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朱 晔

《千里江山图》局部

北宋政和三年（1113年），宋徽宗略带炫耀地将自己得意弟子的画作送给权臣蔡京，蔡京顿时爱不释手。

宋徽宗之所以得意，那是因为这个弟子才18岁，且是经过他细心调教后，弟子用了半年时间创作出了《千里江山图》。假如宋徽宗知道这个弟子几年后就夭折，假如他知道14年后会亡国，他会如何对待他的“千里江山”呢?

画千里江山图的年轻人叫王希孟，他是宫廷画院的学生，先前他也送了很多画给宋徽宗看，宋徽宗都没有看上。但是，艺术家宋徽宗看出这个孩子“其性可教”，于是，便让王希孟跟在自己身边并亲自指导，宋徽宗没想到的是，王希孟和他的“千里江山”那么短命。

王希孟大约死于1119年，宋徽宗的宋朝亡于1127年。王希孟的画作，假如不是蔡京在作品后题跋，估计没有人会知道这幅画的作者姓甚名谁，在什么情况下创作的此画呢？

《千里江山图》宽51.5厘米，长1191.5厘米，绢本，青绿设色，没有落款，据卷后蔡京题跋知系王希孟所作，现藏故宫博物院。作品以长卷形式，描绘了连绵的群山冈峦和浩淼的江河湖水，于山岭、坡岸、水际中布置、点缀亭台楼阁、茅居村舍，水磨长桥及捕鱼、驶船、行旅、飞鸟等，描绘精细，意态生动。景物繁多，气象万千，构图于疏密之中讲求变化，气势连贯，以披麻与斧劈皴相合，表现山石的肌理脉络和明暗变化。作品意境雄浑壮阔，气势恢宏，充分表现了自然山水的秀丽壮美。

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图》精美细腻，但是，这幅画属于“文人画”的范畴，追求的是一种田园和乡间的生活场景，它没有反应出宋徽宗的“千里江山”的真实样子。

宋徽宗的“千里江山”还得从宫廷画师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中看出一些端倪，《清明上河图》生动地记录了中国北宋末年东京汴梁城生活的面貌，这在中国乃至世界绘画史上都是独一无二的。张择端画的是实景画，相当于用照相机将一个个街景连接在一起的。房屋、桥梁、城楼等也各有特色，体现了宋代建筑的特征，具有很高的历史价值和艺术水平。从画中可以看出，当时的东京汴梁是非常繁华的城市。

顺带说明一下《清明上河图》，该画经历900多年，几经消失，清朝乾隆年间，权臣和珅得知该画被湖广总督毕沅(《续资治通鉴》的作者)收藏，为了得到这个稀世珍宝，毕沅因贪污的罪名被抄家。后来和珅被抄家，这幅画从和珅家回到皇宫。清朝被推翻后，溥仪带着这幅画四处逃难，最后这幅画被收归国有，目前珍藏在故宫博物院。

故宫博物院今年上半年展出了《清明上河图》，据说观看的人排队需要几个小时，网上有段时间还出现了非常详尽的《清明上河图》讲解软件。浏览两幅画还不能详细地说明宋徽宗的“千里江山”，当年写《理说宋朝（北宋篇）》的时候，我查阅过一些资料：

赵佶统治时期不是哀鸿遍野，而是欣欣向荣。当时汴京城内四河流贯，陆路四达，为全国水陆交通中心，商业发达居全国之首，北宋政和年间人口达100多万，汴京城中有许多热闹的街市，街市开设有各种店铺，甚至出现了夜市，这样的景象离饿殍遍地的亡国景象差距较远。宣和四年（1122年），户部统计北宋有户数20,882,358户，人口有46,734,784人。大家对这些数据估计没有概念，比较一下，赵佶统治的后期，北宋户数和人数比汉朝最鼎盛的时期多，隋唐两朝的疆域比宋朝辽阔，户数和人数也没有宋朝多，这足以说明北宋人丁很兴旺。

其实，要将北宋亡国的责任全部怪罪到宋徽宗的头上，也是不客观的。赵佶还是想有所作为的：一是他平和了新党与旧党之间的争斗，让党争不再是剑拔弩张的状态；二是他的失败是由于他急于收回“燕云十六州”，这是宋朝自立朝以来最伟大的梦想，没想到，他是偷鸡不成蚀把米，错在用人不当；三是他高估了军队的战斗力。宋朝的军队战斗力没有得到过有效的检验，出现了外强中干的态势，这是宋徽宗不知道的。

富不过三代，北宋传到赵佶的手上已经是第六代了，败家亡国好像也比较正常，他的父亲宋神宗锐意改革，原本可以给北宋王朝还能带来一些生机，可惜旧党与新党斗争太厉害了，宋神宗驾驭不了党派的斗争，加上天不假年，最后导致改革无果而终。如果仅仅是改革不成，其实对宋朝的统治也没有影响。遗憾的是，宋神宗养了一个不争气的儿子宋哲宗，他不仅没有继承父亲的优点，反而放大了他父亲的缺点，将一个好好的王朝斗得天翻地覆，能力不及宋神宗的宋徽宗赵佶，指望他能取得比宋神宗更大的成就，简直是缘木求鱼了。因此，他只能背负着兄长交给自己的烂摊子艰难前行。宋徽宗赵佶一辈子都是以父亲为榜样，经常会让人将自己比喻成宋神宗，这足以证明他在国家治理上是一个有想法的人。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赵佶让我想到了一个故事“凉水煮青蛙”，宋朝在军事上的怀柔政策其实就是“凉水煮青蛙”的现实版，水温升高到青蛙无法承受时，青蛙已经没有能力跳出容器了。这也就像赵佶看到金国军队战斗力的强大，此时宋军已经不可能在短时间里组织有效的反攻，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好江山败在自己的手里。

宋徽宗的“千里江山”其实真的很美，但是，他就是这么“不小心”将江山给丢了，你说，我们后人还能说什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