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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克金链

2017-10-09周辉枝

草地 2017年4期
关键词:借条丽莎老三

周辉枝

我刚躺床上,手机便响了。

我伸手在床头柜上拿手机,心想,这么晚了,是谁打电话来呢?我问:喂,你哪个?

唉呀,总算找到你了。她說:我是从你朋友那儿找到你的手机号码的呢,你现在好吗?

你是哪个嘛?我对她一点印象也没有似的。

我是金芝,你没听出来?我猜你把我给忘了。

啊,你好。

哪个给你打电话?老婆躺在我身边问。

我一位朋友。我搪塞老婆说。

她说:我明天来看你。你方便吗?

我装着打鼾,此刻老婆的脑壳和我的脑壳正睡在一个枕头上。如果我回答了对方,被老婆听见就不好了。

喂,你打呼噜了?她听见我的假打,又说:你放心,我不会妨碍你们两口子的,我又不是那种人,我只是想来看看你,顺便也看看你那个地方的山水和灾后重建,我已经在你们那个“鹿归大酒店”订房了。明天见,晚安。

我是不是在做梦?我用手指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确定不是梦境。本来,我已经快入睡了,现在,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了。老婆抱怨要睡就睡,不睡就滚下床去。我骗她说:我刚才迷迷糊糊梦见自己在洗澡,说不定这预示着你会怀孩子呢。老婆不高兴地说,你做梦吧!然后拖着被盖一转身睡去了。

我现在是没有办法入睡了。20年了,弹指一挥间,我都忘掉了一切。可她却还把那些暧昧情愫牢记在心里。明天,我将会去见我的前妻,说实话心里是不情愿的。因为,她背叛了我,现在突然打电话约我见面到底是啥意思呢。不过,见面这倒是一件小事,毕竟有几年幸福的婚姻。我觉得我应该把这件事情给老婆说明白,免得她产生误会。但是,我又怕老婆的思想不开通,麻烦就更大了。思来想去,决定还是跟往日一样,她上她的班,我办我的事,各走一方,互不干涉。虽然心里这么想,但还是胆战心惊的。俗话不是说,没有不透风的墙么?但是,人都来了,见也得见,不见也得去见,无可奈何。

吃了早饭,墙上的挂钟时针正指8点。老婆边穿鞋子边说,单位要召开职工工作会议,中午就在伙食团吃了,叫我自己在街边小食店里随便吃点什么。她把红色纱巾往颈上一围,软皮包往肩上一挎,头也不回,就开门出去了。

我仔细观察了老婆的言谈举止,没有发现她看出我今天是去见前妻而不是朋友的兆头。尽管如此,我仍然得保持着警惕。我在家里心神不安地踱步,思想很复杂。我和老婆结婚这么多年,除了她每月的例假以外,几乎每夜我们都在辛勤的劳动,累也累了,可结果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始终怀不上一个娃。我去华西医院检查,医生说我的精子成活率85%,能怀孕生娃。老婆去省城出差那天,顺便在省医院也做了检查,医生说一切正常。这就奇怪了,为什么始终怀不上呢,莫非是我功夫没有到位?老婆笑着说我们够卖力的了,怀不上就是怀不上,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然,就是上一辈人做了缺德的事,让我们这一代人替上辈人受惩罚的。我没有精力回答她提出的问题,一心一意玩手机抢红包。她说完了话见我没有搭理,自己就看电视剧去了。平时,我和老婆除了上班外,回到家里几乎就是这么度过的。有时候,我劝说她别把怀孕生娃娃的事放在心上,没有娃娃还能讨个清闲。她说将来老了走不动了怎么办?我说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我们进养老院去,那儿多好啊。她说如果再过两年仍怀不上娃娃,我们就去抱养一个回来,到时,屋里不就有了逗着笑逗着玩的了,说不定,将来我们老死了,还有个后人哭丧呢。我说你想多了,俗话不是说,命里无子就无子,抱养的儿女照样死吗?她用食指按着我的额头骂道:你违心,乌鸦嘴。

我举目望见挂在墙上的时钟已经9点了,单位是8点30分签到,于是我赶紧给单位同事打电话,说我有急事去不了单位,请他帮忙签到。同事说若领导问我咋办?我叫他说我已经上班签到了,又外出办事情去了。按照上岗制度,全年三次不签到者,将扣除全部绩效工资。我这样做既不损坏我的绩效工资,又能与我的前妻金芝见面,何乐而不为呢。我在空空荡荡的屋里坐着,两眼环顾四周,屋里除了阳台上种植的几盆君子兰和一盆厚皮树以外,就只有挂在墙上的时钟了。此时此刻,我心里有一种无奈,心想,以后,这屋里还是要养一只猫或者一只小狗,有了这动物,屋里自然就有生机了。这时候,手机响了,是金芝打来的。我问:你来了?

