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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为蝴蝶也寻花

2018-01-18王安欣

北方文学 2018年35期
关键词:庄子蝴蝶现实

王安欣

从古至今,人类一直思考着世界与人类自身的关系,这种思考随时代变化而变化,人类在不断超越认知的同时也在不断否定着自己的认知,时代的发展让人类成了历史、科技的掌中物,人的存在的被忽视呼着人们重视存在。在文学作品中,人们开始抛弃对以往世界的真实认知,而转向另外一种主观世界的再现。

20世纪的西方文学尤其是后现代主义文学中出现了很多荒诞的元素,它的确是不可理喻的,它的不可理喻与时代紧密相关,但荒诞绝对不仅仅只是一个流派或者一种主义,它更像是一种表达方式,或者说是一种效果。作为效果的荒诞,首先是它呈现出的作品本身内容是荒诞的,而这种荒诞效果的呈现建立在在颠倒、含混甚至无意义的基础上,是与现实不同甚至是相反的。作家自己创造了一个可能世界,他们用这个世界契合自己的表达,而不是用自己的表达再现世界。人类无论古今中外都有这种意识或者趋向,《庄子·齐物论》有言:“昔者庄周梦为蝴蝶,郁郁然蝶也。自喻适志也,不知周也。俄然觉,择取取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蝴蝶则必有分也,此之谓物化。”在《庄子齐物论》中庄子提出了这样一个观点,这个世界的真实性,不是绝对的。不知是蝴蝶闯入了自己的梦中,还是世界本就是蝴蝶的一个梦境。庄子从存在的角度解释了,人的生命如何安顿的问题,即如何消解人在世间各种关系的负累,庄子在解释这个问题时提出:人所处生的这个世界是以人为主题的关系网,人活在关系之中,是无可奈何的。即人是“被抛入”世界的。《人间世》中有语:“天下有大戒二:其一命也,其一义也。子之爱亲,命也,不可解于心;臣之事君,义也,无适而非君也,无所逃于天地之间。”从这个角度出发,读者所认知的世界其实是一种误导,它可能只是蝴蝶的梦境而已,所以对创作中的作者而言,现实世界才是一场精心谋划的骗局,只有回到荒诞世界才是回到了原本的真实之中,是现实误导了人类。在这种情况下现实的存在,依赖于人们的记忆与感知,当世界按照本不应该的方式运行,必然出现反差与裂缝,于是凡所皆目,处处荒诞,世界是荒诞的赝品,它的意义只在于被理解。这种荒诞,实际上源于未知,而未知的内容则是人类的存在。

人之被抛的前提是人的存在。长时间以来人们都在力图证明自己的存在,但如何证明存在,存在的意义又在哪里?海德格尔认为“存在本身”被换成“存在者”是西方几千年的本体论传统的一个基本错误,人们对于存在的追问,实际上是对有待解释世界之何以可能的追问。于是在何为世界本原中便有了唯意识论。究竟是什么主导着这个世界?又究竟什么才是真正的真实?在作品中,真实的意义在于被认知。对于作家而言,正是因为真实的认识了这个世界,所以才产生了荒诞的作品。当人类经过千百年对于自身的探索之后,再回过头去重新认识。在极力证明自己存在千百年之后,人类终于反其道而行之,开始证明自己的不存在。从这个角度来说,荒诞的意义在于无意义,在荒诞派戏剧《等待戈多》中,贝克特集中展示了在荒诞世界中语言与意义的苍白无力,甚至连戏剧主体都是苍白无力,没有意义的。在戏剧中两位主人公一直在等待一个叫做戈多的人。在等待的过程中他们做了很多无聊的事情,试靴子、上吊、听幸运儿的思想等等,所有在现实世界具有重大意义的事情,人的思想,甚至于自我所无法包容的自身的虚无---死亡,在剧中都是毫无意义的。戏剧通过塑造一个可能世界展示了荒诞的效果,两位主角等待的人永远“明天来”,他们在不断的重复着无意义的等待,因为明天永远不会来,甚至连那等待本身都是无意义的。这种无意义很大一部分程度上来源于不解释,而正是不解释,让它不可知。从而达到了荒诞效果的展示。不可知的原因在于不可证明。当作者在呈现一个经验世界的时候,他就在呈现自我意识。但他的不可证明性又消解了它的存在,所以荒诞是自然而然发生的,它不受限于任何意义。

