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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可,选择了一双怎样的鞋,就决定了要走一条怎样的路

2017-12-09张娜张静宇

北京青年周刊 2017年48期
关键词:马可衣服设计

张娜+张静宇

“如果说我从大学到‘例外的这十几年间让我学会了设计这门语言,那么在‘无用我才真正说出我要说的话。”“我的幸福不是衣橱里挂满一百件衣裳,而是蜻蜓落在我的杯沿上的瞬间”。

“衣服不是盔甲,不能让它驾驭你的本心”。

“无用的事物都是生命里最美好的东西。”

生命充滿了劳绩,但还要诗意地栖居在这块土地上—

—海德·格尔

2006年4月22日,设计师马可在珠海创立“无用工作室”。2009年创办民办非企业组织“无用手的艺术中心”,积极推进“无用·中国民艺复兴计划”。2014年“无用生活空间”在北京开放,志在为渴望探寻生命本质、回归返璞生活的人们提供全天然、零污染、手工制作的良心出品。

北京“无用”生活空间由展厅、真味、家园三部分组成。“展厅”长年举办公益民艺展;“真味”是有机素食体验空间,售卖各种非转基因、无化学添加剂的天然食材和素食出品。“家园”为全国唯一无用原创手作出品展示及销售场所。

目前“无用”生活空间主办展览:无用第七期公益民艺展——“不忘来时路——中国百年鞋履展”。

马可和她的团队在将近半年的时间,寻觅各地的鞋履,四百五十余双,再把那断裂残损的边缘一针一线的连缀完整,成展……

以上都是“无用”品牌的业绩。说到品牌创始人马可,记者在时尚行业混迹多年,对她的印象只有妥妥的一个背影,简直可以称得上讳莫如深——当初她主理商业品牌“例外”多年,也从来没有把自己曝光在大庭广众之下过。后来,还是在贾樟柯的电影中见到了她的真人,那时候她刚刚转身创办了“无用”。

再后来也就是最近,在几次活动上见到马可,她比想象当中健谈很多,谈设计谈生活谈无用的创办理念,滔滔不绝。

她的声音很好听,没有北方的粗犷却带着些南方的秀气,语调柔和清晰——这又是一个声音不肯随着年龄变化的女人——只听声音,会觉得面前说话的是一个单纯的20多岁的姑娘。

她的发型也不肯变化,依旧是长长的黑粗麻花辫。身上披着一件深咖灰的羊毛制外套,里面是深草绿的衬衣,再往内是一件咖色的高领毛衣。她身材高挑,身形却纤细,据说她一直都保持这样的身材,从未逾越。

马可的一切都有着属于她自己的符号,比如麻绳、厚纸、繁体字……记得有一年,“例外”送人的礼物是一包植物的种子;“不忘来时路——中国百年鞋履展”送给来宾一幅手纳的布鞋底,展览海报上有一个女人的背影走近广柔的大地中。它让人想起原研哉为“无印良品”拍摄的“地平线”:在玻利维亚的乌尤尼盐湖,眼前看到的是一面镜子,感觉好像身处于不一样的行星之上。“端出一个空无一物的容器,让大家在这里面去感受这样的氛围。那是我称之为“Emptiness”,以虚无的视觉表现作为提案。”原研哉曾经这样解释。

“我们还来不及真正地了解他们,他们就在我们的世界里彻底地消失了,连同那段百年历史一起消失。我们眼前的世界——互联网、APP、电游、IPAD、微信、手机、计算机、高铁、奢侈品、时尚、雾霾、转基因、房地产、投资、股票、直播、网红、人工智能……时代的变迁犹如一道巨大的鸿沟,把我们隔在两岸。选择了一双怎样的鞋,就决定了要走一条怎样的路。无用,建筑了一条连接过去和现在的长路,映照着百年时代的流转变迁,也同样映照着你的心。”马可这样诠释展览中摆成天梯一样的、她从全国各地收集回来的鞋履。

在马可的设计生涯里,一直有两个非常关键的点:第一个是她在1994年兄弟杯获得的金奖。她第一次尝试去参加比赛就拿下了金奖,这让马可自己也吓了一跳,“因为我自己对那个作品还不是特别满意,一个初次的尝试,未来应该会有提升的空间,但这个奖却对我长期在设计这条路上走下去的一个肯定与鼓励,那次比赛也帮我建立了最初的知名度,让很多服装圈里的人知道我。”

