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卷毛维安

视点

有了10w+你就不焦虑了吗？

文｜卷毛维安

有的人是没有观点的，流量在哪，他的观点就在哪。

前两天自媒体大咖“咪蒙”的文章又霸屏了我的朋友圈。她的一篇《我为什么支持实习生休学？》激起千层浪，文中说起一个新来的实习生在学校“学着不喜欢的专业”，“大学课程质量不高”，“生活充斥着迷茫，每天行尸走肉般生活”……咪蒙觉得不要过度依赖单一的大学教育，应该挖掘自身更多可能性。其实这本无可厚非，但最后一句话颇具争议：“为了学习，你休学吧”。

虽然她有自己的立场和发表观点的权利，这篇文章仍不出意外地遭到很多人的反对。先不苛责咪蒙是否在哗众取宠，从朋友圈里激烈的讨论和愈来愈多的转发量就知道，作为一个靠数据和流量说话的自媒体人，她无疑是非常成功的。

有一句话说得很戳心：女人是没有爱情的，谁对她好，她就会和谁走。对于新兴的“自媒体人”来说，哪里能带来流量，哪里自然是夫家。他们其实也蛮脆弱，大多是草根出身，没有背景，也没有资源，所有的底气都来自“粉丝数”和“专注量”。在这样一个“粉丝数即为实力”的自媒体时代，他们需要被关注和被欣赏，急于找到认同感和归属感。

我进入自媒体圈一年多，接触到一些案例，了解了一些套路，渐渐从一个台前的普通“看客”变为一个幕后的“小帮工”。虽然并没有太多话语权，但当了解到一件事情背后的运作规律，原先感性粗糙的观点自然会减少。

咪蒙在其早期作品《圣人请卸妆》里如此评价秦观：“我们常常犯一种错误，误以为一个人的情话写得很美，是出自感情上的丰厚，其实可能只是技术上的胜利而已。”这句话同样适用于咪蒙本人（当然也包括很多自媒体人），当我们误以为一个人的文章写得很精彩，是出自思想的深刻，其实可能只是技术上的胜利而已。

互联网时代的文字有时候像是一个巨大的谜语，你以为你猜对了，其实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你以为你纵览了全景，不过被断章取义罢了；你以为你的见解一针见血，过后“反转”一来，杀得你猝不及防。本来读者接触到的就是“二手”甚至“三手”材料，一些kol（关键意见领袖）对新闻热点的追逐则更像是在开一场热热闹闹的年会，欢闹过后就一哄而散。

很多文章逻辑缺失，情绪节奏却把控得天衣无缝，无论什么样的话题，都能正中红心，文末一句“优秀的人总是比你更努力”煽动起读者的焦虑，“生活不止苟且还有诗和远方”也可以强行灌一碗鸡汤。拍手称快和唇枪舌战之后是迅速地遗忘，还有不明所以地空虚。

其实谁出轨谁离婚和自媒体人没有关系，和普通网民亦不搭边，但是自媒体人懂得怎么样将热点事件和网民的好奇心擦出火花。一个有料，一个有窥探的欲望，只要在热点结束之前蒸炸炒炖烤，甚至添点油加点醋，就能将热气腾腾的八卦端到读者面前，供其大快朵颐。读者开心了，仿佛平淡生活里多了一些嚼头，不曾料到一个一个飞速上涨的后台数字，直接关系到写作者的收益和广告主的态度。

生活很难，不论对于写的人还是看的人都是如此，你眼中的大V也存活在深深的焦虑之中，因为这个大环境是优胜劣汰的，仅仅按部就班地更新内容已经不足以支撑生存了。要火就要做别人不敢做的事情，写别人不敢写的东西，要翻新花样，要吸引眼球，要把别人的看客吸引到自己这里来。被骂没关系，三观不正也没关系，哪里有流量和点击率，哪里就是胜利。

对于一个自媒体来说，没有定位是危险的，没有原则和下限，则十分可怕。当对事情的探讨已经不在事件本身，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推送底端明晃晃的“10w+”，文字就开始变成思想的猛兽，撕咬着残存的独立思考力。

刘瑜说：“标签盛行的地方，理性容易枯萎。”现在的自媒体里充斥着部分噱头，为点击量而生的观点，对读者来说就是一种隐形的伤害，对作者来说亦是慢性的损耗。很害怕当我们在最终失去理性后，有一天感性也消磨得脆弱不堪。这样下去，读者和写作者都心照不宣，对对方身上的浅薄和媚俗视而不见，还如同找到知己一般相拥而泣。

正如一个网民评论，“自媒体的新闻探究能力远远落后于传统媒体，更可怕的是，很多自媒体也不屑于去生产和探究，他们要的或许只是情绪的宣泄和感染，引来盲目站队的群众。”

确实如此，部分自媒体生产的内容就是思想的快消品，或者只是一次性的情绪狂欢。

前两天看到财经作家吴晓波的公众号推出了一篇文章：《吴老师，恕我直言，我们之间有一场战争》，吴老师的搭档“巴九灵”提到做“吴晓波频道”这个自媒体平台时在“取舍”之间的思想博弈。

“吴晓波频道有‘铁律’，例如，严禁标题中出现‘赚钱’、‘人生赢家’、‘年薪百万’这样的字眼。我们也是对‘10w+’有着深深执念的新媒体从业者啊，但每当这样的时刻，都不得不在吴老师的面前败下阵来，因为这个频道有一个处女座的名字。”

吴晓波是财经记者出身，有新闻人的严谨和敏锐，在自媒体门槛极低，下限不断被刷新的时代，愿意拿“情怀”和“10w+”博弈，这着实是一种勇气。自媒体是一次互联网式的“文艺复兴”，给了个体发声和创造价值的权利。但是每个自媒体人应该有所坚守，既要性感诱惑，又不能过度煽情赤裸。

很多人觉得做自媒体像登山，只要日夜向上，总能将风光尽收眼底。其实做自媒体如履平地，只不过这块平地是移动着的，就像跑步机上的滚动带。你不向前跑，就会远远地被甩到后面。这个跑不是拼命地写“时代看似需要的东西，读者看似感兴趣的东西”，而是写“能够让自己变成更完满而丰富之人的东西。”

所以读者在自媒体时代要学会甄别，保持清醒，自媒体人在创作时也要有原则和底线，不靠出位来出名。两者是相互依存相互制衡的关系，清醒的读者不会人云亦云，有底线的创作者亦能接受客观而冷静的判驳。

我的作者朋友行之告诉我：“自媒体的兴衰只是时间问题，但借这个平台修炼自己的手艺和心境才是有长远价值的。”我很赞同，对于一个自媒体人来说，再多的“10w+”都不如一个更好的你。

责任编辑：浮琪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