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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返巢湖的皖江联络队(下)

2017-06-21欧玉文

党史纵览 2017年7期
关键词:李刚敌人

欧玉文

茅弓山突发奇兵

在李刚部接应刘甫臣起义的同时,工委书记兼支队司令员吴万银,在去一大队检查工作的途中得到情报,敌人的一个由8辆汽车组成的运输队,沿着合浦公路,由南京向合肥方向开来,目前已过了全椒进入巢县。面对情报,吴万银心想,既然是运输队,少不了会有军需物资,支队现在正是需要补充物资的时候,何不把它截下来?但他现在身边的武装,只有陈俊的警卫排,胜算难料,再去调别的部队,时间不允许,战机转瞬即逝,机不可失。下决心之前,他要听听陈俊的意见。陈俊说:“司令员,到嘴的肥肉可不能吐出去。”他们此时的位置是烟敦岗,离陈家山洼不远,陈俊对这一带地形很熟,他建议在烟敦岗西边不远处的东山口设伏,山冈下的公路边有一个双塘(原是一口大塘,铺公路时路从中间穿过,被分为两口塘),敌人到那里只有挨揍的份。

于是,队伍跑步进入东山口,吴万银见这里果然是个截敌的好场所,遂定下决心。队伍埋伏好后约半个小时,敌人的车队过来了。远远望去,前4辆车的车顶上都架着机枪,好像是开路的,后面的4辆车都围着篷布,显然是运送物资的。吴万银低声吩咐陈俊:“把前4辆车让过去,专打后4辆车的轮胎。”等到后4辆车都进入双塘之间时,陈俊大喊一声“打!”一阵排枪打过去,4辆车顷刻瘫在路中间,司机和七八个押车的全部束手就擒。说也奇怪,前面4辆车虽然听到后面枪响,却都不敢回头,装糊涂溜之大吉。此战缴获的武器不多,只有长枪1支、短枪两支、左轮手枪1支,但车上装有10余袋法币和一些其他军用物资。

这一战果,为支队的发展开了财源,吴万银非常高兴,决定将俘虏全部释放。但遗憾的是,他们在打了敌人的运输车队后并没有及时转移,仍然滞留在东山口附近的岗头李村,清理战利品,结果第二天一早就被赶来报复的敌人包围了。原来,当时被抓获的俘虏中那個自称为教书先生的胖子,其实是国民党安徽省政府公路局局长刘文潮,此人被放回去后立即向省府报称:“共匪李刚部在柘皋一带仅有十几个人,几条老套筒子枪,有的还打不响,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打国军汽车,实在是胆大妄为!”他把截车队的账全算到李刚头上了。省府听他这么一煽动,连夜调遣四十八师的1个营,火速用军车运到肥东县西山驿,占据了东山口一带的许多山冈,形成了对孙家山洼、岗头李村三面包围的阵势。敌人满以为可以十拿九稳地打掉共党的这支队伍,但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方另一支劲旅已经先敌一步赶到了东山口附近,这就是刚刚接收刘甫臣排起义的李刚二大队。

李刚是在完成接应起义队伍的任务后,向浮槎山靠拢的途中听到吴万银打汽车运输队的消息。凭直觉,他判断敌人一定会报复,便连夜把部队带到东山口东侧的西花村,并对连排干部说:“明天可能有活干了,今夜就要加强警戒,一挺机枪放游动哨不行,再增加两挺,遇敌就打!”果然,拂晓前的4点,3颗蓝色信号弹拖着弧形流光,划破了寂静山村的夜空,敌人的包抄行动开始了。

