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凯峰

最初的水泥—火山灰

■ 陈凯峰

“文化决疑”丛谈之二十二

西方文化源于地中海文明圈的欧洲文明，现代建筑技术就是建立在西方文化的基础之上的。近现代前的欧洲文明主要有古典、中世纪、文艺复兴三个演变时期，奠定欧洲传统文化的是古希腊、古罗马的“古典”时期，西方建筑技术也主要是在这一时期奠定形成的，并以“混凝土”技术的形成为主要标识。

尽管在整个人类世界看来，“混凝土”不是西方文化独有的专利（如古代中国也有将黄土、白灰、细砂与糯米浆等混成的凝结土），但现代建筑技术的“混凝土”及“钢筋混凝土”却确确实实是由欧洲文明的早期混凝土演进形成的。据古罗马《建筑十书·第二书》（高履泰译）载：有一种粉末，把它与“石灰和砾石拌在一起时，不仅可使其他建筑物坚固，而且在海中筑堤时也可在水下硬化”，这是“由于火力造成的（这）三种物质混合成为一体时，就会迅速吸取水分粘结起来，因湿而急速硬化，变得坚固，无论波浪或水力都不能使其破坏”，这种粉末就是“火山灰”，所混成之材即为“混凝土”（参见图22-1左）。其混凝土除了能用为基、墙的构部件外，最显著的技术成就便是被用于顶部结构上，且其最著名的成就特征就是以火山灰混凝土浇筑而成的拱券及穹窿顶（参见图22-1右）。当然，拱券及穹顶技术并非其首创，而是源于西亚早期苏美尔文明的传播，只是罗马人是以天然火山灰为胶结材料的混凝土来浇筑完成的，这也是一种建筑创构技术。

欧洲传统建筑技术就是在其早期“古典”文明的基础上形成的，并成为后来形成的西方文化的核心内容，包括后来出现的“文艺复兴”“工业革命”等，无不奠定于其早期“古典”成就，近代以来“世界化”的全球文化发展态势更是被西方文化主导，最显著明确的特征莫过于“现代建筑”已成为“国际式”（International Style），世界各地的现代人居基本上均以此为基本构成框架，这一人居框架的建构几乎可完全以工业化生产的建筑技术来完成，也完全改变或颠覆了世界各文明区域的传统建筑技术，中国传统“营造”技术也在这一建筑风潮中被取代，代之以现代“混凝土”及“钢筋混凝土”为主的建筑技术，现代建筑监管机构及工作便主要是以这一技术为职能对象。

图22-1 西方建筑“营造”材料及技术示意图

西方文化核心的欧洲文明，缘于特殊的连接欧亚非的地中海沿岸大陆的客观自然，为欧洲文明的崛起创造了很优越的文化环境，以致地中海北岸的南欧首先萌发，且由于欧洲大陆自然环境的客观存在，其建筑技术也因文明的形成而由此发端。欧洲大陆大多居北纬40度以上的高纬度区域而总体多呈冰川地形，并且南部高山峻岭汇集而富藏火山，其中尤以阿尔卑斯山脉为欧洲最大的火山分布带（参见图22-2左），此火山带在历史上就曾发生过改变欧洲的火山灾害事件。如意大利南部著名的“维苏威（Vesuvius）火山”，在公元79年就爆发了一次猛烈的喷泻，所喷出的熔岩泥浆及火山灰、火山砾等覆盖了邻近区域，位于火山南约十公里的罗马帝国最繁华的“庞贝（Pompeii）城”，就是被此次火山爆发摧毁和淹没的，这在人类文明史上是罕有的灾害现象。“火山”是天然存在的，其喷发倾泻也是常有现象。显然，火山灰、山石砾是南欧文明早期人居环境的常见天然材料，这也成就了一项重要建筑技术，现代建筑的“混凝土”就诞生于这一自然环境中。“混凝土”的技术关键在于其中的胶凝材料，火山灰就是一种非常好的天然胶凝材料，其中含有一定量的硅、铝等氧化物的活性组合成份，与石灰的钙离子等混合后可生成坚硬的水化物，“混凝土”便由此产生（参见图22-2右）。

图22-2 欧洲客观自然与建筑技术关系示意图

发展至近现代，胶凝材料已演变为“水泥”，并有了抗压、拉、弯、剪等的强度理论及力学指标的出现。于是，以数理逻辑为基础的、有明确强度概念的西方“混凝土”及“钢筋混凝土”技术，就逐渐为世界各文化区所接受，从而成为现代以来整个世界人居建设的“国际式”的通行技术。

任何人类文明的社会群体或国家，都非常重视人居空间的“营造”，并给予必要的“营造”监管。人居空间的营造与其它所有的人类生产生活活动不同，有自己非常显著的行为特征及行为结果。人居空间的营造不是个体行为，而应该是群体行为、社会行为，并需要有社会的监管。

图22-3 早期人类社会建筑工程遗例示意图

首先，应该明确建筑“营造”的技术蕴涵。其次，也应理解建筑“营造”技术的客观理性特征。最后，监管遵依的是建筑“营造”技术原则。

当然，若以无颜色区别的科学眼光来看世界各文明的建筑及建筑技术，虽然都是人类非本能的创造，其实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人类非本能创造的行为取向和行为结果。建筑营造技术与人类所有的自然科学技术一样，都以客观自然为背景，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自然资源来作为人居空间的非本能创造。建筑“营造”的技术蕴涵是必要的，而其“营造”技术形成于客观自然却也是必然的。于是，监管其“营造”过程当然也就应该有相应的客观理性的原则，这同样是人类生存空间的人居建筑发展的一种科学要求。

（作者单位：泉州市建筑文化研究院（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