第二个就是“土地”,马可携其作品“无用之土地”首登巴黎时装周。一场颇具颠覆性的发布会吸引了国际时尚界中最挑剔的眼光,巴黎高级时装公会主席迪迪耶·戈巴赫盛赞:“这场秀的冲击力堪比上世纪八十年代日本四大时装设计师登陆巴黎”。

随即在2007年9月,贾樟柯导演的纪录片马可《无用》发布会同名电影获威尼斯电影节最佳纪录片奖;2008年5月,“无用之土地”应邀在英国伦敦V&A博物馆拉斐尔画廊举办“Fashion in Motion”时装动态展;2008年12月 ,“无用之土地”为马可斩获荷兰克劳斯王子基金奖;2010年,“无用之土地”应邀参加荷兰海牙博物馆“HAUTE COUTURE”高级时装历史回顾展;2016年5月26日,“无用之土地”受邀在威尼斯国际建筑双年展中国馆展出……马可的设计之旅迎来一个又一个高潮。

经常有人问马可:“例外”和“无用”在你的设计生涯中来说到底有什么区别?马可会用一句话来回答他们:“如果说我从大学毕业后,包括在例外的设计生涯的这十几年间让我学会了设计这门语言的话,那么在‘无用,就是从2006年开始,包括‘土地的发布,我才真正说出我想要说的话。”

马可还在“例外”的时候,身上有百分之七十的衣服来自“例外”,剩下百分之三十来自世界各地的一些独立设计师的品牌。到了珠海后,她就把她以前的衣服鞋子包全送人了。“因为第一它不是手作的,第二它里面有皮革制品,第三它已经不符合我做无用的这种心态了。”自从创立了“无用”,马可穿的就全都是无用的衣服了。“衣服全部换成手作的朴素的衣裳后,我反而觉得感觉特别好。”

她说曾经在北京的商场里面看到一条特别短的连衣裙,是名牌,标价一万五。衣服金光闪闪,化纤材质,针脚是机器砸的。和这种衣服比较,更加让她坚定了无用出品的自信——全手工,纺纱、织布,植物染色,“购买一件无用,可以支持手工艺人,让他们有了收入;支持了环保,因为无用出品的全部制作过程对地球没有污染,没有化学毒素的产生;也能让自己处于一个真实的状态,因为无用的这些衣服从来都不会让你变得虚伪。”

马可认为当下的时尚是很多人的盔甲,她做的事情恰好是打破这个盔甲,让人展露真实的内心。 “一旦你要驾驭服装你就错了,因为衣服不是拿来驾驭的,驾驭本身就是一种控制心态,如果这衣服是你的本心,你为什么要驾驭自己的本心呢”。

其实跟马可聊天,可以深深地感受到她对自我以及设计几近执拗的态度,她也无比幸运的有条件恪守“无用的事物都是生命里最美好的东西”这一信条,“我在珠海时经常会门窗大开,有只蜻蜓进来落在杯边缘上,我就注视着它好久,它那么小,我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在它身边,它怎么不惧怕我呢,有时候我会伸出一个手指,看它是否会落上去,然后真的有一次,一只蜻蜓就落上去了,抓着我的手指甲停在那,这种时刻都是很美好的,这就是生活的诗意。”

最打动记者的那一刻,是她描述在浙江丝绸博物馆重新见到1994年兄弟杯金奖的旧作时,“我定睛一看,跟我现在做的‘无用如出一辙——是一针一线自己做自己缝的纯手工,上面什么木头、皮革、麻布……从那个时候起,一直以来都是对自然、对手工,始终是贯穿在我的设计里。”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希望我们都有运气靠自己的努力,得道成仙。

马可,手工艺最重要的特质是对生活的陪伴

Q=《北京青年》周刊A=马可

工匠精神离不开对细微末节的追求,和追求完美的态度是连在一起的

Q:你是个关注细节,做事要求极致的人?看你所有的纸张都是黄页,拿绳系、字体繁体、你得有多较劲啊?

A:经常被人称为完美主义者,双鱼座。

“无用”要做成一个走向国际的原创的代表中国的品牌,必须要有一个非常严格的自我要求的标准,这种信念促使我在品质的要求上不能妥协,不能平庸或者是粗制滥造,作为一个设计师创建的品牌,它跟商人最核心的区别就在于因为商人是利益追求,所以他会仔细去计算成本,但对于设计师来讲,那是为了坚持自己的梦想和理想来做这件事情,这也是它的使命和生命价值的体现,她不会把这看作只是一个成本的计算。

有一个老师傅曾经说,“如果你每一个小小的位置上面都差0.1,那加起来一个整体的部分差的就不是0.1了。” 事无巨细,这不就是高端品牌和所谓中低端品牌的差异么?