进攻的敌人首先冲到岗头李村,枪声骤起。忙了大半夜刚刚躺倒的陈俊,闻变一跃而起,大喊一声:“不好!保护好司令员,赶快转移!”说罢,带着1个班在前面开路,向村外突围。此时,李刚的部队已经迅速抢占了西花村边的茅弓山制高点。陈俊等人从岗头李村冲出后,半路上撞见了二大队的连长戴传忠,他是奉命前来接吴万银的。陈俊从戴传忠口中得知李刚大队长上了茅弓山,便急忙跑上山来,与李刚见面。不一会儿,吴云也到了山头上,陈俊问他:“你的枪呢?”他说:“手枪和票子都丢了,来不及带。但我把全县地下党员名单揣在怀里。什么都能丢,就这个名单不能丢啊!”李刚顾不得和他们答话,一手拿着快机盒子,一手拿着望远镜观察敌情。在看清楚敌人的兵力布置后,李刚下令:轻重机枪一齐开火!霎时,激烈的枪声震荡山崖,哒哒哒,一个劲地向冲上来的敌群扫射,只几分钟,敌人在山坡上像倒牌似的丢下了几十具尸体,火力也被压制下去。

“他妈的,不是说只有十几个人的游击队,枪都打不响吗?现在这么多的轻重机枪,是从哪来的?”

“他妈的,老子上当了……”

敌人内部开始骂架了,发疯似的叫喊声,在阵地前听得清清楚楚。李刚通过望远镜看到,惊魂未定的敌人争先恐后地掉头奔逃,拥挤成一片,便命令全部火力集中射向密集的敌群……

一个小时前还趾高气扬的四十八师的这个营,现在已溃不成军,死伤惨重,残部狼狈逃回合肥。

反“围剿”转战巢南

在此后的两三个月中,李刚率部或分或合,在淮南铁路和合浦公路沿线,四处袭扰敌人,打汽车,烧仓库,拔碉堡,剪电话线,造出了很大动静。每次行动结束后,现场都会留下一张“皖江联络队告示”,闹得敌人搞不清楚皖江联络队究竟有多少人,多少支队伍。由于这里离南京和合肥都不远,又地处交通要道,因而备受舆论关注。安徽的几种晚报,南京的《青年杂志》,甚至国民党的《中央日报》,都有报道李刚部活动的消息。其中有一个从台湾来的记者在《青年杂志》上发表的一篇文章,对李刚部的活动作了这样的分析:“共匪李刚部在淮南巢合地区活动甚为猖獗,其战术特点是以快打慢,以大吃小,打弱不打强。并惯于夜战,打了就走。采取分化瓦解,各个击破的作战方针,使国军疲于奔命……”这些报纸和刊物登载的有关自己的文章,李刚都细心地剪裁下来,和他平时做的一些重要战斗的记录,一起放在他马背上的马囊里。

1948年元旦刚过,南京的国民党政府限令安徽保安司令张湘泽:“20天内消灭共匪李刚部。”省保安六团团长钟经麟,为抢头功,主动请缨,率领千余人的1个正规团,并纠集各种地方杂牌军共3000余人,于当月中旬开始对巢北游击队进行“清剿”。在军事“追剿”的同时,对老百姓实行联保连坐,凡游击队经过的村庄,都会遭遇房屋被毁、群众被抓拷打的灾难。搞得群众不敢与游击队接近。李刚部300余人的武装,在十倍于己的强敌围追堵截下,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斗争困境。

为了不使浮槎大山游击根据地的群众受到更多的伤害,李刚率部向东北方转移,以图与那边的三大队和支队司令部会合。在全椒县西王集,李刚终于见到了支队司令员吴万银和三大队的教导员王光前。军情紧急,几位领导临时聚在一起商讨新的部署,还没商量出结果,外围的部队已和尾追之敌接上了火。李刚当机立断,集中火力打开一个缺口,然后沿着山路折向西南方,重返巢县。

甩开敌人后,在庙岗小沈村召开了一次连以上干部的紧急会议。会上,吴万银提出一个新的情况:刚刚接到上级指示,要工委负责接应唐晓光等人的一支南下干部队。据此,吴万银决定分头行动:从二大队抽出一个排,随他一道,北上迎接唐晓光等;李刚率其余部队,继续与敌周旋。

