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摄影与暴力

2017-08-29刘娜娜

大观 2017年8期
关键词:布斯阿尔观者

摘要:本文以“暴力与摄影”为论点,以艺术家蔡颖丽的摄影作品为切入点,探讨摄影介入现实过程中所产生暴力行为;分析阿尔布斯、崔岫闻等摄影师的拍摄行为,追溯摄影中的暴力实践,探讨现实社会中所形成的暴力场域。从摄影师、拍摄对象、观者之间的组合关系得出摄影介入现实触及暴力这一结论。

关键词:摄影;暴力

苏珊·桑塔格在《论摄影》中写道:“还没有谁通过照片发现过丑”。传统意识中的摄影师总是扮演发掘美并将其呈现的角色,观众欣赏时也并未觉得此举有何不妥。当某一“丑”的照片被置于展览馆时人们才会议论、惊诧、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思考摄影师与拍摄对象、摄影师与观众、对象与观众之间的对立与矛盾关系。

这幅作品取名《自杀》。艺术家蔡颖丽讲述这张照片的来源:在西安偶然抓拍一个即将跳下西安城墙的中年男子。他跪在墙头上,闭着双眼不知在说些什么,从其衣着来看应该属于公司职员,自杀之前情绪激动,发现有人拿着照相机对着他时控制不住的大喊:“你再拍我就跳下去!”这种窥视行为无疑增强了男子的暴躁情绪,在九十分之一秒的曝光时间里,男子发现自己隐私受到侵犯。他认为蔡是在猎奇,在没有询问本人的情况下拍下他的绝望时刻。拍照不仅仅是摄影师看到某一场景按下快门的刹那,而是强行介入拍摄对象的行为,摄影师往往认为自己可以独断拍下中意的场景,但是却始终忽视对象的“权利”。此刻,照相机成为“枪支的升华物”。戴安·阿尔布斯认为摄影是一种“下流“的行为,但也正缘于此,无数的职业摄影师寻找“下流”的素材与时刻,满足观众的好奇心和自己的虚荣心。蔡的另一张照片拍摄于火车站,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睁大眼睛,衣着破旧,显然不是所谓的“上层人”,她在面对蔡的相机眼神流露出恐惧和茫然,不知为何被放入取景框。俯拍的角度凸显出摄影师与被摄者地位的不同,正如两个人面对面的交流同居高临下的命令式对话之间的差异,这张照片背后所显示的是被摄者身份地位的卑微,这无疑是对她的不尊重。

蔡颖丽并非纪实摄影师,她只是凭借主观冲动拍摄下这些场景,自杀的男子威胁她将照片全部删除,仅剩这张是她无意识保下来的。这一事件让她反思摄影与暴力的关系,从2012年之后,她很少拍摄纪实摄影。

摄影中蕴含的“暴力行为”在摄影师的操作中变得异常重要。当一张偷拍的照片置于展览中,接受观众的指指点点,甚至给摄影师带来荣誉、利益然而却触犯被拍摄者的名誉权与肖像权时,“暴力”发挥到极致。

崔岫闻化装成会所服务人员,躲进卫生间偷拍工作的女性,在这个狭小的场所,她们化妆,换衣服,甚至抱怨,争吵,隐私全部暴露在照相机面前。然而她并没有顾及这些女性也有权利保护自己的隐私不受侵犯。她通过偷拍一举成名,揭露这些在黑暗中生存的女性,但是并没有尊重她们的人格。缪佳欣同样拍摄在上海出卖身体的女性。他在夜晚利用闪光灯拍摄出“夜间动物”瞬间的神态和肢体语言,呈现出对欲望的渴求。这些女性是现实的受害者,但同样也是缪佳欣闪光灯下的受害者,摄影师与这些人之间是男女性别的冲突,照相机被看作隐喻的男性对她们实施暴力。

柴静在《看见》一书中提到纪实摄影师赵铁林如何拍摄弱者。赵铁林拍摄性工作者,但他不是偷窥,不是以救世主的名义高高在上俯视她们。通过赵的眼睛,人们看到那些女性的另一面,她们也有思想,有生活,甚至爱情。很多人认为这种照片伤害了那些女性或者透露出关怀,但其实都不是,对于赵铁林而言,他和那些女性建立的是公平的关系,获得对方准许之后拍摄照片养活自己而已。他想要表达的是人与人之间的平等关系,即尊重拍摄者的权利,而非以窥淫癖的姿态利用相机侵犯她们。

除却摄影师与被拍者之间的矛盾,观者同“作品”、摄影师之间同样存在矛盾。阿尔布斯认为“摄影是一张通行执照,摄影师可以凭借于此为所欲为,免除摄影家对被摄者应负的任何责任。”她镜头下展现畸形人因为身体或者精神的原因遭受歧视。这些人直面镜头,坦率的将自己曝光,阿尔布斯排除主观情绪,冷静客观的记录着,然而当观者看到这些非正常人时却也声讨阿尔布斯将如此丑陋的场景暴露出来,使得摄影艺术与美对立。苏珊·桑塔格评论阿尔布斯的作品传达反人道主义信息,将人类状况分裂为恐怖。观者则以为看一场摄影展应该是轻松的,至少摄影师应取得照片主角的同意才可以展示出来,他们被这种纪实摄影败坏心情。观者毫无防备的被迫接受“不美”的东西,被摄影师欺骗,被“畸形人”暴力侵犯。正如二战时期的战场摄影一般,摄影师在遍地尸骸中寻找最能刺痛人心的角度,被子弹刺穿的头,被大火包围的战车以及战士,他们选择的是端起相机而非施救,照相机在此刻的作用似乎是确认被拍者的死亡,这是隐藏在身体暴力之后的观看暴力,摄影机完成这一使命,促使暴力与暴力的联合。在道德和职业面前,摄影师往往选择后者,因为专业的摄影师要保持冷静,选取最佳时刻拍摄。照片见报后,很多摄影师会遭受舆论攻击,拍摄《秃鹫》的摄影師承受不住心理压力选择自杀,这是职业道德同人性之间的博弈,在面对残酷的场景摄影师应该放下机器施以援手还是记录此刻,各有说辞。

如今的自媒体时代,人人可以通过互联网成为主角。直播自虐、自杀通过计算机传达到另一端,无数观者可以目击这一过程。从前期的虐猫、虐狗事件,到之后的自虐、他虐,痛感与快感叠加,无数人的价值观被扭曲,但也激起群众反抗,这种行为会引起连锁反应,导致社会混乱。“主角”自拍时并不涉及隐私的侵犯,转而侵犯观众的精神和价值观。

照片可以收集温暖,传递温情。照片同样可以暴露人性,拷问人生摄影引发的“暴力”事件层出不跌,或明晰或隐晦,它不断的挑战人们的神经,唯有正确认识它的功能,判断其背后隐藏的破坏性力量,正如苏珊在《论摄影》的结尾处所表达的:“如果现实世界可能有一种更好的包括这种摄影的方法,他将会需要的不仅是现实事物的生态学,而且还需要一种影像的生态学”。

【参考文献】

[1]苏珊·桑塔格.论摄影[M].长沙:湖南美术出版社,1997.

[2]顾铮.呈现、定义与重构---中国当代摄影中的身体[J].美术馆,2010(02).

作者简介:刘娜娜,四川美术学院美术学系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近现代美术史。endprint

猜你喜欢

布斯阿尔观者
端午节观龙舟赛
有些房门不必打开
梵高的1888
天生不凡
光影行者
心中的景致
怪脸:生活在德国的叙利亚难民阿尔沙特
卡人的“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