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姚金成

新编历史剧大明朱元璋

■ 姚金成

时 间 明代洪武年间

人 物 朱元璋——明朝开国皇帝。

马 后——朱元璋正宫皇后。

韩 堂——蒙山县蒙水桥巡检。

常伯卿——开国元勋、开平王、靖边大元帅。

常献伦——驸马，常伯卿之子。

胡思乾——蒙山县知县。

张秀姑——蒙山县百姓，韩堂表妹。

公 主——马后之女。

周 保——驸马府管家。

高见贤——御林军。

袁 凯——朝官。

王 兴——太监。

知县、百姓若干

书僮、常随官、御林军若干、朝官若干

刀斧手、校尉、差役、衙皂、宫女若干

第一场

【伴唱：

“大明开国说稀奇，

菜园开到皇宫里。

洪武皇帝怪脾气，

锄草锄贪国运立。”

【幕启：皇宫内苑一角，俨然农家菜园风光。可见茄子、辣椒、豆角各种菜蔬郁郁葱葱。一件龙袍搭在瓜棚架上。旁边有木桌木凳。

【太监王兴上，常献伦捧奏章随上。常献伦四下打望，心生疑惑。

常献伦 王公公，我见父皇可是有大事奏报！你怎么把我带到这儿来了？父皇在哪儿？父皇在哪儿？

王 兴 （指了指龙袍）驸马，万岁爷还在菜园里忙着呢！

【幕后朱元璋声音：“王兴，是谁来了？”

常献伦 （一惊）啊？！（连忙对菜园跪下）启禀万岁！中书省参知政事常献伦有事奏报！

【幕内朱元璋声：“驸马稍候！园内杂草丛生，待朕把这一畦锄干净了就来！”

常献伦 父皇莫急！儿臣恭候！

【音乐起，朱元璋内唱：“宫苑内开菜园兴味盎然……”

【朱元璋农夫装扮，掂一锄头上。

朱元璋 （接唱）一犁犁一锄锄想起了当年。

元末时官贪暴百姓遭难，

农失田民无粮饿死道边。

至如今大明立四海安澜，

树王道民为本以食为天。

恨元代官害民吏治腐烂，

从洪武要开创旷世清廉！

挥金锄除杂草禾苗旺健，

除贪官方能得国泰民安！

常献伦 启奏父皇！父皇交办重审濠州民乱之事！已经审结，谨呈父皇御览！

【王兴连忙上前为朱元璋倒茶水捧上。

朱元璋 （坐下喝水）噢，说说到底是咋回事！

常献伦 查濠州民乱一案，实为工部左侍郎韩铎克扣贪污修城劳工粮饷，以致激起民愤，酿成民乱！现已将韩铎捉拿归案，并补发了民工粮饷，民乱已平。对韩铎如何处置，尚请父皇圣裁！

【马后从菜园方向上。

朱元璋 他们贪污折合银钱多少？

常献伦 共计贪污银钱九千两。

朱元璋 那刑部意见如何？

常献伦 刑部意见杖责三百，发配流放十年！

朱元璋 荒唐！如此贪官！不杀不能平民愤！处立斩于市！将其头颅悬挂濠州城门，示众十日！

马 后 万岁！那韩铎乃烈士之后，其父在鄱阳湖大战中牺牲。此次贪污又是初犯，是否能罪减一等，免其一死？

常献伦 母后之言甚是。估计刑部也是念其父之功，酌情轻判的……

朱元璋 梓童之言差矣！贪贿乃害国害民的妖魔！它如田中杂草，务必斩草除根，寸草不留！田园方得茂盛！否则，杂草便疯长蔓延！到那时，再下刀锄便来不及了！

【常献伦一震。

马 后 万岁高瞻远瞩！臣妾求情之言错了！

常献伦 父皇英明！儿臣遵旨照办！

朱元璋 驸马，这次濠州案件办得不错！朕命你出任湖广八府巡按，惩贪奖廉！望你以社稷苍生为念，不惧权贵，为国分忧，为朕分忧！

常献伦 （跪谢）儿定牢记父皇教诲！报效国家，为父皇分忧！【切光。

第二场

【音乐声中，常献伦捧尚方宝剑率随从威风八面从天幕前走过（剪影）。

【景转蒙山县驿馆。周保上。

周 保 （念）跟着驸马跑龙套，

见利不要白不要。

我是驸马肚里虫，

我看啥行啥就行！

驸马爷！俺请您看看这个玩意儿……（打开礼盒捧上）

常献伦 啊？！如此精美的羊脂美玉！这可是无价之宝！

周 保 您看，这是龙马飞腾，驸马爷您正好是属马！

常献伦 这可真巧了!（忽然醒悟，变脸）周保！你这狗奴才！这是不是那蒙山知县胡思乾送来的？

周 保 驸马爷饶命！胡知县怕您不收，求我转呈于驸马爷！

常献伦 混账！这样的东西我怎么能收！……你赶快给他退回去！

周 保 驸马爷！这……

常献伦 这什么？叫你退你就退！……百姓递上来这么多告状的案子，查他一件，就能要他胡知县的命！

周 保 驸马爷，贪官是杀不完的！杀了他，您又有什么好处呢？

常献伦 你这奴才，又要胡说什么？

周 保 驸马爷！您知道，咱新盖的驸马府邸太豪华了，正紧缺钱呢！这蒙山茶驰名西域，贵如黄金！胡知县给咱弄了几十车！只要运到河州，就是一大笔银子！盖宅院的亏空就补齐了！