会议刚结束,追敌又至。李刚率部沿着山路向南转移,一路走,一路打,引开敌人,吴万银趁隙向北插去。敌人穷追不舍,一直追赶到西黄山。到了这里,已无退路,李刚决定在此打一仗,并迅速将部队布置在8个主要山头上。

西黄山南临巢湖,北靠淮南路,东望烔炀镇,西近肥东县长乐镇。山下就是国民党将军张治中先生的老家洪家疃,这里有国民党国防部派驻的一个排的兵力,守卫着张治中的舅舅(又系岳父)、前巢县县长洪子远老先生的家园。李刚将战场指挥部设在靠近洪家疃的大山腰上,是基于两点考虑:其一,进攻之敌会投鼠忌器,不会贸然从此山下开战,否则势必殃及山下的洪家疃,像张治中这样的国民党高官,他们是不敢得罪的;其二,战前李刚和方茂初联名写了一封信,派人送达洪子远老先生,洪老先生接信后,即亲书回信表明态度:“此处1个排保家护校,概不参与此等战事。”洪老先生是个有身份的人,绝不会自食其言。因此指挥部设在这里无后顾之忧,有利于集中精力指挥其他各个山头的作战。

西黄山战斗从上午9时打响。围攻的敌人气势汹汹,向我军各个山头阵地发起一次又一次的冲锋。我方居高临下,占据有利地形,敌人的冲锋被一次次地打退。战况虽然有利于我,但李刚心里明白,敌众我寡,这样打下去,我方弹药无法得到补充,难以持久。激战到下午6时,天色渐黑,枪声也渐渐稀疏。敌人不习惯夜战,害怕半夜里被游击队“包了饺子”,纷纷撤出战斗,打算待明日天亮后再战。机不可失,李刚立即号令所部,冲下西黄山,向巢湖岸邊急行。

早在战事正酣的下午2时左右,李刚已派出几支短枪队伍,化装冲出重围,到巢湖边寻找渡船,为南渡转移做准备。但敌人对巢湖沿岸早已实行封锁,虽然找到了几条民船,却找不到开船的人。黑夜行军,伸手不见五指,李刚亲自带着一个排断后,深一脚浅一脚走了20多里路,赶到了湖沿的东管村。天刚麻麻亮,前面的部队全部上了船,借着西北大风扬帆南开,直驶散兵港方向。风大船快,无法调头,警卫连长吴炳良一见李刚不在船上,急得在船头直跺脚。

断后的李刚等人于天亮时登上一条小船,但小船无帆,又无水手,一时难以开动。忽听一阵人声鼓噪,李刚回头一看,见敌人追了过来,黄虾子似的一片接着一片,从东管村向湖边逼近,一阵阵尖声怪气地叫喊:“抓活的!抓活的!”

李刚冷笑一声,一挥手,自己首先从小船上跳到水里,默默地向芦苇荡里走去,其他十几个同志也都陆续跳下水。李刚回头看着连长何本华,严肃地命令:“你观察湖边动向,用机枪掩护,今天就是站着死在巢湖里,也绝不能活着让敌人抓去!”何本华和十多个年轻战士几乎同时表示:“誓死不当俘虏!”寒冬腊月,湖水冰冷刺骨,鹅毛似的大雪一直下个不停。走到芦苇荡深处,水已齐腰以上,李刚的大腿冻得麻木出血,不能移步。何连长等脱下棉衣,把他裹上,并轮流背着他,深一脚浅一脚,硬是从芦苇荡的另一端艰难地上了岸。望着身边的战友,这位硬汉不禁两眼湿润。

