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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生态美学视角解读小泉八云《怪谈》

2017-09-16胡依灵石河子大学文学艺术学院新疆石河子832003

名作欣赏 2017年26期
关键词:小泉自然界万物

⊙胡依灵[石河子大学文学艺术学院, 新疆 石河子 832003]

从生态美学视角解读小泉八云《怪谈》

⊙胡依灵[石河子大学文学艺术学院, 新疆 石河子 832003]

小泉八云是著名的作家兼学者,日本现代怪谈文学的鼻祖。从新兴的生态美学角度去解读其作品《怪谈》,可以为广大研究者们提供一个新的视角。作品中的生命意识以及生态审美追求都值得我们深思与探究。

生态美学 《怪谈》 小泉八云

生态美学“是生态学与美学的一种有机的结合,是运用生态学的理论和方法研究美学,将生态学的重要观点吸收到美学之中,从而形成一种崭新的美学理论形态”。人类自诞生起就与自然共生共存,人类与自然的关系从曾经的征服自然到现在的与自然和谐共处,理念的更新引起了人们对此的思考和探索。当代人类生态意识的觉醒,不仅是对人类本身的自省与反思,也是自然和社会发展永恒的主题。从生态美学的视角解读文学作品,以生态审美标准评判文学,从作者到作品本身,都有着开拓性的重大意义。

一、《怪谈》中的生命意识

小泉八云,原名拉夫卡迪奥·赫恩,是著名的作家兼学者,日本现代怪谈文学的鼻祖。从小泉八云的生平履历来看,他精通英、法、日、希腊等多国语言。在东西方文化背景下成长的他,赋予作品多重意义与内涵。他从日本民间故事汲取经验和灵感,用英文改写成短篇故事,集结成《怪谈》。《怪谈》的诞生不仅是作者对日本民间故事的改写,更是被作者赋予了想象力和生态美学思想的成果。本文以小泉八云1904年出版的《怪谈》为主要研究对象,研究内容包括十七篇怪谈故事以及三篇散文式的虫界物语。用生态美学的视角研究《怪谈》的内容与主题,可以得到更多的启示,开拓更广泛的视野。生态美学是在当代生态观念启迪下产生的跨学科性的美学应用学科,不仅弘扬了我国天人合一的自然本体意识,而且将我国以人的生命体验为核心的审美观与西方以人的对象化和审美形象观照为核心的审美观进行了有机结合,形成了独特的审美范畴。生态美学以人类的生态系统为考察对象,这一前提便是生命的存在,核心便是出于对生命价值的肯定。中国古代很早就诞生了相应的生命观,如《易经》中的“天地之大德曰生”,《庄子·齐物论》中的“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等。这里的生命不只是人类的生命,还包括宇宙万物众生。小泉八云自幼受到天主教的影响,有着西洋文化的深厚底蕴,泛灵论思想深藏于他的文学创作中。泛灵论即万物有灵论,认为世间万物都是有灵魂的、有意识的。在中西方民族的发展过程中,这种思想在各类文学作品中均有体现。在东方,它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生命观,也是民族集体无意识的体现;在西方,英国人类学家爱德华·泰勒以拉丁文的单词anima来称呼这种寓于万物之中的东西。这种万物有灵的观念可以看作是不同种类的生命之间进行交流的载体,而后在怪谈文学中得以发展和壮大。《怪谈》中一共收录了十七篇怪谈故事,在这些作品中,泛灵论思想几乎都有体现。例如,以动物为主角的《鸳鸯》《貉》《安艺之助的梦》,以自然现象及植物为主题的《雪女》《青柳的故事》《十六樱》《向日葵》《乳母樱》,还有一篇专门写仙境的《蓬莱》。《怪谈》的生态美学价值首先便体现在对大自然中各种动植物的关怀和赞赏,作品由此显现作者的生命意识。故事中的花草树木作为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个体而存在,它们被赋予“人化”的精、气、神。它们有感情,有思想,它们和人类一样,有着“人化”的生活和灵性。它们作为生命个体拥有了重要的意义,这种生命意识的体现即为生态美学理论重要的理论基点。日本文化的独特熏陶使作品《怪谈》深刻体现了这种思想,充斥着生命意识,作品中世间的动物、植物都被赋予了鲜活的生命和灵魂,与人类共同生存在世间。《怪谈》让人读之倍感亲切,对宇宙万物的性灵怀有敬重和善意。