Q:是什么塑造了你现在的审美理念和态度?

A:我对审美还是比较在乎的,因为审美本身就是一种态度和语言,在设计来讲,它就是代表你的价值观,你的态度、你的主张、它在你的审美里都能呈现出来。

我一直很坚定,没有太多摇摆的东西,我的设计没有在某个阶段有方向上的偏离,一以贯之。随着自己的成长,设计的理念越来越成熟,越来越深入了。像我们班大学同学基本上都改行了,没有人做服装,我是唯一的一个在服装这个老本行从毕业一直做到现在。

Q:你当时带着作品“土地”去巴黎时装周的缘由是怎样的?那一次给人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A:2006年4月22日,我正式在珠海创建了“无用”工作室,那一天是世界地球日。法国时装工会主席戈巴赫先生在那一年的6月中旬来到我工作室,他说目前为止还没有中国设计师在巴黎时装周上出现过,他们也系统地了解了很多中国设计师的背景与创作,很欣赏我的设计,希望我能成为第一个在巴黎时装周上出现的中国设计师,问我有没有可能在9月去参加巴黎时装周。

他沉默了一会儿,跟我说,不管怎么样,你还是开始吧。

所以2007年我去了法国,让世界看看什么是真正的中国原创,就是这个动机很简单,所以我根本不是带着“土地”这个作品去接订单的。

Q:你觉得世界上的好东西与中国的好东西有哪些共通之处?

A:工业革命之前,全世界都是一个手工艺的阶段,也是百分之百纯天然纯环保的,那个时候没有化学物质,世界各地的文化其实是有很多共性的,都是手工的,都是比较原始的,缓慢制作的,同时也是就地取材,特质是全世界都一样的,不管是非洲还是亚洲。

人类的生活方式在工业革命到来以后发生了巨大的变革,机械化的生产取代人工,开始有了复制品。我觉得手工跟批量化地制作最大区别点在于,手工永远是保留着艺术含量的,就是手工跟艺术品非常接近,当你去看展览看画,用高清相机把梵高的画拍下来,然后再转成印刷品复制出来,这个区别就在于你是它的原作,还是印刷品。

所以我觉得手工时代是一个艺术化的时代,我们都生活在艺术氛围里,但当时的人未必能理解这一点,因为没有工业文明的对比。从我们现在角度看,那个时候一定是充满诗情画意的,所有自然山水都没有受到过太多的破坏——唐宋的山水画一看就是自然形态,哪有现在的高架桥,现在的自然景观已经完全被人类的行为破坏了,现在我们看到的世界是一个被人类改造后的世界。工业化之后就变成批量生产流水线的时代,成本下降,就带来了低廉的一些制品大行其道了。但是你的珍惜之情没了,因为十几二十块钱的东西,你不会觉得可惜的。

我不是說手作就应该全部取代机械,机械化消失,全部人类回到手作时代是不可能的,但是手作跟工业之间必须要找到一个合理的平衡,而不是单纯地一边倒,它们各有利弊。我们现在从一个全手工很慢节奏的时代,跑到一个极端的,快速高效率的工业时代,当到达某种极致的时候,我们也觉得很不舒服了,我们现在要回来,在两者之间找到一个适度的分寸。

Q:看你们采风拍回来的资料里,那些老人就那么一针一线的做手工,的确很感动。但是发展是建立在使用的基础上,如果大家不使用怎么办?

A: “无用”就是在做这样一件事,把民间的传统手工艺跟我们现代生活结合起来,千层底布鞋其实也是可以回到我们生活中来的,需要设计师的转化,因为我们不可能穿着农耕时代的千层底鞋来上班,所以“无用”的服装、包括家具等等,它虽然也是纯手工,但也是经过转化的,你完全可以穿着它上班、工作,跟我们现在的生活方式是完全没有冲突,我觉得这才是对手工艺的真正的保护和传承,让我们回归到生活中来,不仅仅是放在博物馆里展示,隔着玻璃罩子瞻仰,但手工艺不是拿来瞻仰的,因为它不像艺术家的画作,手工艺最重要的特质是陪伴我们生活的。

Q:你有没有想过让更多人知道“无用”的理念?