当日上午,他们找到了一条封网船,傍晚时分荡行到西宋村,在村里找了些能吃的东西充饥后,即向小曹村赶去。前些日子,为部队的灵活机动,李刚将部分重武器暂时隐藏起来。小曹村藏有1挺重机枪,是由警卫排长曹宗山的父母藏在他们家门前的大草堆里。事后,由于叛徒的告密,保六团的人上门逼枪,只是不知藏在何处,便将这老夫妇俩捆绑吊在树上,严刑拷打。两位老人被折磨得死去活来,就是不吐真言。李刚等人到来后,两位老人不顾浑身的伤痛,欣喜地从床上爬起来,领他们从草堆里取出了那挺马克辛式重机枪。

再说南下的唐晓光干部队,与迎接他们的吴万银走岔了路,在西黄山战斗的当天,恰好宿营在西黄山西边的一片山林中,听到东边枪声不断,判断是李刚部在与敌交火,次日便派人寻找,最后通过王岗村的秘密交通员李开元,在小李村找到李刚等人。李刚接信后,立即带领身边的十余人,扛上那挺刚起出的马克辛式重机枪,重返西黄山,与唐晓光等一批领导干部会合,随后护送这支干部队伍,顺利地渡过巢湖,进入巢南银屏山区我游击根据地。

打粮船济度春荒

银屏山横贯巢(县)、无(为)两县,这一时期山里山外的游击根据地,属中共巢无工委及其领导下的巢无游击大队掌控。工委书记杨杰与李刚是同乡,两人都互知根底,李刚率皖江联络队回巢后,曾派交通员来巢南与杨杰接上关系,但两人至今还没直接碰上,因此,当护送干部队的李刚在银屏山见到杨杰时,自然亲热得很,说话也毫无顾忌。李刚说:“总算逮住你了,我这个皖江联络队也算是功德圆满了。”杨杰说:“你回来都一年多了,怎么到现在才想起我?怕是给人家撵过来的吧?”李刚连忙指了指唐晓光,说:“你瞎眼啦,我这不是送领导来着。顺便过来给你传个信,要你好好守住巢南这块地盘。过两天我就回巢北……”

李刚暂时还回不了巢北,因为唐晓光说了,他要去大别山区向皖西区党委汇报,回来后就要召集大家开会,让李刚就在这儿等着。李刚趁这个机会赶到散兵港,和先前渡湖南移的自家部队会合。当时向这边转移时一共有3条大船,李刚想,闲着也不是事,不如利用这几条船搞一下巢湖水上练兵。他安排部队轮流上船,每条船上1个排,3天一轮换,不上船的部队全部驻守港口码头。

时值初春,一天早饭后,李刚站在船头,想到不久前西黄山恶战的前前后后,便点燃一支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眼见着3只大船白帆饱孕着湖风,分开3条水道,浪花翻滚如龙翔凤舞,波涛击打似歌声动听,李刚心情大好。一支烟抽罢,他举起望远镜,四处眺望:东面,渔帆点点,姥山茫茫;北望,水天一色,一眼望不到尽头;向南,银屏山一片苍翠,如在眼前;转西边,只见一线白色,如鹅毛似的飘来。李刚揉了揉眼睛,再看,那成串的“鹅毛”渐行渐大,不是船队是什么。“老方,快来看啦!”教导员方茂初急忙上了船头,李刚兴奋地用手一指:“成群结队而来,一定是陈俊之的运粮队!”(陈俊之是盘踞在中庙的一个反动民团的团长)方茂初观察了一会儿,谨慎地说:“老李呀,这个船队这么多船,估计敌人押运的武装不会太少。”李刚把手一挥,大咧咧地说:“敌人的注意力在陆地,车轮战地‘清剿我们,水路还从来没和我们较量过,也料想不到我们会截他的粮船。再说,运粮船上的人太多,那不成了运兵船?我看兵力最多不超过1个排。就给他来个措手不及!根据地正在闹春荒呢。”方茂初听李刚说得也有道理,特别是根据地的部队和老百姓严重缺粮的现实摆在那里,冒这个险还是值得的,最后也同意打。

