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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遗忘的图书馆学家陈独醒

2017-06-05万华英重庆图书馆重庆400037

山东图书馆学刊 2017年2期
关键词:月刊流通浙江

万华英(重庆图书馆,重庆 400037)

学术与传承

被遗忘的图书馆学家陈独醒

万华英
(重庆图书馆,重庆 400037)

陈独醒,民国时期著名的图书馆学家,创办了国内首个流通图书馆——浙江流通图书馆;大力推广流通图书馆事业,编辑出版了《流通图书馆教育小丛书》;发行《中国出版月刊》,加强图书馆与出版界、教育界之联系,为推动中国近代图书馆事业的发展做出了卓越贡献。但随着流通图书馆事业的普及,陈独醒也消失在了历史的视野里。

浙江流通图书馆 陈独醒 《中国出版月刊》

“一位‘位卑未敢忘忧国’的书生,凭借一己之‘意气’,创立‘浙江流通图书馆’,各地‘同志’纷纷然响应之,互为声援,遂成浩大之势,使流通图书馆及流通图书事业,一时灿烂如花,绽放于风雨飘摇中,然后,又是长久地被遗忘。”[1]文中描述的这位书生,就是民国时期私立浙江流通图书馆的创办者及当时流通图书馆事业的领军人物——陈独醒。

1 陈独醒生平简介

北京大学王余光教授曾在《图书馆学史研究与学术传承》一文中,列《20世纪重要图书馆学家简表》,共收40人,陈独醒即在其中。在搜集陈独醒的历史资料时,笔者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以事业贡献而言,陈独醒的历史功绩是鲜明而突出的; 以个人生平而言,陈独醒的历史形象却是模糊而缺失的,今天能够找到的其生平史料,简直是微乎其微。笔者经过多方查询,仅找到两条相关记载。其一是1930年宋景祁主编的《中国图书馆名人录》:“陈君独醒,字从善,浙江上虞县人,现年三十一岁,曾毕业于商业专校,虽服务邮政,然对于圕事业,以频年研究所得,特辟流通圕于杭州,用种种流通方法,使全社会民众无不享受圕之利益。该馆一俟将来各部设置完备,当更有可观也。且陈君对于圕学之作品,有《流通圕学》,及《五年之浙江流通圕》二书,均已刊行于世焉。”[2]其二是1994年浙江省图书馆志编纂委员会所编之《浙江省图书馆志》:“陈独醒(1899-?),字从善,上虞人。上海国民大学图书馆学系肄业。1925年在杭州从事邮政工作,同年3月创办私立浙江邮区流通图书馆,翌年改称私立浙江流通图书馆。1932年出版发行《流通图书馆小丛书》《中国出版月刊》,组织均益读书会,开展阅读辅导活动。由于工作内容增多,经其呈请杭州市政府批准,将鼓楼拨为该馆新址,并由市府拨给200元,加上前筹基金2000元,作为鼓楼馆舍开办费。同年4月正式开放。1929年1月曾出席在南京召开的中华图书馆协会第一次年会,会上作了《经营私立浙江流通图书馆之经过及现状》的报告。同年7月,被选为杭州图书馆协会执行委员。编著有《流通图书馆学》等。”[3]从两条记载来看,内容大体相同,主要介绍陈独醒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活动情况,至于30年代后的情况,则皆未提及。本文囿于史料,重点介绍了1937年全面抗战爆发前陈独醒推动近代图书馆事业发展的主要业绩,权当抛砖引玉,以俟同好者补充斧正。

2 陈独醒对中国近代图书馆事业的贡献

陈独醒不但赤手空拳创办了中国首个流通图书馆,将流通图书馆事业做得风生水起,而且概括总结了自己创办流通图书馆的心得体会与实践经验,写成了《流通图书馆学》《五年之浙江流通圕》及《流通图书馆小丛书》等著作,大力传播流通图书馆理念,推广流通图书馆事业。此外,他还做了一项了不起的工作,创办了中国近代史上第一份专业的出版刊物——《中国出版月刊》,在短短两三年间,发行量就达10万之巨。这三项工作,只要做成其中任何一项,在中国近代图书馆事业发展史中,应该就会占有一席之地吧,而陈独醒在当时那样艰难困窘的条件下居然全都做到了,让人不得不佩服!