常献伦 （摇头）不行不行！朝廷禁运私茶，这事怎么做得？

周 保 哎，有驸马爷罩着，谁敢咋着？嘿嘿，咱弄这又不是头一回了！

常献伦 （久久犯难）唉，这么多告状的案子，难道就都不判了吗？……

周 保 驸马爷！……

【周保对常献伦附耳低语，常暗暗点头。

【切光。

【光升。次日拂晓。景转驿馆外蒙水桥头。

【知县胡思乾送常献伦上。周保率兵丁上。

胡思乾 驸马公，本县接待不周，还望驸马公多多包涵！

常献伦 胡大人留步！

胡思乾 下官所托之事，还望驸马公多多关照！

常献伦 胡大人，我有一事还是放心不下……

胡思乾 您是说那帮告状的刁民？

常献伦 （点头）父皇吏治甚严，又常有探报暗访，切不可让那帮告状的刁民捅出娄子来！

胡思乾 下官明白！

周 保 驸马爷，车辆已经先行上路了！

常献伦 好！起程回京！

【灯光大亮，不知何时桥头已跪满黑压压一大片请愿百姓。

众百姓 （齐）求巡按大人秉公执法，惩办贪官，为蒙山百姓申冤！

常献伦 （惊慌）啊？这……这是怎么回事？

兵丁甲 （上）不好了！蒙水桥路卡要检查过往车辆！告状的百姓听说驸马爷要走，从四面八方涌到蒙水桥头，把路都堵住了！

胡思乾 （气恼）传巡检韩堂！

【兵丁推韩堂上。

韩 堂 （念）八府大巡按，不理百姓冤。

九品小桥官，大胆把车拦！

蒙水桥巡检韩堂拜见驸马爷！

胡思乾 韩堂，今日驸马回京，刁民在此拦轿，你速去把他们赶散！护送驸马上路！

韩 堂 （欲言难言）这，这……

周 保 （厉声）还不快去！

【韩堂不情愿地转向百姓。

韩 堂 老少爷们！驸马爷是万岁爷派来的人，大家心里都……都舍不得驸马爷走，这心情我知道。可既然驸马一定要走，强留也不中啊！大家闪点路，让驸马爷走吧！……

【众人如雕像般沉默。

【韩堂将众人所举状纸取下。

韩 堂 驸马爷，这些都是蒙山的好百姓，他们是要向驸马爷递状纸的！

常献伦 状纸收下，回京后审理！让他们速速让路！

韩 堂 老少爷们，状子驸马爷收下了，驸马爷说，等回京后……再审理。大家让开路吧！

张秀姑 （迎上）请问驸马爷，怀中所抱何物？

周 保 万岁亲赐尚方宝剑！

张秀姑 既有尚方宝剑，就有处置贪官之责！我们万民大状，已递上多日，人证物证俱在，恳请驸马爷就地审理！为百姓申冤！（跪地）

韩 堂 驸马爷！他们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驸马爷给蒙山百姓一个说法！

胡思乾 韩堂！你想要什么说法？……你想造反吗？！

韩 堂 （被逼，突然豁出去了）俺不是造反！俺就是求驸马爷惩治贪官，为民申冤！

常献伦 （冷笑）韩堂！你说谁是贪官？

韩 堂 我说他胡……

胡思乾 （突然）我看你韩堂就是贪官！

周 保 把贪官韩堂抓起来！

【兵丁将韩堂捆起。众惊。

韩 堂 驸马爷！你怎么也不讲理呀！

周 保 （鞭打韩堂）这就是理！我问你，你吃了他们多少贿赂，把驸马爷的行程透给了他们？

韩 堂 （边躲边喊）驸马爷，你是吃烘柿专拣软的捏呀！

周 保 软的要捏，硬的也要捏！谁再敢挡路，他就是样子！（狠打韩堂）

韩 堂 （翻滚扑跌）哎呀！我的妈呀！……

张秀姑 （忍无可忍）住手！

众百姓 住手！（涌上护韩堂）

周 保 你、你们要干什么？

张秀姑 驸马爷，你不是要问谁是贪官吗？民妇冒昧问你，万岁爷铁榜律令，严禁走私茶叶，今日你这几十车蒙山好茶，是从何处来？要到何处去？有无茶马司公文？有无过路卡票据？身为朝廷命官，公然违犯朝廷法令，算不算贪官？

【常献伦慌乱地与周保低声对话……

常献伦 大胆刁妇！竟敢污蔑朝廷命官！抓起来！

【周保带兵丁欲抓张秀姑，众护。

张秀姑 驸马爷呀！

（唱）谁是贪官何须讲，

万民状上血泪淌！

黑白颠倒反算账，

难道你良心喂了狼！

莫欺暗室人不知，

上天有眼无处藏！

金车银车五十辆，

大箱小箱排成墙。

是谁送你真大方，

还是你卖了良心黑了肠？

胡思乾他若不做枉法事，

怎会把财宝白白往你袋里装？驸马爷，你拍拍胸口想一想，是不是你昧心上了贼帮？

贪官才把贪官护，

我劝你，莫要自陷污泥丧天良！

常献伦 （羞怒）你！……抓住这个刁妇！

【兵丁与百姓撕扯、混战，有人乘乱放开韩堂。

张秀姑 （唱）我要上京告御状！……

【常献伦一惊，拔剑狠刺张秀姑。

常献伦 （狠狠地）天子剑在此，你还想告什么御状？！

【张秀姑倒地，手扶剑伤。

韩 堂 （惊呼）表妹！……（扑上扶起秀姑）

张秀姑 表哥！告御状！……（昏迷）

胡思乾 （气急败坏）快！把这帮乱民全都抓起来！一个也不准离境！

【兵丁与百姓混战，百姓甲、乙均被刺死。

【韩堂背张秀姑乘乱逃下。

常献伦 快抓刁妇和韩堂！

周 保 快抓刁妇和韩堂！……

【众兵丁追下。

第 三 场

【韩堂内唱：“急慌慌逃出虎狼口……”

【韩堂背张秀姑上。

韩 堂 （接唱）禁不住胆颤心里揪！

驸马爷脸一变成了吃人兽，

表妹她尚方剑下鲜血流！

小鸡胆我捅了个天大的漏，

本好心却招来百姓祸临头！

【二兵丁敲锣上，韩堂扶张秀姑躲下。

兵丁甲 （吆喝）通缉抓拿逃犯韩堂、张秀姑！

【兵丁举着画有韩堂、张秀姑画像的告示过场。

兵丁乙 韩、张二犯，妖言惑众，煽动暴民，聚讼闹事，拦截钦差，凡能抓获二犯者，赏银千两喽！（敲锣下）

【景转白云寺内外。

【朱元璋内唱：“出京来查民情乔装改扮。”