李刚立在船头,举起手中的红旗,先左右摆动两下,然后两手一合拢,两翼的两只大船便渐渐靠拢过来。“大队长,有什么任务?”连长戴传忠、指导员吴炳良站在船头齐声请示。“有军事行动!马上动员!”李刚向他们交代了打粮船的具体部署。戴传忠和吴炳良都是有战斗经验的指挥员,接受任务立即换上便衣,大大方方地站在船头瞭望敌情,敌人就是用望远镜也看不出什么破绽。左右两船呈“八”字形,像个张开的口袋,加速向敌运粮船队驶去。

敌船毫无戒备,有恃无恐地驶向那只张开的“口袋”。见到这阵势,教书先生出身的方茂初不禁感叹道:“这真是设下陷阱擒猛虎,安上香饵钓金龟啊。”李刚哈哈大笑:“那不是虎,也不是什么龟,是个大宝呢!”旁边的同志们都开心地笑起来。

敌船渐行渐近。“一只,两只,三只……”李刚与方茂初等人互相印证地数着,共计25只。等到14只运粮船已装满“八”字口袋时,只听一阵“哒哒哒”,戴传忠船上的那挺三八式机枪首先发威,紧接着,吴炳良船上的机枪也猛烈开火。敌船随之有了反应,吱吱几响,枪声不脆,毫无威力。战士们都欢呼起来:“敌人只有几支破枪,我们狠狠打呀!”指挥船及时加速靠近,一时士气更旺。14只运粮船,早已漂在水上一动不动地归顺了,战士们都纷纷跳上运粮船。原来前面的这些船上,只有被敌人强迫而来的船主,并无武装押运人员,上去的战士便对船主说:“没有你们的事,我们首长要你们把船开到散兵姥坞嘴去。”

正在这时,最后面的那3只大船调转白帆,企图脱离船队。“逃不了!”李刚说,“继续打几枪!”在我火力的压制下,后面又有七八只大船停在湖中,两个带枪的家伙举起了手。俘虏被带到李刚面前,有气无力地低着头。“我就是李刚,说老实话,放你们回去。告诉我,有多少押水的?”那两人显然知道李刚的大名,连忙答道:“只有十几个人,14支长枪,3把快机盒子。”“这些粮食是从哪里来?准备运到哪里去?”“是从肥西三河弄来,要到中庙去。”“为什么那3只大船不投降?”“那船上的排长是陈团长的老表,他不会缴械的。”

“哼,老表也休想逃脱!”李刚一挥手,“老曹,追敌人去!”老曹名叫曹金满,从小就在巢湖水上生活,有一手掌舵的好技术,只要有风,他都能使船航行自如。听到李刚这么一招呼,便笑嘻嘻地点点头。船上的特务连连长吴波,带领着几十名战士帮老曹转动船帆。敌3只重载大船,行速缓慢,不到半个时辰便被追上。船上押运的武装人员在敌排长的威逼下,拼命抵抗,但毕竟火力不足,不一会儿,敌班长腿部中了一枪,另有两个敌人受了重伤,其余敌人都被打落水中,葬身湖底。这样,22只运粮船无一漏网,全被俘虏了过来。

就在李刚带着指挥船去追那3只逃跑大船的同时,方茂初指挥着另外两条船,押着缴获过来的22只运粮船,开往散兵姥坞嘴。靠岸后,立即组织部队挖战壕,布置阵地,防敌报复,保卫胜利果实。同时,通知乡长周平,尽快调集民夫,连夜运粮。第二天,中庙、三河、巢城三路敌人先后赶来,意欲抢回粮食,但都未能靠岸便被打了回去。

这次打敌运粮船队,得到了几千担大米,还有花生米等大量物资。一时间,姥坞嘴村的大祠堂堆满了粮食。散兵镇四周的群众奔走相告:“老新四军要为我们穷人开仓放粮啦!”连山那边钓鱼台一带的群众,也都纷纷赶来领取救济米。望着群众一张张兴奋、感激的笑脸,李刚的内心涌动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愉悦。