2.1 创办私立浙江流通图书馆

上世纪二十年代初,近代图书馆事业虽已在中国兴起发展,但囿于观念、地域、职业等种种因素,真正能够为普通民众提供服务的图书馆并不多,能够真正享用到图书馆服务的普通民众也为数不多。陈独醒认为:“图书馆事业,原本以搜集图书供人阅览为宗旨;今复于‘图书馆’字样之外,再加以‘流通’二字,则其所施工作,除搜集图书供人阅览外,当然更注意于图书之活用,俾向来仅许在馆阅览之书,得以藉‘流通’而广播各处,使彼受时间拘束,地处限制,事务羁绊之各界人士,得能一无阻滞而享受图书馆之实益。”[4]为此,他自费创办了中国首个流通图书馆——私立浙江流通图书馆。

2.1.1 私立浙江流通图书馆概况

私立浙江流通图书馆,原名私立浙江邮区流通图书馆,成立于1925年3月,1926年改称私立浙江流通图书馆。馆址初设杭州城北湖墅邮局内,1928年迁至市区皮市巷新开弄木业会馆。1932年杭州市政府将荒芜已久的鼓楼划归该馆使用,经修缮,于1933年4月竣工开放。上下两层共10间,下层设书库和报刊、成人、儿童3个阅览室,上层为礼堂、办公室等。浙江流通图书馆设有董事会,下设馆长、主任和事务、图书、流通、教导4部。工作人员最多时有8人。“1937年6月藏书总计94519册,其中普通图书56798册,儿童图书7851册,成卷期刊27562册,报纸合订本2308册。”[5]抗日战争期间停办,藏书大部损失,仅存23304册。1946年元旦恢复开放,仅办理到馆借阅和陈列图书。解放后以民办公助方式,成为浙江图书馆鼓楼流通站,继续开放至1958年止。

2.1.2 私立浙江流通图书馆之业绩

浙江流通图书馆自创立以来,即致力于向广大民众推广图书馆事业,其《借书章程》明确规定:“《私立浙江流通图书馆借书章程》第一条:本馆搜集古今中外图书,不受地处,时间,及经济之限制,将书借予社会民众阅读,既以补足各地未能周设图书馆之缺憾,亦以引起民众对于阅书之兴趣为宗旨。”[6]在陈独醒夫妇及其工作人员的共同努力下,浙江流通图书馆的事业取得了很大成功,成为“二十世纪图书馆界的生力军”。《中国出版月刊》所刊“私立浙江流通图书馆现行事业概况表”为我们清晰地展现了其昔日业绩。

私立浙江流通图书馆现行事业概况表[7]

2.2 大力推广流通图书馆事业

中国传统藏书楼与新式图书馆之分野,其重要标志之一就是图书的流通。图书的流通对于知识的传播、教育的普及以及国民素质的提高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陈独醒充分利用各种方式和机会,不遗余力地推广流通图书馆事业。

2.2.1 出版《流通图书馆教育小丛书》

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中国,流通图书馆乃是新生事物,国人多不了解。为了让民众了解和认识流通图书馆,陈独醒在自己长期实践流通图书馆事业的基础上,编纂出版了一套《流通图书馆教育小丛书》。“中国社会人士对于一般图书馆之事业,尚无相当认识及利用,对于初创不久之流通图书馆更莫明就理,因此本馆乃有发行《流通图书馆教育小丛书》以资宣传而利提倡之必要焉。”[8]

这套丛书共有四册,南京图书馆有全套收藏。第一册《怎么叫做流通图书馆》于1931年12月发行,初印1000册,免费向各地教育机关分送,影响殊佳。是书详释流通图书馆之意义,及其在教育上之功效,内容分:怎样的圕是民众所需要的,流通圕和民众教育的关系,流通圕和家庭教育的关系,流通圕和学校教育的关系,流通圕和出版事业的关系,流通圕并非是小说流通社,流通圕不仅是通讯圕,流通圕是全民众的圕,浙江流通圕办点什么事业。1933年1月编行第二册《图书馆为什么要劝人读书》,详述图书馆为什么要劝人读书的理论,并分述各种劝人读书的方法如:张贴标语,发劝学文,报上劝学,露天演讲,灯彩劝学,开圕展览法,电影劝学,不费钱的劝学,壁画劝学,组织各种读书会。同年2月编行第三册《图书为什么要流通》,本篇将图书要流通的理由及必要均仔细阐明:图书为什么要流通,图书要怎样才流通,中国境内的流通图书事业,日本在南满制路一带的流通图书事业,浙江流通图书馆怎样流通图书。9月编行第四册《怎样办理流通图书馆》,此书系根据办理浙江流通图书馆八年之经验所写成,语着实际,文尚应用,为办理流动图书者之唯一蓝本。本书共分十篇立论:第一篇图书的搜集;第二篇图书的接受;第三篇图书的阅览;第四篇到馆借书的办法;第五篇通信借书的办法;第六篇陈列图书的办法;第七篇巡回图书的办法;第八篇车送图书的办法;第九篇代理图书的办法;第十篇每日每月应注意的几项工作;附录各种章程。

