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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商隐《锦瑟》的新批评分析

2017-10-21曲大勇

西江文艺 2017年19期
关键词:锦瑟李商隐

曲大勇

【摘要】:《锦瑟》虽然篇幅短小,但思想意蕴十分丰富,将这首朦胧模糊,甚至充满歧义的诗作为新批评的分析文本非常合適。

【关键词】:新批评;复义;李商隐;《锦瑟》

李商隐,作为唐代晚期的诗人,他创作了一组以意指丰富朦胧而为主要特征的诗歌。李商隐是晚唐乃至整个唐代,为数不多的刻意追求诗美的诗人。他擅长诗歌写作,其诗构思新奇,风格秾丽,尤其是一些爱情诗和无题诗写得缠绵悱恻,优美动人。但部分诗歌过于隐晦迷离,难于索解。文本是由语言符号所构成,而分析文本就必须从语言开始。从欧美新批评派燕卜荪的复义理论来看中国诗歌,亦有许多可解之处。

在欧美新批评中,燕卜荪给“复义”下了定义,“任何语义上的差别,不论如何细微,只要它使一句话有可能引起不同反应。”[1]许多时候文章中作者想要表达的意思是扑朔迷离、难以捉摸的,不能在一词一句中分析,而只能在全篇中猜测作者的思想,这就是燕卜荪所谓的复义第四型,“一个陈述句的两个或更多的意义互相不一致,但能结合起来反映作者一个思想综合状态。”[2]

朱自清曾受燕卜荪的影响。他尝试用新批评理论来解读中国诗歌。朱自清指出:“单说一首诗‘好,是不够的;人家要问怎么个好法,便非先做分析的功夫不成。”[3]他说:“意义的分析是欣赏的基础”,“文艺的欣赏和了是分不开的,了解几分,也就欣赏几分,或不欣赏几分;而了解得从分析意义下手。”[4]因此对诗歌《锦瑟》的“细读”是非常有必要的。

《锦瑟》这首诗取题为锦瑟,但并非是要写“锦瑟”这种乐器。锦瑟的取题仅仅是由于它是首句的前两字而已。在李义山诗中,有很多无题诗以及取名为首句诗前两字的诗。中国诗歌史上不乏这样的篇目,但是明确以“无题”作为题目的,李商隐却是第一人。锦瑟是指绘有锦绣般美丽花纹的瑟。瑟奏出的音乐是可以表情达意的,如古代的成语高山流水、琴瑟和谐。在西方文学传统中,一直用“image”这个词来指代文学形象。庞德把意向界定为:“在瞬息间呈现出的一个理性和感性的复合体。”[5]新批评则用“verbalicon”专指语象,以此来强调“象”是由语言构成的。在《汉书?郊祀志》中说:“泰帝使素女鼓五十弦瑟,悲,帝禁不止,故破其瑟为二十五弦。”极言锦瑟之声悲;弦因有支柱才能弹,瑟有五十弦本属无心,而每根弦却带来对年华的追思。在李商隐诗中,更为突出的是以心象铸造语象。文学的审美特征寓于象中,不可更替,更不可抛弃。在他的诗中,自己的内心体验投射于外物,这种特殊的体验更为深入细腻。当心灵受到外界的触动时,在心中会形成一系列的语象序列,进而发而为诗。

在义山诗中,有一特色,就是长于用典。“庄生晓梦迷蝴蝶”用的是《庄子》中的一个典故,庄子主张万物齐一,他做了一个比喻,说他有一天在梦中变成了一只蝴蝶,在梦中“栩栩然”,醒了后“蓬蓬然周也”,又变回了庄周。而李商隐并非要说明万物齐一的思想,用一个“晓”和“迷”说明梦境之短与迷惘。对句是“望帝春心托杜鹃”。望帝是古代神话中的一个人物。传说他是四川的皇帝,他做了一些错事,感到惭愧,于是主动那个离开他的国家。而他死后就变成了一只杜鹃鸟。春心既指对爱情的向往,也指对理想的追求。颈联首句“沧海月明珠有泪”也是神话传说,古人认为海中蚌珠的圆缺和月的盈亏相应;又有海底鲛人之泪变珠的传说,所以把泪与珠子结合起来。这句整体画面是一种冷色调,而对句则是暖色调。陕西蓝田县是著名的产玉之地,在太阳的照射下,玉石都在一片烟霭迷蒙之中。隐喻不仅体现在语言细节上,有的诗整体就是一种不明显的隐喻结构。新批评看重的是比喻各要素的冲突对立,由此可以产生出新的意义。按他的看法,李商隐的《锦瑟》从整体来看就是一个复杂的隐喻结构。诗歌用了大量迷离语象营造出了一个感伤的诗意氛围,字面上看似凌乱,但在整体上又表现出了一个统一的情感世界。李商隐的诗歌,由于在内容上侧重表达人生体验和感受,在艺术上追求心象与语象的统一,借题摅抱,便成为他创作中一种自觉的追求。由于他所要书写的感受和体验,往往比较深细隐微,特别是要借语象来显示心象,靠一般的明显的比喻已经不能充分而有效地表达。《锦瑟》就是如此。《锦瑟》的隐喻性在于大量用典,这些典故不仅有它的出处和本身的意义,而且作为一种象征性的意象并不仅仅代表本义,它直接参与了诗歌意境的营造,这些典故不是要追忆具体事实,而是构造一种象征性结构。