我刚住进鹿归大酒店,就给你打电话了。她说:你到酒店来,我们见见面吧。

酒店我有很多熟人,不方便。

你怕什么呀,你以为我们还青春啊。

我们还是不在酒店见面得好,现在不但酒店有监控就连公交车上也有监控。

金芝说:我们又不搞特务活动,它监控我们什么呢?难道你怕我影响你?那你安排吧,我听你的。

我先到了南桥。按道理我应该去酒店接她一路走,这是起码的礼节吧,但我没有去接她。主要怕在路上碰到单位上的人,也怕老婆提前下班回家碰上了。我站立在南桥头,看着金芝从的士车上走出来,柳枝一样的身段,穿着一件亮丽的花旗袍,右肩上挎一个黑色的皮包。她从皮包里掏出手机打电话,问我在哪儿?我说看见你了。她说你还认得出我来?我说打手机的不正是你吗?我向她走去,她向我走来。这时,她一个急转身,头也不回,走进一家珠宝店里去了。我心想,这里是旅游区,那里面的东西很贵的。半晌,她从珠宝店走出来,我向她走去,她看着我抿笑,我跟着也笑了。她伸出右手,我也伸出右手,两手轻轻一握后,她说道:你还是老样子,没变。

你变了。我看着她水汪汪的眼睛说。

我哪儿变了?她紧盯住我的眼睛问。

我笑着说:你变年轻了,比原来更漂亮了。

你笑话我是不?40多岁的女人,还能漂亮吗?

我说:从你现在的面容和气质看,不像40多的女人,最多在37岁左右吧。女人全靠保养,不操心,心态好。

看来,你还是懂女人的嘛。你那个人怎样?

我老婆在上班。明天是周六,该她休息了。

那好,抽个时间见见吧。在酒店或者你家里都行,你看有没有什么问题。endprint

问题倒是没有,只怕……

你怕老婆吃醋?难道你没有给你老婆坦白我们俩的事?

当初,她不知道,可是这世界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后来,她猜想出我和你是假离婚,弄巧成拙,你嫁给当官的了。

对不起,是我欠你的。唉,都过去了,过去了的事情,就别再提了,再提心里更伤感。

是啊。好了,不说了,我请你吃饭,我给你接风。

还是我请你吧。

你到我这个地方来,就是客人。让你买单吃饭,没有那本书卖吧。

她说:把你老婆也叫来吧。

我说:她单位上有伙食团,中午就不回来吃饭了。

我们走进一家名叫“凼凼”的饭馆。这家饭馆建在一个位置特殊的地方。前面是高高的河堤堡坎,后面是一条柏油马路,中间是一块绿树成荫的凹凼,饭馆就设在木头架构的板壁房子里,得天独厚的环境,优美而舒适。我和金芝在一张长条桌边坐下,服务员拿来了菜谱,我把菜谱递给金芝说:你点几个自己喜欢吃的。她把菜谱又推给我说:你点吧,你点什么我吃什么。不要点多了,点多了吃不完浪费。

我点了几个她最喜欢的菜,红烧樱桃肉、鸡肉烧蘑菇、白菜豆腐圆子汤。两菜一汤端上桌子了,我问她还差点什么?她笑眯眯地说:足够了,我是眼大肚子小的人。我说多吃菜少吃饭。俗话不是说:饭胀憨憨,酒醉聪明汉嘛。我问她要不要喝点烧酒。她不说喝也不说不喝,只摇了摇头,好像心不在焉似的。

她真的变了。我一边吃菜一边想:当年,她不是这种风格的女人。当年,她的任性是父母娇生惯养出来的,她的傲慢是与生俱来的。也许,时过境迁,沦海桑田吧。我眼前的金芝不是我拥抱和亲吻时的金芝了。

这菜的味道还不错。她喝了一口圆子汤说。

这馆子里的菜价廉物美。我和老婆几乎每个周末都来这里光顾。

那你们的孩子呢?你们的孩子没在身边?她问。

我不想要娃娃。我只能这样对她搪塞,也是没有办法的谎言。

我看你不老实。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不是说要我给你生一儿一女吗?怎么,你改主意了?还是你老婆不能怀孕生孩子?

都不是。因为我和我老婆天天上班工作,父母又去世早,有了娃娃没人带娃娃,到时苦的还是娃娃。

你怎么脸红了。你是有生育能力的人,怎么会一直没有孩子呢?她说罢放下了碗筷。

那是。我放下筷子便站起身来,拍了拍胸脯说:我是国防身体,按道理我准能在老婆身上一炮打响。可这么多年了,不知什么原因,全是哑炮,怀不上孕就生不出娃娃。我老婆说这是前辈人做了缺德事,老天爷在惩罚我们。

我建议你和你老婆去医院再复查一下,确诊什么原因造成的不孕不育,只要找准了病情根源,就好医治了。对了,你老婆多大岁数了?