【朱元璋僧人模样，随带小童上。

朱元璋 （唱）朱元璋扮老僧私访民间！

忆当年乞儿岁月多少苦难，

看今朝登至尊万里江山！

做明君效尧舜志存高远，

颁律法整吏治重开新天。

派驸马出巡去树范拨乱，

却不料暗探秘报有微言。

走乡井亲耳闻百姓多怨，

追原由心事重重难释然。

忽听身后人呐喊，

白云寺内且把动静观。

【幕后人声呐喊，韩堂背着张秀姑惊慌逃上。

韩 堂 （唱）告状逃出蒙山境，

只听后边有追兵。

白云寺内藏身影……

【韩堂进庙，朱元璋见状，让韩堂进来后关庙门。

【周保率校尉追上。

周 保 （接唱）紧紧追赶不放松！

【周保率校尉过场下。小童出门张望。

小 童 （进门）他们往东追去了！

【张秀姑昏迷。

韩 堂 （悲呼）表妹！表妹！你醒醒！你醒醒呀！

朱元璋 啊？快去弄点热汤来！【小童下，端汤碗上。喂秀姑喝下。张秀姑渐醒。

张秀姑 （渐醒，气息微弱地）表哥……

韩 堂 表妹！哥对不起你！哥没能保护住你啊!……（哭）

张秀姑 表哥，贪官黑了心，百姓没了活路！这怎么能怪你呢？……

韩 堂 表妹，现在你先别想那么多，咱先把伤养好了再说……

【小童将拣来的通缉告示呈与朱元璋。朱元璋一震，暗藏的武士警觉，偷偷现身准备抓捕韩堂……

朱元璋 施主且来看看，这告示上要抓的逃犯可是你们？

张秀姑 （意外，挣扎站起）啊？俺……俺成了逃犯？

韩 堂 （气极）日他娘的！这大明天下还有理没有啦？

张秀姑 （看画像，悲愤）我爹爹惨死贪官手下，沉冤未申，如今我却成了逃犯！老天哪！你叫我们百姓怎么活呀！（悲泣，趔趄转身跌倒）

朱元璋 施主，你们有何冤情，可否对贫僧道来？

张秀姑 师父呀！

（唱）张秀姑俺父女种茶蒙山顶，

风雨里多辛劳盼的是好收成。

去年丰收本喜庆，

为敛财官府茶税三倍增！

胡知县逼税似狼虎，

挨户收茶势汹汹。

爹爹气愤把理辩，

胡知县抓他牢狱中！

皮鞭吊打两天整，

遍体鳞伤血染红。

逼他低头把罪认，

搜尽家藏四壁空！

老爹爹一气丧了命，

临终前悲呼恨连声！

蒙山县贪官枉法害百姓，

苍天啊，谁为百姓申冤情！

（悲呼）爹爹！女儿不能为你申冤，死不瞑目呀！……（气绝）

韩 堂 （悲泣）表妹！表妹！韩堂我对不起

你！对不起我姨父啊……

朱元璋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朱元璋为张秀姑祈祷，小童抬张秀姑下。

朱元璋 施主，听说那驸马常献伦不是要到蒙山县巡察吗？你们何不向他告状？如果那胡知县贪赃枉法，驸马一定会依法严惩、为民申冤的！

韩 堂 咳！师父呀！就是向驸马告状，才告出这大祸来了！

朱元璋 噢？此话怎讲？

韩 堂 驸马到了蒙山，百姓拦道喊冤，状纸如同雪片！都想着朝廷派来了青天！都等着尚方剑严惩贪官！谁知道盼来盼去，盼来的却是个大贪！

朱元璋 噢？大贪？他都贪了什么？你可有凭据？

韩 堂 我是巡检桥官，暗查过他车辆货单！（取出状纸）这上面桩桩件件，俱都是贪赃证验！

朱元璋 让贫僧一看！（接状看，越看越震动）啊？！你说那蒙山县胡思乾把驸马常献伦拉上了贼船？……

韩 堂 这小贪贿赂大贪，大贪包庇小贪！贪赃被揪住了尾巴，他就对着百姓举起了尚方宝剑！

朱元璋 啊？！……你说的可是实话？

韩 堂 老师父啊！别说你不信，我要不是亲身所历，亲眼所见，我也不信啊！你看，我身上伤痕犹在，我表妹秀姑她就是倒在驸马巡按的尚方宝剑之下啊！（悲泣）

朱元璋 （震惊）啊？！

（唱）听他们诉冤情桩桩件件，

我胸中一阵阵热血滚翻！

想起来幼年时饥荒蔓延，

我娘亲为求粮跪拜在衙前。

赈灾粮被贪官私自吞占，

娘亲她跪三天空手而还。

一家人困绝境粒米不见，

娘亲她活活饿死在床前！

这一幕四十年历历再现，

吏治坏失民心天下怎安！

恨贪官害百姓把朝廷欺骗，

恨驸马利令智昏竟上贼船！

出京前我曾经谆谆诫勉，

勉励他为社稷立功树范。

未料到他阳奉阴违生魔衍，

尚方剑不惩贪反助凶顽！

恼上来立传旨把他查办……

（转念犹豫）

皇亲案震动朝野非同等闲！

且忍气循法度冷眼观看，

看一看我大明朝百官愚贤！

施主，你想没想到，宫阙九重，道道门岗，你的状子能送至御前吗？即使告至御前，这真真假假，你可能说得清楚吗？就算说清楚了，那皇上可能准状啊？皇上万一要保驸马的名位，你，不是必死无疑吗？你就不怕死吗？

韩 堂 （呆怔）我知道，我必死无疑……可我表妹、我姨父死得太冤啦！我要不给他们申冤，我对不起他们啊！（哀哀地哭起来）表妹，你说我可该怎么办呀？

朱元璋 施主不必哀伤，只要你真有冤屈，贫僧愿意帮忙将状纸送至御前！你看如何？

韩 堂 （打量朱元璋）老师父，您？……

朱元璋 （唱）施主且把心放定，

我并非平常游方僧。

想当年传教到过皇觉寺，

信教的弟子三千名。

头一名就是当今朱皇帝，

还有那元帅常伯卿。

到如今虽成大业仍把教奉，

我常去谈经论佛出入九龙庭。

只要你的状有据有证，

贫僧保你把官司赢。

韩 堂 那就请老师父代劳！……

【幕后又起纷乱的呐喊声。小童急上。

小 童 他们又拐回来了！施主快快躲避！

韩 堂 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有老师父替我转呈状子，我韩堂死而无憾了！

朱元璋 施主！

韩 堂 老师父，韩堂是要死的人了。有几句话，求您老一定要亲自面奏皇上！

朱元璋 施主请讲！

韩 堂 俺知道皇上跟驸马挨得近，俺知道告驸马要伤娘娘和公主的心，可驸马做事太黑太狠！要是皇上保一个驸马，驸马保一串贪官，贪贪相护，如狼似虎，谁也治不住！王法成了一盆糊涂，老百姓逼得没了活路！老这样下去，大明江山不就成兔子尾巴长不了啦？