形势严峻挑大梁

1948年3月初,唐晓光等人随同中共皖西区党委副书记桂林栖来到银屏山区,随后召集各县党和军事方面的主要领导人开会。会上,桂林栖代表区党委宣布:为解决皖中地区党政军的统一领导问题,决定成立中共皖西区第四地委、第四专署和第四军分区;唐晓光任第四地委书记,赵梦明任第四专署专员,吴万银任第四军分区司令员。原淮南第三工委所领导的3个大队改属皖西四分区领导。第一大队改称合巢支队,第三大队改称黄山支队,李刚的第二大队改称巢含支队。

巢含支队改编后,李刚开始谋划重返巢北。一天下午,他派出陈俊、戴传忠、吴炳良等人,分为5路小分隊,从唐家咀村登岸,分赴巢北各地,作试探性奔袭。5路小分队顺利登岸出发后,李刚于掌灯时分,带领支队司令部的王超、戴明(李刚的夫人,善使双枪)等10人,也上岸进了唐家咀村,准备筹粮。不料,在5路小分队上岸之前,唐家咀村的保长赵日进,从赌博场上出来小解,恰好看到湖面上几点白帆越来越近,猜测是李刚部的船只,便不声不响地溜出村,向敌人报告。

唐家咀村是巢湖北岸一个大的村庄,有几百户人家。村东有口大塘,赵日进家住在大塘后南北走向的有个公共大门的巷子内,巷内有十来户人家,形似村中的一条内街,住家很是严实、安全。这个巷内的任何一家要想出来,都要走那个公共大门。李刚等10人刚从巷子内进了赵日进的家,大门外的岗哨小钟就气喘吁吁地跑来报告:“首长,敌人来了!”李刚心想,他们进来不到三四分钟,敌人怎么来得这么快呢?但突发情况不容许稍作迟疑,他一把抓起那挺捷克式轻机枪,夹在怀里,果断地命令:“走,从老大门冲出去!”便带头向外冲。戴明手持双枪,和其他同志紧跟在后。进村的敌人试图以火力封锁巷口的大门,李刚前脚刚迈出大门,敌人一阵激烈的排枪朝大门打来,泥土横飞,迷得他眼睛难以睁开。好在当天晚上天黑得像锅底,敌我双方谁也看不清谁,敌人的火力只是对着巷口大致的方向,无法锁定准确的射击目标。冲出大门后,秘书王超和警卫员李德玉、小钟,率先向大塘方向突围,谁知敌人就卧在塘沿下,冲在前面的王超当即中弹牺牲,小钟也负伤不能动步。情况虽然很严重,但李刚已从枪声中摸清了敌人的方向位置,便招呼其他同志,抬着负伤的小钟,转身从塘南的几间小屋向外冲,断后的戴明在跑动中左右开弓,连打了几梭子,黑夜中的敌人不敢造次,他们瞬间脱离险境,奔向湖边。

就在李刚等人唐家咀村遇险之际,5路小分队分别在中垾、程姚集、邓家洼、凤凰集等处发动突袭,杀掉几个极端反动、残酷摧残我军亲属的乡保长,听到巢湖边的激烈枪声,几乎不约而同地跑步回到船上。大家又都聚在一起,交流着半天多来的精彩与紧张。两天后,李刚派人枪决了协助赵日进给敌人通风报信的赵华阳。而赵日进本人,在得知当夜李刚已成功脱险后,吓得从此不敢回家,逃到江南,解放后被人民政府处决。

1948年3月是巢湖地區斗争形势最为严峻的一个时期。四地委成立后,决定地委机关和各县的主要领导都随部队行动。这一地区最能打、最有战斗力的就是李刚的巢含支队,当时,桂林栖、唐晓光、宋尔廉、张义臣,以及巢无地区的杨杰、含山的张健等领导干部,都随李刚部行动。为了保护这支干部队伍,李刚采取大迂回的战术,与重重“围剿”之敌兜大圈子,从巢县打到含山的陶厂开仓放粮,再折回巢县东黄山休整,忽而又杀向肥东,忽而又出现在无为,情况特别紧急时就下巢湖。这期间,敌人四处张贴告示:“活捉共匪李刚,赏给黄金20两”;“搞来李刚的头,奖赏……”今天说:“叫共匪李刚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明天又说:“亡命之徒,难于深追。”