我属猪老婆属马,我小她几岁。

你们这个年龄想要孩子困难了,尤其是女人怀孩子和生孩子更痛苦。嘿,你们抱养一个孩子行不行?只要你们诚心对孩子好,孩子也会对你们好的。

那是害人。曾经老婆也说要抱养一个孩子。但我持反对态度。俗话说,命里无子,抱的儿子还会死。所以,我不会害人家一条生命呢。

你还是国家工作人员,怎么满脑壳迷信呢?

这不是迷信。这是对活人的理解。

我理解你的仁义之心。不过,我可以给你们捡一个孩子回来。我们镇上的王大娘就捡了一个女孩子回家,现在已经读大学了。汶川大地震那天,这女孩子还在废墟里救了三个同学,被政府授予“少年英雄”称号呢。

那娃娃是哪儿来的?我问。

你也太孤陋寡闻了。现在有些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和男孩子耍朋友,还没正式结婚就生孩子了。他们迫于家庭压力又为了顾脸面,就会将孩子丢在大路边的草笼里或垃圾堆旁,难道过路人能见死不救吗?

那是。这些女娃娃真是糟蹋自己,不把自己当人。难道人的生命就那么不值价吗?

人的生命是由环境支撑的,你懂吗?不管怎么说,我会想办法给你们捡一个的,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不过,还要看运气。

你不要给我们找些麻烦。我不想伤天害命。

我是给你老婆捡孩子,又不是为了你,再说,你早就有儿子了。

你说什么?我非常吃惊,我哪儿来的儿子?

你简直是一个迂夫子。她说:我的儿子不就是你的儿子,你还记得我们分手的头天晚上吗?你喝了不少酒,醉醺醺的,你哭着求我上床,我也喝了酒就稀里糊涂上床了。可以说,那是我们最后一晚上,至此,就再也没有见面了。

你那兒子是我的?我认真的问她:今年多大了?

你想多了,我的儿子是你的儿子,这是我对你心理的一种安慰,我的儿子怎么会是你的亲生儿子呢?他跟你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但我儿子见到你还是可以称呼你爸爸或者叔叔的,这样,会有一种亲切感,你说是吧?

我说不过她,只好离开条桌往门外走去。这时候,太阳已当顶,天很热,南桥头坐满了乘凉的游客,我把她带到河边的一家茶馆,坐在河边栏杆内的茶桌前。我一杯素茶。她一杯菊花。她自言自语地说,这里很凉快空气也清爽,河水绿得像绿宝石。试想,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其寿命应该会长些吧?只可惜,我没有那个福分。

这个城市是水城,整座城市都建在水上面的。热天不热,冷天不冷,是个养老的好地方。这里还有个远近闻名的老人村,平均年龄97岁左右。去年,我去老人村计划生育检查,问他们的养生之道,他们说没有什么养生的绝窍,“粗茶淡饭饱即休,补破遮寒暖即休,三平二满过即休,不贪不妒老即休。”这意思是饮食简单,生活简朴。

生活越好越要简朴,尤其要清淡。她说:现在的蔬菜不仅用农药还用催长素,生猪用的是猪催肥、食品还用添加剂,哪还有纯天然的东西?就蛋类而言,有跑山鸡蛋,洋鸡蛋(这种鸡生出的蛋是喂了色素的),哪儿还有真正的土鸡蛋哟!而且,还有什么化学培育出来的鸡蛋,天啦,人能吃这种鸡蛋吗?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但我没有任何恶意,不知你愿不愿意听。endprint

我说:你说吧,没关系的。

你们两口子不孕不育是不是与饮食有关系?你们家谁买菜煮饭呢?

我老婆管家,她煮什么我吃什么。

你们一般吃什么蔬菜?她问。

白菜、青椒、鸡蛋、茄子、黄瓜、土豆……

那些菜都用了药物的。茄子就是用催长素搞出来的。我姐姐就是一个菜农。她悄悄对我说尽量少吃茄子。她说茄子头天下午只有拇指大小,晚上注射了催长素药物,第二天上午,就可以摘下出售了。而且,入眼看颜色鲜嫩,漂亮极了。所以,我估计你们两口子吃了那些蔬菜以后,由于身体抵抗力差,导致你们不孕不育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

这是我的猜测。信不信由你哈。她说。

你说的这些有一定道理,但没有任何科学根据。我也听了一些传闻,比如转基因的大米和玉米,还有蔬菜和水果,这些东西对人体是有害无益的。我还没把话说完,手机响了,是我老婆打来的。她准备给我安排家务活,我只好百依百顺了。

谁给你打电话?金芝问我。

老婆打来的。叫我下班回家煮稀饭,她回家炒青椒茄子。

你们两口子的生活就这么简单?她问。

不,老婆说还买一份凉拌猪耳朵回来。我心里着急。我回家和老婆吃晚饭,那金芝怎么办?她是专程来看我的呀,我不可能丢下她走人吧!我想把金芝带回家,又怕老婆不给面子,如果,老婆误会我和金芝又该怎么办呢?况且,我今天在单位搞了一个假签到,陪着金芝玩了一天了,如果单位知道了我搞假签到,不上班却在这里陪着朋友谈天说地,扣了我的绩效工资,那老婆会闹翻天呢。