至于《流通图书馆学》及《五年之浙江流通圕》这两本著作,按照宋景祁之记述,应当是《流通图书馆教育小丛书》出版之前发行的,如今已是芳踪渺渺,国家图书馆、南京图书馆、上海图书馆及浙江图书馆等几大图书馆皆未有收藏。庆幸的是,之后出版的《流通图书馆教育小丛书》与《流通图书馆学》应当是一脉相承的,包涵了陈独醒的流通图书馆理论与思想精髓;而《中国出版月刊》1934年第3卷第1、2期则留存有陈先生的《九年的浙江流通图书馆》一文,当可补《五年之浙江流通圕》一书之憾。

2.2.2 呼吁推广流通图书馆事业

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在中西文化的强烈碰撞下,中国新式图书馆事业日渐发展繁荣,1925年4月,图书馆行业第一个全国性的专业学术性团体——中华图书馆协会在上海成立,其宗旨是“研究图书馆学术,发展图书馆事业,并谋求图书馆之协助”。协会成立以来,对推动中国近代图书馆事业的发展发挥了十分重要的作用。1929年1月28日至2月1日,中华图书馆协会第一届年会在南京金陵大学举行,共200余人出席,收到议案110件。在这次年会上,陈独醒提出《请政府提倡流通图书馆以普及民众教育惟在各省市县未曾周设之先各图书馆应添流通图书部案》,并与上海通信图书馆执行委员会、陈福洪、黄警顽等提出的议案合并为《请各图书馆设立流通借书部以求普及案》,由大会议决修正通过。

1932年,陈独醒在中国社会教育社第一届年会上,再次呼吁政府大力兴办流通图书馆。他在《呈请教育部提倡流通图书馆案》中指出,“流通图书馆事业,与一般图书馆不同者,乃在活用图书,可以准许人民到馆借书去读,不然用通信借阅,不然用脚踏车送,不然用陈列办法,再不然用巡回送阅……凡此种种皆予全社会民众,人人有书可读之便利。”[9]

1933年7月11日,陈独醒接到中华图书馆协会将于8月举行第二届年会的通知,本打算如期赴会,不料却忽患伤寒,卧病在床。即便如此,陈独醒依然心系年会,带病坚持草拟议案,其为图书馆事业发展沤心沥血之精神实在令我等后辈钦佩。“独醒于七月十一日接得中华图书馆协会通知,将于八月二十八日举行第二届年会,当时余本拟到期赶往与会。不意至七月十六日忽罹伤寒,呻吟床第,转辗竟月。顷虽小瘥,而精神仍然困顿,四肢依旧乏力,自知与会之事,决难如愿;然本届会议中心,系关系图书馆命脉之经费问题,十分急切,备极扼要,岂可不抒管见,以供大会采择!乃于病中草拟提案九则,大都关系经费问题,惟病中构思,颇为窘苦,案中或文不对题,词不达意之处,还希与会同志,予以指正也,乃幸!”[10]这九则提案包括:规订实行并保障各种图书馆经费案;向各国庚款中力争图书馆补助费案;各省省立高中,每年于毕业生中,必需考选毕生二人,分送武昌文华或南京金陵图书馆学科读书,其学膳宿费,由省教育费中指拨案;呈请教育部规订补助私立图书馆临时及经常经费案;凡已经政府批准拨借图书馆应用之公产地屋,不得中途责令迁让或派驻军警机关案;重行釐订本会会员会费案;本会当设图书馆人员登记并介绍案;中学图书馆及民教馆图书部之主任及职员应由有图书馆智识之人员承充案;图书截角以防窃失案。

陈独醒借助中华图书馆协会年会及中国社会教育社年会等机会对流通图书馆事业的推广,产生了积极作用。“在民国十八年以前,各省圕对于流通图书事业,未尝致意,即使有所措施,也只有兼办巡回文库一种。虽上海通信圕创始早在民国十年,然而它所行的流通工作,除掉专办通信借书之外;也没有注意到其他的流通方法上去。直到十八年以后,全国圕界因受了中华圕协会第一届年会所议决提倡流通图书议案的影响;以及浙江流通圕流通成绩的昭示,便纷纷起来实施流通工作如开放到馆借书,仿行巡回书车,举办陈列图书等等。”[11]