在最艰难的时刻,李刚派出第三大队大队长陈俊等10名精干人员,每人配备长短枪各1支,从巢北跳出圈子,到和(县)含(山)全(椒)方向开辟新区,筹款筹粮。这10人先身穿敌人军服,在和县善后集打掉一个乡公所,然后又换装去全椒县高集商会筹集了3000块大洋。筹款时,商会会长小心翼翼地问:“队伍上这回来了多少人?”陈俊懒洋洋地回答:“十几担大米,煮一顿稀饭还不够哩!”商会会长把这个消息传了出去,当地敌人吃惊不小:从哪里冒出来共党的这支人马?

4月以后,巢含支队在巢北地区连续打了几个胜仗,形势出现了转机,部队在人员和装备上都得到了较大的补充。5月,南下的华野先遣部队,在含山陶厂附近全歼国民党保六团,活捉了团长钟经麟。这个自1月中旬以来一直叫嚣要拿下李刚的头的钟团长,自己的头却先掉了。敌我力量的消长,使李刚的巢含支队在巢北地区逐渐转入正面作战。到了夏天,支队已发展成包括各游击队在内的千人队伍,装备方面不仅有轻重机枪几十挺,而且第一次有了小炮——掷弹筒子。

阻南逃迎接解放

为迎接解放大军南下,打通合肥至巢无沿江地区的战略通道,四地委和四分区于1948年8月21日,在巢南姥山怀的大徐村召开会议,决定成立巢合指挥部,统一调度巢县、肥东两县的武装力量。巢合指挥部由李刚任指挥长,宣直斌任副指挥长,曹树华、杨吉平任正副政治委员,方茂初任政治部主任。

9月初,李刚率部打到肥东县文集,拔掉了交通要道上的敌碉堡,全歼守敌1个连。

9月底,国民党安徽省保安第五团进驻柘皋镇,这是省政府南逃前在交通要塞上布下的一粒“棋子”。为了尽快除掉他们的心腹之患,保五团联络烔炀、太和集等地的敌军,分3路包抄李刚部。李刚沉着应对,先集中优势兵力歼其太和集一路敌军1个连,破了敌人的包围链。战斗中生俘敌连长,缴获轻、重机枪各1挺,步枪百余支。

两天后,据侦察得知,保五团的一个营路过太和集边的大花村,正在吃午饭,饭后要去庙岗的童家集,企图袭击我支队司令部。李刚闻讯后,亲率机枪班和1个警卫排共30余人,赶到敌必经之地李家冲山下设伏。战前李刚进行了简短的战斗动员,随后指挥机枪班将轻重机枪架在李家冲居高临下的一个破窑里,20多人清一色的短枪警卫排埋伏在两旁。下午2时许,敌200余人大模大样地走了过来。李刚用望远镜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行进队伍中有一队人抬着重机枪,还扛了不少轻机枪,估计是敌人的机枪连,心下盘算:打蛇要打七寸,这个机枪连就是这条长蛇的七寸,必须先把它打趴下。等到敌机枪连正好走到破窑下的一块开阔地时,李刚一声令下:“打!”轻重机枪一齐开火,这一队扛机枪的敌人当场全被撂倒,其余的敌人一时懵了,乱作一团。警卫排的战士趁势而出,在一阵喊杀声中冲向晕头转向的敌群……

此战毙敌30余人,俘敌50多人,缴获重机枪2挺、轻机枪8挺、步枪70多支,成为速战速决、以少胜多的典型战例,因此,战后受到了皖西四分区的嘉奖。此战之后,保五团龟缩在柘皋,再也不敢轻易出动。