你没有告诉你老婆我来了?我估计你老婆应该也是个思想开通之人,能够接受一些以前不能接受的观点或行为的女强人。我们过去的事情,已经成为历史,如今的生活才是真正意义的现实。我只不过惦记着你,只想来看看你,没有别的什么企图和幻想。你回想一下,那个时候,要不是你拼死拼活的要下海,哪会出现今天这种局面呢?当然,后来是我违背了诺言。可你想过没有?你白天黑夜守在房屋装修工地上,有时候,取了换洗衣服便走了,我们名义上是夫妻,实际上我却变成了“活守寡”。

我不怪你,都是我的错。我说。

你错在先,我错在后。她说罢端起茶杯饮茶掩盖着伤心泪。

我没有开腔,沉默了许久方才想起当年的事情:那时,我和她东拼西凑买了两室一厅住房,去民政局扯了结婚证书,没有请客也没有办酒席,只买了一点水果糖,把几个要好的朋友叫到新房里,一杯清茶,几支香烟,就算正式结婚了。婚后,因为借钱买新房,拖了一屁股债,每时每刻都在计划如何存钱还人家。我和她的心里压力都很大,所以一直也没敢要孩子。当时,我老婆金芝在财政局工作,每月工资280元,我在计生委工作,每月工资320元,两个人加起来每月600元,不吃不喝不穿也要4年多的时间,才能还清3万元的债务。这期间,正是改革开放以后,第三次下海经商浪潮,我跟老婆金芝说我准备给单位写申请,停薪留职下海经商,要不了一年半载就会还清债务的。金芝问我下海能干什么?本钱哪儿来?我说我有办法。半年前,我认识一位叫许老三的装修老板,他弟弟超计划生育,在政策范围内,我帮了他弟弟的忙。后来,他经常请我喝酒吃饭,酒席之间,他说这么好的政策,你怎么不下海捞钱去呢?你那一点点工资能够开支吗?我一老一实给他说了自己的困难。许老板拍着胸口说,借给我20万元作为启动资金,叫我办一个房屋装修公司。由他提供装修工人,他还可以帮我办理装修资质证书。不用着急还他借款,资金周转有多余的就归还他。

那许老板可靠吗?金芝问。

应该可靠。许老板很哥们义气的。

什么“应该可靠”啊?金芝说:可靠就是诚信,不是应该不应该。人家借给你20万启动资金,不是闹着玩的,到时候,他狮子大开口要你还高利贷。你我这辈子就真的掉进海里去了,到时淹死了还没人打捞呢。

不会不会,这你放心吧。

我不反对你下海经商,也不促成你下海经商。金芝说:总之,你自己要摸着石头过河哈。

如果真出了问题,你是搞财政工作的,你出面说一句话不就行了。那些老板的经费拨款都是由你办理的。

你做梦吧。那些老板早就和要害部门的领导沟通好了关系,我一个小小办事人员起什么作用?说也是白说。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你自己摸着石头过河哈。

我所在单位同意了我的停薪留职申请,时间为三年。虽然,我老婆金芝对我下海经商持不冷不热态度,但我知道金芝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所以,我白天忙上忙下,晚上躺在床上,我就在她耳边汇报当天装修施工进展,招聘了木工、水电工、泥水匠……她却说我一个堂堂正正的计生委业务干部,居然干起了装修工人。我说有什么办法呢,不是为还清那一屁股债,我才懒得操那个心呢。当时,核工业部的分支机关在塔子坝修了一栋5楼1底的既办公又住宿的楼房。我通过许老板的关系,双方经过协商,四六分成,许老板四成,我为六成,把整栋楼房装修承包下来了。18套职工住房为简装,一二层办公用房也是简装修,总投资95万元(那时候,所有装修材料都很便宜,职工住房是集体的,工人每天工资只有18元左右)。经过10多个月加班加点的装修,最后竣工验收和经费结算下来,我赚了231000元。当天,我回家向金芝诉说一年装修的酸甜苦辣,住在工地上,吃也在工地上,一个月洗一次衣服,三个月冲一次冷水澡,没有时间理发刮胡须,披头散发像疯子。金芝说下海就是跳海,水性好的人就游上岸了,水性差的人就被淹死了。她说我是个幸运的人,一年时间就赚了那么多钞票,不但還清了买新房的一屁股债务,还把许老板借给的20万元启动资金也归还清了。哎呀,老公,真是辛苦了,她说完向我娇媚一笑。

老半天了,不说一句话,你想什么呢。金芝问我。

我想我俩以前的事。我说着将右手的中拇指伸出去,说:装修房子时,被砖头砸破了的,至今伸不直,骨科医生说中拇指的韧带断了。现在只能作为下海经商的纪念了,你说有意义吗?只能算是一个过渡时期的历史吧。endprint