朱元璋 （感动地）施主尽管放心！贫僧一定把你这番话面奏皇上！

韩 堂 （跪拜）老师父大恩大德，韩堂来世再报！

朱元璋 （扶）施主请起！施主不必如此……【周保率校尉上，下马进庙，看见韩堂。

周 保 是韩堂！快抓住！（校尉抓韩堂）还有那个叫张秀姑的刁妇呢？

韩 堂 （悲愤）她已经被你们害死了！你们还想怎么着？

【一校尉向周保耳语。

周 保 死于尚方剑，是她的造化！嘿，骂驸马爷是贪官，还要告御状，这不是找死吗？驸马爷是啥人？是万岁爷的女婿！他再贪，也不是贪官！你敢骂，你就是乱民！

韩 堂 你们颠倒黑白！我就要告御状！我不信，这大明天下就找不到一个说理的地方！

周 保 想找说理的地方？我这就带你去！见了驸马爷，拔你的舌头，剥你的皮，定你个暴民谋反的罪！这理就算说到头啦！走！……

朱元璋 且慢！《大明律》明文写道：“凡大吏贪酷，许民上京陈诉。”驸马既然无罪，为何怕人告御状？

周 保 这……哎，出家人少管闲事，你要在这里头起哄，连你一起捎带着！

朱元璋 （冷笑）哼哼！贫僧正欲前往！见识见识这位驸马的威风呢！

周 保 你去？你去干什么？滚！

朱元璋 （怒）奴才！如此出语无状，难道你就不怕日后……神灵的报应吗？

周 保 嗨嗨！今天算日怪了！我这奴才是驸马爷喊的，是你这老秃驴和尚喊的吗？刚才我说叫你滚了，怎么？受不了啦？那我再给你添几句，滚！滚！滚！！

小 童 （怒喝）狂徒！……（欲杀周保，被朱元璋止）

周 保 哎？怎么？咬牙切齿的，你能把你周保老爷的舌头拔了？

朱元璋 （突然大笑）哈哈哈哈……！

周 保 你笑什么？神经病！

朱元璋 周保！你可记住今天的日子！

周 保 怎么？你还真想秋后算账哩？

朱元璋 嘿嘿，十日之内，贫僧可还要和你见面……

周 保 嘿嘿，别说十日，三十日，三百日又怎么样？只要驸马爷不倒，万岁爷不恼，这大明朝谁也把我咋着不了！

韩 堂 呸！狗仗人势！

周 保 （推韩堂）给我走！到驸马爷那儿才有你好瞧的！（推韩堂下）

朱元璋 （看周保背影）好恼！

（唱）恶奴恶语实可恼！

气得孤王怒火烧！

赃官枉法如匪盗，

驸马害民罪难饶！

（对幕后）御林军走上！

高见贤 （上）臣在！

朱元璋 （取金牌）这有金牌一面，听王口谕！

（唱）到蒙山你暗把韩堂保，金牌速把驸马召。派员查案明日到，

剑指贪腐罪条条！

十日内人犯押解到，

不惩罪臣气难消！

高见贤 遵旨！

第 四 场

【九日后。文渊阁。

【常献伦内唱：“金牌如火将我调！”急上。

常献伦 （接唱）日夜兼程转回朝！

莫非韩堂将我告？

白云寺已抓回押下监牢。

若说父皇不知晓，

却为何一干人犯解回朝？

想此情禁不住心惊肉跳……

（犹豫）

常随官 万岁有旨，宣驸马进见哪！

常献伦 （接唱）常随官一声更比一声高。

战兢兢上金阶案前跪倒，

但愿得老父皇能将我饶。

儿臣参见父皇！

朱元璋 你回来了？

常献伦 儿臣回来了！

朱元璋 （顿）我来问你……蒙山县民情如何？

常献伦 蒙山县稻米丰收，商贸兴旺，可谓粮丰民安！

朱元璋 蒙山知县胡思乾为官如何？

常献伦 虽小有过失，尚属勤勉可用之才。

朱元璋 你在蒙山，可曾通缉抓捕一个叫韩堂的巡检？

常献伦 （一震，又镇定）是有此事。韩堂身为巡检，却擅自……

朱元璋 （打断）……你手下可有个家奴叫周保？

常献伦 是有此人。

朱元璋 此人如何？

常献伦 （稍顿）精明干练，忠心不二。

朱元璋 嘿嘿，好一个“精明干练”！传周保进见！

常随官 万岁有旨，周保进见！

周 保 （喜上）咳，这真是人走时运马走膘，走路绊住大元宝。就跟驸马爷出趟差，万岁爷就要召见行赏。咱这肚里墨水少，官要是封得大了，咱还真有点怯乎哩。（转念）咳，怯球啥？我看这官也没啥当哩！只要把后台伺候舒服，胡球弄都中！（进）奴才周保进见万岁！

朱元璋 周保，在蒙山县收受贿赂，毒打蒙水桥巡检韩堂的可是你？

周 保 （背白）嗨嗨！这可出鬼了！万岁爷咋知道这事哩？（欲辨）万岁……

朱元璋 在白云寺捉回韩堂、辱骂僧人的可是你？

周 保 万岁爷……

朱元璋 （冷笑）嘿嘿嘿！大胆奴才！你抬起头来看看我是谁！

周 保 （抬头，大惊失色）啊！我的妈呀！（吓昏）

朱元璋 将罪奴周保拔去舌头，凌迟处死！

周 保 万岁爷饶命！万岁爷饶命……（被拖下）

【朝臣袁凯抱案卷上。

袁 凯 刑部尚书袁凯参见万岁！

朱元璋 蒙山知县胡思乾一案，查得如何？

袁 凯 查蒙山知县胡思乾，欺上瞒下，坑害百姓；罪行累累，罄竹难书！

朱元璋 把胡思乾凌迟处死！吏部有失察之罪，将有关官员立案惩处！

袁 凯 遵旨！（下）

常献伦 （惊恐跪下）父皇在上，孩儿误用家奴，触犯国法，辜负了父皇厚爱，恳请父皇饶恕孩儿一回！

朱元璋 临行之时，朕曾谆谆告诫，叫你以社稷苍生为念，树我大明廉政新风！不料你贪财渎职，不理民怨；收受贿赂，包庇贪官！更甚者，竟敢擅权枉法，杀人灭口！我纵肯网开一面，国法如山，岂能容你？！

