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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工智能的乡愁

2017-12-27刘广迎

南风窗 2017年25期
关键词:意会韩少功故园

刘广迎

人工智能有没有“故园情”呢?有没有乡愁呢?

张信哲唱道:“每当我听见忧伤的乐章,勾起回忆的伤。”李白说:“此夜风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故园来自离开,乡愁源于逝去。每一个人都与过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谁也不能中断与历史的合作。一个人一旦意识到自己与历史的合作受阻,便有乡愁挠心头。

乡愁与我们并无距离,只是,只有当我们面临不确定性的时候,或者说当我们不那么自信的时候,我们才会从行囊中翻出乡愁。旅途疲惫的时候,乡愁是前方村庄的炊烟;无能为力的时候,乡愁是温馨的烛光晚餐。所以,青少年大都只与“情人”约会,不与乡愁相逢。他们有情愁无乡愁。

如此说来,年轻的人工智能应该是没有乡愁的,也是不必要乡愁的。

有人会说:不对吧?人工智能没有乡愁,不是因为年轻,而是因为它没有自我意识,没有价值观,没有情感。著名作家韩少功举例说,人必有健忘,但电脑没法健忘;人经常糊涂,但电脑没法糊涂;人可以不讲理,但电脑没法不讲理—即不能非逻辑、非程式、非确定性的工作。

在韩少功先生看来,即便机器人有了遗传算法(GA)、人工神经网络(ANN)等仿生大招,即便进一步的仿生探索也不会一无所获,但人的契悟、直觉、意会、灵感、下意识、跳跃性思维等看来只能让机器人懵圈,而技术主义者,要把人的感情、性格、伦理、文化以及其他人类表现都实现数据化,收编为形式逻辑,从而让机器的生物性与人格性更强,以便创造力大增,最终全面超越人类,也实在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果真如此吗?人是社会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这话是啥意思?说得粗线条一点,每一个社会都是一个意义体系,每一个人都得按照这个意义体系来安顿自己。除了精神病人,任何人的生命,都必定会安置在某一种意义体系里。这个“意义体系”就相当于人工智能的程序逻辑,表达“意义体系”的语言就相当于程序编码。

人有价值观、情感、性格等等,这些东西其实都是社会预设逻辑的产物,等同于人工智能的软件下载。软件不同,行为逻辑不同,功能不同。人并非像韩少功先生认为的那样:可以非逻辑、非程式,可以不讲理,而是人类还不能理解自己的某些逻辑,就像人工智能暂时还不能理解它的逻辑一样。人的契悟、直觉、意会、灵感、下意识、跳跃性思维等神秘的玩艺,同样是如此。情绪、情感亦是如此,情绪、情感变化无常,而引起情绪、情感变化的“逻辑”却是被社会植入进去的。

所谓不讲理,其实是各自觉得自己有理,因为各自的“軟件”不同。人不讲理,构不成社会,也就无所谓人。人可以故意不讲理,但这种故意,也是一种逻辑的产物。人不理解直觉、意会、灵感之类的逻辑,才会觉得生活很有趣,才会感到人生很有价值,但这并非其中没有逻辑。一款游戏软件,如果人人都清楚其中的逻辑,就一点意思也没有了,也就不会有人玩了。

目前,人比人工智能最大的优越感来自人有情感,有丰富的表情,可以用复杂微妙的表情等非语言体系进行传情达意。将来,人工智能会有这样的能力吗?我的回答是,人工智能具备这样的能力是有可能的。只要你相信人不是神的创造物,那么,剩下来的无非就是材料与软件问题。这样的问题都在科学范畴之内。只要在科学范畴之内,剩下的就只是时间问题。

曾经,有谁会相信机器能上天,有谁会相信机器会说话,有谁会相信机器比人更会下棋!如今,这一切都成了常识。当然,另一种可能也是存在的,那就是人工智能根本就不需要表情之类的东西。它有另外的价值体系与表达形式。电影《异形·契约》的导演雷德利·斯科特说:“人工智能越来越像人的时候,危险就来了。”或许,人工智能越来越不像人的时候,危险更大,谁知道呢?

我愿意相信,将来人工智能也会有乡愁。相信乡愁就是当下的“软件”出了毛病,想起了老“软件”,而老“软件”已不好用,只好来回地倒腾。

不告别过去,何来乡愁?没有不确定的未来,乡愁何来?“一看肠一断,好去莫回头。”回头也是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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