因此在李商隐的诗歌中他常常运用象征性的表现手法作为由语言构成的文学现象的诗歌,它不像雕塑、绘画、建筑那样直接诉诸人们的视觉,也不像音乐那样直接诉诸人们的听觉,缺少直观性;需要借助词语来唤起人们的表象和想象,即想象记忆中曾保存的客观事物的形象,凭经验记忆的材料,或知识历史的积累,在观念和想象中成文学现象。但由于人们的审美经验和历史知识的不同,想象中的形象也必然有别;再加上词语在语言艺术中的多义、多职性,往往造成语言多义而模糊。这里说的多层多义不是无主旨,它反映出诗人的“复色”感情,以及心理、意识、思想的多方面走向,生活内涵的多方位表现。它是“以道德的复合体和朦胧性来显示他们真实存在的。”[6]王富仁在《象征性结构——李商隐<锦瑟>赏析》一文中,认为诗歌意象复杂,一个意象就如一种象征性的符号,全诗就被构造成一种象征性结构。他从颔联和颈联中抽离出中心字眼,即“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四句抽离出“梦、托、泪、烟”四个字,然后由此抽象出一个“幻梦——寄托——失意——无为”的象征性结构,并从这个结构发现其多义性。我们说单一有单纯美,多义具有朦胧美。钱钟书说:“心之所思,情之所感,寓言假物,譬喻拟象,如飞蝶征庄生之逸兴,啼鹃见望帝之沉哀,均义归比兴,无取直白。举事宣心,故曰‘托,旨引词婉,故易‘迷。”

由于李商隐诗歌用典的象征和寄托,诗歌内容的含蕴和诗歌意象的暗示性大大增强了,经得起读者的反复寻味。但与此同时,诗境的朦胧程度大大增加了。“此情可待成追忆”,“可待”是一种表示疑问的语气,他说就是这样的感情,你要等待成为追忆的时候,你才怅惘忧伤吗?这是说一般人,一般人等到真的失落了,他才怅惘忧伤。而李商隐,他不是那样的,“只是当时已惘然”,就在当时,就在我“迷蝴蝶”的时候,就在那“玉生烟”的时候,我已经惘然了。对于此情李商隐并没有明说。我们也不得而知。

正是由于全诗这种含蓄朦胧以及语言和用典“复义”造成了历来对《锦瑟》解释各执一端。李商隐的《锦瑟》诗,言的就是“不可言之事”,抒的就是“不可抒之情”,述的就是“不可述之理”。 李商隐的《锦瑟》诗并未对具体的人、事、地、时作出交待,而是以婉转的典故、细美幽约的隐喻出,表达复杂的内心世界,创造出若隐若现、似是而非却又浑然一体的意象组合。《锦瑟》的争议在此,而魅力亦在于此。从新批评的角度解读这首诗,正是要捕捉并呈现其中朦胧多义的意象,欣赏和体味意象组合形成的和谐统一的美感。

参考文献:

[1][2]燕卜荪《复义七型新批评文集》[M].赵毅衡选编,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1998年

[3]朱自清:《诗多义举例》,,《朱自清全集》第八卷江苏教育出版社1993年版,第206页

[4]朱自清:《新诗杂话?序》,《朱自清全集》第二卷,江苏教育出版社1988年版,第316页

[5]转引自戴维?洛奇《二十世纪西方文学评论》,上海译文出版社1993年,第108页

[6]刘学楷《汇评李商隐的诗》[M].上海 :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3版第2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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