常献伦 父皇！儿臣知罪！只是……

朱元璋 御林军！

（唱）头上打去乌纱帽，

身上再扒紫罗袍。

法绳无情紧绑了……

【御林军为常献伦去冠、扒衣、上绑。

常献伦 （挣扎）父皇！……（跪步、甩发）

朱元璋 （接唱）你身犯国法罪难饶！

常献伦 （挣扎呼救）父皇饶命！（被押出）

【马后、公主急上，见驸马被绑，大惊。

公 主 啊？！驸马你……

常献伦 公主！母后！快见父皇救我性命！

公 主 （着急地）母后！您快见父皇救驸马性命啊！

马 后 （对御林军）暂且押下！没有我的旨意，不准擅自妄动！

御林军 遵旨！（押常献伦下）

马 后 唉！女儿，看来今天驸马所犯之事可是非同小可！……

公 主 （哭起来）母后！驸马与女儿恩爱情深，万一驸马性命不保，女儿今后可怎么活呀？母后，您无论如何可要救驸马性命呀！

马 后 女儿莫哭，咱们见你父皇，先问清来

由，再设法求你父皇开恩。你不是已怀有身孕了吗？可趁此禀报父皇知道……

【马后与公主进阁，看见朱元璋一阵晕眩差点跌倒，正扶着桌案大口喘气，连忙上前搀扶……

公 主 父皇！……

马 后 （赶快上前扶住朱元璋）万岁！您怎么了？……是否叫太医过来？

朱元璋 （轻轻推开马后和公主）不用了……（坐下）

马 后 （顿）万岁，刚才进阁，看见驸马被捆绑押下。不知驸马身犯何罪？

朱元璋 （长叹）唉！是朕无德无识，轻信大言，给他这么高的权位，才致此大错呀！（把状纸推过去）

马 后 （看状，惊坐）啊！？……

公 主 （连忙上前看状，惊惧）啊？！……（怯生生地）父皇，看在孩儿的份上，父皇能……能饶驸马不死么？

朱元璋 （仰天长叹）国法如山，万民仰望，父皇我又岂能徇情枉法呢？

公 主 （惊，跪）父皇呀！

（唱）颤兢兢叫父皇容儿告禀，

求父皇为女儿法外留情。

驸马他万不该年少气盛，

只可怜女儿与他难割夫妻情。

（朱元璋摇头）

儿知道违父教求也无用，

可是，父皇啊，

女儿我怀身孕已经半年有零。

驸马他纵有罪血脉情重，

怎忍心叫父皇的外孙儿遗腹孤零？

执国法宽与严父皇掌柄，

求父皇怜骨血宽赦谅情！

朱元璋 这……女儿啊，朝廷规矩，女眷不可干预政事！女儿心情，父皇尽知。今天父皇不多责怪于你，女儿快回府去，好好养息，莫要伤了胎气！

【公主看马后脸色，马后示意，公主拜辞，随宫女下。

马 后 万岁，驸马罪行，本当问斩，只是请万岁怜念公主年轻无靠，驸马又是初犯，还是宽恕他这一次吧！

朱元璋 唉！……如今天下初定，吏风就显败坏之势。驸马身为皇亲，本该廉洁自律，秉公执法，不料他竟收受贿赂，与贪官狼狈为奸！还胆敢偷运私茶，践踏国法！如此罪行，如不惩处，大明朝的吏风，还如何收拾得起，大明朝的国运，又如何能兴盛百代呀！

马 后 万岁啊！

（唱）万岁你句句话治国圣言，

怕只怕朝中事左牵右连。

亲家翁开国臣功高位显，

救圣驾败敌兵威名留传。

镇边疆统领着大军十万，

一只手独撑着半壁河山。

斩驸马老将军悲生怒怨，

一旦间起兵变平地狼烟。

到那时祸起萧墙谈何久远？

兵乱中哪来的国泰民安？

朱元璋 常伯卿乃忠勇之臣，岂会因私兵变？

太 监 （急上）启禀万岁，靖边大元帅常伯卿求见！

朱元璋 啊？他不在任所尽责，为何擅自回京来了？

太 监 常元帅因调集军马回京问事，闻听驸马要问斩刑，故而急来求见！

马 后 常元帅怨怒之下，恐有不测，万岁此时不必见他!

