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海宾

那个时代的初中生活，纯真而美好。

我们割水稻，打猪草，挖红薯，吃“大餐”……

记得读初中时，学校有几亩稻田。每年插秧之前会请老农耕好田，初三的同学就要去栽禾；等水稻成熟后，我们初二的就要去割禾。

吃过中饭，几个老师带队，他们每人挑着一担竹篓，我们每人手拿一把镰刀，高高兴兴地向目的地出发。到了稻田里，先由老师割开一块，同学们就依次排开往前割，脱粒的工作由老师完成。那时还没有打谷机，纯手工操作。同学们比赛似的，你追我赶，拼命地割，不一会就大汗淋漓，腰疼了，大腿上的肌肉拉紧了，手也有点不听使唤了，但大家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老师看在眼里，每隔个把小时，就叫同学们停下来休息休息。同学们一听，马上把镰刀往地上一放，躺到已脱了粒的稻草上，不想动弹。有几个同学因为口渴，走到了泉水井边，扑到井沿上“咕咚咕咚”喝水。休息了二十来分钟，我们继续战斗……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每位老师挑着一担谷子，往学校走去；同学们手握镰刀，边走边唱《少年先锋队队歌》。没多久，我们就到了学校。

除种水稻外，学校每年还会栽种红薯。等红薯的藤长到一尺多点，我们就要去施肥。

星期三下午的两节课，是劳动课。老师通知我们下午去扛大粪。我们两个人一组，一根长竹杠子，一個木粪桶。先到厕所旁的大粪池里用长把的木勺把大粪舀到粪桶里。不知怎的，虽然大家谁也没有口罩，但谁也不会觉得脏，不会觉得臭，谁也不会觉得这个工作不应该是我们干的，也不会觉得难为情。

那个时候，学校食堂养了十几头猪。暑假，因为没人在学校吃饭，所以猪也没东西吃了。放暑假前，老师就会分好工，四个同学一组，每组负责一个星期的猪草。轮到我那组时，我们每天吃过早饭后，就从家里挎一个竹篮到学校去，人到齐了，就前往小港西边的田里打猪草，什么鱼腥草、糯米草、狗尾巴草、野芋叶……有时还到山上去捋树叶，树都是矮树，有闫蓬草和牛返青（我们那时就这样叫，也不知是否正确，更不知它们的学名是什么）的叶子。中午我们回家吃饭，下午又去学校继续打猪草。每人每天打两竹篮猪草，食堂的师傅负责喂猪。

九月返校，我们也初三了，又要负责挖红薯。红薯挖好后，学校会让初一的学生挑选那些大的洗好，蒸一大甑，蒸熟后每个同学分一瓷碗，免费的，要是没吃饱，还可以加。

记忆最深的是年终不要钱的加餐：期末考试最后一天的上午，食堂就开始杀猪，等下午最后一堂考完后，我们把东西收拾好放到寝室的箱子里。班主任分好了八人一桌，我们就开始摆桌子和凳子，两张长课桌并拢，四条长凳分别摆放在四边。天晴的话，就摆在操场上，全校师生一起吃露天席；下雨的话，就摆在各班的教室。等我们摆好了桌凳，菜也做好了。师傅和老师一起分好菜，我们每桌就派四个人去端，一桌两大碗红烧肉，两大碗萝卜墩子，里面放了一些骨头，还有两大碗青菜，另加一盆心肺汤。食堂里蒸好了一大甑饭，自己盛，吃多少盛多少，没吃饱还可以添。我们像吃了好久的斋似的，精肉立马被拣完，然后肥肉也一块一块被夹到各自的饭碗里，不到五分钟，两大碗红烧肉就被一扫而光。下面开始向萝卜墩子和骨头进军……最后菜足饭饱，只见两大碗青菜几乎没动筷子，心肺汤也只是浅了那么一点点。那时我们都不喜欢喝汤，尤其觉得心肺汤不好喝。

这就是我们那时在学校吃过的最好的“大餐”。

红薯、猪肉、萝卜、青菜，这些都是我们的劳动果实，吃起来格外有味道。

紧接着就是令人兴奋的时刻。考完了，晚上我们可以下象棋、走军棋、打扑克，甚至把老师叫来和我们一起玩。输了要受惩罚，刮鼻子，钻桌子，贴纸条到脸上。有的同学蛮早就会去睡觉，老师也不会玩得太晚，有的同学会玩到凌晨，然后高高兴兴回家。

那个时候，我们全公社只有两台电视，一台在学校。读书期间，有时一个星期可以看一个晚上电视，三个年级分三个晚上看。晚自习时，偶尔停电，就有同学说：“反正停电了，不能学习，去看电视吧。”大家都笑了起来。

晚上11点多，电视屏幕上出现了“晚安”二字，我们依依不舍地向寝室走去。地上积雪的反光，让人感觉不到是在晚上。上床后，有聊天的，有在回忆电视剧情节的……不知何时，大家好像都睡着了，因为听不到任何声音。

凌晨两点左右，就有同学起床了，折好被子并用棕绳捆好，书、衣服、带菜的罐子、牙膏、牙刷、杯子、毛巾以及鞋子，均往木箱子里塞。收拾好后，一停下来，就觉得有点冷，大家呵着手，蹦跳着捱着时间，准备回家。四点刚过，我和梦春就挑着箱子和被子向家的方向走去。一出校门，踩到厚厚的积雪里，深一脚浅一脚，发出“咔”“咔”的声音，就像在演奏一首美妙的乐曲。一路往前走，并未感觉到太累，因为归家心切。四里地，走了近一个小时，终于到了家门口，可父亲还没起床，我放下担子，感到很热，头上在冒烟似的，背上也好像有汗在往下流。我一边用手拍着门，一边喊着爸爸开门，我爸听见了，赶紧起来开门，衣服还没有全部穿好。他说：“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赶紧进屋，别冻着了。”说完，就帮我把箱子和被子提进屋，然后开始烧火。我妈也起来了，她看我满头大汗，先让我洗了把脸，再用热毛巾帮我擦了一下背，叫我赶紧把最里面的褂子换了……

总会想起，这段美好温馨的日子！◆（作者单位：江西省丰城市铁路中学）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