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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振兴与国家治理

2018-03-21石勇

南风窗 2018年6期
关键词:种地城镇化人口

石勇

“农业强不强、农村美不美、农民富不富,决定着全面小康社会的成色和社会主义现代化的质量。”习近平总书记3月8日在参加十三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山东代表团审议时强调,实施乡村振兴战略是一篇大文章,要统筹谋划,科学推进。

这是一个历史性的时间刻度,中国的乡村社会将迎来几千年未有之变。

按照十九大提出的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分两个阶段实现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的战略安排,明确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目标任务是,到2020年,乡村振兴取得重要进展,制度框架和政策体系基本形成;到2035年,乡村振兴取得决定性进展,农业农村现代化基本实现;到2050年,乡村全面振兴,农业强、农村美、农民富全面实现。以前所未有的力度把乡村纳入现代化的发展和社会治理思路,正是促进整个国家现代化和社会治理一体化的重要特征。

乡村振兴离不开治理现代化,反之亦然。在党和国家的部署中,乡村将迎来重大的发展机遇。而我们的认知模式、心理模式、行为模式都要变。在制度设计中,人才、资源、科技、政策等,在整个社会结构中将得到更优化的配置。

两个历史进程同步发生

李克强总理在2018年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到,今年再进城落户1300万人,加快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目前,中国的城镇化率已经达到了58.5%,五年来,8000多万农业人口转移成城镇居民。

这个城镇化进程是很迅速的。按照城镇化率每年增加1.2个百分点来算,到2035年,乡村也仍然会有3-4亿人口。

中国的人口结构,粮食安全,社会治理体系,国家的现代化,都决定了乡村不能是城市的附庸。十九大报告指出,农业农村农民问题是关系国计民生的根本性问题。要坚持农业农村优先发展,按照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的总要求,建立健全城乡融合发展体制机制和政策体系,加快推进农业农村现代化。

因此,在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历史进程中,城镇化和乡村振兴应该是同一个历史进程,应该同步发生。

那么应该怎么同步发生呢?

跟城镇比,乡村处于天然的弱势。城镇本来就是对人口、资源最有效率的一种组织体系,其生活结构正是从这种组织体系而来。在工商业的发展中,它的生产效率是惊人的,极大地塑造着一个社会的发展格局。

乡村振兴不能被解读为“乡村不行了所以要振兴”,而是一个重大的战略:在发展城镇化的同时,也同步,甚至加大力度让乡村作为主体进行发展,最终使乡村成为整个社会一体化中的一个美丽空间,而不是“城乡二元”中仍然在社会经济层面极为弱势的那一元。

从人类历史上看,是城镇先打开了现代化之门。城镇所对应的生产结构越占主流,创造的GDP越大,一个国家离农业社会就越远。城镇化率因此是衡量一个社会发达程度的重要指标。但也不尽然,比如巴西城镇化率已经超过86%,但还处在“中等收入陷阱”的阴影中。这是因为其较大的贫富差距,很多人进入城市不过是栖身于贫民窟,是从农村到城市的地理空间的位移。这种城镇化的质量并不高。这也是我们强调有质量的城镇化的原因。

同样是从人类历史上考察,城镇的发展,或多或少对乡村都具有“抽血”效应。中国在几十年来的城镇化历程中,也没有避免这一状况。乡村中有一定文化资本的人才,甚至廉价劳动力,不断地被城镇吸走。乡村的产品,在缺乏技术、信息、交通、谈判能力优势的情况下,在市场上也处于劣势。更何况,广大的乡村多以小农为主,偏僻落后,在工业化、现代化过程中很难成为主体。城乡的发展体现为一种单向的由乡村向城镇“输血”的特征。

这种社会演化的情况显然要有一个根本性的改变了。乡村振兴不能被解读为“乡村不行了所以要振兴”,而是一个重大的战略:在发展城镇化的同时,也同步,甚至加大力度让乡村作为主体进行发展,最终使乡村成为整个社会一体化中的一个美丽空间,而不是“城乡二元”中仍然在社会经济层面极为弱势的那一元。

有质量的城镇化和乡村振兴,是中国社会发展和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一体两面”。这是一种主动的战略谋划。

人口和人才

在“自然竞争”中,乡村因为在城镇面前处于劣势,“自我发展”是有难度的。因此,需要在国家层面配置各种体制机制,破除妨碍乡村振兴的各种利益结构,在政策、人才、资源等方面为乡村振兴提供保障。同时,在整个社会中引导各种资源和力量参与乡村振兴。

