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轼

人这一生那么长，不可能一路好风景外加永远用不完的好运气，总会多多少少经历过一些童年阴影、青春期情伤、亲朋的误解、陌生人的恶意、工作上的失败或者生活上的阻击，对此，有的人选择逃避，有的人选择遗忘，有的人选择深埋心底，有的人选择被它吞没。《room》这部电影里的母子俩经历了一段非同常人的厄运，他们对这段经历的解决方式不仅催泪、走心，更发人深省：再坏的经历也是我们人生的一部分，再糟糕的心情也值得守护，再悲惨的过去也有温馨的点滴，跟阴霾告别才能走进光明，跟自己和解才能重获新生。

这部加拿大与爱尔兰合拍的电影《room》是根据艾玛·唐纳修（Emma Donoghue）的同名小说改编，讲述了女孩玛（Ma）被邻居所骗，之后被囚禁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里长达七年之久。在此期间她遭到强奸，并生下了儿子杰克（Jack）。和所有妈妈一样，玛也竭尽全力为孩子创造一个安全和开心的成长氛围，虽然他们被困在一个不到10平米的房间里，但通过幻想玛为儿子创造了一个神奇的世界。不过随着一天天长大，杰克的好奇心使他不再满足于这个世界，于是玛精心策划、带着杰克逃出了那个囚禁他们的房间。然而，逃出来后这对脱离社会太长时间的母子发现，现实世界才是最让他们恐惧和难以面对的。母亲玛一度崩溃企图自杀，5岁的儿子杰克竭尽全力帮助母亲面对过去的阴霾，重拾生活信心，重新开始新生活的故事。

该片于2015年上映，极端的情境加上动人的情感当即虏获无数观众的心。饰演被囚禁女孩玛的女演员布丽·拉尔森（Brie Larson）因此拿下第88届奥斯卡的影后桂冠，饰演5岁男孩的雅各布·特伦布莱（Jacob Tremblay）也广受赞誉。该片在叙事和摄影上明显呈现出两种不同风格，前半段惊险悬疑，后半段温情治愈，与其说它是一部惊悚片不如说它是一部治愈系的剧情片，因为它竭尽全力抹掉一切险恶、暴虐的画面和情境，煞费苦心地用一个5岁小男孩的视角去讲一个如此压抑痛苦的故事，导演的良苦用心旨在告诉观众，我们虽然逃避不了突如其来的噩运和苦难，但真情、善良和美好愿景是对付它们的唯一利刃。

影片一开始就配以小杰克的画外音，“从前，我还没来的时候，你总是哭个不停，整天看电视，直到变成僵尸，然后，我从天而降，穿过天窗，进入房间。”这句话简单概括了他的妈妈被囚禁以来的黑暗生活，以及他的降生对妈妈来说就是天使驾到，是黑暗生活里的唯一一束星光。杰克每天早上醒来都会依次跟毯子、衣柜、电视、水槽、马桶、台灯、盆栽打招呼：早上好！母子俩被囚禁在一个简陋狭窄的花棚房内，房门口装有森严厚重的密码锁，开门密码只有他们称之为“老尼克”的囚禁者才知道。他们与外界唯一的联系是一台老掉牙的电视机，妈妈以此为教材艰难地教杰克识字、感统和礼仪教养。每周日老尼克才会给他们送来一些生活必需品。当然，在老尼克迈进这个屋子之前，妈妈会把杰克抱进壁橱哄他入睡，这是妈妈保护杰克不与恶魔老尼克接触的唯一办法。母子俩唯一的运动是“指哪跑哪”游戏，除了不能走出那扇门，他们勉强维持着正常人的生活和情感，对被囚禁7年之久的玛来说是苦中作乐，对5岁的杰克来说，这就是他习以为常的“正常”生活，他认为这就是真实世界。

是的，不管是片中母子，还是银幕下的观众，我们都是普通人，当噩运来袭，当深陷困境，经历过本能的殊死反抗而徒劳无功时，我们会暂时向噩运妥协，向困境低头，我们会像玛和杰克一样，在残酷的现实中苦中作乐。但这只是暂时的，是蓄势待发的蛰伏期，因为向着光明奔跑才是生活的方向。