金芝说:人都是这样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因为装修的事儿,我已经很久没有见金芝了,我如久旱的土地,把她弄得死去活来。

她说床摇得像地震,哎呀,下雨水了,好热的雨水呀,闭上的眼睛里都有一丝光亮。

我好像洗了一次热水澡,浑身轻松极了。

你还许老板20万元后,你把借条收回来了吗?金芝的右手摸着我胸脯问道。

我当时还许老板20万元时,他没有把我写的借条带在身上,他说回家后把借条烧掉。他还说他不是那种不要脸的人,还了钱又拿借条向人家要第二次,如果那样,天打五雷轰。

你还是抽时间把借条拿回来吧,免得夜长梦多。金芝说:据她了解许老板财大气粗,从上层到下层都有他的人。他原来是建设局一位房屋建造设计人员,由于收了人家的贿赂,造成不良影响,被单位开除了公职。当时正是改革开放后下海经商的浪潮。他二话不说,就干起了房屋装修业务,还准备搞房地产开发呢。没过几年,他腰里就别上了大哥大和BB机了,前后左右总是跟着一群兄弟伙,春风得意呢。

那是他用胆识和勤劳的双手换来的,该他快活。我说。就在二月二龙抬头,游耍龙灯舞狮那一天中午,一个不幸的消息传来,许老三(许老板)从6层楼掉下来摔死了。天啦,我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活蹦乱跳的人,怎么说没就没有了呢?我和金芝赶紧跑去看望,只见院坝里搭着一个棚子,许老板躺在一块木板上,一张白布盖着尸体。他的老婆王丽莎和父母亲哭得泣不成声,亲朋好友的眼泪也挂在腮帮上……第三天我组织了工地上的工人,热热闹闹地把许老板送上了山。

你看下海经商风险大不大?金芝说:除了我吃你你吃我以外,阎王爷还吃人呢。那许老板不就是被阎王爷给吃了。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哈。不然,就收刀捡卦,不下海经商了,回单位上班去。

你想多了。我说:他许老板出了事,我也跟着出事?你存心咒人是不是?

你听不懂人话。金芝说。

九九重阳节那天,许老板的老婆王丽莎打电话说,她在丈夫的手提包里看见我的一张20万元的借条,催我把20万元还给她。她哭着说丈夫死了,一家人要生活,看在许老三生前的情分上,请朱老弟一定帮帮她吧。

我说那20万元已经还给许老板了。当时,我约他在望江楼喝茶,还给他买了一条大重九香烟。王大姐,请你相信我的为人,我不会骗你的。

死无对证,叫我怎么相信你?王丽莎说完关机了。

我回家给老婆金芝说了此事。金芝说我嘴上无毛做事不牢。当时叫我拿回借条为什么不听话?人家现在手里可是捏着你的把柄。

我说还没有来得及许老板就出事了。我满以为许老板把借条烧掉了的,哪晓得……

那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洗不清呢。金芝说:借条在人家手里,有证有据,一口咬定你没有还借款,你能把别人啃了吗?要怪就只能怪你脑壳太轻了,也太相信人了。

那些天,我睡不着觉也吃不下饭,人都快急疯了。我给金芝说,如果王丽莎要我还那笔冤枉借款,我就把她杀了,人活一口气,就那么一回事。

你疯了?王丽莎知不知道她丈夫生前收了你还的借款,还是个未知数。如果,她真不知道,你不错怪人家了?我觉得王丽莎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不过,人心叵测。唉,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和王丽莎只吃过两次饭,平时没有接触。不过,在我的印象里她爱说爱笑,是个直肠子。

既然王丽莎是个爽快人,许老三生前,应该根本没有告诉她你归还了那20万元借款。所以,当她看见你那张借条后,误认为你没有归还他们。当然,这是我的推测。

那天下着小雨,我正在工地上搬运层板。突然,一个身穿制服的人交给我一张传票,要求我按时间和地点出庭参加诉讼。当时我就在想:好你个许老三啊,你不该死,你走了就死无对证了,我明明还给你20万元,你怎么不烧了那张20万元借条呢,这是你自己的承诺。你害死我了……一时间,我的头剧烈的疼痛,我心想要疯了,便伸直10个弯曲的手指,使劲梳理着头顶,慢慢的才减轻了头痛……后来,去医院看了一下,医生说幸亏我用10个手指抠脑壳抠得及时,不然,还真很难说清楚。天啦,好险啊!三天后,我和金芝来到了传票指定地点,走进了威严的法庭。经过法官的询问,我如实地作了详细的陈述。当法官问王丽莎问题的时候。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着说,她丈夫许老三生前借给朱小波20万块钱她是不知道的,他朱小波还没还给许老三20万块,她也不清楚。但是既然朱小波一口咬定还给了许老三,为什么那借条还在许老三提包里不拿走呢?现在是证据确凿,无可非议,难道他朱小波想赖账不成,都说欠账的是爷,要账人的是孙,现在看来确实如此。看到这种各执己见的情况,法官只能宣布暂时休庭。这期间,我心平气和地跟王丽莎交谈了一番,可她却咬牙切齿地说我赖账。说没钱还也行,用房子做抵押。我感觉自己好像被狠劲地捅了一刀。当时,要不是金芝踢了我一脚,说不定我会重拳击在她鼻梁上的。这时,法官宣布开庭,说:经过双方的陈述,只有单方面的借据不能以单面之词定案,法庭将进一步调查了解,暂且不立案……

