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向东

内容摘要：情感是演讲不可或缺的要素，要让演讲的观点不胫而走、产生广泛的影响并转化为“生产力”，一个关键就是引爆现场情感，引发听众情感共鸣、思想共振。为此，一场成功的演讲须找准切入点，紧贴现场听众的心理需求；把握表达方式，锻造摇曳生姿的演讲形态；善用留白艺术，制造现场互动的机会。

关键词：演讲艺术 听众心理 情感共鸣 现场互动

演讲家李真顺曾用“三寸之舌强于百万之师，语言也是生产力” 的论断来夸说演讲的力量。作为一种具有“未完成性”的活动，要想成功地将一场演讲转化为“生产力”，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就是演讲者能否引发听众共鸣、引爆现场情感。与文学类文体相比，演讲的审美接受更直接，更具即时感与现场性，甚至，现场的接受和互动直接塑造着一场演讲的品质、决定着一场演讲的生命。那么，演讲者应该如何驾驭一场集多种元素于一身的演讲，引爆听众的情感、点燃现场的情绪，让演讲从语言艺术的港口扬帆远航呢？

1.找准切入点，紧贴现场听众的心理需求

或者因着相通的心理感受，或者基于类似的生存处境，或者出于共同利益的考量，或者双方之间维系着相应的情感纽带，成功的现场演讲者无不深谙现场听众的心理，因而总是能够把准现场听众的脉搏，明了他们的情感需求，找准演讲的切入点，并在演讲过程中时时紧贴和呼应现场听众的心理和情感诉求，一次次引爆现场情感，营造同频共振、和谐共鸣的演讲效果。

说到演讲切入点问题，便不得不提起毛泽东同志1957年在莫斯科大学发表的那场即兴演讲。毛泽东用兵善于出奇制胜，演讲也从无现成的套路，11月17日的那场演讲，其杰出的开篇可谓创造了演讲史上的一段佳话。正式演讲前，他自斟凉水一饮而尽，幽默地参与现场人员介绍，随机询问现场听众相关情况，点燃香烟而后摁灭香烟，一连串看似随意随性的动作其实已经不动声色地为现场气氛作了绝佳的铺垫，之后，他健步上前，发出热情问候：“同志们！我向你们问好！”现场听众用“暴风雨般的掌声”予以呼应并表达内心的激动；紧接着，“银瓶乍破水浆迸”般，“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睿智而超拔的开头，诚挚而亲切的期望，与现场青年留学生之间架起了一座沟通交流的金桥，其后演讲中的字字句句，每一个观点，每一缕情感，借助这座“金桥”无不顺利抵达现场听众的心坎，在听众心灵的土壤中迅速扎根、开花、结出硕果，这场即兴演讲也毫无悬念地不时被热烈的掌声淹没并被载入史册。

无独有偶，十八大以来，习近平同志在内政外交等各种场合的演讲也屡屡获赞，赢得了中国及世界人民的认同和赞许，究其缘由，与习近平同志善于把脉现场听众、贴近听众心理期许、不时点燃听众情感、引爆现场气氛有着莫大的关系。仅以2016年11月21日习近平在秘鲁国会发表的演讲为例。

演讲开始，习近平从刚刚被萨尔加多主席授予的“秘鲁国会大十字勋章”切入，让勋章见证两国人民源远流长、前景美好的深情厚谊，为演讲奠定了融洽友好的基调。接下来的演讲中，习近平始终紧贴现场听众的内心诉求，一次又一次投下火种、点燃情绪：或以情感动人，回望中秘两国人民反抗外来压迫、把握自身命运之共有历史和传统，畅叙400多年来中拉交往史烙刻在秘鲁人民现实生活中的印记；或以事理服人，列举中秘建交45周年以来尤其是2013年中秘建立全面战略伙伴关系后政治、经济、外交等各领域全面深度合作所取得的成就；或引经据典，引用中、秘两国的名人名言，从民族精神文化符码的深层扣响现场听众的心弦……一粒粒火种燃起了一场燎原的大火，感染和席卷了现场甚至包括电视机、显示屏前的听众，在此基础上，习近平代表中国人民发出 “同舟共济、扬帆远航，共创中拉关系美好未来”的倡议，其成为现实定将指日可待。

2.把握表达方式，锻造摇曳生姿的演讲形态

汉语的基本表达方式有五种，即叙述、描写、说明、议论、抒情。如果一场演讲将某种表达方式一贯到底而不注意多种表达方式的穿插行进、灵活运用，那么，不但演讲会流于单调沉闷，现场气氛也必然波澜不兴，甚至死水一潭，演讲者与听众之间的互动无法达成，演讲的鼓动效用也注定无法实现。观察众多成功的演讲我们会发现，演讲的成功与良性的现场互动关系密切，而演说家调动现场气氛固然各有妙法——有的善于排比蓄势，有的擅长当头棒喝，有的则惯于诙谐幽默——但无疑地，多种表达方式的合理使用则起着更为根本的作用。

把握表达方式首先要善于驾驭与表达方式相适配的情感。许多演讲者往往片面理解“声情并茂”“以情感人”等演讲特点，认为情感越丰沛越能打动人，事实上，情感的把握一定要与表达方式相适配方能避免“以情害义”而抵达情理、情景、情物交融的境界，简而言之：抒情语言最需讲究情感表达的浓度，但同时注意把握分寸，切忌情感泛滥；叙述应尽量使用较为平实朴素的语气进行，情感内敛、沉稳；说明和议论皆以清晰明白、逻辑严密为要，因此使用这两种表达方式时应适度疏离感情，以免情感干扰语言的明晰度与条理性；描述的情感刻度则介于叙述和抒情之间，太淡无以感人，太浓流于俗套。

