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教授之歌

2018-01-05ByJohnBerryman

英语学习 2018年12期
关键词:布莱克教授诗人

By John Berryman

( ... rabid1 or dog-dull.) Let me tell you how

The Eighteenth Century couplet2 ended. Now

Tell me. Troll3 me the sources of that Song—

Assigned last week—by Blake4. Come, come along,

Gentlemen. (Fidget and huddle, do. Squint soon.5)

I want to end these fellows all by noon.

‘That deep romantic chasm—an early use;

The word is from the French, by our abuse

Fished out6 a bit. (Red all your eyes. O when?)

‘A poet is a man speaking to men7:

But I am then a poet, am I not?—

Ha ha. The radiator8, please. Well, what?

Alive now—no—Blake would have written prose,

But movement following movement crisply flows,

So much the better, better the much so,

As burbleth9 Mozart. Twelve. The class can go.

Until I meet you, then, in Upper Hell10

Convulsed11, foaming immortal blood: farewell.

(……有的像疯狗,有的像懒虫。)我来给大家介绍

18世纪偶句的终结。听好

告诉我。谁能给我念念那首诗——

上周布置的——布莱克的。快些,快些,

先生们。(一个个缩头缩脑,如坐针毡。看我眯眼点人。)

中午之前要把这些家伙完成。

“那悬崖深谷”——早先是这么用;

该词来自法语,被英文借用

直至用滥。(眼怎么红了?困了吗?)

“诗人是以一个人的身份向人们讲话”:

那我现在不就是个诗人?——

哈哈。暖气关掉,谢谢。嗯?

清醒了吧——还没有——布莱克也用散文写作,

但是一幕一幕换得干脆利落,

这就够了,再好不过了,

就像泉水般的莫扎特。12点了。可以下课了。

等我在上层地狱与诸位碰面

染红海水,掀起骇浪,再说再见。

1. rabid: 狂热的,患狂犬病的。这里两个意思都用了,和后文并置,意即:要么像狗一样疯狂,要么像狗一样无精打采。

2. couplet: 偶句。押韵并且有相同节奏模式的两行诗。18世纪由亚历山大·蒲柏(Alexander Pope)发展到顶峰,到浪漫主义时期则不再流行。

3. troll: 此处意为欢快地吟唱。

4. William Blake: 威廉·布莱克(1757—1827),英国浪漫主义诗人,作品有诗集《天真之歌》《经验之歌》等。

5. fidget: 坐立不安;huddle: 缩成一团;squint: 瞇起眼看。

6. fished out: (水域)鱼被捕尽的,这里指被用滥了。

7. 语出华兹华斯《抒情歌谣集》第二版的序言。

8. radiator: 暖气片,散热器。

9. burbleth: burble指水发出汩汩声,burbleth意即如流水般动听的。

10. Upper Hell: 上层地狱。此处的地狱为布莱克在《天堂与地狱的婚姻》(The Marriage of Heaven and Hell)中所刻画的地狱,这里并非受罚之地,而是爆发着未经压抑的生命能量。“善是遵从理性的被动。恶是能量迸发的主动。善是天堂。恶是地狱。”(Good is the passive that obeys Reason. Evil is the active spring from Energy. Good is Heaven. Evil is Hell.)布莱克认为,二者都是生命所必需的。下一行是化用《婚姻》中“我”见到海兽列维坦时的场景,天使说,那就是“我”的命运。而本诗中的教授称会在地狱碰到学生,则暗喻他是学生的命运,在文学课之后,学生也会跟他一样,因为生命无法抑制的能量而被打入地狱。

11. convulse: 抽搐,抖动。

评价

一位文学教授,上课的情形会是怎样的呢?约翰·贝里曼(1914—1972)为我们揭开了这神秘的面纱:他不过跟其他科目的老师一样,要讲解名词、定理,要维持课堂秩序,叫学生别打瞌睡。不同的地方则在于,他有一种反思和模仿的能力,会停下来想:这句诗,莫不就是此刻的我?我的这句话,不就像是一首诗?

约翰·贝里曼是诗人,也是学者,他在哈佛、普林斯顿都有过几年的授课经历。他生命的最后近二十年,也是在明尼苏达大学度过的。然而,作为一位创作者,他并不教创意写作课程,而教授文学和文明史。他说,这样一来,他就可以被逼得去深入研究一些东西了。于是他也就有底气自称:“我披着作家的皮,其实是学者的身(I masquerade as a writer. Actually I am a scholar)。”

这首《教授之歌》收录在贝里曼早期的诗集《被剥夺者》(The Dispossessed)里。在这本集子里,贝里曼为自己假想了各种各样的角色,有时是疯了的牧师,有时是受苦的女孩,有时是孤独的男人,有时,则是我们在这里看到的,文学教授。我们可以想象,贝里曼是在一次授课中,突然从自身超脱出去,以一个上帝的视角来俯视讲台上的教授和讲台下的学生,因此有了灵感,写下了这个戏谑而可爱的作品。