A:这就是我接受采访的原因。传播是媒体最擅长的事情,你们也希望去传播美好的东西吧,把我的想法告诉你们,让更多的人知道,那么受这种理念吸引的人,自然就会找过来。我觉得参加我们活动的人,一定是心理某种程度上跟我们有共鸣的人。

我不排斥大家看到的多,如果很多人来买“无用”,那我也很开心啊,因为我本身就觉得“无用”的价值远远高过那些奢侈品。

我们连衣裙,全手工,纺纱、织布,植物染色,我对“无用”出品特别自信,我觉得我们欢迎大家来对比,拿任何一件高级时装过来跟“无用”的比。

我从来没有穿过奢侈品,奢侈品对我来讲没什么吸引力,不太符合我的审美吧

Q:我看你在文章中写到“我也有衣橱里有一百件衣裳的时候”……

A:到了珠海以后,我把我在“例外”积累下来的很多衣服、包、鞋全都送掉了,因为第一它不是手作的,第二它里面有皮革制品,第三它已经不符合我做“无用”的这种心态了,我以前百分之七十的衣服是例外的,百分之三十是世界各地不同的品牌的一些独立设计师做的我比较喜欢的,“无用”以后,衣服就全部换成手作的朴素的衣裳,而且我感觉特别好。

Q:这是不是历尽千帆之后的一种退让?

A:也不是。我在“例外”时也不在圈子里啊——那时我就已经被很多媒体称为时尚圈里的圈外人了。可是要说我在不在圈子里呢,好像又在圈里,说起我来没有人不知道,没人不知道马可在做的品牌是什么。但是谁见过马可吗?很多人都沒见过。因为我从来不出席活动啊什么的,我不露面。我就是扎在设计室里做自己的设计,我不喜欢社交,也不喜欢出席各种场合,“例外”所获得的所有的奖,我都是请同事代领的,从来不去颁奖礼的。

Q:刚开始的100件衣服算是你的欲望吗?

A:谈不上。作为设计师来讲,我需要了解自己的产品。我是一个用身体去体验产品的人,我自己本身必须是一个体验者,我不可能说我设计的衣服我自己都不穿,没体验我怎么能做好设计呢?穿衣服的过程对我来讲是不断地去改善它,好比说哪里有什么小毛病我是要改进的,所以作为设计师还是要一定的穿衣体验才行。要是我从小到大只穿过两件衣服,那我就不知道不同类型服装穿上去有什么问题。

Q:你对物质的欲望是什么?你怎么看待大众的这种欲望以及对欲望的控制和管理?对于年轻女孩来说,100件衣服可能就是她的欲望,她买不起车,但慢慢地随着心理精神的成长,她可能会有一个折中的选择,忠实于一类衣服,但这需要一个发展的过程,你怎么看这个过程?

A:我物质欲望极低。每个人都不太一样吧,我是做这个专业的,也有衣服比现在多得多的时候,即便如此,我穿的衣服也不是现在所说的奢侈品,我从来没有穿过奢侈品,奢侈品对我来讲没什么吸引力,不太符合我的审美吧。

至于别人,我不大好评价,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但我觉得她穿过一些世界名牌的奢侈品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我也不会去批判这种行为,因为有的时候的确是需要通过对比去认识的,当你再回头穿“无用”的时候,你就知道中式的裁剪魅力在哪里了,它对人体的那种自由度,没有约束感,你如果没穿过西式服装,你怎么知道中式服装的自由感。

我不提倡无节制地购买。人不能陷在某些状态里面不能自拔,或者上了瘾一样得不到就难受。时尚也是,如果你拿得起放得下,买不买也不难受,那你还是自由的,不被驾驭,就不会有太大的危害。一旦你陷进去了不能自控了,这个事情就比较严重了,你就要有一个所谓的自我提醒,自我报警,提醒你是不是陷下去了。

我从小就是一个喜欢阅读的人,我觉得喜欢读书的人关注点在精神层面,物质的吸引力不会去到一个很强烈的程度的,哪怕我在“例外”阶段,看到漂亮首饰、名贵珠宝、各种时髦的衣服,我也没有强烈的占有欲啊,要是有的话也就不会有“无用”啦。

Q:你提到无用是中式裁剪、中式设计,那这个 “中式” 是怎样在你这落地的?