演讲中把握表达方式还应特别注意描写的使用。与其他表达方式相比，描述似乎只是诉诸演讲的局部，并无影响全局的功能，其实不然。描写运用得当，不仅使演讲局部具体、生动，而且有助于强化主题、吸引听众、增进演讲效果，谓其“四两拨千斤”并不过誉。描述无须求大求全，其营造的效果也无须皆繁复以至于繁琐，有时，细致入微地塑造一个人物或仅是人物的某些侧面，使之立体可感、深入人心；有时描绘一个具体可触的场景、构造一种活灵活现的情境，使之如在目前、如临其境，往往起到以一当十的效果。如马丁·路德·金的著名演讲《我有一个梦想》：

當我们让自由之声响起来，让自由之声从每一个大小村

庄、每一个州和每一个城市响起来时，我们将能够加速这一

天的到来，那时，上帝的所有儿女，黑人和白人，犹太人和

非犹太人，新教徒和天主教徒，都将手携手，合唱一首古老

的黑人灵歌：“终于自由啦！终于自由啦！感谢全能的上帝，

我们终于自由啦！”

这段描写并无过多修饰，也不咬文嚼字雕章琢句，而是用简洁直白的口语，想象一个令人神往的自由世界，描绘一幅充满爱与热情的和谐画面，却因所描绘的景象击中听众的灵魂、点燃他们内心的渴望而产生了夺人心魄的演讲效果。又如笔者参与评审的一次演讲比赛中，当地质监局选送了一篇题为《铸造质量魂，成就扬州梦》的演讲。初赛现场，演讲者从扬州的悠久历史和美景、美人说起，迟迟切入不了主题，正值盛夏，听众在冗长拖沓的开场中显得精神涣散，现场氛围沉闷压抑得似乎在酝酿雨意。一位当地著名的评委老师提议，既然是质监局选送的演讲，何不从楼倒倒、桥塌塌之类关系百姓生活的质量问题切入？年轻的演讲者是位有心人，在复赛现场，她提供了完全不一样的开场：

“请各位闭上双眼，深呼吸，跟我一起想象一个场景：

您西服笔挺、皮鞋锃亮、发型时尚得恰到好处，脸上泛着亲

切随和的笑意，和亲密爱人一起牵着孩子温软的小手踏入电

梯，准备去参加一个美好的周末聚会……突然，灯灭了，电

梯猛地一震，开始摇晃、抖动，继而下坠，伴随恐怖惊悚的

声效：“哐！”“当！”“轰！”“隆！”……你们害怕、无助、惊

慌失措，怎么办，怎么办？——没关系，我来告诉大家一个

好消息，我们正在紧锣密鼓地推进建设96333电梯应急处置

服务平台，全面建立电梯困人应急救援机制。”

这段以描述开场的演讲，用具有现场感和冲击力的画面式描写刻绘将听众带入到遭遇险情的电梯之中，使听众身临其境地感受到演讲者营造的气氛，从而与演讲者及其塑造的主人公同频共振、激荡共鸣，不夸张地说，这个描写式开篇不仅做到了在表达方式的运用上杜绝平庸、先声夺人，令人印象深刻，而且为整场演讲拉开了华丽的序幕。

3.善用留白艺术，制造现场互动的机会

如果以画为喻，西方油画的满满当当、浓油重彩正好与画家浓得化不开的情愫相配称；中国画常常疏朗洒脱、雅韵飘逸，浓淡有致的画面必定留出些许空白容纳读画人的情绪、感受、体悟，是谓“留白”，留白是东方人的智慧、东方式的神韵，运用恰当，当然也可以是人类的智慧和神韵。演讲作为一种对互动要求颇高的艺术样式，同样需要恰当地运用留白的艺术，用停顿、间歇、空白、弱化等方式給予现场听众参与演讲的机会与空间。

以笔者参与的另一次机关演讲训练为例。一位来自出入境检验检疫局的参赛选手用一段极富场景感与冲击力的描述表现船舶检疫人员登轮检疫过程中遭遇的险情：

“船梯晃晃悠悠，风越发地大，浪越发地急，耳边的江

涛声、船舶的轰鸣声越发地响亮。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船梯突然从中间断裂！就在那一瞬间，时间似乎静止了，如

果掉下江去，后果不堪设想！”

作为评委成员，同时也是现场听众，笔者感觉这段描述虽则粗疏，却又失之于“满”，满得容不下听众有丝毫参与想象和创作的缝隙和空间。于是建议演讲者进行快、慢的组合处理以及恰当运用空白、停顿等技术手段，容许并启发现场听众的合理想象。决赛场上，演讲者似乎变身为登轮检疫的那位工作人员，“船梯晃晃悠悠……”一段，语速缓慢、语气深沉，传达略显压抑的气氛；“意外发生”的片段，则语气急促，营造一种猝不及防、间不容发的感觉。然后，演讲者倒抽一口凉气，用较长时间的停顿和静止启发和唤起现场听众想象和而参与的冲动。片刻之后，现场掌声雷动——听众从险情中苏醒，眼含热泪，为检疫人员及时获救而庆幸，更为他们忘我的奉献精神而感动。

总之，情感是演讲不可或缺的要素，你永远无法想象一场情感缺席的演讲，而引爆现场情感则是一场演讲从语言艺术的港湾扬帆远航、转化为行动力量的关键所在。从这个意义上讲，演讲者无论怎样重视点燃情绪、引爆情感都不过分。当然，演讲者各擅胜场，演讲风格也千差万别，点燃情感不可强求一律，成功的演讲者都会在演讲实践中探索和发现自己个性化的有效燃情方式。

（作者单位：江苏扬州市行政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