这堂课是怎么上的呢?我们看到,诗歌是从课堂的中间切入的,前面讲了什么,我们不知道。做过学生的,都有过这样的经历:上课神游一阵之后,突然又听到老师的声音。其实老师也会神游,讲着讲着问学生,我讲到哪儿了?于是本诗就从仿佛刚刚回过神的地方切入,并且巧合的是,这个开始的点,讲的刚好是一个文学潮流的结束。然后老师开始点人朗诵——这个场景应该很熟悉吧。学生们一个个躲不过,老师则像准备射击,打中哪个算哪个。最后老师说:“中午前我要把这些家伙讲完。”“这些家伙”就是浪漫派的那几个著名诗人,而在文学教授眼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需要完成的教学任务罢了。

接下来,教授开始讲“浪漫”一词的起源,说这个词来自法国,已经被我们用烂了。这个时候,学生的眼睛已经红了,八成又是打哈欠打的。于是老师让把暖气片关了。学生可能在下面嘟囔了一句,表示不满,他没听见,还问:“嗯?”关了暖气之后,老师说,这下都醒过来了吧。然后发现并没有。于是他接着讲,讲布莱克的《天堂与地狱的婚姻》。突然:12点了,可以下课了。这个声音传来,简直对老师和学生都是一个解脱。

这样的巧思和设计,使得文学课堂不再让人感觉高深莫测,或者云里雾里,而变得亲切可感、触手可及。旁人看了,并不真的以为文学课无聊,反而能读出它的可爱,于是会心一笑。而最可爱的地方,则在于这位老师戏仿和反讽的能力,这也是真正体现他身为文学教授的特殊性所在。他在讲华兹华斯的为《抒情歌谣集》所写的序时,引用了这么一句:“诗人是以一个人的身份向人们讲话。”于是这位老师说:那我不就是诗人吗?此刻,站在台上,对大家讲话的我,不就成了一名诗人吗?而在诗的开头,老师说,让我来告诉你,18世纪的偶句是如何结束的,或者说,是如何退出历史舞台的。于是在诗的末尾,教授自己就用了一对偶句,结束了他的讲课,也退下了他的讲台。这两句诗,看起来意象有点恐怖,实际是跟之前的授课内容紧密相连的。因为前面正在讲《天堂与地狱的婚姻》,下课铃响了,授课戛然而止,于是老师随手从刚才讲授的意象中抽取了一个,组成了两行五步抑扬格的诗。

我们可以看出,贝里曼的风格非常个人化,他才不在乎什么艾略特的诗歌要非个性化的那一套呢,他就要大开大阖,大喜大悲,充分表达个人的喜怒哀乐。因此在普通读者看来,他的诗更加易于亲近和引起共鸣。

需要注意的是,《教授之歌》里的教授,只是诗人贝里曼所塑造的角色,并非他本人。事实上,贝里曼的文学课精彩而有趣,他的学生,同时也是诗人的吉姆·穆尔(Jim Moore)说:“贝里曼绝对是我见过的最好的老师。”据穆尔所说,贝里曼对他要讲的诗歌都已经烂熟于心,引用时根本无需翻书,而他的理解、推论,则往往让人叹服不已。穆尔还讲了一桩趣事。有一次学生们到了课堂,发现贝里曼坐在教室前面睡觉。三十多个学生,没有一个敢叫醒他,于是只好都悄悄离开了。

贝里曼一直被酒精所困扰,精神状况不好,生活很是糟糕。人们通常将其归因为他小时候的一桩事故:贝里曼11岁时,亲眼看见窗外的花园里父亲开枪自杀了。为什么要自杀?为什么要一言不发、没有一句解释地当着儿子的面自杀?在成长的过程中,贝里曼不断地诘问,也试图去理解。这些困惑和尝试,都体现在了他的诗歌中。与之相伴随的,是他自己关于自杀的想象:自杀是怎样一种感觉?如果自杀了会怎样?58岁的时候他不再追问,而是直接从明尼阿波利斯市的华盛顿街大桥上纵身一跃,跳入了冰冷刺骨的河水中。

后人在评价贝里曼的诗歌时,常常将其与这两桩自杀联系起来,去寻找他诗中的死亡意象和内心挥之不去的失落感。但是,对这首《教授之歌》,我希望把它想得简单一点。诗人确实自杀了,但并非他的每首诗都要去为自杀作注脚。他也有轻松活泼的时候,也有诙谐幽默的时候,當他想起自己诗人和学者的双重身份时,很想拿这双重身份开开玩笑,也卖弄卖弄学问。我愿意相信,他就是在这样的时候写下了《教授之歌》。

一位明尼苏达大学创意写作课程的老师,同时也是贝里曼100周年诞辰的组织者彼得·坎皮恩说:让人意外又欣慰的是,我觉得贝里曼的作品其实很健康。在生命的暗处,他创造出了最绚烂的美丽(Whats so surprising to me, and heartening, is how healthy I actually think his work is. Berryman created tremendous beauty out of the dark places in his life)。

猜你喜欢

布莱克教授诗人
田教授种“田”为啥这么甜
清夜
刘排教授简介
晒娃还要看诗人
我理解的好诗人
诗人猫
新生
天真的预言
一粒沙子
诗人与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