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丽霞

摘要：《老门生三世报恩》通过叙述饱学之士鲜于同八岁举神童，“胸藏万卷，笔扫千军”但儒途淹蹇，五十七岁依然挤在后生队伍里，谈文讲艺，后接连被蒯遇时“错取”，而最终仕途顺达，以其一己之力，报答蒯氏知遇之恩的故事。全篇语言风趣幽默风趣，角色设置匠心独运，蒯遇时的“爱少贱老”与屡次“错取”鬓发苍然的鲜于同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为后来的鲜于同的报恩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故事情节极具表现張力。

关键词：《警世通言》；《老门生三世报恩》；角色设置；作用

【中图分类号】I207.41

一、引言

科举制度及官场黑暗，在明清小说家笔下并不鲜见。而《老门生三世报恩》以幽默风趣的语言，叙述了鲜于同考上上的近乎“传奇”的经历：原本“胸藏万卷，笔扫千军”的才子鲜于同，科举高中本为理所当然。“弥封阅卷”的蒯知县，从公品第，鲜于同脱颖而出，但却遭合堂秀才嘲笑，“爱少贱老”的蒯氏“羞得满面通红”。后虽下定决心“三场做得齐整的，多应是夙学之士，年纪长了，不要取他。只拣嫩嫩的口气，乱乱的文法，歪歪的四六，怯怯的策论，愦愦的判语，那定是少年初学。虽然学问未充，养他一两科，年还不长，且脱了鲜于同这件干纪”。但却机缘巧合，数次误取鲜于同。而仕途顺达的老门生鲜于同，却不忘蒯氏提携之恩，不但在蒯遇时下狱时积极斡旋，最终使蒯氏被从轻发落。在蒯遇时家官司缠身时挺身而出，英明断案。亲自教授蒯遇时的孙子蒯悟，资助其读书应试，后终高中。《老门生三世报恩》虽客观上表达了“早成者未必有成，晚达者未必不达。不可以年少而自恃，不可以年老而自弃”，赞扬知恩图报的精神，但客观上暴露了科考中主考官的主观随意性，寄寓了作者对于主考官绝妙讽刺。

二、《老门生三世报恩》角色设置

（一）鲜于同

学识——学富五车。在老门生鲜于同的角色设置中，作者首先赋予鲜于同“学富五车”的才学。鲜于同“八岁时曾举神童，十一岁游庠，超增补廪。论他的才学，便是董仲舒、司马相如也不看在眼里；真个是胸藏万卷，笔扫千军。”这与他连年让贡也可以看出，以他的才学，想要在科举中胜出，如囊中取物，“鲜于同自三十岁上让贡起，一连让了八遍。”此后即使在五十七岁的时候中举，他也与其他举子不同，“众朋友都在下处看经书，温后场。只有鲜于同平昔饱学，终日在街坊上游玩。”此外，鲜于同在五十几岁高领得以中举，也正是一个鲜明的例子证明其才学真乃人中龙凤。

具有名士风度。作者赋予鲜于同非同一般的名士风度。“他是个有才有志的人，贡途的前程是不屑就的。”“俺若情愿小就时，三十岁上就了，肯用力钻刺，少不得做个府佐县正，昧着心田做去，尽可荣身肥家。”面对有人笑他、怜他、劝他，他表现的态度是：笑他的他也不睬，怜他的他也不受，只有那劝他的，他就勃然发怒起来。鲜于同面对别人的嘲笑，“却不知龙头属于老成，梁皓八十二岁中了状元，也替天下有骨气肯读书的男子争气。”“假如孔夫子不得科第，谁说他胸中才学？”他以梁皓、孔夫子自比。其后作诗也是以诸多先贤自比：“汉时有个平津侯，覆姓公孙名弘，五十岁读《春秋》，六十岁对策第一，做到丞相封侯。鲜于同后来六十一岁登第。”鲜于同就表现的更为淡然了，不惧嘲笑，面对众人的不同表现，鲜于同也是“凭众人耍他，笑他，嗔他，厌他，总不在意。”每次都是，“做完了文字，将众人所作看一遍，欣然而归，以此为常。”即使在其科甲第二的情况下，“得选刑部主事。人道他晚年一第，又居冷局，替他气闷，他欣然自如。”面对好的差事他也全不在意。

