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艳华

摘 要：汉朝“先后紧接”关系连接标记表示两事之间的间隔非常短。汉朝“先后紧接”连接标记在时量的主观性、可控和非可控、述人和非述人等方面存在异同。本文基于类型学的视野，运用语言对比的方法，考察汉朝时间先后连接标记中表“先后紧接”关系连接标记的语义特点，力图揭示汉朝时间先后表达方式的类型差异，为汉朝、朝汉双语教学及翻译实践提供事实依据和参考。

关键词：汉朝“先后紧接”连接标记 时量的主观性 可控性 述人性

中图分类号：H109.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3791（2017）11（a）-0198-03

1 时量的主观性

“先后紧接”连接标记表示两事之间的间隔非常短。Wolfgang Klein认为“现实世界中不存在真正的瞬间过程。即使再怎么短的时间都有一定程度的持续性。但我们用言语来表达时则把这些一定程度的持续性视为无”。

“先后紧接”连接标记表两事之间在时量上有一定伸缩性。有些“紧接”标记表达的两事之间的时量伸缩性小，即客观上的时间间隔非常短；有些“紧接”标记表达的两事之间的时量伸缩性大，即客观间隔并非短，但主观上认为短。时量伸缩性大，标记的主观性强，反之则客观性强。汉朝时量方面伸缩性最小的属“瞬间”类标记。如：

（1）浇一盆冷水在炮塔上，瞬间化作一缕白雾飘上蓝天。

（2）a.San jeongsang-e oreu-n sungan，na-ui maeum-eun seongchwigam-euro

山 顶峰-位格 上-n 瞬间 我-属格 心-话题标 成就感-状态标

gadeukcha-t-da.

充满-过去时-陈述式

b.登上峰顶的那一瞬间，我的心里充满了成就感。

汉语“瞬间”类连接标记“瞬间、刹那、霎那”和朝鲜语“瞬间”类连接标记“n/neun+sungan（瞬间）/chalna（刹那）”等表示前后事件之间间隔极短。朝鲜语“瞬间”类连接标记源自汉语，与汉语“瞬间”类的词汇意义基本相同，除连接功能外，还可以修饰其他成分，如“sungan pokpal（瞬间爆发）”“geu chalna（那一刹那）”等，可见朝鲜语该类的语法化程度不高，词汇意义并未消失。

“先后紧接”标记中有一类不仅表客观上的间隔短，而且具有一定的情态（急切、催促）义。如：

（3）a.洋女人把一只手伸出来，拦住他。他赶快拿出二十块钱递给她。

（4）a.我看到凤霞正使劲掰他捏住地瓜的手指，赶紧走过去拉开凤霞。

（5）a.老全扭脸一看，急忙站起来喊。

例（3）～（5）中的漢语“紧接”标记“赶快”等表“情势需要，不容迟缓”“动作发生迅速”。汉语常用“赶快”类来表达客观情况要求施事者迅速作出某行动，朝鲜语常用连接词尾之后加动态副词的形式来表达动作的迅速。如：

（6）a.bi-ga o-ni eolleun usan-eul pyeo-ra.

雨-主格 下-因果标 赶紧 雨伞-宾格 打开-命令标

b.下雨了，赶紧撑开雨伞吧。

例（6a）中的“-ni”只承担连接功能，而表“动作迅速”、“紧迫”则主要靠动态副词来表达，如例（6a）的“eolleun”。汉语中当前后事件既表客观紧接又表动作发生非常迅速、急迫时，只能用“赶紧”类，而不能用“马上”类来表达。朝鲜语则强制性使用动态副词来表达，否则只能表客观上的紧接事件。

值得注意的是，朝鲜语除时间先后标记和动态副词组合形式来表情态义外，有专用的“先后紧接”标记“-gi museopge”和“-gi bappeuge”。“-gi museopge”和“-gi bappeuge”不仅表示事件之间的间隔短，而且表示施事者或说话者主观上非常迫切去做某事，有些夸张的意味。如：

（7）a.Miju-ui mar-i tteoreoji-gi museopge/

美姝-属格 话-主格 说-gi museopge

bappeuge seungu-neun moraebat-e mureup-eul

承宇-话题标 沙滩-位格 膝盖-宾格

kkul-eo-t-da.

