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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贵的青花碗

2018-01-25李宁宁

文苑·感悟 2018年1期
关键词:豆花灶台青花

李宁宁

父母要到几百里外的弟弟家帮他们看小孩,离开老家时,母亲执意带着她的青花碗和菜刀,谁劝也不听。

儿子取笑母亲:“姥姥,舅舅家住花园洋房,有整体厨房,您的老古董再金贵,带去也不配套啊,搁家吧!”说完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这菜刀俺用了一辈子,使着顺手,这个青花碗,俺……俺……俺也使着顺手,小毛孩知道啥!”母亲据理力争。

那只青花缠枝大碗在我家的碗橱里待了许多年,碗里外都绘着花纹,花朵朴素雅致,枝蔓纤细婀娜,就那么简简单单缠绕在一起,让人不由得想起那种弱柳扶风、娇羞可人的女子。

母親对此碗钟爱有加,每次清洗都小心翼翼,洗完用布轻轻擦拭,眼神温柔而安详。或许是因为母亲的区别对待,这只碗在锅碗瓢盆之中显得鹤立鸡群,尤其是那青花与众不同之中似乎透着无言的内敛与高贵。

青花碗来到我家颇为意外,许多年过去了,我还会想起当时那个场景。

十岁那年的一个傍晚,风尘仆仆的父亲从外面赶回来,手里提着个布兜:“来,来吃豆花,这可是远路货,香着哩!”

母亲打开布兜,青花碗便露了出来:“啊!好漂亮的碗!这么远的路,提回来胳膊酸得抬不起来了吧?”

母亲把豆花放到灶上热了热,一家人围在灶台边细细品尝,通过父母的低声交谈,我才知道,早上父亲摸黑起身去邻县县城卖地瓜干,就因为邻县每斤要比当地贵出四分钱。中午,又累又饿的父亲在县城吃了碗豆花,觉得香甜无比,就想让我们都尝尝。

那时候没有方便袋,要把豆花带回家不是件容易事。

父亲在县城踅摸了许久,在商场买了个青花大碗,然后转回小吃摊,买了满满一大碗豆花,央求摊主借了一个布兜,用手提回了家。

那时,从我家到邻县全是山路,父亲就这样一手扶着肩上的扁担,一手提着碗翻山越岭往家赶,五十多里地下来,父亲已是灰头土脸,纵使走得再平稳,豆花还是剩下了半碗。

“那碗真漂亮,我一眼就相中了,寻思你肯定也喜欢,贵点就贵点吧,你做的饭好吃,放在这么漂亮的碗里就更香了,我站在柜台前考虑再三还是买了回来……”父亲搓着双手跟母亲“汇报”事情的经过。

母亲是个心思细腻的女人,在她的精心打理下,家里的物件、衣服无一不透着精致,她特别稀罕这种精美的物件,每次赶集都瞅半天,却总舍不得买。

看我们吃得酣畅淋漓,父亲开心不已,悄声问母亲:“香不?别不舍得吃,孩子们还小,以后有的是机会吃。”

母亲羞红了脸,夸赞道:“这豆花里有肉汤、韭花、芝麻、芫荽,确实香!”两岁的弟弟也咿咿呀呀地附和:“香、香!”

“能不香吗?你爸费尽心机老远带回来。再说,这碗是用半山坡瓜干换来的呢!”母亲擦着弟弟的嘴角道。

母亲这样说的时候,我感觉温馨的气息随着豆花香气,飘满了幽暗的灶间,昏黄的油灯也亮堂起来,我们的影子在北墙上欢快地晃动。

从此,青花碗在我家安家落户,它时不时地出现在饭桌上、灶台上、母亲的手上,青花碗里盛过一切美味:鸡、鱼、肉、蛋、小米饭、青菜、豆沫、大酱和蒜瓣……一年又一年,母亲用它喂大了我和弟弟,又喂大了我的孩子。

穿越光阴的隧道,遥远的灶台上飘来饭香,我们姐弟坐在小板凳上,一眼不眨地盯着母亲,等她把美味盛在碗里,光阴就那么悄悄地在青花碗里储藏。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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