知恩图报。在鲜于同这一人物身上，知恩图报可谓是其重要的人格因素。事实上，虽然蒯遇时曾经刻意不举鲜于同，但阴差阳错，他却屡屡被选中。但对于鲜于同而言，他却把蒯遇时作为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恩师，时刻想着能报此恩。此后蒯遇时经历了三次磨难，鲜于同次次救他及家人于危难之中，例如，“被吉寻他罪过，下于诏狱。”“鲜于同在本部一力周旋看觑，所以蒯公不致吃亏。又替他纠合同年，在各衙门恳求方便，蒯公遂得从轻降处。”不仅如此，鲜于同更是年年拜见问候。同时他也秉公处置，并不偏颇一方。

同时，他还是一个勤于官职，秉公断案的清官。在面对自己引为恩师的蒯遇时之子的官司，他能不偏不倚进行论断，可见其才能与人品。

（二）蒯遇时

对于蒯遇时而言，他事实上是有真才实学的，从弥封卷子选人才就可以看出。但另一方面，作者也凸显了他“爱少贱老”的特点，蒯遇时作为当地的知县，声望较高：“少年科甲，声价甚高。喜的是谈文讲艺，商古论今。只有件毛病，爱少贱老，不肯一视同仁。见了后生英俊，加意奖借；若是年长老成的，视为朽物，口呼‘先辈，甚有戏侮之意。”他不喜欢年老者，本意是相年轻的青年才俊，以后方的借力，他所想的是：“我取个少年门生，他后路悠远，官也多做几年，房师也靠得着他。那些老师宿儒，取之无益。”从小说的以上描写中，我们可以看出，他之所以“爱少贱老”，主要不是从国家选拔人才方面考虑，而是从自身利益考虑。以鲜于时的才学，本来可以高中，但如果以蒯遇时的标准，鲜于时只能面临被淘汰的命运。虽然小说家为了纠正“老去文章不值钱”的看法，安排了鲜于同的连连高中，但鲜的高中，却存在许多的巧合和命中注定的因素，试想以鲜于同宿学之士，若非他“吃了几杯生酒，坏了脾胃，破腹起来”，草草完篇，“十分才学不曾用得一分出来”才得以契合蒯遇时要选“嫩嫩的口气，乱乱的文法，歪歪的四六，怯怯的策略”的要求？甚至在得知鲜于同又一次考中后，甚至提出“把一卷换他”，若不是主司不肯，估计也不会有后来鲜于同的飞黄腾达了。会试之时，更是因梦中指引，才得以考在“二甲头上”。蒯遇时的刻意规避与鲜于同的连连高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同时也使鲜于同的知恩图报显得多少有那么一点滑稽与讽刺。

但在蒯遇时这一角色设置上，作者虽赋予他“爱少贱老”的缺点，但并未把他设置成一个坏人，相反，他在官场上能不畏强权，“直言敢谏”，在意识到自己的不足时，能勇敢面对，他去世之前，“我子孙世世不可怠慢老成之士”可看出他的自我反省的最好注脚。endprint

（三）其他举人、秀才

相对于鲜于同与蒯遇时，其他秀才虽然作为次要角色出现，但他们的出现则是对现实的客观反映。他们利用嘲笑，鲜于同初得贡，不愿参加考试于是便有了：“偶然在朋友前露了此意，那下首该贡的秀才，就来打话要他让贡，情愿将几十金酬谢。鲜于同又得了这个利息，自以为得计。”第一遍是个情，第二遍是个例，人人要贡，个个争先。“那些后生见了他，或以为怪物，望而避之；或以为笑具，就而戏之。”同时，这些读书人还汲汲营营。文中对于科举录取场面的首次描述是“比及拆号唱名，只见一人应声而出，从人丛中挤将上来。”在蒯遇时自认眼力过人的时候，“向众秀才面前夸奖道：‘本县拔得个首卷，其文大有吴越中气脉，必然连捷，通县秀才，皆莫能及。众人拱手听命，却似汉皇筑坛拜将，正不知拜那一个有名的豪杰。”

三、《老门生三世报恩》角色设置的作用

一方面，使得文章更具表现力。文中对于鲜于同的刻画，表现出了其多面的性格与人物形象，使得人物更加饱满，鲜于同在文中，学富五车，桀骜不驯，却有能淡然处世，知恩图报，他的性格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发展变化；他虽是一个正面人物，一个故事的主要人物，但他也有他的缺点，虽有大志，却还是被眼前的小利益所左右，为了几两银子，就让贡。同时，还较为自负。

另一方面，其他次要人物的塑造，丰富了故事情节。正是贡生的“第一遍是个情，第二遍是个例，人人要贡”，才有了鲜于同的多年不中，同时这些人物的塑造也正是全面的衬托了鲜于同的个人形象，贡生、举人对于鲜于同的嘲笑对于蒯遇时的巴结之态，也进一步揭露了当时社会的腐朽的科举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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