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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苏研究”一大家

2018-01-12陶武先

文史杂志 2017年6期
关键词:三苏丛刊苏洵

陶武先

欣闻《曾枣庄三苏研究丛刊》十种(下称《丛刊》)即将付梓,诚心祝贺!于“三苏研究”,我是外行,仅属拥趸;于枣庄先生,现未谋面,自称粉丝。借闲暇时日,粗略拜读过一些文稿,大致了解其研究经历。他皓首穷经、专心致志,倚重文献整理、资料研究、作品传播、领域拓展,兼备资料性、论述性、系统性、开创性、独立性。其“三苏研究”领域广阔,研究深入,形式多样,著述丰硕。其《丛刊》所反映的治学精神,展现的学术成果,我由衷敬佩,感慨良多!

对“不平”之事而严谨求真。“不得已者而后言”,严谨求真“鸣不平”,贯穿于他“三苏研究”的历程。先是“情不忍则鸣”。所谓“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由衷爱戴、景仰苏轼,自然容不得对其歪曲和抹黑。上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为驳斥将苏轼视为“典型的投机派”“动摇的中间派”,求“议论常公于身后”,他毅然改变原来的研究方向,转而从容研究苏轼,“心正而笔正”,写成《苏轼评传》,公允地评述其稳健革新的政治主张和从不“俯身从众,卑论趋时”的高尚人格。接着,他“疑不解则鸣”。学贵有疑,有疑则有进。大胆提出疑问,小心予以求证,从而得出正确结论,是他常用的研究方法。他研究苏洵,始于其置疑苏轼与王安石的政见分歧与苏洵是否相关,不指名道姓批评王安石的《辨奸论》是否苏洵所作。为此,他深入研究,撰写了学界第一部关于苏洵的学术传记——《苏洵评传》,力证《辨奸论》出自苏洵,探求苏轼一生反对王安石变法的家学渊源。进而他“理不通则鸣”。世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何况乎人?《宋史》记载“辙与兄轼无不相同”,他直觉有悖常理,大不为然;于是从人物性格、政治主张、学术观点、文艺思想、诗文风格等多方面分析比较苏轼、苏辙兄弟异同,形成《苏辙评传》(又名《苏辙兄弟异同论》)。其中,关于“苏辙为政长于其兄”等论述具有突破性、开创性,标志着他的“三苏研究”更加理性、成熟。宋代理学家程颐曾言:“致思如掘井,初有浑水,久后稍引得清者出来。人思虑,始皆溷浊,久自明快。”枣庄先生力行如此。凡欲做成学问、达成事功者,应该不在例外。

从对象之专而拓展深入。立体、多维展示作为文学家、史学家、政治家、艺术家的“三苏”,深入、全面呈现其精神内蕴、思想精华、艺术特征、人格魅力,重点关切研究其相互联系和社会影响,实现由点到面的拓展,由表象到本质的深入,是《丛刊》的鲜明特色。注重由此及彼,由表及里,由个体向整体拓展。“不一则不专,不专则不能”。其三苏研究发轫于研究苏轼,由此横向、纵向拓展研究领域,进而由“一苏”到“三苏”、由“三苏”到两宋,由本人特征到姻亲门生,由文献到年谱,由文艺贡献到思想价值,修本而应末,举纲而张目,内涵向深,外延趋广,体系逐渐成型;又注重“博观约取,厚积薄发”,由通博向专精深入。他力倡“读书宜博,研究宜专”,非但锱铢必较研究对象的个体资料,而且全面客观掌握相关素材,从而以“博”纵观时空之广,以“专”追求方位之深,在宏大格局中精准求索,成功规避了不“博”而“专”的局限,“博”而不“专”的空泛。正如“操千曲而后晓声,观千剑而后识器”,掌握的史料更趋翔实,研究更趋深入,论述更趋透彻,逐渐集渊博史学、宏富史才、独到史识于一体。他注重“考述并重,文史合一”,由资料性向思想性凝炼。“一要有明确的研究方向,二要全面占有资料,三要弄清基本事实,四要坚持独立思考。”这是他的学术心得,源自其学术实践。对于《丛刊》中涉及的研究课题,他坚持从原始资料摸起,多渠道梳理源头,独到地确定选题,由感觉而倾向,由倾向而观点,由观点而论证。这种以史料与文献为源头活水,文学与史学相得益彰的研究方法,有效防止了唯“考”而簡单堆砌,唯“述”而苍白说教的弊端,实现了以“史”证“文”、以“文”化“史”、文史相应的过渡,从而提升了研究成果的价值。培根说:“我们应该像蜜蜂,既采集百花,又专心整理,这样才能酿出香甜的蜂蜜来。”《丛刊》的成就过程足以印证:善集“百家之美”,乃可成“一家之言”。