2.3 发行《中国出版月刊》,架设图书馆界与教育界、出版界沟通之桥梁

《中国出版月刊》创刊于1932年10月,终刊于1936年9月。作为目前能够见到的国内最早的出版专业刊物,它在中国近现代出版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是研究民国时期出版史的宝贵资料。而这份刊物,正是在陈独醒的倡导下,由浙江流通图书馆编辑出版的。出版这份刊物的初衷,乃在于加强图书馆界与教育界、出版界的联络,架设图书馆界与二者沟通之桥梁,达到相互交流与共享信息之目的。

2.3.1 《中国出版月刊》的创办缘由

上世纪二、三十年代,中国出版业进入了兴盛期,但由于交通通讯的不发达,偏远地区仍旧消息不畅,这直接造成了图书的滞销,影响了图书的采购和民众的阅读。眼光敏锐的陈独醒,清晰地看到了这一现象:“近十余年来出版物之多,真是车载斗量,仅仅上海一隅,平均每日的新出品总在十种以上,江浙二省的人,因了消息灵通,传播迅速,所以得能予取予求,十分便利,可是较远的省份,消息迟钝,运输缓慢,要得到一本书,已经颇费时日,何况更远的边省,没有阅报习惯的民性,那尤其得不到他爱读愿读的书了。因此结果,便造成了一出版界的怪现象,虽每一种新书只印二三千册,也难以尽数销售,……这究竟是什么缘故,直捷地说是因为出版界和各界,甚至于教育界,太隔膜的缘故。编者有鉴于此,所以在十四年创始敝馆的时候,便把要发行《中国出版月刊》一事,预定为工作之一……”[12]《中国出版月刊》确定以“忠实的介绍、周详的调查、迅速的报告、出版的准期、批评的公正”[13]作为编辑宗旨,使刊物真正能达到使“在黑暗中摸索的读者,个个都能因此刊之出,而获得光明的指引。使得不到书读的各界,个个都能因此刊之出而有所问津。使散漫如沙般的书,经本刊调查整理作有系统的介绍之后,能更外给读者获得研求上的便利。使散处全国的书,经本刊的搜辑,成为举国一致的大团结。使销路不旺的出版界,藉本刊的介绍和宣传,都能达到他出版书的目的。”[14]根据上面的使命,《中国出版月刊》雄心勃勃地宣称:“要做读者和出版界的连锁。要做要书读的指引者。要做全国图书馆图书部的顾问者。要做全国出版物的整理者。要做全国出版物的淘冶者。要做全国出版物的广播台。要做智识阶级不可少的读物。要做普及教育的唯一的指南针。”[15]

基于上述宗旨与使命,因而《中国出版月刊》的内容主要包括:“要使全国人士都知道中国每月出些什么书?所以每期有新书杂志的报告。要使全国人士都有好书读,所以有新书评介一栏。要使全国人士能获得有系统的介绍,所以每期有分类图书的介绍。要使全国人士,工读有暇能用教育救国,所以有教育论文,教育消息。要使读者,不会感到枯燥乏味,所以有文艺的词诗小说戏剧的点缀。要使读者费极少许的物质,获到无限量的好处,所以发行这价廉物美的中国出版月刊!”[16]

2.3.2 《中国出版月刊》发行概况

《中国出版月刊》发行之初,因经费短缺等原因,处境颇为困难,“第一二两期因内容欠佳,销数极微,至第三期发行《全国杂志专号》,取材精审,搜辑完备,颇为读者欣赏,销数及代售方面亦渐见活动,然因广告太少,赔累仍颇可观。二十二年连续发行《儿童图书专号》,及《国医图书专号》,材料充实,论著得当,虽不足以震惊出版界,却在国内出版物中已有相当地位,全国各地教育机关及图书馆来函声请赠予者,日必十余起,即要求交换者亦多至五百份以上,此诚足以证明本刊虽已被人重视,然因限于购置能力,以致订户一时不见发达也。不过杂志初创,信用未著,订户当然不多,其唯一赖为生命之续者,厥惟求之于广告,奈本馆发行处境内地,兜揽广告极为困难,统计一年以来,收入抵补开支,亏折达四百元左右,处此情况,殊觉难堪,但为信用及教育计,目下除力求编制完善,以博订户之信任外,只有忍痛牺牲,克苦进行而已。”[17]但在陈独醒等人的不懈努力下,仅过了短短三年时间,到1935年,《中国出版月刊》已发展到10万订户,成绩相当可观。“本刊自发行以来,业经三载,深得全国读者,图书馆,及民教馆所推崇,推行之广,销数之巨,询为内地所发行各杂志之冠。”[18]

