偈子

无何以生有，将有而未有的

一瞬——侘寂而完美。

一面镜子是加深也是反对

世界的层次在镜子的碎裂中增殖

一如玫瑰，是我们的癌

空纸允诺一座监狱

写下的字怎样回应肉的反诘

一只雏儿！想象的单行道！

空——伤口，鹄的，拱廊。

剩下的总是最多的。剩下

瘦风，枯风，薄薄的风

掀动鱼一般肥美的绿叶

当牙齿咬出看不见的水

当老人做爱，骨头磕响骨头

杰克逊·波洛克

后来波本不再是我的密友

喝再多，手中的蛇也无法变回画笔

但我仍需要，纯粹生理的需要

玻璃樽，石膏，巴比妥片

无动于衷地互相配合

钟表滴答拧紧它的冷笑

李看着我，我砸，砸

她看着我，像个心理医生

愤怒，心如火炙

我嫉妒这些事物

能够被安放于固定位置

我曾经围着画布爬来爬去像只河马

我曾幻想那儿是我的剑匣子

现在我看到，被撼动后，

世界以极小的角度倾斜着

人们都在缓慢地滑向深渊

李，古根海姆，本頓，

纽约画廊的那些蠢玩意儿……

谁知道！也许他们都比我卓越。

我连一只手也画不好！

桑福德说：“杰克逊，记住

竖琴最美的一声，是绷断的一下。”

那时他心不在焉地摩着该死的头发

在每次举杯的间歇里我常想起。

世界温柔的混乱假扮创造击碎了我

在驾驶座上，双脚终于找到了

等待它们的地方，像颜料滴在画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