跪-过去时-陈述式

b.美姝的话还没有说完，承宇就在沙滩上跪下去了。

例（7）中的“-gi bappeuge”替换成“-jamaja”，只表示两事之间间隔短，不能表达施事者迫切去做某事的夸张意味。“bappeuda”的词汇义是“忙”，“museopda”的词汇义是“害怕”，当表示两个事件之间的情态义时朝鲜语常用“-gi bappeuge”和“-gi museopge”表达，其他“紧接”标记则不能。汉语还常用“还没……就……”、“没等……就……”等句式来表达，例（7b）。吕叔湘指出：“还没……就……”句式表“抑”的语气，把事情往小里、低里、轻里说。张望发认为“还没……就……”是一种“超前夸张句式”，指应该后实现的动作提前实现，表现出说话人的主观评价。说话人用“还没……就……”句式强调主观上的时间间隔短。

汉语有些“先后紧接”标记表达的两事之间的间隔并不短，但主观上认为短。如：

（8）有庆姓了徐，家珍也就马上要回来了。

例（8）中的“马上”所连接的两个事件之间的时间间隔从客观上来说也许是“几天”也许是“几个月”，但说话人主观上认为“家珍很快就回来”。可见，例（8）表达的客观上的间隔实际上不短，但主观上认为其两事之间的间隔短。

朝鲜语“先后紧接”标记中，也有类似汉语“马上”等标记，既可以表客观上的紧接，也可以表客观上并非短而主观上表紧接的标记。如：endprint

（10）a. Geu-neun anae-ga juk-ja（jamaja）

他-话题标 妻子-主格 死-ja

jaehonhae-t-da.

再婚-过去时-陈述式

b.妻子一死，他就再婚了。

从客观上来看，例（10）的“妻子死”和“再婚”之间客观上需要一定的时间间隔。当用“ja”来连接时，只表示两个事件在客观上紧接着发生，而用“jamaja”连接时将客观间隔较长的两个事件主观认为非常短。

这种主观上的紧接义与“主观性”（ subjectivity ）有关。“主观性”是指在话语中多多少少总是含有说话人“自我”的表现成分。也就是说， 说话人在说出一段话的同时表明自己对这段话的立场、态度和感情， 从而在话语中留下自我的印记[6]。汉朝“先后紧接”标记中，时量伸缩性大的有：“马上”、“才”、“刚”和“jamaja”。时量伸缩性大的“先后紧接”连接标记，可以参杂说话人的立场、态度和情感，可以说“马上”、“才”、“刚”和“jamaja”兼表“客观紧接”和“主观紧接”。

2 可控和非可控

林华勇认为副词存在可控、非可控的一对语义语法范畴，即修饰自主动词为可控副词，修饰非自主动词为非可控副词。可控副词也可以修饰非自主动词。汉语“先后紧接”连接标记一般居于后一事件动词的前边，因此我们可以从“先后紧接”连接标记的[+可控]与[-可控]来考察“先后紧接”标记之间的差异。“先后紧接”连接标记在[+可控]与[-可控]这一语义语法范畴上呈现对立交叉。如：

（11）我看到凤霞正使劲掰他捏住地瓜的手指，赶紧走过去拉开凤霞。

（12）小鬼们一听，赶快找到玉钵，把它摇得叮咚乱响。

（13）a.Geu-neun jib-e deureo-giga bappeuge don

他-话题标 家-位格进入-giga bappeuge 钱

yaegi-buteo kkeonae-t-da.

事-开始 提起-过去时-陈述式

b.他一进家门就急忙谈起了钱的事。

（14）a.Geu chaeg-eun chulpandoe-giga

那 书-话题标 出版-giga

museopge pallyeo naga-t-da.

museopge 卖去出-过去时-陈述式

b.那本书刚一出版就被抢购一空。

例（11）和（12）的“赶快”类和例（13）和（14）组的“-gi bappeuge”等标记具有[+可控]，一般不能与非自主动词搭配。再看下边汉语的“瞬间”类和朝鲜语的“sungan（瞬间）”类。如：

（15）郭燕的脸也立刻收回了笑容，瞬间变得惨白惨白。

（16）a.saenggakha-neun geu sungan

想-定语标 那 瞬间

eunlim-I geu-reul

银林-主格 他-宾格

arabo-neun sinyung-eul hae-t-da.