1948年12月,在淮海战场我人民解放军节节胜利的威慑下,国民党安徽省政府一片惊慌。12月15日,省主席夏威带领大队人马,分乘48辆军车,从合肥仓皇南逃。逃跑前给沿途各地的保安部队下了一道死命令:要确保夏威车队行驶的道路两侧十里范围内,成为没有共军的安全地带。

李刚闻讯后,立即在夏威南逃的必经之路上李村一带部署设伏。同时命令一大队正副大队长戴传忠、谢胜修(即刘甫臣),分别从大戴村和段家坊各带1个营,跑步赶到王岗村。当日大雪纷飞,李刚站在雪地里充满激情地向部队做战前动员:“同志们!今天下大雪,夏威要乘这个机会南逃。他想要安全,我们偏不给他安全!眼看就要解放了,往后再想打,那机会就可能不多了。今天我们给夏威‘送礼,就这一次了!”李刚的情绪感染了大家,指战员们都摩拳擦掌,在风雪中跑步进入各自的阵地。李刚将部队布置在王岗、丁阚、杨许、山曹一带的村庄,形成一个网兜子式的阻击阵地。

上午10时左右,敌保五团从柘皋赶来“护驾”,首先与埋伏在上李村的那个排遭遇。排长纪友金猛然端起机枪,向进村的敌群横扫,打得敌人像炸麻花一样乱跑乱钻,1个排的战士在村中穿行游击,全村的男女老少都跟着喊:“逮住敌人哪!”进村的敌人草木皆兵,慌忙撤到村外,但很快又进入李刚亲自指挥的伏击圈。敌保五团虽然挨了当头一棒,但因为有那道死命令管着,不敢撤出战斗,便在上李村东边铁路壕沟旁的何家岗构筑阵地。双方的轻重武器展开对射,战斗进入胶着状态。

战斗正进行时,夏威的南逃车队到了烔炀,听到前方枪声爆响,知道有共军阻击,便停了下来。上李至王岗一线的阵地战持续到傍晚,由于我方戴传忠部的子弹已经打光,不得不退出阵地。这一天,李刚硬是站在小曹村前的雪地里,指挥战斗一整天,中途没吃一口饭,浑身像披了一件雪白的大衣,脚下的两只鞋变成两个大大的冰雪团团。这一天,毙敌58名,我方仅一死一伤,而对李刚来说,更重要的是打赢了一场政治仗,让国民党的省长大人记住巢北这块地方。这一天,对夏威来说,是南逃途中遇到最严重情况的一天,他的48辆军车在烔炀滞留了整整8个小时。

淮海战役胜利后,驻皖国民党江北残余部队,均望风南逃。1949年1月12日,李刚率部围攻国民党巢县县政府所在地柘皋,守敌国民党巢县县大队大队长程德鉴,见大势已去,率部向李刚投诚。当日,中共巢县县委和巢县人民政府,在柘皋宣告成立。期间,巢湖地区各县陆续解放。新政权建立后,压倒一切的中心任务就是渡江战役的支前工作。

渡江战役前期,巢县是中集团解放大军的屯兵之所,也是指战员水上练兵的训练基地(巢湖)。在淮海战役中立下殊勋的华野各兵团,纷纷向巢县云集。3月初的一天,正在筹运粮草的李刚在烔炀火车站上,从一列南下的军列中巧遇3年前在津浦路东战场上分别的老首长李元,这位当年的新四军二师六旅的副参谋长,如今已是华野第三十军的副参谋长。望着千军万马的热烈场面,李刚激动地说:“还是你们正规部队打得过瘾啊!”“那也离不开你们地方部队的支援。”李元接过话头,“黄岩同志在山东和我说过,你那个皖江联络队可不简单呢,那可是插进敌人后方的一把尖刀。咦!你小子什么时候学会背后捅刀子了?”李刚先是一愣,随即两人都爽朗地大笑起来。4只大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责任编辑:胡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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