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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的绝唱

2018-01-31邱良云

青年文学家 2018年3期
关键词:救赎宗教

摘 要:诗人小引作为网络诗歌写作的代表,作品并未受到文坛太多的重视,但在网络上他的诗歌却得到了一定的关注,其中首推被改编成民谣歌曲的《西北偏北》,然而迄今为止,并没有相关的文章对该诗歌进行过深入细致的解读。通过运用文本细读的方法,对诗中特定地域意象进行深入挖掘,探索诗人在诗歌中内心历程的变化,从而揭示出诗人对“孤独”这一人类生存状态的独特领悟。

关键词:西北偏北;孤獨;宗教;救赎

作者简介:邱良云(1994-),女,江西人,云南师范大学文学院研究生,主要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小说方向研究。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8)-03-0-02

《西北偏北》

西北偏北 羊马很黑

你饮酒落泪 西北偏北 把兰州喝醉

把兰州喝醉 你居无定所

姓马的母亲在喊你 我的回回 我的心肺

什么麦加 什么姐妹

什么让你难以入睡

河水的羊 灯火的嘴

夜里唱过古兰经 做过忏悔

谁的孤独 像一把刀 杀了黄河的水

杀了黄河的水 你五体投地 这孤独是谁

海德格尔说“作品要通过艺术家而释放出来,达到它纯粹的自立”[1],意思是说,艺术家在创作中自我消亡,作品一旦完成,作品就处于完全独立的状态,只等待艺术的欣赏者去进行解读。很多研究者海德格尔的这一说法深以为然,虽然并非所有的文学作品都适合“内部研究”,但诗歌却可以作为文本“内部研究”的最佳范本。本文便是通过对小引的《西北偏北》进行文本细读研究,试图对诗中所表达的宗教观念和孤独意识加以阐释。

在古代中国,“西北”是“乾卦”之方位,一直是帝王的象征,《古诗十九首》中也有“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之句,此处的西北就是指代。但就自然条件而言,“西北”历来就属于荒凉之地,中国的地域差异极大,西北越往北地理环境也越恶劣。诗人用“西北偏北”作为题目,不仅仅是表明诗歌创作的地理位置,更是诗人心境的写照。“西北”的荒凉还不足以匹配诗人内心的荒凉和孤独,诗人的荒凉比西北大地的荒凉更荒凉,诗人的孤独比西北大地的孤独更孤独。

“西北偏北/羊马很黑”,“羊”上出人人之气,指代平均、美好,易卦中“乾为马”。《康熙字典》释“黑”:“《说文》:火所熏之色也。韩康伯曰:北方阴色。”《易·说卦》有言“坤,其於地也为黑”。中国西北地区的居民多信奉伊斯兰教,多为回民,再加上自然条件不甚优渥,能够饲养的主要动物就是羊和牛,交通则多依赖于马。这一句诗不仅仅蕴含中国人常说的阴阳相调合,也进一步暗示了西北偏北的荒凉。“黑”不仅仅是一种色彩,也是诗人心灵的在现实当中的投射。荒凉的西北大地,诗人放眼望去,目之所及皆为黄土的延伸,没有其他的色彩。暮色里,牧民赶着羊踏尘土而来,夜色渐浓,羊和马也笼罩在暮色里,大地越显凄凉。

“你饮酒落泪/西北偏北/把兰州喝醉”,“兰州”位于中国西北部,地处黄河上游,是唯一有黄河穿越市区中心而过的省会城市。在中国的地理版图中,兰州的地理位置并非真正处于西北偏北地区,但因为兰州在中国历史上一直是一处边关要塞,险要的边关形象是古诗词中关于兰州书写的主要内涵。唐诗宋词中的“边城观念”对后人影响深远,也成了大众想象兰州的“集体记忆”[2]。而诗人常常会将城市命运想象成个人命运,兰州在此处的出现更多的是属于文化心理因素上诗人个人命运的表征。

“把兰州喝醉/你居无定所”,在这荒凉寂寞之地,能想到的只有饮酒,只有酒才能让人忘记这荒凉和寂寞,古人不是说过酒可以消愁吗?可为何这酒一饮下,泪便落了下来,原来喝酒并不能让你遗忘西北偏北的荒凉,你又一次意识到你仍孑然一身,亦不知今晚栖身于何处,这西北之大,竟找不到一处地方可以容下你这几尺身躯,围绕着你的荒凉和寂寞并未消失。

“姓马的母亲在喊你/我的回回/我的心肺”,“姓马的母亲”,西北多为回民,而“马”是伊斯兰教最普遍的姓氏。“回回”是元代至民国时期对回族的泛称,有时也引申称呼穆斯林地区。现今为回族的特定别称。“心肺”此处指代重要的事物。恍惚中,仿佛有人在唤我,那是母亲吗?我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人这样喊我了,在我居无定所之时,回民如母亲一般呼唤我,在这一刻我似乎得到了救赎,我的内心不再是一片荒芜,诗人开始在亲情和宗教中寻找摆脱孤独的救赎。

