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颖雯

真武庙之于泉州，不仅是道教在泉州传播的记录与见证，也是泉州海神信仰的重要史迹，是中国海神崇拜和海洋观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同时，它也是泉州兴盛的海外贸易的重要产物。

生活于泉州沿海地区的人们，自古与海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或以鱼盐为业，或转贸四方。行于风浪中，风险大，“平安”则成为一种强烈的诉求，于是人们对于海神的崇拜愈加热烈。而早在妈祖成为祈祷风调雨顺、出入平安的海神之前，玄天上帝已是泉州地区重要祭拜的海神之一。玄天上帝即是玄武大帝，宋时为避讳宋圣祖赵玄朗，又称为“真武大帝”。玄武是道教中执掌北方之神，披发仗剑，跣足踏龟蛇，是镇妖驱邪的海上尊神。在古代泉州，真武庙是供奉玄天上帝的一个主要场所。

真武庙位于今天丰泽区东海街道法石社区的石头山上，依山而建。虽为寻常石头山，真武庙山门牌匾上的“武当山”倒是醒目。玄天上帝修真得道之处即是湖北的武当山，而法石真武庙从武当分灵而来，是福建最早供奉玄天上帝的庙宇，故有“玄天上帝八闽第一行宫”之称，也有“小武当”之誉。在真武庙中，现存建筑主要是明清时期所建，主体建筑除山门之外，还有大殿、四角亭等。庙里千年古榕参天，“三蟹龙井”泉水清冽，特别的是，有块阴刻楷书“吞海”的石碑。“吞海”二字刻于一块天然巨石上，石拱如龟背，为明嘉靖十二年（1533年）晋江县令韩岳所立。“吞海”二字甚是生动，一来，它是玄天上帝气凌江海之威的描绘;二来，它是一种行船人势可吞海的气概，一种以海为生的生活写照，当然，它也是一种对人驾驭海洋，而非被海所吞噬的希冀。

真武廟在宋代，已是“郡守望祭海神之所”。宋时泉州人出海频繁，海外贸易兴盛，郡守每年两次率军政要员至此举行祭海仪式，即端午前后的“回舶祭海”、秋冬时节的“遣舶祭海”。这是一种官方行为，与泉州丰州九日山的祈风典仪是互为配套，缺一不可。当然，真武庙的重要性，除了与玄天上帝的神性相关之外，还与其地理位置有关系。真武庙所处之地，左指大海，右招泉州，东与后渚港相接，南与晋江相望。除此之外，山下有法石港，是晋江流域的出海口。法石港在宋元时期航海业、造船业发达，码头众多，货物运输，商旅往来，川流不息。直至今日，还留有文兴码头和美山码头，合称“江口码头”。另外，从元至清，这里还形成一条三里长的街市——法石街，店肆民居鳞集，百业兴旺，成为水路交通、货物中转的重地。在如此重要的地理位置及繁盛的海外贸易之下，人们对于真武的祭祀更为兴盛。

今日，真武庙依旧香火鼎盛，尤其在农历九月初九，作为玄天上帝得道升天之日，人们还会请来高甲戏班唱戏庆贺。拾阶而上，看真武庙枕山漱海，看“吞海”之神的威武，看历代文人墨客、高官贤人留下的墨宝，这个依旧耸立的庙宇，在纪录着泉州的海神崇拜和海洋观，也在见证着泉州海丝的兴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