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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城三地四十年

2018-03-19陈玉烨

散文百家·下旬刊 2017年12期
关键词:新街口夫子庙烧菜

陈玉烨

父亲走在桥边,指着桥与路衔接处的蓝色路牌说:“我小时候,就住在信府河65号。”

三四十年过去,它现在不过是商铺的一员罢了。

父亲重复起提到过许多次的他的童年来。大多是七十年代的旧影了。

“信府河街上有很多水井,后来都填了。自来水只有去水站打才有。几家公用一个电表,平摊电费。开始时烧菜要用煤炉,买一板车煤码在墙角存着用。煤炉生火很麻烦,用刨花或者别的东西点着了,再把煤放上去。后来你奶奶托关系买了个煤气包,你爷爷还专门焊了个铁架子换煤气用,邻居家烧菜就常来我家借个火。我就常常帮你奶奶换煤气包,还有买米。籼米一毛三分一一斤,粳米一毛五分一斤,那时候常去,记得特别清楚。

我想起来,奶奶的确跟我讲过这事。着实让我憧憬了好一阵。

“我小时候天天在街上玩。拍洋画,打弹弓……每天不玩到天黑不回家。”

父亲便和我讲他那时怎样用自行车链条和气门芯做一把手枪玩。听上去是十分精巧的东西。

“那时候秦淮河水可清了,水里还有很多鱼。夏天有很多小孩在河里游泳,你奶奶不准我去,说危险,我的游泳是大学里才学会的。城墙外边的河堤是一直向下延伸到水面的、一级一级的台阶,周围的人家都在里面淘米洗菜。在长干桥底下有个防空洞,有小孩在里面玩。我没进去过,你大伯进去过。他跟我说:‘十岁以下小孩禁止入内。后来我还没进去玩过,洞就封了。” 父亲笑起来。

父亲说出了令人讶异的话:

“七几年的时候,真正的夫子庙里只有文德桥,还有现在大成殿正对着的照壁和石栏杆。其他的全是后来建的。原来这片是夫子庙菜场,再过去一点的是一大片平房。”

“那以前肯定是有夫子庙的吧?”我問。

“是有,在三七年给日本人炸掉了。”

“八十年代的时候做了统一的开发吧,”父亲继续说,“平房全扒掉了,什么状元楼,魁光阁,六凤居,还有奇芳阁,你现在看到的店铺,基本上都是那个时候建起来的。包括你看到的庙。”

信府河走到了尽头。我们转身,打算从中华路上绕一圈,从另一个门进小区。

从中华路一直走下去的话,可以直达南京城的中心——新街口。

“现在放孙中山铜像的地方,七几年还是一圈罗马式的喷泉,中间种的广玉兰。八十年代的时候,嫌喷泉落后了,把喷泉砸了,树也砍了,树了个‘金钥匙。新街口上全是天桥,从天桥上可以绕着十字路口走一个圈。

“再后来,金钥匙没了,不是孙中山像回归了吗。”

“这不是近几年的事么。”我说。

“是啊,你爸我也记不清了。”

我们转过一个弯,看见了小区的大门。在父亲离开城南的近四十年后,几年之前,我们搬回了这里:一个新建的小区,离新街口四五站路;有着仿古的园艺设计,门前不写小区名称,却题着刘禹锡的《乌衣巷》;站在五楼的阳台上,可以看见老门东,一段城墙,以及新建的大报恩寺塔。

父亲其实依然记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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