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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念:诗歌中的光和暖
——宗晶诗歌漫谈

2017-12-01李犁

海燕 2017年10期
关键词:善念诗人诗歌

□ 李犁

善念:诗歌中的光和暖
——宗晶诗歌漫谈

□ 李犁

宗晶的诗歌里有光,这让她的诗歌释放着清亮和热量,虽然还有点孱弱,但让人感到温暖。这是诗人心中的善念使然。用慈悲抚摸世界,写正知正觉的诗歌,这让宗晶以接纳的方式对待世界与万物,并让心和诗歌都融入生活,每一句都像冬天早晨呵出的热气,真切而有体温。这就有别于那些专写孤独和幻觉的内视的女诗人,也区别于那些在文本上锐意创新内容上却隔靴挠痒的诗人。宗晶的诗歌是有温度的,是能看得见心灵上的血管起伏收缩的,她的诗歌中有流动的生活波,有一个女人对幸福和爱的感觉和理解,总之这是一个正常女人写的有生活滋味的诗歌。

“滋味”具体起来就是真诚亲近,且温馨柔软,每一首都是心灵体验到的冷与暖。这让她只写自己看见和感觉到的,而不去理会那些虚无缥缈的生活。譬如她写春运回家的列车上,拥挤的人们在欣喜地唠着家常:“近了近了/在被风撕碎的期盼里 我看到/那左一声右一声的呢喃里/爱的唇芳像酒酿的元宵/甜香四溢”。一般春运的诗歌充满了抱怨、烦闷还有疲倦,但她却写游子们回家的幸福感,这是亲情在她的心里重于泰山。还有:“午夜 从一场梦中醒来/披衣下床月光正浓/还迎春花的影子一个浅浅的微笑/我看见 下了夜班的女人/把疲倦卸在男人的肩头/好像还有一只手从腰部揽过。”这后两句是最美的画面,是男女之爱的幸福感。这两个她看见的片段,都带有女人特有的感觉和温度,而且极其生活化。看似表层和简单,但寄托着她的情感刻度、审美取向,还有心灵深处的归宿感。前者是向亲情皈依,后者是向爱情皈依。这都是作为女人尤其是正常的女人普通普遍的欲求,也是她们人生最高的理想。宗晶的诗歌也因表达了普遍的情感而具有了典型性,其中的深情、热爱还有潜在心底的渴望与向往,不仅感人撼人也因可视性变得真而生动。

写“看见”的诗歌,其实就是触景生情,这说明景在前,情在后,情由景生。但选择什么样的“景”入诗,却取决与诗人的情感趋向和审美倾向,还有心肠情怀等等。宗晶的诗歌和人格的核心就是前面说过的“善念”,这是她写作的胚胎,决定了她“看见”什么样的景物,也让这些景物镀上一层明亮而温情的光泽:深夜中降落的白雪,这是天生的纯洁之物,而秋天的沙果树变成“满院里飞动的黄金”就是心境使然;“我拐着箩筐趟过小溪/清澈的溪水泛起红晕/像女孩的初夜/那么真实”,这是看见的记忆,是回忆在选择;“坐在楼梯口的两位老人/把一堆干黄枯萎的韭菜/捋出了青嫩……一位蹒跚走来的乞讨者/垃圾桶边翻卷着花白碎屑”,就是诗人的慈悲心温暖了冷硬的现实。宗晶称这样“发现是一瞬/高于遗忘”。就是永远不会忘记这人间的冷暖。善念让诗歌有了曙光,有了苦难中的美。所以宗晶的诗歌确实是向阳的声音,就是在寒夜努力向着太阳唱出善和爱。