多年来,乡村在城镇化具有吸引力的潮流中,在很多地方出现“空心效应”,不仅表现为人口外出、产业空虚等凋败现象,也表现在社会秩序的失序上。在一些地方,某些灰色黑色的力量控制了乡村的利益結构。比如一些村霸出现,甚至与乡村权力结构合流。这些力量不仅危害人民群众利益,也恶化了乡村的社会秩序和发展环境。“扫黑除恶”进行一段时间以来,已有一定的震慑效应。但要消除灰色黑色力量滋生的土壤,需要同党的基层组织建设结合起来。

在一些地方,受“空心效应”影响,党的基层组织涣散,思想保守,得过且过,不仅没有凝聚力,也没有战斗力,担负不起发展集体经济,带领群众致富的重任。通过人才、资源的引导和配置,让党的基层组织力量增强,不仅是在发挥基层治理的功能,也是乡村振兴成功的关键。

从人口结构上看,乡村振兴意味着“有些人要走,要些人要留下,有些人要来”。比例各不相同,地区也不一样,但这是一个人口结构和人才结构的配置。这种配置,需要通过国家的资源配置自然引导。

人口越来越往大城市集中是一个世界性现象。人口和人才是一个城市竞争力的需要,而乡村往城市的流动,小城市往大城市的流动也是一个规律。在现在的中国,情况正是如此。很多人都说,“三四线城市人口往一二线城市走,五六线城市人口往三四线城市走,农村人口往五六线小城镇走”。这种说法跟人口流动的统计数据是一致的。

这个趋势符合符合中国城镇化和乡村振兴的要求。

多年来,乡村在城镇化具有吸引力的潮流中,在很多地方出现“空心效应”,不仅表现为人口外出、产业空虚等凋败现象,也表现在社会秩序的失序上。

乡村振兴,不能仍然是传统的农业社会,或者说,不是为了维持传统的农业社会。那种思路是不可能实现战略目标的。数量极为庞大的小农人口在现代的生产结构中很难走到现代化。分布在偏僻贫瘠之地的人口更是如此了。因此乡村振兴需要一些人异地安置,需要每年都有一定的人口数量转移到城镇实现就业。当然,它也需要农村、农业成为一个有吸引力的社会空间和产业结构。

这就涉及到农民和农业深刻转型的问题。

深刻的转型

很多调查都显示,在一些地方,农村土地出现撂荒现象。熟练掌握耕作技术的老人渐渐老去,而年轻人,甚至从80后起,很多人已经不会种地,在现在种地特别没有经济和社会身份的吸引力的背景下,也没有种地的打算和意识。

这种情况让人很自然就会产生一种忧思:“以后谁来种地?”那些传统的农业生产,还能一代代进行下去吗?

再看一下已经不种地的人们,他们过着一种“两栖”的生存方式:在城镇的工业或服务业就业,然后用在城镇的收入支撑自己在城镇和乡村之间往返的生活。乡村似乎失去了以其产业结构支撑人们生活的功能,人们还没有抛弃乡村,仅仅是因为他们暂时还没有能力实现真正的城镇化,好像乡村还是一条退路而已。

“以后谁来种地?”确实是一个问题。但这个问题,从它的发生背景上看,是建立在预设了小农式的生产,农村农业没有进行现代化的基础上的。而这一点,从城镇化的视角来看显然不可持续了,从乡村振兴的视角来看也不是这样的思路。

十九大报告提到的“农村农业现代化”意义极为深刻深远。不仅仅是规模种植、高科技农业等农业现代化,也是农村现代化,即农村从政治、社会、文化、经济、生态、基础设施、环境等方面的现代化。乡村和城市连成一个现代化的系统,城乡差别更多是地理和生产方式的差别。一方面,乡村的产业结构能够使其自我发展,另一方面,乡村可以提供一种居住、生活、生产的选择性。

这样,回答“以后谁来种地?”的问题,就涉及到农民和农业的转型。它不再是小农式的,不考虑经济上的吸引力而只是“职业接续”的逻辑。而是一个新的逻辑:种地是一种跟传统小农不一样的职业。

乡村振兴是对中国乡村社会的一次重构,需要农民转型成为“新农人”,把农业作为一种跟城市的工业、服务业等一样的职业,并且,这种职业在经济收入上、生产条件上都具有吸引力。而对“新农人”的培养,也不是没有现代化技术含量的传统耕作的“子承父业”,而是通过规模化、现代化的农业生产的系统培养,就像工業化体系培养产业工人一样。在人口结构和产业结构的关系中,只要“种地”的收入超过或不低于城镇的工商业,并且,乡村的生活条件也具有现代化的特点,自然环境好,就不存在“谁来种地”的问题。

乡村和小城镇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它们是一个社会的最基层。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本身也是国家治理非常重要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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