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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诗歌“更茂盛地绽放”

2017-09-21王家新

出版人 2017年9期
关键词:戴望舒摩羯座诗选

译者介绍:

王家新,中国当代诗人、批评家、翻译家,现为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教授。著有诗集《纪念》《游动悬崖》《塔可夫斯基的树》等,诗论随笔集《人与世界的相遇》《夜莺在它自己的时代》《没有英雄的诗》等,翻译集《保罗·策兰诗文选》《带着来自塔露萨的书:王家新译诗集》《死于黎明:洛尔迦诗选》等。

王家新的创作贯穿了三十多年来中国当代诗歌的历程。作品被译成多种文字,德文诗选《哥特兰的黄昏》《晚来的献诗》、英文诗选《变暗的镜子》、克罗地亚文诗选《夜行火车》于近年相继出版。

在作为一个诗人成长和前行的路上,许多伟大的、杰出的诗人一直伴随着我,洛尔迦就是其中之一。因此,我的这个译本首先是爱的产物,是一种生命的还愿和回报行为。早年,当我还是一个文学青年,通过戴望舒先生的译文,洛尔迦的诗就在我的耳朵里“猎猎有声”了;前年初夏,因为对洛尔迦的热爱,我还专门前往西班牙访问了诗人的故乡格拉纳达,并再一次被那爱与死的声音所深深击中。从此我就开始了翻译。洛尔迦自己有诗云:“橄榄树在等待/摩羯座之夜”。我不知道“摩羯座之夜”是一种怎样神秘的夜晚,我只是深感庆幸,为通过翻译迎来了我生命中的一个重要时刻。

说起翻译,我们中国读者首先要感谢戴望舒先生。戴望舒对洛尔迦的翻译,具有任何后来者都不可替代的“发现”的意义。它不仅代表了他译诗艺术的至高成就,也深深影响到包括我自己的数代中国诗人。因此我的翻译,不仅是对洛尔迦,也是对这位诗人前辈的一次致敬。

但是,正如历史上的许多诗人,洛尔迦也正是一个有待于我们重新发现的诗人。从其全部创作的丰富性、复杂性和所达到的深度、高度而言,他还未被我们所充分認识;从已有的翻译来看,也仍留有很大的进一步修订、完善和刷新的空间。从语言本身的发展来看,每个时代都需要自己的译本,而洛尔迦恰恰是一个为不同时代的译者而存在的诗人。我自己要去做的,即是在前人基础上提供一种新的参照,不仅译出“我心目中的洛尔迦”,也要由此激活、刷新和拓展人们对这位天才诗人的认知。

就具体的翻译来说,对洛尔迦的翻译充满了难度,对我也是一个很大的挑战。他的一些诗看似“简单”,却“简单而又神秘”。要翻译,就意味着能够把握他那特有的抒情调性,意味着在我们自己身上唤起某种潜在的诗性本能,甚至唤起一种精灵般的灵性。因为这就是洛尔迦诗歌天赋的最神秘特征。也正是在翻译过程中,我理解了洛尔迦为什么会说“深歌”(“cante jondo”)的歌手往往以一声“可怕的叫喊”开始,那仿佛是“死者一代的叫喊”,而“安达卢西亚人除了战栗对这叫喊再也无能为力。”

我要努力去做的,就是在汉语中重新创造出这种“战栗”。

当然,洛尔迦不单是“歌谣性诗人”,他还是语言的革新家,超现实主义式的奇才,史诗和神话的锻造者,伟大的、一次次让我泪涌的悲剧诗人。在翻译过程中,我不仅时时惊叹于他的诗歌天赋,也为他那创伤般的爆发力所撼动,为他至深的悲痛抒情所蕴含的复活和净化力量所抚慰和提升。作为一个洞悉生与死的诗人,他一直顶着死亡和暴力写作,一直在同那头神秘的“公牛”角逐,也一直在向他的本源回归。这是他的伟大,也是他的神秘。“我曾一次次迷失在大海之上/耳中充满了新摘下的花朵,/满舌头尽是爱与苦痛。”(“I have lost myself in the sea many times/ with my ear full of freshly cut flowers,/ with my tongue full of love and agony.”)这是他的诗句,也是我在翻译过程中的真切写照。因此,我只能深深感谢。我也只能以更高的翻译艺术的标准来要求自己。我不敢说我完全达到了我的目标,我只愿成为一个称职的“精良的射手”,只愿通过翻译使其本质得到新的“更茂盛的绽放”,只愿在我们自己的语言中创造出深刻的共鸣和持久的回声。

就在这次活动的前几天,8月19日,即洛尔迦的蒙难纪念日。这样一位诗人离开我们已有80余年了,再过800年,他仍会是一个独具异彩、生气勃勃的诗人。而我的翻译,就是要使他再次来到我们中间,成为“我们这个时代的诗人”。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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