3 不该被遗忘的陈独醒

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随着新图书馆运动的蓬勃兴起,图书馆应积极投身于民众教育已经成为当时图书馆界的普遍共识,著名图书馆学家沈祖荣曾说:“我国现时急需的就是普及教育,要使一般的民众都到图书馆里来,换句话说,就是图书馆须负了先锋官的使命,勇猛地打进民众的队伍,先以华佗的妙手回春的仁术潜心的去医治一般的文盲,等他们得见了天日,然后效法解粮官的行动,奋慎地尽量的去填补他们的大欲。”[19]在时代潮流的影响下,再加上早年自身的求学经历,陈独醒深刻地认识到普及大众文化、提高国民素质的重要性,乃以一己之力创办浙江流通图书馆,其间过程历经艰辛。从他的身上,我们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老一辈图书馆人“铁肩担道义”的精神风范。陈独醒的同学马一民曾撰写了一篇文章《为浙江流通图书馆放声一哭》,详细记载了这一过程之艰难:“到了民国十四年,他居然拼当一切,办起今天的浙江流通图书馆来,当时内内外外的事统统由他一人计划处理,忙碌的情形可想而知,但是从他的颜面上看,他还是非常愉快的神气,那时他的上司偏和他作对,说他因私误公,早一个告诫,晚一个申斥,要他把图书馆停办,可是这样的威胁,从没有挫折他的勇气。到了第二年馆里缺乏经费,维持不下去,他便去学会了脚踏车,天天由城里赶到城外去教英文,把收来的学费去维持馆务,这样的苦度光阴,直到民国十八年才有党国要人替他发起募捐建筑,不道经时半年,一无成效,后来还是由他自己向邮局里告了六个月假,亲自出去奔走了九省,结果总算募到二三千块钱……。”[20]“这位自讨苦吃的陈君日夜操劳,星期工作之外,还要时时愁钱,刻刻焦虑,一听到有机可钻,有路可走,他总是拼命地去干,不惜牺牲地去干。居然在二三年之间,把他整头的黑发变成统白,以三十许的人,远远望去好像是一个五六十岁的龙钟老者,然而他并不以此为忧,也不以此为苦,更不因此失望,而且他还时时对我讲‘这是做人的意义,也是做人的目的’。”[21]正是源于陈独醒对图书流通事业的执著与热爱,浙江流通图书馆的事业才会办得如此风生水起,据杜定友在《图书馆迷》一文中所说:“他们夫妇俩,以正当职业所收入,每月除最低生活费外,悉充图书馆经费。积之数年,现有图书一万五千余册,流通浙江六十余县,向他们借书的,年有三四万人,他们每月工作十余小时,始终不懈。”[22]因此尽管“地方不大,办事的人很少,但是所做的事业,竟胜过了经费充足的省立和市立图书馆。”[23]

至于他在自己的流通图书馆事业实践的基础上,写作出版的《流通图书馆教育小丛书》,对于流通图书馆的开办,有着很强的实用性和指导性。《中国出版月刊》1936年第六卷第5、6期封面曾载《流通图书馆教育小丛书被人窃篡启事》:“本馆于民国二十年间曾发行陈独醒先生所著之《流通图书馆教育小丛书》四册,当初虽经风行一时,但以时经五载,内容诸待修正补充以图再版发行。不料本年春季,忽被曾任江苏省立教育学院教授兼图书馆主任,现任南洋荷属巨港中学校长之俞素味君谬爱,抄袭该书全文十分之九,以俞爽迷著作《图书流通法》之名义出让版权与上海商务印书馆。此种行为,不独侵害版权,抑且碍及本馆名誉。兹者本馆除正在与该馆交涉并责成将该书停止发行外,诚恐外界不明真相,特此郑重启事。私立浙江流通图书馆谨启”[24]启事中提到的俞爽迷,又名俞素味,毕业于上海复旦大学,上世纪三十年代曾任厦门大学图书馆主任。在近几年有关他的研究文章中,通过档案资料和其他原始文献人们逐渐发现其硕士文凭和部分图书馆学论著有造假和抄袭的嫌疑,有兴趣的读者可以读一读《俞爽迷的图书馆学研究及其瑕疵》《民国名家俞爽迷洋文凭造假及其履历之谜》这两篇文章。通读《流通图书馆教育小丛书》和《图书流通法》,我们不难发现,两书内容确实大部分雷同,就连文字表述基本都一模一样。结合陈独醒和俞爽迷两人的生平经历及两书的出版时间,《图书流通法》十之八九是逃不脱抄袭的嫌疑。上世纪三十年代的俞爽迷,因在厦门大学图书馆的工作业绩,当时已是声名鹊起的社会名流,居然甘冒身败名裂之风险,抄袭出版陈先生呕心沥血之著述,足以证明《流通图书馆教育小丛书》之价值所在。