二、《怪谈》的生态审美追求

这些故事中,主人公所遇到的灵异事件均与动植物相关。如自然界中化为人形的雪、柳树、鸳鸯等,还有人化为动物成为蚂蚁,化作植物成为樱花树等,这种人与植物、动物互化的情节设置,可以看出作者对自然界生命的尊重态度和对世间万物生命形态的认可,以及万物有灵的思想体现。在生态美学的论述中,自然美源于自然界的本身,它作为自然现象或事物,本身具备了审美的价值,它能够为人类所欣赏,使人类产生相应的审美感受或体验。

(一)“自然的人化”与“人化的自然”

从生命崇拜到敬畏生命,进而上升到珍爱生命的理性自觉,生命意识的发展轨迹使生命精神成为各民族审美的文化底蕴,从而衍生出生态审美的追求。生态审美观正是对自我生命的和谐状态以及与普遍的生命关联和交融的感悟和体认。在中西方文化发展的过程中,对于生命的照拂和关照使得人们的生命意识一直延续发展,人们参悟了人与自然的关系中生命的和谐共生,萌生出生命力与其环境相生的生态审美。生态审美观正是以生态观念为价值取向而形成的审美意识,它体现了人对自然的依存和人与自然的生命关联。从李泽厚的美学理论来看,这也可以看作是“自然的人化”与“人的自然化”的问题。欧阳修以景为乐,“四时之景不同,而乐亦无穷也”,这里的自然给了他精神上的愉悦,他从自然美景中得到了审美体验。这里的自然作为审美的对象而出现,对自然的欣赏也成为审美主体的需求,人与自然发生了相应的关系,自然成为人类欣赏吟咏的对象,自然即“人化”了。庄子与惠子同游,庄子以审美的眼光看待自然万物,当看到鱼儿在水中嬉戏,他感受到了“鱼之乐”,这里的庄子与自然融为一体,并从中发现美,感知美,这里便是“人的自然化”。无论是“自然的人化”还是“人化的自然”,这其中揭示了人与自然的根本关系。人不能脱离自然而存在,自然的生长与进化同时也有益于人类,自然界可以作为人类的审美对象,激发人类的审美情感。自然界的生命经过“人化”而有了更深刻的意义。

1.《怪谈》里人与自然的关系

2.《怪谈》里动植物与人的关系

在《怪谈》中,除了自然界的山水风光能够与人共融,达成和谐一致的互化关系,其中的动植物也有着“人化”的诉求与愿望。例如《雪女》一篇中,雪女浑身沾满雪花,美若天仙,上天赋予这个女子自然界雪花的特征与灵力,她却看上了人间的男子巳之吉,与他共结连理,过上了人间普通而又幸福美满的生活。故事到此也就显现了雪女“人化”的过程:她将家庭打理得井井有条,甚至为巳之吉生下了十个可爱的孩子。可是当巳之吉违背了当初的誓言,说出了当年雪女害死茂作的真相时,她并没有杀死巳之吉,而是“身子逐渐透明溶化,变得像白雾般朦胧模糊,飘上屋顶的椽梁,颤抖着越窗而去”。她怀有恻隐之心这一点可以看作是她“人化”的证据。她不再具有人类的形态,而是重新化作“雪女”,消失即宣告着“人化”的失败。李泽厚在谈及“自然的人化”时,认为有“外在自然的人化”和“内在自然的人化”。“内在自然的人化”,是感官、感知和情感、欲望的人化。在《青柳的故事》里,青柳一家原是三棵柳树,化作人形招待了被暴风雪困住的友忠。老翁和老妪的言行举止与人类无异,甚至礼数周到,待人和善,让友忠觉得他们是来自上流社会。他深深迷恋着女子青柳,试探地唱出和歌,没想到青柳竟能够以一首和歌相和,由此可以看出,这位聪明善良而又美丽的女子深深打动了作为人类的友忠。青柳身上“人化”的痕迹特别明显,在此基础之上,她与友忠产生了深厚的爱情,她的感官、感知、欲望与情感均达到了“内在自然的人化”的程度。《怪谈》中除了大量动植物“人化”的事例,还有“人的自然化”的精彩故事。《安艺之助的梦》中,主人公梦见自己成为驸马,不仅干了一番大事业,甚至与公主完婚并产生了真挚的爱情。主人公大梦初醒,发现倚靠的古杉树下有一个很大的蚁穴,内部构造井然有序。主人公化为蚂蚁来到这个微型的社会,甚至找出了梦中公主的墓穴,即为“人的自然化”,而蚂蚁世界与人类社会分工无异,这即为“自然的人化”,这种互化关系在彼此身份角色的转换中达到了和谐共生。从这个角度去看小泉八云的《怪谈》,我们即能看出自然界中万物有灵。无论是动物还是植物,包括雪这样的天气元素,都被作者赋予了“人化”的色彩。在虫界物语的《蝴蝶》一篇中,蝴蝶甚至被看作是人的灵魂,轻易不得杀之,它的一举一动都被刻画上了人类的意愿与气息。“自然的人化”和“人的自然化”在《怪谈》里相辅相成,人类和动植物在自然界这个舞台上共同谱写了一首生命的欢歌。

