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世平

天天明大师的绝唱之作——《百鸟朝凤》，是一部“注定要赔钱（发行者语）”的作品，不管是制作方还是发行方，似乎都怀着一种悲壮的心情。忽然之间，我就想起《老炮儿》的一个画面：六爷张学军拎着军刀，在冰面上悲壮地向对岸的“敌人”冲过去。

两个老炮儿，都倒下了。张六爷倒在了冰面上，焦三爷倒在了台子上。“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就算你是英雄，也敌不过时光。这不是悲剧，却有悲剧的意味：在导演的眼中，跟他们一起倒下的，还有他们各自身上代表着的“传统”——六爷的江湖侠气，三爷的艺德匠心。然而，同样是讲述“老炮儿”的悲剧故事，《老炮儿》的票房大获成功，《百鸟朝凤》的票房。惨不忍睹。

《老炮儿》里的六爷虽然死了，可是儿子开起了“聚义厅”，也给人们带来了新的希望。《百鸟朝凤》里的焦三爷死了，他的徒弟想继承衣钵，怎奈无力回天。结尾，老艺人在西安的城墙上吹唢呐卖艺，这似乎昭示着唢呐已经无可挽回地没落了。

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审美标准，时代变了，传播的途径、形式、技法等，都得变。不适应时代的，終究会消亡，不管它曾经多么辉煌。我又想起电影《神鞭》里的情节：神鞭傻二教了两个徒弟，他俩好不容易学会了辫子功，没想到进入民国，俩人在街上被人直接按倒，把辫子剪了去一辫子功于是就像传呼机一样消失了。

相比于《百鸟朝凤》中对于传统技艺消亡的哀悼与悲鸣，我更喜欢《神鞭》中的豁达与自信。傻二说得好：“鞭没了，神留着！”辫子剪了，玩枪也是神枪手！玩什么都是绝活！我想，一个创作者就应该有这样的底气和霸气。

好故事，也得看你怎么讲；好手艺，也得看你怎么用。冯骥才说：“老把祖宗背在身上，怎么能往前走？”世事万变，哀叹无用，“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唯有坦然面对，勇于创新，独辟蹊径，传承发展，才能让传统技艺焕发出新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