步空白之域而探索创新。“非取法至高之境,不能开独造之域”。他不仅将苏轼研究扩展到苏洵、苏辙,整理出版多部关于“三苏”的著作,而且在宋代文献整理、文学研究和古代文体学研究领域著述颇丰,多具有填补学界空白的意义。其屡“开独造之域”,皆因“取法至高之境”。批评精神一马当先,多客观评判,少主观盲从,“事非目见耳闻”,就不“臆断其有无”。词为长短句,而长短句不一定为词,很多人包括一些学者对这类文体学常识若明若暗。对此,他不醉独醒,如鲠在喉,坦率批评近半个世纪不重视文体知识教学;同时自发研究中国古代文体学,编纂成《中国古代文体学资料集成》《中国古代文体学史》《中国古代文体分类学》近六百万字,开学界之先河。他的协作精神难能可贵。“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他注重与国内学者携手,鼎力襄助“三苏研究”,建立了“曾枣庄三苏文化研究室”。他积极倡议和推动海内外开展“三苏”学术研究,与十余位海外友生长期合作,为研究“三苏”文化拓展新的视野、提高国际影响,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其进取精神可嘉可叹。尽管于“三苏研究”,学界并无几人能出其右,但他依然坚持“不懂就学”,笔耕不辍。其于花甲之年罹患癌症,犹自持“做最坏思想准备,尽量往好处努力”的信念,手不释卷,心无旁骛,不断取得新的成果;于耄耋之年,犹以只争朝夕的执著,结集出版《丛刊》十种,求知欲不减,进取心未退。他锲而不舍,登高行远,借势“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使有限的生命具备了认识世界的无限可能。

临浮躁之风而潜心治学。“凡学问之物,实应离‘致用之意味而独立生存,其所谓‘正其义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质言之,则有‘书呆子,然后有学问”。枣庄先生之治学,绝类梁启超《清代学术概论》所言之“书呆子”,宁静而远功利。他说“问学之道,贵在坚持”,深谙求近功乃树故步自封之藩篱,坚信“骤长之木,必无坚理;早熟之禾,必无嘉实”。面对学术造假、论文剽窃屡禁不止和草率成册、粗制滥造等屡见不鲜的不正之风,他时常拍案而起,“不合时宜”地较真到底。对有人不经深入研究就“古今中外的文章都敢写,赶时髦,报刊需要什么就写什么”的功利做法,他从不苟同。他坚持如切如磋,潜心治学,身教示范。《丛刊》系列十本专著,成稿时间跨度三十六载,于其八十之年方才结集出版,足见其专注淡泊而远于名累。他深畏“为学大病在好名”“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因而甘居冷门,不凑热闹,博学不穷,笃行不倦。他坚持探赜与索隐,兀兀以穷年,传播“三苏”文化,扩大“三苏”影响,从不计较“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他因研究“三苏”成就斐然,被誉为“苏学界权威专家”。为此他诚惶诚恐,坚辞不受:“真要有权威,尤其是公认的权威,问题就大了。”这是谦逊地表示自己只是做了一些古籍整理工作,足见其清醒尚实而远离漂浮。他博览群书而不唯书,博采众长而不迷信,主张围绕具体问题独立思考、深入研究,坚持把“三苏研究”作为责无旁贷的使命,而非投机取巧的捷径。对于所从事的研究,他说“中华文化博大精深,为世界所仰慕,我们为先辈留下的文化遗产而自豪。作为学者,有义不容辞的责任,要尽自己的一份力量,让中华文化发扬光大”,足见其务实之心。“才须学,学须静,淫漫险躁,终将无成”。诚然,养成大拙方知巧,学到如愚始是贤。学问、事业有成,还真少不得“呆子”精神。

《丛刊》对“三苏”的研究,不止于“形”的复制、“术”的回味,更在于“神”的接续、“道”的弘扬;未囿于怀念贤哲、重温过往,更重视镜鉴今人、启迪未来。《丛刊》面世,其意义不止为广大读者敞开了一扇从遥远张望到详实了解“三苏”的文化之窗。传承文化,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责任。枣庄先生数十年研究“三苏”,已为我们弘扬中华文化精髓,挖掘传承古代经典、先贤圣哲精神财富,做出了示范。如果《丛刊》的付梓,能启发为学者“穷不忘道,老而能学”,治世者“守其初心,始终不变”,那么,枣庄先生的艰辛付出便得到了时代升华。

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致敬枣庄先生的学识和奉献。

作者:中共四川省委原常务副书记

四川省政协原主席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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