打量-定语 假装-宾格 做-过去时-陈述式

b.他正想的那一刹那，银林看着他。

例（15）的“瞬间”类和例（16）的“sungan（瞬间）”等具有[-可控]，一般不与自主动词搭配。再看汉语的“马上”类和朝鲜语的“ja/jamaja”类。如：

（17）那仆人真灵活，一看到当官的就马上点头哈腰。

（18）a.sagua-eul meok-ja/jamaja tohae

蘋果-宾格 吃-jamaja

beory-eot-da.

吐-掉-过去时-陈述式

b.一吃苹果就都吐出来了。

“马上”类和“ja/jamaja”等标记具有[±可控]。

据此，我们将汉朝“先后紧接”连接标记的[+可控]与[-可控]分成如下三类（如图1所示）。

3 述人和非述人

自主动词一般只和施事名词相联系，“赶快”类和“-gi bappeuge”等“先后紧接”连接标记一般要求主语具有[+述人]，也就是说“赶快”类和“-gi bappeuge”类表达的事件主语通常指称人。如：

（19）小鬼们一听，赶快找到玉钵，把它摇得叮咚乱响。

（20）a.Geu-neun deureosi-giga bappeuge don

他-话题标 进入-giga bappeuge

yaegi-buteo kkeonae-t-da.

钱事-起始助词 提起-过去时-陈述式

b.他一进家门就急忙谈起了钱的事。

汉语“赶快”类和朝鲜语“-gi bappeuge”等连接标记表示说话者或施事者的主观意图，主语具有[+述人]。

除“赶快”类和“-gi bappeuge”类以外，其他“先后紧接”均要求主语体现[±述人]。我们举几个表示[-述人]的例句。如：

（21）二元酚和双氧水流与生物酶发生化学反应，瞬间就成为100℃的毒液。

（22）刚刚大盘点过，马上又出现货物与帐面不符。

（23）a.Bi-ga geuchi-ja/jamaja

雨-主格 停-ja

hae-gana-t-da.

太阳-主格 出来-过去时-陈述式

b.雨一停太阳出来了。

这一组汉朝“先后紧接”标记既可以表[+述人]，也可以表[-述人]，但因标记的主观性差异，在[+述人]和[-述人]的倾向性上呈现差异。在主语性质方面出现的差异，显然与主观性相关联。根据汉朝“先后紧接”连接标记对主客观性两个方面表现出的特征，用下图来体现“先后紧接”标记[±述人]方面的倾向性。

标记的主客观性和[±述人]实际上是一致的，主客观性是内部特征，而[±述人]是形式上的具体表现。标记的主观性越强，对主语[+述人]要求越高，标记的客观性越强则对主语[-述人]要求越高。显然汉朝“瞬间”类紧接标记的客观性最强，“赶紧”类“-gi bappeuge”类的主观性最强，而“马上”类和“ja/jamaja”则居于两者之间。

4 结语

汉朝“先后紧接”标记中，“马上”、“才”、“刚”和“jamaja”时量伸缩性大，而“瞬间”/“sungan”类标记的时量伸缩性最小；汉朝“先后紧接”连接标记在[+可控]与[-可控]这一语义语法范畴上呈现对立交叉现象；汉朝“先后紧接”标记既可以表[+述人]，也可以表[-述人]，但因标记的主观性差异，在[+述人]和[-述人]的倾向性上呈现差异。本文对汉朝“先后紧接”连接标记在时量的伸缩性、[±可控]、[述人]等方面的语义类型差异，为汉朝、朝汉双语教学及翻译实践提供事实依据和参考。

参考文献

[1] 林华勇.可控副词和非可控副词[J].语言研究，2005（1）.

[2] 吕叔湘.现代汉语八百词[M].商务印书馆，1980.

[3] 沈家煊.语言的“主观性”和“主观化”[J].外语教学与研究，2011（4）.

[4] 沈敏，范开泰.基于语料库的“赶紧、赶快、赶忙、连忙”的多角度辨析[J].语言研究，2011（3）.

[5] 吴志霄.“赶紧”“立刻”“马上”的意义和语法特点[J].汉语学习，1984（2）.

[6] 张望发.“还A就B”超前夸张句式研究[D].延边大学，2003.

[7] 侯学超.现代汉语虚词词典[M].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

[8] 北京大学中文系1955，1957级语言班编.现代汉语虚词例释[M].商务印书馆，1982.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