杰克过5岁生日时，指责母亲周日礼物不应该要牛仔裤，而应该要蜡烛，母亲说：我们需要真正有用的东西，老尼克可以轻松弄到的。这个5岁生日，让母子俩第一次发生意见分歧、争吵和互相指责，玛惊恐地发现，儿子的世界观是扭曲的。他只相信房间内才是真实世界，认为房间外都是外太空；他不能判断老尼克是好人坏人，不确定老尼克是不是真的，甚至认为能变出面包、苹果、玩具车的老尼克会神奇魔法，对其充满了崇拜！玛一度选择逃避，选择妥协。一个晚上，杰克禁不住老尼克口袋里糖果的诱惑，走出壁橱，惊醒老尼克，导致妈妈受到老尼克的暴打伤害。这顿暴打让玛清醒过来，她不能继续让儿子活在虚拟世界了，她要想尽办法让儿子逃出这个牢笼，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玛给儿子讲述自己被老尼克拐骗的真实经过，杰克却不相信，“我才不相信你说的臭世界”。这更坚定了玛让儿子逃出去的决心。她训练儿子一遍又一遍装病、撞死，如何快速地从卷起的地毯里滚出来跳车，把自己的牙齿交给儿子，寓意她与儿子永不分离。

一切如玛所预料的一样，老尼克带着装死的杰克出了房间，上了车，开车去外面掩埋“尸体”。杰克顺利从地毯中钻出来，踉踉跄跄跳车，遇到一个有正义感的遛狗男人。他发现了杰克的失常神情，报了警，杰克获救。警方根据杰克碎片式的描述找到了玛，母子重逢获得自由。

生活就是这样，当你竭尽全力翻越一座“高山”后，发现还有另一座“高山”等着你去征服，没有人可以一劳永逸，也没有人可以捷足先登。不征服眼前这座“高山”，你就会被它压得喘不过气来，你只能匍匐在它脚下。翻越了这座“高山”，即便挡在你面前的下一座“高山”更险峻更难攀登，但之前的经历已经帮你积累了足够的经验和信心，你会从中体验到成长的强大和征服的乐趣。直到你翻越了一座又一座的“高山”，征服了一个又一个“困境”，将会发现，曾经那些过得去的、过不去的都已经过去，走出阴霾才能走进光明，曾经经历过的那些艰险困苦，会从一道道傷疤蜕变成一枚枚勋章，闪耀在人生旅途上。

重获自由后的玛发现，外面的世界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美好：羸弱的儿子要接受治疗更需要心理辅导，她父母已经离婚，她没法像正常人那样过普通生活。电视台主持人的一连串追问让她自省，老尼克囚禁了她，她间接囚禁了杰克，她既是受害者，又是害人者。玛感到自责、愧疚，情绪崩溃选择自杀，杰克发现了口吐白沫的玛，再一次救了妈妈。

为了帮助妈妈走出困境，杰克减掉了跟随他五年的心爱长发，央求外婆带给住院的妈妈。已经接受并适应了现实世界的杰克学会了对外婆说“我爱你”，学会了跟新伙伴一起踢球。他带着大病初愈的妈妈重回那个囚禁他们多年的房间，他们驻足、审视房间内的旧五件。在杰克认真地依次跟盆栽、椅子、桌子、衣柜、水槽、天窗说再见后，他对妈妈说：“妈，和房间说再见。”玛：“再见，房间。”杰克的画外音再次响起：“妈和我做了一个决定，我们每样都要试一试，这世界上有这么多东西，有时候还很恐怖，但是那没事，因为还是你和我在一起。”

妈妈帮助杰克逃出了现实中的囚禁房间，杰克帮助妈妈走出了内心里的囚禁“房间”，他们已经有足够的勇气跟过去告别，开始新生活，哪怕未来仍有许多问题要去面对，有许多“高山”等着他们去翻越，但他们已经鼓足了勇气，学会了去拥抱，去热爱，去征服。

阴霾和光明好比是生活这枚硬币的两面，选择哪一面由你决定。海明威说过：“生活总是让我们遍体鳞伤，但到后来，那些受过伤的地方总是变成你最强壮的地方。”这是生活的考验，也是生活的馈赠。既然我们无法预知明天和困境哪个率先到来，那我们就更需要历练出耐心、勇敢和力量去面对它解决它。阴霾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主动放弃了微笑，放弃了拥抱。光明并不遥远，坚持向前走，一定能够看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