陈独醒对流通图书馆事业的热爱与奉献,用当时媒体的话来说:“陈独醒为一邮务员,公余致力社会事业,夫妇捐资经营私立流通图书馆,数年如一日,未尝稍懈。人淫于书,几成疯痴。”[25]由于全面抗战的爆发,中国近代图书馆事业遭受到沉重打击,陈独醒的流通图书馆事业似乎也戛然而止。抗战胜利后恢复的浙江流通图书馆是否仍是陈独醒在主持,笔者手头搜集到的史料无法给出准确的答案,不过就笔者的揣测,陈独醒应该在全面抗战爆发后就退出了图书馆事业的历史舞台,不然以他的执著与勤奋,之后的浙江流通图书馆不至于湮没无闻,《中国出版月刊》也不至于中断编辑出版。但这只是笔者的猜测,历史的真相究竟如何,还是需要史料来证明。尽管如此,作为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流通图书馆事业的践行者和领军人,以及《中国出版月刊》的创办人,陈独醒对中国近代图书馆事业的贡献是不应该被遗忘的。

〔1〕 余训培.民国时期的图书馆与社会阅读[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13:60

〔2〕 宋景祁.中国图书馆名人录[M].上海:上海图书馆协会,1930:106

〔3〕〔5〕 浙江省图书馆志编篡委员会.浙江省图书馆志[M].北京:中国书籍出版社,1994:396,184

〔4〕〔8〕〔17〕 九年的浙江流通图书馆[J].中国出版月刊,1934,3(1-2)

〔6〕 陈独醒.怎样办理流通图书馆[M].杭州:私立浙江流通图书馆,1932:85-86

〔7〕 私立浙江流通图书馆现行事业概况表[J].中国出版月刊,1934,3(1-2)

〔9〕 陈独醒.陈独醒在中国社会教育社第一届年会中之提案[J].中国出版月刊,1932(1):23

〔10〕 陈独醒.陈独醒在中华圕协会第二届年会所提出之议案[J].中国出版月刊,1933,2(1):17

〔11〕 编者.全国图书馆办理流通图书的概况[J].中国出版月刊,1934,3(1-2)

〔12〕〔13〕〔14〕〔15〕 编者.发刊宣言[J].中国出版月刊,1932(1)

〔16〕 中国出版月刊,1932(1):封面

〔18〕 本刊优待十万新订户大运动[J].中国出版月刊,1935,4(1)

〔19〕 沈祖荣.世界民众图书馆专号卷首语[J].文华图书馆学专科学校季刊,1934(2):1-2

〔20〕〔21〕 马一民.为浙江流通图书馆放声一哭[J].中国出版月刊,1934,3(1-2)

〔22〕 杜定友.图书馆迷[J].中国出版月刊,1932(1)

〔23〕 念馨.站在借书人的立场说流通图书馆[J].中国出版月刊,1934,3(1-2)

〔24〕 中国出版月刊,1936,6(5-6):封面

〔25〕 一矢.陈独醒送礼[N].越国春秋,1933-3-4

The Forgotten Library Scientist:Chen Duxing

Wan Huaying

Chen Duxing was a famous library scholar in the Republic of China. He established China’s first circulation library—Zhejiang Circulation Library. He devoted his life to the cause of circulation library and publishedSmallEducationSeriesofCirculationLibrary.In order to keep Libraries in good touch with publishing industry and education sector, he publishedChinaPublishingMonthly,making an outstanding contribution to the modern library cause of China. However, Chen Duxing went unnoticed with the popularization of circulation library.

Zhejiang Circulation Library; Chen Duxing;ChinaPublishingMonthly

K26

A

万华英,女,重庆图书馆副研究馆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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