朱元璋 为国执法，岂可回避！宣他进宫！

常随官 （高声）御林军侍候！

【高见贤率领御林军持兵器列队上，气氛紧张。

朱元璋 君臣相见，不必如此！快快撤去！

【御林军撤下。

朱元璋 宣靖边大元帅常伯卿进宫！

常随官 圣上有旨，开平王、靖边大元帅常伯卿进见哪！

常伯卿 （内声）领旨！（上）

（唱）军务在身转回京，

惊闻我子犯斩刑。

心急如火把宫门进……

公 主 （急上）爹爹！……

（唱）求父皇给驸马快松法绳！常伯卿 （唱）公主且在阁外等，

且看他怎打发我这开国臣、亲家 翁、万军元戎！

【公主下。

常伯卿 臣常伯卿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跪倒）

朱元璋 （威严地）常元帅，可有金牌调你回京？

常伯卿 无有！

朱元璋 可有银牌宣你入朝？

常伯卿 不曾！

朱元璋 那你为何擅离任所？

常伯卿 边关军马紧缺，调拨落空。须面奏朝廷，故而回京。

朱元璋 可有奏章？

常伯卿 奏章呈上。（呈奏章）

朱元璋 奏章留下，容后殿议。爱卿还有何事？

常伯卿 （顿）闻听朝中有人犯了斩刑，不知是哪家臣子？

朱元璋 朝中之事，朕与百官自有公议，爱卿不问也罢！

常伯卿 （强硬地）老臣回京一趟，甚为不易。碰巧遇上，问问何妨？

朱元璋 （厉声）常伯卿！

常伯卿 万岁，老臣在！

朱元璋 （心情复杂地）你，你太放肆了！

常伯卿 万岁，我，我是太伤心了！……

朱元璋 （语塞）……

马 后 将军，驸马之事，您莫要急躁。儿子女婿一样连心。您老将军往这朝中一站，纵使一言不发，万岁他也不会……不给您这亲家翁面子啊？

常伯卿 嘿嘿，面子，只怕我晚回来半日，连儿子的脑袋都没有啦！

朱元璋 常将军！常爱卿！……

（唱）常将军且息怒听王细讲，

这一案关系大非同往常。

驸马他任巡按百姓仰望，

万不该欺王法罪行张狂。

若不是孤王我微服私访，

哪知道这贪官与恶吏勾连成帮。

并不是朕不把功臣体谅，

皇亲们罪不罚怎振朝纲？

常元帅、老亲家，

你亲眼看一看这张大状，

哪一条哪一款可以宽量？

常伯卿 （唱）眼昏花我看不清墨写大状，

心了然江山图热血刀枪。

忆当年鄱阳湖龙虎战场，

失天时乏地利难卜存亡。

是老臣舍性命奇兵天降，

三十天浴血战日月无光。

忍伤痛一箭射死陈友谅，

十万军如山倒俯首投降。

东里杀，西里闯，

战尘未洗十年霜，

才得来江山万里归明皇。

难道说汗马功抵不上一张状？

难道说不斩驸马就乱了国邦？

纵不怜老臣我发如霜降，

也该怜公主她正青春，成孤孀，岁月愁长！

朱元璋 （唱）皇兄他诉衷情泪流满面，

不由得朱元璋我心中惨然。

叫皇兄且落座听王相劝，

为此案朕已经三夜未眠！

心痛切难、难、难，思量百遍，

朕也想量情由把驸马保全。

一念他尚年轻歧路可返，

二念朕娇公主失伴可怜。

三念你老将军功高德显，

老丧子怎度那孤零晚年！

心不忍却难忘国之大患，

总想起元末时天下崩坍！

吏治坏法度毁官场黑暗，

百姓苦百姓怨乱世之源！

举义旗咱曾经立下宏愿，

为黎民除暴政重开新天。

虽说是登龙位开国大典，

有道是天下初定多有艰难。

官风坏贪渎盛治国大患，

忧及此朕常常彻夜难眠！

用驸马本望他树风立范，

没料到他恃皇亲枉法欺天！

边塞上缺军马你奔走呼喊，

岂不知贩私茶坏马政，驸马他也是一员！

天下人谁不把儿女怜念，

天下人谁不盼福寿两全。

你可知种茶人如何含冤死？

你可知秀姑女泣血呼苍天？

驸马他犯王法如可赦免，

树恶例朝风溃必如狂澜！

黎民血百姓泪王法不管，

失民心新王朝也要翻船！

千里堤溃蚁穴不可轻看，

皇兄啊！

咱怎能夺来江山再毁江山，

坏晚节留恶名耻辱百年！

常伯卿 （唱）万岁他句句话如同雷震，

常伯卿岂是那不义之臣！

想起我儿痛难忍，

白发人怎送黑发人？

万岁啊，

圣君治国法严峻，

老臣一事求当今。

臣替罪子服法死，

谢天下明法度儆戒为官人！

朱元璋 常爱卿，功罪赏罚，各有担当。这，这怎可混为一谈啊！

常伯卿 万岁！……

马 后 万岁，驸马一案，非同小可，其间曲折，应一一查明。依臣妾之见，不如召集百官，共作殿审，将原告被告当面对质，审明案情按律定罪，既可儆戒百官，宣扬圣德，又可以使当事之人心悦诚服。不知圣上以为如何？

朱元璋 （思）既如此，那就召集百官，共作殿审！

【常伯卿困惑不解注视马后。

第 五 场

【二幕前。太监甲、乙上。

甲 驸马犯了案，

乙 朝里闹翻天！

甲 万岁要把女婿斩，

乙 元帅气得直冒烟！

甲 公主哭得泪满面，

乙 娘娘急得乱转圈！

甲 今天殿审有好戏看……

乙 咳！甭看！我早知道，这驸马斩不了啦！

甲 哎？你咋知道斩不了啦？

乙 咳！我就是知道斩不了啦！

甲 那要是斩了呢？

乙 要是斩了，我输你……

甲 输我什么？

乙 输你一碗羊肉烩面！

【二幕起。奉天殿。雕栏玉砌，金碧辉煌。

【朱元璋、马后、常伯卿及众朝臣已各在其位。

朱元璋 众位爱卿，驸马常献伦一案，朝野注目，议论纷起。今日当殿对质，依法论处，昭示天下，以戒后人。众爱卿有何见解，可奏本上来！

众 臣 皇上圣德，天下敬服！

朱元璋 袁爱卿！

袁 凯 臣在！

朱元璋 此案由你主审，可愿担此重任？

袁 凯 （一惊，愣，即应）臣愿……担此重任！

马 后 （似有用意地暗示）袁爱卿机敏干练，定能胜此重任！

朱元璋 （将状纸传下）有朕为你作主，你只管大胆审问，秉公而断！

袁 凯 臣遵旨！（背身擦汗）我的妈呀！今天这大萝卜算叫我坐上了！

朱元璋 传原告、被告一干人等上殿！内 侍 圣上有旨，传原告、被告一干人等上殿哪！

【内应：“遵旨！……”韩堂上。韩 堂 （唱）金殿上一声呼惊雷滚滚，小韩堂头发麻两眼昏昏。金光闪看不清高低远近，木呆呆九品官叩拜圣君！

【常献伦与公主两边分别上。常献伦 （唱）金殿一呼心惊恐，十步之内要定死生！……公 主 （唱）金殿审案朝野动，纵无风浪也心惊……常献伦 （唱）只盼转运出绝境，见公主禁不住泪滴胸……公 主 （唱）驸马莫要心惊恐，打完官司咱就回宫！