因此,向阳是宗晶诗歌的貌相,善和爱是她诗歌的心源,也是要抵达的方向。同时也说明,宗晶的诗歌也不是晴空万里,有时也会有丝云和细雨。这丝云与细雨不是阴霾,反而增加了她诗歌的曲折美,让她的诗歌更真实更有层次。具体到她的诗歌里,她的丝云和细雨就是她的心态,她个人情绪上的忧悒和波动,是过早预见了生命乃至万物的结局而带来的敏感、伤感还有危机感。而诗歌的明亮之处在于她虽然看透了这些,对生活和人生依然执着地爱着,并尽量诗化它。这让她的诗歌像初秋的池塘,朗清而温润,纯净而宁静,但秋水的深处却有点微凉(这就是我前面说她的诗歌的光和热有点孱弱的原因)。这微凉不是宗晶的价值观和人生观,而是女性心理生理中本能的反应。诚如杞人忧天,在好日子、爱生活中对失去和断流的担忧和敏感。这也是她视幸福和爱为生命最重之后引起的过激反射。就是看得越重就越怕失去。就像这首《如果》诗中写的:“亲爱的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在夜里 把/我们的女儿叫起来/让她那一双包含忧郁的眼睛/学会温柔地笑吗//那条路 空空荡荡,/冷风吹拂着银铃/你千万别领孩子伫足,/她会想起我/想起 从前的欢笑/现在的凄凉 我怕/痛像爱一样 亲吻/我的宝贝。”这首诗的优势就是设想“我不在了”的时候,让丈夫照顾女儿,并不能让孩子想起“我”。这是青春正旺的母亲写的活着的“遗嘱”,动人心魄的是自己不在了,还一定让女儿不能因为想起母亲而痛苦。这种假设让诗歌有了锥心的力量,但也透视出诗人时时梗在心头的危机感,这是与生俱来的敏感。它让宗晶的诗歌中有一种颤若琴弦的东西,我们姑且叫它命运感。没人能理清命运,但命运又无所不在。当诗人预感到了这一点,一切便都变得战兢且小心翼翼。这小心翼翼就是宗晶对待命运和诗歌的姿态。不论是遇见自然景物,还是邂逅内心的情感涟漪,抑或是亲人、故乡,还有被命运压榨成碎屑的卑微如拾垃圾者,宗晶都谨慎地轻轻地浅浅地从口中吐出,并缭绕于纸上。让读者也小心翼翼地读着,仿佛一使劲诗歌的生命就会挣断。这就是微凉中含着暖,暖中又有点悬的诗歌。而小心翼翼进而也成了宗晶对待幸福和人生的态度。那就是不激烈不外溢,理性而隐忍地活着。譬如《下午的拒绝》:“这一条令人迷幻的荆路/可跌入深渊抑或进入天堂/我不敢越过这雷池/我知道你热盼的眼神多么忧伤……美丽时也羁绊着/是那条殷红的绳索/那一唇厚厚的希冀/只能在这薄纸上深情地跃动。”不论诗人写的是真实还是象征,诗人凭着她的谨慎和理智拒绝了金苹果的诱惑,虽然没有尝到禁果的芳香,但也少了激情消失后的失落和烦恼,更可贵的是多了一首跃动深情的诗。这得益于她的小心翼翼,这后者也把很多麻烦筛去,并诗化成永恒的美。

这让小心翼翼本身就成了一种美。同时它也有一种魔化的作用,导引着诗人建立与此相类似的写作品质。对于宗晶的写作来说,就是它驱使宗晶写了更多的午夜,或者说宗晶更多的时候是在午夜写诗。直接作为题目的就有《午夜的丛林》、《午夜的碎语》、《今夜 气短》、《夜晚为谁摇荡》等,更多的是“午夜”作为一个审美元素和场贯穿在她的整个写作中。就连怀念故乡和奶奶的诗歌,最后一段也不自觉地拐到夜晚:“一只花猫 挺着/被爱情滋润着的身体/披着那朵落红/敲击着黯夜的键盘/一声高过一声。”可见她把夜晚和夜晚中发生的一切都作为她诗歌的情境和喻体。这是小心翼翼的心理类型造就的特殊的审美类型。夜晚在这里不是屏障,不是逃避,不是诗人用来遮掩自己真相的面具。而是一个舞台,一个能让诗人的心灵更自由更舒适更酣畅淋漓地表达的用武之地和场。同时夜晚也是一个窗口,让诗人更能清晰和清醒地看清人生和世界。小心翼翼、夜晚、诗人互相影响、互相渗透、互相照耀、互相塑造,最后形成宗晶诗歌的珍惜、感恩,微凉又微暖、清亮又清净的品格。

所以,宗晶不是那种以文本的无中生有、语言的出人意料以及思想和观念的惊世骇俗来震惊诗坛的诗人。她更像寒夜中微亮的星星,以真诚、温情和小心翼翼的写作,来触摸这个残缺不全的世界,看透了,也依然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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