“什么麦加/什么姐妹/什么让你难以入睡”,“麦加”是伊斯兰教的圣地,“麦加朝觐”是每年伊斯兰教最盛大的宗教活动。“朝觐”是伊斯兰教为信徒所规定的必须遵守的基本制度之一,每一位有经济和有体力的成年穆斯林都负有朝拜麦加的宗教义务。所有穆斯林,无论男女,都会尽最大努力争取一生至少要前往麦加朝觐一次。“姐妹”信奉某一宗教的人,习惯于把拥有同样信仰的人称为“兄弟姐妹”。“姐妹”一词在此也指出伊斯兰教的包容。自己虽然居无定所,却能够得到回民亲人一般的关爱,诗人似乎此刻再无孤独的理由了。可是“我”依然难以入睡,“麦加”和“姐妹”并未给我真正的救赎。

“河水的羊/灯火的嘴/夜里唱过古兰经/做过忏悔”,《古兰经》是伊斯兰教的经典著作,在穆斯林当中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同时规范着穆斯林的行为准则,《古兰经》告诫信仰者应坚忍、顺从、行善、施舍,穆斯林在生活中需要经常颂读《古兰经》。“忏悔”本为为佛教语,佛教规定出家人每半月集合举行诵戒,给犯戒者以说过悔改的机会,后遂成为自陈己过,悔罪祈福的一种宗教仪式。引申为认识了错误或罪过而感到痛心并决心改正。伊斯兰教的“忏悔”经常说作“讨白”,指穆斯林向真主真心诚意地悔罪。这个词及其派生词在《古兰经》中出现过多次,并且有“讨白”章,由此可见“讨白”的重要性。在夜里唱《古兰经》,向真主安拉做忏悔,这是诗人在宗教和亲情中得不到救赎之后,内心向宗教本源更深入的一次追溯,但是这种追问,也没有让诗人获得真正意义上的解脱。endprint

“谁的孤独/像一把刀/杀了黄河的水”,诗人第一次点明让自己难以入睡的是——孤独,这里诗人一改陈述的方式,开始了对孤独的质疑,此刻孤独不仅仅是一种状态,孤独变得有了力量,孤独拟物化,成为一种具体的存在之物,诗人把孤独想象成一把刀,想用如刀一般锋利的孤独,去杀了黄河的水。千年前的诗仙李白到达黄河之时就发出过“黄河之水天上来”的感慨,黄河是中国的母亲河,是中华民族文明的起源地,“杀了黄河的水”是孤独患者以孤独为刃对孤独的反抗,是一种发泄、复仇的方式。诗人决意改变孤独这种无力的状态,通过杀了黄河的水,让自己得到“复活”。

“杀了黄河的水/你五体投地/这孤独是谁”,黄河水一路东去奔流不息,这一江之水也正似西北的荒凉和诗人的孤独,在以孤独为刃阻断了黄河之水之后,诗人对孤独产生了由衷的钦佩,全身心的折服在孤独的脚下。就在诗人以为在孤独中得到救赎之时,忽然产生了不知“这孤独是谁”的疑问。如果真孤独真的是诗人的,在杀了黄河之水,作者拜服在孤独之下,为孤独唱起了赞歌之时,这孤独是否能称其为孤独,如果不能称其为孤独,那阻断黄河之水的又是什么?诗人却至此又陷入虚无之境。

《西北偏北》整首诗都是关于孤独的呐喊,“西北偏北/羊馬很黑/你饮酒落泪/西北偏北/把兰州喝醉/把兰州喝醉/你居无定所”是诗人对孤独的直观感受,通过“黑”“饮酒”“落泪”等一系列意象营造一种孤独的氛围。“姓马的母亲在喊你/我的回回/我的心肺/什么麦加 /什么姐妹/什么让你难以入睡/河水的羊/灯火的嘴/夜里唱过古兰经/做过忏悔”,诗人感受到孤独无边的侵袭之后,希求能在宗教和爱中寻找到摆脱孤独的路径。但在夜里唱过古兰经、做过忏悔这一系列的救赎活动之后,诗人依然难以入睡,在宗教中寻求解脱也以失败告终。“谁的孤独/像一把刀/杀了黄河的水”,最后诗人屈服于孤独,在孤独的淫威之下,诗人变得决绝,以为孤独的力量可以颠覆一切,甚至可以斩断自己的根,获取全新的生命形式。“杀了黄河的水/你五体投地/这孤独是谁”,但在以孤独之刃割断与生命之源的联系以后,诗人却发现自己并不认识这已化为利刃的孤独,至此又陷入疑惑之中。

诗人最后认识到孤独是人类永恒的宿命,西北偏北也好,兰州也罢,宗教也好,亲情也罢,所有的一切都不能实现人类对自我孤独的救赎。整个人类在冥冥之中注定永远与孤独为伴,人类充其量只能停留在对孤独状态的感知上,并不能获悉孤独的真正面目。而以孤独为刃进行的反抗也是无意义的,人类如果妄图对孤独进行救赎和反抗,最后只能陷入虚无之境。

参考文献:

[1]马丁·海德格尔(德).海德格尔文集,林中路[M].孙周兴 译.商务印书馆.2015.

[2]郭茂全.古体诗词中的兰州城市文化记忆.[J].兰州交通大学学报,2014,33.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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