我和金芝回家后,坐在椅子上都闷闷不乐的。半晌,金芝说,那王丽莎要我们用房子做抵押,心也太狠了。不过,要是你当时听我的把借条拿回来,哪会有今天这种局面?唉呀,我看这日子怎么过哟。房子抵押了,我们住旅馆去啊。

我脑壳都快爆炸了,你少唠叨几句行不行啊?我说着就把茶杯摔在地上,咔嚓一聲碎了。

你砸吧,你把屋里的所有东西都砸了。金芝火冒三丈地大声叫道:我没见过你这么个不中用的东西,你砸呀!朱小波,从今天开始,我们分开过日子。

其实,我摔茶杯是故意的,目的是为了逗弄金芝发火生气,这样就好实现事先设计的事情,不然,王丽莎要我们的房子做抵押,我要用什么办法才能把房子保护下来呢?我对她说:这是你亲口说的哟,我求之不得分开过日子呢。endprint

那好啊,金芝的眼眶里满是泪花,说:自从你下海经商,我没有睡过一天安稳觉,整天都提心吊胆的,我再怎么担心,事情还是出了。你还许老三的20万债务,居然不把借条拿回来,怎么有你这么蠢的人呢?好了,不说那些没用的了,我收拾东西走人。

别忙嘛。我拉住金芝的手说:你不要生气,都是我造成的错误,你没有任何责任。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这样出走了算什么?我已经想好了,明天,我们去民政局把婚离了,至于财产,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一床棉被和换洗衣服,在工地上吃和住,你安安心心地住着这套房子,也安安心心地上班过日子。

你要离婚?你要我守住这套房子?亏你想得出来。金芝气鼓鼓的一转身坐在椅子上,说:朱小波,我们结婚才几年就离婚,这不是伤筋动骨吗?

你言重了,我说着便到厨房里做饭去了。以往,我是不做饭的,最多洗一洗碗罢了。今天,为了使金芝开心,才能方便实现我心目中的计划。我忙忙碌碌地煎了两个鸡蛋,炒了一盘花生米,切了一盘香肠,一碗白菜汤。菜端上了桌子,还倒了一杯玉米酒。我说:请金夫人用餐了。我看见她转过身来,看了看桌子上的菜,说:明天的太阳会从西方出来了,吃什么饭?气死我了。

你别生气,我们不离婚。我说。

那你刚才说什么?她盯住我问:你不是要离婚吗?

吃饭别说话,你不是常讲卫生吗?我边说边递给她一双筷子,一个碗。又说:你品尝一下我弄的菜吧。

她用筷子夹一颗花生米送进口里,嚼了几下咽了,又一口干了那杯玉米酒,说: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会儿说离婚,一会儿又说不离婚,两口子还搞这一套,真是气死我了,你是人吗?她又一口干了一杯玉米酒。

我一把夺下了她手里的酒杯,说:少喝点,喝多了伤身体。你以往是很少喝酒的。

醉死算了,一了百了,她嘻嘻哈哈地又哭又笑着说:借钱买房子结婚,停薪留职下海赚钱还债。还钱不收回借条,让人家捏着把柄,还要冤枉抵押房子,一件事接着一件事,天啦,我的确活得太累太累了。她说完便倒椅子上了。

我把她抱到床上躺着,冲了一杯糖开水让她解酒,她半夜才醒过来,好像没有饮酒一样,她第一句话就问:你打算怎么办?我们不能平白无故地用房子做抵押吧。

但是,借条在王丽莎手里,她丈夫死了,她一口咬定你没有还他们的钱,我们有理说不清,法律上只认证据。我说:为了保住房子,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离婚。

还是要离婚?她说:你不是说不离婚吗?