【公主下，常献伦壮胆进殿。

常献伦 （见常伯卿）爹爹！……

常伯卿 （怒，不理）……

【朱元璋及众臣喝堂威，众各归位。

袁 凯 常献伦，巡检韩堂告你在蒙山县收受贿赂，包庇贪官，在蒙水桥毒打告状百姓，致死张秀姑等人命数条。可有此事？

常献伦 禀袁大人，状上所列事实虽有，只是并非本宫所为！

袁 凯 那是何人所为？

常献伦 皆是家奴周保勾结蒙山知县胡思乾所为！

袁 凯 既是周保勾结蒙山知县所为，为何状上指名告你？

常献伦 因周保险恶狡诈，受贿行凶，皆假托本宫之名而行之。致使本宫被其牵累。

袁 凯 周保既是你家奴，所行之事，你岂能不知？

常献伦 周保知本宫家法甚严，接受地方官员财物，皆瞒着本宫。本宫得知后曾严令其退回受贿物品！但其阳奉阴违，私自藏匿。本宫有失察之罪……

袁 凯 传家奴周保上殿对质！

常随官 袁大人，周保作恶多端，已被万岁拔舌凌迟处死！

袁 凯 噢，对了……对对！周保罪有应得，死有余辜！巡检韩堂！

韩 堂 （木呆，无动于衷）……

袁 凯 巡检韩堂！……（拍案）韩堂！

韩 堂 （猛醒）下官在！

袁 凯 巡检韩堂，你状告驸马多种罪名，驸马声称皆是周保所为，驸马并不知晓，你有何话说？……

韩 堂 我……（看阵势越来越泄气）我……我……

袁 凯 你，你到底怎么啊？

韩 堂 我……我没话说……

马 后 韩堂，你职位虽低，总是朝廷命官，应该知道朝廷的规矩！

袁 凯 是呀！你是原告，驸马的话是对是错，是真是假，你总得说个话呀！

韩 堂 驸马他……

袁 凯 驸马他怎么？

韩 堂 他……他……

袁 凯 嗨！你倒是说呀！

韩 堂 ……驸马他说的……我都认了！

朱元璋 （意外）嗯？……

袁 凯 韩巡检，那你的意思是，驸马所说都是……实话？

韩 堂 ……都是实话！

袁 凯 噢，对了……（看朱元璋脸色）那你所告御状从何说起？

韩 堂 事出有因，不知内情。激愤之下，未辨虚实。现在贪官胡思乾和凶犯周保既然都已伏法处死，民心大快，案情大明。这张御状，韩堂情愿撤回，案情相关人等，罪责尽由大人判定。韩堂我……一概服从！

马 后 袁爱卿，韩巡检官职虽小，深明大义，前者不平而鸣，状告驸马。今者案情大白，又自愿撤状。请袁大人尽管依法断案！

袁 凯 遵旨！家奴周保罪行累累，死有余辜！蒙山县令胡思乾勾结周保，贪赃枉法，已经处死！驸马常献伦，对其家奴管教不严，周保所犯罪行，常虽不知，然失察、渎职之罪，诚属显然。贬官三级，以示惩戒。观其后效，再作处置！

【朝臣哗然，低声议论。

【朱元璋忍无可忍，站起欲言又止，心情矛盾，颓然坐下。

常献伦 谢大人明断！

马 后 驸马，你身负重任，却铸下大错，不惟辜负了皇上，也愧对你父常老将军的爱子之心。吃一堑，长一智，从此后你要闭门思过，弃旧图新！

常献伦 谢国母教诲！

袁 凯 巡检韩堂忠心可嘉，诉状虽有不确，念事出有因，且已自愿撤状，不再予以追究！着官升两级，赏银三百两，到吏部候任去吧！

【侍从将官衣、银两捧出，袁凯将纸放托盘上。

韩 堂 （泣）韩堂无德无能，无劳无功，实

乃草包饭桶！怎敢再窃官贪赏？恳请大人将韩堂削职为民，韩堂好隐姓埋名，苟活于山野！

【众朝臣哗然。

袁 凯 你这个韩堂，真是好傻！别人有功无功，都是只嫌官小，不嫌官大，没见过你这升官不要，自愿为民的人！好！本官成全了你这心愿！将韩堂削职为民！

韩 堂 谢大人……

袁 凯 应该谢万岁！

韩 堂 谢万岁……龙恩！

朱元璋 ……

马 后 万岁，该散朝了！（朱元璋不语）万岁有旨，散朝！

众 臣 吾皇万岁万万岁！（欲散）

朱元璋 （突然）众爱卿且慢！……

【众愕然，空气紧张。

朱元璋 袁爱卿，此案你问清了？

袁 凯 哎……问清了。

朱元璋 断明了？

袁 凯 ……哎哎，断明了……

马 后 万岁，妾看你今日身体欠安，有事还是改日再议吧！

袁 凯 万岁，案已审清断明，天色已不早，请万岁爷保重龙体，回宫歇息！

朱元璋 （唱）滔天浪化作了水波微荡，金殿上大明皇有口难张！韩堂他忽改口撤了诉状，保驸马显有人暗做文章。皇后她惟恐我再问真相，驸马他低着头神色恐慌。众朝臣齐附和劝我收场，眼见得散朝钟要鸣吉祥。罢！罢！罢！