(二)人类自身的进化

人类和自然界之间,有着亲密的关系,人类在自然界中诞生和成长,自然又孕育着人类,人类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也在自身进化着。自然的人化或自然向人的生成,反映了人与自然关系的根本性质。人类在生产和实践的过程中,逐渐产生了审美的情感,这是审美主体“自然人化”的过程。小泉八云的作品中,这种人类进化的意识十分明显。首先便体现在《怪谈》具有鲜明的佛教特色上。这些故事很多都以寺庙为场景,如《乳母樱》《镜与钟》等。在《鸳鸯》中,主人公村上射杀了一只雄鸳鸯,剩下孤单的雌鸳鸯在村上面前自杀惨死,从此村上剃度为僧;《青柳的故事》中,友忠最后成为一名苦行僧,为亡灵超度;《轱辘首》中,主人公摒弃世俗,成为一名逍遥的云水僧。这些故事都颇具佛教特色。佛教在公元6世纪传入日本,据黄遵宪《日本国志》记载:“以佛为体,以神为用,体用归乎一源。”佛教自传入以后成为日本文化的重要基质,也深深吸引着小泉八云,于是佛教中反对杀生、珍爱生命等观念隐含在作者的文学创作中也就有理可循了。凡人最后成为僧人,念经作法,这个过程即是人类进化的过程,动植物拥有了人类的感知,这是“人化”的过程。人类在积极向上的过程中,寻求了更高层次的进化,他们做法事以寻求灵魂得到超度和安息,这里的对象不只是人类,还包括万物众生。佛教不杀生的原则与生态美学理念也不谋而合,自古以来,顺应自然一直都有人倡导,如“取之有度,用之有节”的生态经济观念,以及荀子提出的“制天命而用之”。西方恩格斯针对“征服自然”的观点提出自己的见解:“我们不要过分陶醉于我们人类对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对我们进行报复。”生态意识的觉醒与生态审美观的盛行对于人与自然的发展有着重要的启示,这种思想的盛行渗透在文学的创作里,无形之中可以给人以启迪。在《怪谈》的创作中,这种生态审美的追求还体现在另一层面:它不宣扬人类去主宰自然,它以一颗善心向世人传达了人类善待自然,自然也会给予相应回报的思想。

三、结语

小泉八云的《怪谈》作为日本怪谈文学中的鼻祖,有多方面的审美价值。本文通过新兴的生态美学理论对它进行解读,以期挖掘出更多被世人所忽略的内涵,引发学者们对人与自然关系的思考、人对自然不可或缺的依存关系以及人和自然共生的生命关联的体悟。从生态美学上看,这种审美意识反映了生命主体与自然的和谐统一,是生命的共感与绽放和自然的共荣。其中人对生命形式的关照和生命价值的体验都具有深刻的社会文化内涵,深入追究也有助于人们推动生态观念的发展与生态审美的诉求。

① 曾繁仁:《生态美学:后现代语境下崭新的生态存在论美学观》,《陕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2年第3期。

②③ 徐恒醇:《生态美学》,陕西人民教育出版社2000年版,第45页,第9页。

④⑤⑥ 〔日〕小泉八云:《怪谈》,王新禧译,陕西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29页,第30页,第40页。

编 辑

:赵斌 E-mail:948746558@qq.com

作 者

:胡依灵,石河子大学文学艺术学院在读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中外文学教育比较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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