我们假离婚。我把假离婚的理由详细地给她说清楚了。她也点头同意了。第二天,我便和金芝到民政局办离婚手续。民政局的同志劝导我们不要离婚,好好一对夫妻为什么要分开呢?我们说性格不合,每天几乎都在吵架,甚至动武了,我们两口真的处不下去了。民政同志问财产怎么解决?我一五一十地说了。我们各自拿着离婚证书,各自走一个方向。在这之前,我给她说过我大白天不能大摇大摆的回家,那样会被人家看出破绽,不会相信我们是真离婚,只能在夜深人静之时,才能悄悄地回家看她。在那些日子里,我是度日如年。更难受的是每隔几天,法庭的人就要跑到工地上,问这个工人又问那个木匠,知不知道朱小波归还许老三钱的事?有的说不清楚,有的说有这么一回事,再问具体细节就不知道了。接着,那死者许老三的老婆王丽莎又跑到工地上找我这个债主,问我什么时候归还她的钱。我说王大姐,请你宽容一些日子吧,我现在是人财两空了,日子都过不下去了。不知怎的,我说罢眼泪水就滚出来了。王丽莎看着我说:你老婆金芝不帮忙想办法?我不想逼你们把房子拿来做抵押,但你们总得有个归还我的期限吧?我说王大姐,我跟金芝已經离婚了,财产全都判给她了。我说着把离婚证书拿出来给王丽莎过目,又说,那房子跟我没有关系了,我现在是一个光杆司令,我变牛变马会把你的钱还清的。王丽莎看着我不好意思地说:你看着办吧,转身离去了。我心想:王丽莎你做美梦吧,借钱还钱,天经地义。但是,哪有还一次又还二次的道理呢?好歹我大小也是一个房屋装修老板,如果食言了,我在经商浪潮里怎么混?当时,我已经把7套房子装修完毕,由于财政经费紧缺,单位暂付百分之八十的装修费,除了购材料和工人工资,我赚了10万块钱。就在我心情好转的时候,一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那天是中秋节,我去商店买了几封月饼,准备等天黑了给金芝送去,那么长时间没有在一起了,心里还真的挺想她的。天麻糊糊的还没黑,我刚走到十字路口,就迎面碰上我曾经装修房子的张法官。他把欠我的500元装修费还了。我说他手头紧就别还了。他说才发工资,还的是账,拜的是年。又问我是不是跟王丽莎沟通好了?我说没有啊,他说那就奇怪了,上个月,王丽莎从法庭撤回了起诉书。她说朱小波在她丈夫许老三生前借20万元钱是事实,那钱还没还给许老三死无对证,闹来闹去不安宁,她又不缺那几个钱用,为这事还把朱小波和金芝弄离婚了。她相信你是个有诚信的人,她说和你私了了。张法官还劝我说,我跟金芝离就离了,别牵肠挂肚的,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

我心里说:你倒说得轻巧,我和金芝是明里离婚,暗里没离婚,等到我和王丽莎解决了纠纷,我们又复婚。没想到,王丽莎要和我私了,什么意思呢?我有点纳闷了。

月亮挂在中天,夜风徐徐拂来。我走到3楼2号敲门,连敲了数次,屋内没有任何动静。这时候,门对门的刘大娘开门认出了我,说:小波回家过节了,不凑巧,金芝刚才和一个男人出去了。

我把几封月饼交给刘大娘,委托她转交给金芝,说明我回来过了。我趁着月色回到房屋装修工地。这套私人住房,要不了10天半月就装修完毕。接下来,我又要去联系单位和私人装修房屋事宜。不然,工人会散伙,我自己还得租房子住。就在这节骨眼上,王丽莎居然来工地找我,身边还带来一个人,但她没有再提起还钱的事,只介绍说她给我在工商局找了3套房子的装修业务,需要装修房子的人也来了,叫我们双方洽谈。我当时不敢接手这个装修业务,原因是我还了她们的借款,只是没有收回借条,她丈夫死了,她拿着我打的借条要我还钱,不然,就用房子做抵押。为这事,我们两口就假离婚,才保住了房子。奇怪了,她居然给我找装修业务,我害怕上她的圈套。王丽莎眼看我没有表态,便说:她已经调查清楚了,我那天在望江楼归还她丈夫许老三借款时,茶楼老板娘看见了,是用一张支票还的,那支票放在茶桌上的,老板娘倒开水时看见那么多钱,还吓了一跳。她边说边把借条退还给我了。她还说我老婆金芝又找到男人了,那男人是双河镇的镇长。endprint

我一下傻了。半晌,我才回过神来,心想,我和金芝说好的是假离婚,怎么会成了真离婚呢?她现在居然重新找了当官的男人,弄巧成拙,是我弄巧成拙了。老天爷太不公平,太不公平啊!我差点吼了出来。过了一会儿,心情稍微平静下来,我给王丽莎说装修的事改天再说吧,我一点心情也没有怎么谈啊?她要我面对现实,不要死脑筋,人一生的路很长,坡坡坎坎也多,就看自己怎么选择……她说完拉着我的右手,又说:今天,她做东,到来来酒店去。那天,我的装修业务谈成了,但我也喝醉了。晚上,我稀里糊涂地在王丽莎床上过夜了,从那以后,我们就长期在一起了。

嘿,朱小波,你还不回去煮稀饭?金芝从茶桌边站了起来,再不回去煮,你老婆下班回家吃什么?