默认了这一案糊涂了账，暖一暖老亲翁保国心肠。

马 后 万岁……

朱元璋 （唱）韩堂他跪殿角失魂一样，

朱元璋禁不住羞愧满腔。

白云寺一席话黄钟鸣响，

是为王当知己引你到朝堂。

现如今咱都成傀儡一样，

你可悲孤王我也不比你强！

十数年征战才把江山掌，

一霎时金殿变成谎言堂。

今日谎言朝堂上，

明日谎祸成汪洋！

万乘之尊随波走，

愧对天下愧为王！

愧对当年义军血，

愧对百姓盼明皇！

越思越想气难挡，

以假欺真太荒唐！

方成圆，圆成方，

方圆都是民遭殃！

长变短，短变长，

长短都是国家伤！

法何在？理何讲？

信何存？威何扬？

今日里破谎阵就在这金殿上，

朱元璋兴国运，我要振一振朝纲！

马 后 万岁，袁大人以法断案，百官诚服，万岁不必再过问了！

朱元璋 不必再过问了？

马 后 不必再过问了！

朱元璋 袁爱卿，依你之见呢？

袁 凯 万岁高瞻远瞩，此案如能由圣上钦定，圣德将播于四海！

朱元璋 如此说来，朕还是问一下好！

袁 凯 （看马后面色，欲言又咽）啊，啊……

马 后 （不悦）韩巡检，万岁有话问你，你要小心回答！

韩 堂 韩堂遵旨！

朱元璋 韩堂，方才驸马答辩，可都是真话？

韩 堂 我已说过……那都是真话……

朱元璋 你自愿撤回大状，可是出自真心？

韩 堂 我……出自真心……

马 后 万岁……

朱元璋 （以手制止马后）韩堂，你抬起头来看看为王！

韩 堂 臣不敢抬头……

朱元璋 恕你无罪，抬起头来！

韩 堂 （抬头，认出朱元璋，惊呆）啊……

朱元璋 韩堂，你还记得白云寺中那番慷慨之言么？

韩 堂 韩堂有眼无珠，信口胡说，万岁恕罪！

朱元璋 不！信口真言，肝胆相见，朕最爱听，你把那日庙中之言，再说一遍！

韩 堂 臣不敢讲！

朱元璋 你只管大胆讲来！

韩 堂 遵旨！（竭力鼓胆）俺知道皇上跟驸马挨得近，俺知道告驸马要伤娘娘和公主的心，可驸马做事太黑太狠！要是皇上保一个驸马，驸马保一串贪官，贪贪相护，如狼似虎，谁也治不住！王法成了一盆糊涂，老百姓逼得没了活路！这样下去，那大明江山可就成兔子尾巴长不了啦……

【满朝哗然。

朱元璋 好，韩堂，你若信得过为王，为了这大明的江山，你就当着这满朝卿相，把驸马一案的真相，从实讲来！

马 后 （急）万岁！……

朱元璋 韩堂，你大胆讲来！

韩 堂 （一不做二不休）好，我讲！刚才驸马是瞪着两眼说瞎话，硬把天下人都当傻瓜耍哩！我韩堂撤状是伸着脖子吞狗屎，自己玩自己难受哩！……

【众哗然。

常伯卿 （怒起）你这个出尔反尔的刁民！

朱元璋 韩堂，你既有忠勇之举在前，为何又出尔反尔？

韩 堂 臣不敢讲？

朱元璋 讲！

韩 堂 是国母娘娘传旨与我，说胡思乾、周保已经处死，民冤已申。不斩驸马，已经定案，我只有撤了诉状，朝廷才能平安……（猛停）

马 后 （冷笑）你说啊？你说啊？既然一切都已摊明，还有什么不可说的？

朱元璋 讲下去！

韩 堂 国母旨意说，不撤诉状，一旦驸马被斩，常元帅失子心痛，一旦兵变，就要天下大乱……

常伯卿 （怒不可遏，抓住韩堂）你这无耻之徒！

韩 堂 哎哎！这不是我说的，是国母娘娘说的呀！……

常伯卿 （羞怒无奈）嗨！……

【静场，众臣屏息，偷视马后动静。

马 后 ……万岁，事既如此，臣妾已无话可说，一切概由万岁定夺吧！（拂袖欲下）

常献伦 母后！……

【马后稍顿，踉跄下。

朱元璋 （冷峻威严地）常将军，您看此案该何以处之？……

常伯卿 （亦同样冷峻威严地）韩堂！

韩 堂 小人在！

常伯卿 韩——巡检！

韩 堂 卑职在！

常伯卿 在这煌煌金殿，面对着天子龙颜，你将那驸马案情，一句一句，从实道来！若有半句虚谎，我大明朝律法森严，决不轻饶于你！

韩 堂 老将军！万岁爷！容禀！

（唱）提起来驸马案泪血交迸，

盼救星却盼来噩梦杀星！

胡思乾靠周保行贿保命，

暗室内秘交易他卖了魂灵。

护贪官造冤案屈杀百姓，

驿站桥秀姑她血染刀红！

追杀原告灭罪证，

韩堂死牢险丧生！

撕开布衫看一看，

韩堂身上伤几重！

几处青，几处肿，

几处血斑化着脓！

几处棍伤连着骨，

几处鞭伤钻心疼！

我守法倒被犯法整，

皇亲自把圣旨扔！

似这样颠倒理以邪压正，

百姓怎么活？大明怎么兴？

大将军，老元戎，

韩堂死活一条命，

谁的是谁的非你把理评！

常伯卿 （唱）热血涌，心肺炸，常伯卿气得咬碎牙！……

（强压怒气）献伦，你过来！……

常献伦 爹爹！……

常伯卿 （猛打）逆子！

（唱）自幼儿娇爱你盼你长大，

至如今父母心尽成白搭！

纵然我怜护你，你何对天下，

你害了国，害了民，愧对公主愧皇家！

饶了你百年后万人耻骂，

饶了你大明朝要遭天罚！

常伯卿将老泪强忍咽下，

今日里不斩逆子我一世英名成虚夸！

御林军，将奴才推出午门问……斩！（挥手）斩逆子平民怨以正国法！

朱元璋 常将军……

常献伦 爹爹！……

【常伯卿不为所动。卫士欲推常献伦。

朱元璋 慢！……（忍着内心的矛盾）将驸马……赐死……

【侍从捧尚方剑。

常献伦 （举剑，悔恨地）父皇！爹爹！孩儿身负圣命，本该保国护民，未料一错再错，误国害民，成千古罪人！……父皇！爹爹！孩儿去了！（刎剑倒地）

公 主 （悲呼奔上）驸马！……

常伯卿 （悲呼）娇儿……（扑上去，老泪纵横）

朱元璋 宣罪己诏！

王 兴 （宣读罪己诏）“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虽登极位，德不相配。徒有开创新世之心，而无革除积弊之力。轻信美言，误用皇亲；致使贪渎横行，荼毒百姓。今虽依法惩罪，然祸患难以尽除，朕心甚痛！……”

朱元璋 朕忍心腹之痛，严惩皇亲，即是昭示本朝清廉吏治的决心。为惜民命，今后凡官吏贪赃满六十两白银者，一律处死！决不宽贷！皇亲国戚也不能免！望众卿珍重名节，一体奉行……

【伴唱：

“开国树范立国运，

一代雄主烈烈心。

皇亲大案惊雷震，

百代犹闻警世音！”

——剧终

【责任编辑：尹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