荒诞虽是一种效果,但它的作用不仅仅是展示。荒诞的完成也不只依赖于作者的书写而更多的在于读者的再创造。在《庄子齐物论》中,他消解生活种种负累的第一步,即是消解语言的负累。生活的苦恼并非事实问题,而是对事实的诠释问题,并且意义价值也是通过诠释来创造的。在庄子的认知中,语言是远离道德,解释不清的。从这个角度看荒诞的作品,其实也是在放弃解释,这也会给读者带来距离感,荒诞是被选择的。它打破了人们的固有思维,对语言进行了重新解读,文字语言都是载体,它们本质上是无意义的,真正有意义的是它们代表的东西,而当这种东西与所要表达的东西分离的时候,它就是一种完全的创新,这也是组成荒诞效果的一种因素,它需要读者。而语言的本性是思维,它在迂回过程中阻止了读者。因为荒诞派作品中表现出来的世界是割裂、破碎、颠倒、混淆,甚至是无意义的。语言的载体作用被淡化,在《等待戈多》中,人物的姓名可以随意变化,没有意义;在《秃头歌女》中题目的指向并无任何意义可言,秃头歌女并不是主角,她也并不秃头。现实给人的误导呈现在文中形成荒诞的效果,它的晦涩也是无意义的,但这也是推动读者的一个必经之路,因为作品本就不完全依赖于甚至是推翻现实世界,而读者必须认识现实世界才能体会到荒诞的效果,在具有荒诞效果的作品中读者的积极性与荒诞的可能性是一体的,虽然作者独立于读者的阅读,但荒诞的完成,实际上在于作者与读者的共同创造。

对于读者而言,荒诞的作品,并不是毫无意义的,事实上并没有毫无意义的文学作品。正如前面说的,它的无意义,正是它有意义的地方,作者的创作也建立在这一无意义的基础之上。在荒诞派作品中,时间真正成了工具而非束缚,作品也在可能世界中裁决时间的生死。它的确是客观存在的,但这存在依赖于认知与判断。这是作品给读者的意义,很重要也很明显的一点便是作品中时间的不断重复,在荒诞派戏剧《等待戈多》中,埃斯特拉贡和弗拉迪摩尔一直重复着毫无意义的等待,在《秃头歌女》中也是这样,“马丁夫妇像在本剧开始时施密斯夫妇那样坐着,一成不变地念着史密斯夫妇第一场戏中的台词。戏重新开始,而幕徐徐落下。”重复是人类千百年来永恒不变的努力,它是徒劳无功的。人类在不断的重复中感受到孤独也,在不断的重复着孤独。在小说《百年孤独》中,有很多循还往复的圈套,家族从生出带着猪尾巴的小孩开始和结束,家族中发生的一切都是历史的重复。人们原地踏步,停滞不前,而处在循环中的人们也一直在原地打转的重复。而这种重复也带有预言言的性质,究竟是未来牵引着人类走到现在,还是过去推动着人类走到未来。宿命论带来惩罚的意味,但拯救是不存在的,由此形成的无力感,引发着读者的思考。这就回到了人之被抛的问题上,在荒诞作品的可能世界中,人们并不是证明自然个体的不存在,而是自我意识的不存在。荒诞将存在与不存在混淆,它消解语言,它不可能是清晰且理性的。恩斯特·卡西尔在《人论》中说:“因此可以说,宗教是一种荒谬的逻辑;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把握住这種荒谬,把握这种内在的矛盾,把握人幻想中的本质。”从这一点上来说荒诞也具有宗教的意味,它在把握内在本质中势必要抛开外在表象,它不强调世界的呈现,它取决于人的认知。

对于作者而言,荒诞是一个载体,它是否真正有意义,值得思考,甚至它是否有意为之也是一个问题。它既非绝对也非相对,它存在的意义在它本身。而对于作者而言,荒诞是真实的必经之路,它与现实之间的距离不需要去填补。文学是聪明的。它的无意义恰好造就了它的多义性。在这种情况下,荒诞的意义在于读者,连荒诞本身也在于读者。作者的个人化不等于读者的个人化,这也为作者的创作的无限制提供了可能性。

荒诞作品是有世界文学中的一只蝴蝶,它似真似幻,也假也真,在他的眼中倒映着所有的可能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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