我赶紧从茶桌边站起来了,心里七上八下,把金芝带回家一起吃晚饭,又怕老婆不高兴,还会产生误会。俗话不是说爱情是自私的么,我这辈子就是被“误会”害惨了,差点被海水淹死了。这时候,老婆又打电话来说,叫我煮菜稀饭,剥两个松花皮蛋……机会来了,我说晚上要添一个人吃饭哟。老婆说:喊他来吃嘛。我心想:老婆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呢,没有看见人是谁,就同意把人带回家用晚饭?我心里的确有点虚了。万一,老婆看见是我原来的老婆金芝,把她赶出门去,我该怎么办呢。就在我进退两难之时,金芝说她饭吃了茶也喝了,老朋友也看到了,知道我们两口子恩恩爱爱,她高兴,了心愿了,明天,她就回绵阳去了。

你不想到我家看看?我老婆刚才在电话里说要你去吃稀饭呢。

我不想打扰你们的生活。金芝说:你不懂女人。

你知道我老婆是谁吗?我说。

我怎么知道。你是老板,包里又有钱,哪个漂亮女人不喜欢。

王丽莎。我说:你还记得王丽莎吗?

王丽莎?!她吃惊问道:就是装修房子的许老三生前的老婆王丽莎?

我说就是她。我从她眼神里一下看出很复杂的心态。我不管她什么想法,是她违背诺言的。不然,怎么会有今天这种结局呢?我说:怎么了,奇怪吗?

我真是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她说:一个逼迫我们用房子做抵押的女人,居然成了你的老婆,她大你多少?

她大我5岁。我说:其实,王丽莎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女人。

你和大姐姐在一起有魅力吧。她趣笑说。

就那么一回事,就是生不出娃娃了。我说。

我陪你回家煮稀饭,也看看王丽莎。她说。

我不知道金芝和王丽莎碰面是个什么情况。但我还是硬着头皮把她带进家里了。她把皮包放在椅子上,跟我进厨房帮忙洗菜,我用钢筋锅淘米煮稀饭,剥了3个松花皮蛋。大约1小时左右,菜稀饭煮好了。这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我没解围腰赶紧走出厨房,说:你回来了?你看谁来了?

王大姐,你做梦也不会想到吧,嘻嘻。金芝笑着说。

哎哟,稀客,请坐吧。王丽莎笑嘻嘻的问:这么多年你哪儿去了?你现在好吗?她边问边拿刀子削苹果。

托王大姐的福,我还好。金芝说她这次来没有别的事情,只是出门走一走看一看,顺便也来看看王大姐和小波。这人啊,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呢。

那是,人活得好不好,主要是心态。王丽莎说:今后,你常出门走动走动对身体有好处。她边说边想:当初,要不是自己匆忙地逼着朱小波和金芝还不起借款就用房子做抵押,她们为了保房子才去假离婚的,后来成了真离婚呢。唉,给她赔个不是也不起作用了。随后,她吩咐我把菜端上桌子,把稀饭舀起……金芝趁王丽莎去洗手间洗手的时候,小声对我说,她有一样东西是送给我的,但她现在改变主意了打算送给王丽莎。我说不用送啥东西呀。吃饭的时候,王丽莎把松花皮蛋和凉拌猪耳朵摆放在金芝面前,還说了一大堆客套话。突然,王丽莎问金芝的丈夫是不是还在镇上工作?金芝抬头看了看窗外后回头才说:汶川大地震那天,她丈夫就走了。后来,她就调到绵阳去工作了。王丽莎过意不去地说:唉呀,妹子,对不起哈。金芝说没关系。她说罢便从皮包里取出一个红色的四方盒子,递给王丽莎说:姐,我这次出门啥也没带,这个小礼物,请你一定收下。

王丽莎打开盒子一看,是一条黄金项链,筷子那么粗,金晃晃的。她说:金芝,你大老远来看我们就已经有心了,还送这么贵重的礼物,我承受不起,再说无功不受禄,我凭什么接受你的礼物呢?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王大姐,你太见外了。金芝说:这东西只有39克,小小心意,不成敬意。你不收下,今后,我不会再来看你们了。

朱小波,你闷葫芦了?我老婆说:你说句说呀!

金芝是我前妻,王丽莎是我现在的老婆。不收39克金链,会伤害金芝的感情,收下39克金链,老婆会说我是贪小便宜的小人,叫我怎么说呢?但是,我理解金芝的良苦用心,那条金链分明是属于我的,也许是她补偿违背我们之间诺言的一种方式。按照这个逻辑推理,金钱与感情,谁重谁轻呢?我无法定论。我对老婆说:金芝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呢,不要为难人家了,你还是拿着吧。我老婆王丽莎手里捏着那条金链,紧紧盯着我,从她的眼神里仿佛还有话要说又好像是多余的,模棱两可。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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