A:一开始做无用就是定位在中国传统文化的创新,所以我肯定会回到中国传统服装服饰的,它的起源和历史,包括对中国历代服装的研究,需要回到自己本民族的文化上嘛,中国历代各个服装都会与西式服装有相似之处,从古代宽袍大袖的东西,从这个中国近代史开始流行西方的时尚涌入,最早其实从上海那边,上海被称为东方小巴黎嘛,那时候西方的一些东西已经开始进入了,其实旗袍就是混合的产物嘛,但对我来讲,我要看的更多是中国本土的东西,而不是融合了西方受西方影响的产物的东西。

我会看很多历史资料,了解一些衣服的传承,这中间肯定会有很多自己的感受,把它转化到我在“无用”设计上的应用。举个例子,就好比大家现在穿的衣服都是有肩缝线的,而中式衣服肩与袖是连着,没有缝线的。其实中国的衣服都是直角形的,这样人在其中就处在最自由的状态,手臂可以做360度的运动——你打太极拳、练武术,穿的衣服必然是中式结构的,不可能穿西装打太极。这种让身体最舒展的服装结构,与中国文化有很大的关系,因为中国文化讲究的就是那种松动和自由。

再比如说我们展览送给大家的礼物——为什么好几百观众,每个人领到的鞋都不一样呢?给一个最简单的答案,因为它不是复制的,每双鞋的制作人都是不一样的,一双鞋底就代表一个女性,那是千千万万的女性、千千万万的母亲,所以说它就是艺术品,光是这个鞋底就已经看上去让你感慨万千了。

Q:谈谈你眼中的艺术,对人精神性的探索?

A:我觉得很奇怪的是,我没想做艺术家,然后我做出来的事确实被别人说很艺术。

从“例外”出来后我曾很慎重地思考过一段时间:到底是做一个职业艺术家还是做品牌?做这个决定我是很慎重的,因为它决定我的后半生到底要做什么。

做品牌的道路很艰辛,我早就知道了,品牌从无到有,中间要经历多少坎坷和困难,才能把它做强做大!而艺术在我心中是一个特别神圣的词,所谓艺术是人类最后的救赎。救赎就是说人类不断地陷入各种欲望挣扎,每天在做着很多违心的事,都說被各种各样的欲望所牵引。我觉得艺术是让人心灵净化的事物,做艺术不是为了追求功利,艺术品不是产品也不是商品,至少在我看来真正的艺术家在从事创作的时候不能有任何的功利心,就想着“我能卖多少钱,我画这画的目的就是为了把它卖掉”,如果他这样画画,他就是一个商人,而不是一个艺术家。

但是后来,在2005、2006两年里我跑了世界各地很多画廊,参观了威尼斯双年展,卡塞尔文献展等等几大艺术展会。看了很多当代艺术作品,结果下来让我感觉很失望。我发现这个当代艺术并不是我的选择,很是虚无缥缈,“为了艺术而艺术”的倾向特别严重。当然我在观赏过程中也看到了为数不多的、优秀的当代艺术,不能否定全部。但确实有相当一部分作品你不知道它要表达什么,你也不知道艺术家的态度是什么,主张是什么,只是追求一个视觉上的东西。这个视觉背后没有精神在支撑,所以它感动不了我,也给我带来不了太多启发,但它一样要付出大量的金钱。其实艺术是很奢侈的,纽约租金多贵呀,那么大一个展厅,放着那么简简单单几个作品,展出几个月,没有很高的成本吗?

作品的体量也越做越大,甚至会把中国的祠堂搬过去。总之我发现纯艺术也不是我的方向,因为我想做的是很实实在在的,我想做那种真正能帮助到人生活的,能解决人的问题的东西。很简单:天气冷了,我穿上一件无用的大衣,挺暖和的,这就叫解决问题,没被冻感冒,我喜欢这样,让我觉得特别踏实。如果我有一笔做这样庞然大物的钱,我为什么不拿去救助那些贫困山区的农民,让他们能穿上棉衣,能吃饱肚子,我觉得这个现实意义更大,后来考虑了大半年时间,我决定还是做一个社会企业品牌,因为我觉得品牌是特别实在的工作,我们从事很多具体的工作可以直接让手工艺人受益,可以直接让我们的购买者受益,所以就放弃了做职业艺术家的选择。

Q:你在文章中写到“幸福感就是一只蜻蜓落在你的茶杯上”?

A:我在珠海经常把门窗大开,为了环保不用空调。一天,有只蜻蜓进来落在杯边缘上,我注视着它好久,它那么小,我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在它身边,它怎么不惧怕我呢?我之前还做过一个实验,蜻蜓飞进来,我伸出一个手指看它是否会落上去,然后真的有一次,一只蜻蜓就落上去了,抓着我的手指甲停在那儿,我感觉到它能和我互动与我感应。

我觉得这种时刻都是很美好的,这个就是生活的诗意。我觉得我们生活中不能缺少这些无用的东西,蜻蜓落在手指上有什么用?没有用,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利益,或给你留下任何可吃可看的东西。但我很需要。我觉得这个才是生命中的美好。

这也是为什么品牌叫无用的原因,我觉得无用的事物都是生命里最美好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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