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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基层生活(组诗)

2017-05-19北塔

山花 2017年5期
关键词:牛汉悼念枫树

北塔

王府井天主教堂

十字架之上

是被装饰的虚空

但树枝的高度

早已超过了我们的祈祷

在摩天大楼的围困中

它的存在

显得迂腐而必须

被关闭的门

被层层包裹的门

只留下一条供人喘息的缝

浇 石

浇花的活儿

已被孩子强行接管

我不得不跟花儿们

隔着老远的距离

我从桑干河里捡来石头

交托给个子高高的玻璃瓶

倒上水

直到它们被淹没

就好像我把水

引入了那条干涸已久的河流

从此

孩子浇花

我浇石头

我想让孩子相信

总有一天石头也会开花

孩子摇了摇头

只顾浇花

对我的石头

不屑一顾

街角之风

经过一番恶斗

风被墙打了回来

恼羞成怒

但不敢再上去冲撞

转而抢走我的帽子

只在它自己的头上

戴了一瞬间

便扔到了地上

它恨不得让我的脑袋

投向尘埃

今年的今天

今年的今天

像一条鞭子

挂在我的心里

我不能奔驰

没有一片草原

是我的故园

可以安放这颗

被去年的今天

击碎的心

今年的今天

像一柄利剑

插在我的胸口

多少人在这种时候

放弃了世界

而我要保存它的锋利

刺向明年的今日

一棵街树的自悼

——戏仿牛汉先生的《悼念一棵枫树》

题记:极为意外,当我一口气写完,一数,恰好都是81行,跟牛汉先生的《悼念一棵枫树》一行都不差,命中注定要有我这一首

熙熙攘攘的街道边

我这显得过于庞大的躯体

被伐倒了

在人最容易集聚的晌午

远近几个街区

和跳蚤一样的市场

都听到了,感觉到了

那电锯持续不断的轰响

家家的门窗和屋顶

每双鞋、每辆车

老少爷们的每颗心

都一动不动

哪有什么悲哀?

他们都断定我是木头

没有疼痛的器官

我的汁液不是红色的

所以不是血液

我只有沉默的香气

像是最后一口气

被迫从伤口发出

像一根游丝

在飘到人们的心头之前

就被汽车尾气收编

我没有“生命”

哪来那么多气息?

石子、电线杆、小卖部

请你们都节哀顺便

我不会赖在你们面前

像个泼妇似的满地打滚

三分钟之后,我

就会被剥去所有的枝叶

就会被腰斩成

一段一段的,像香肠

我将被勺子一样的起重机吊着

送入卡车的大嘴巴

未经怎么咀嚼

就将滑入工厂的大肚子

我没有眼泪

我不想浪费

这干旱年代的哪怕一滴水

我也不想向任何人道别

麻雀啊,喜鹊啊

你们都在外面忙著各自的生计

都别飞回来了

等你们回来啊

我早就烟灭灰飞

你们说我还有根?

我的根还与大地相连?

是啊,我还有根

但很快就会被水泥盖住、闷死

一条缝、一个孔都不会留存

与潮湿的泥土相连

是让我的根更快地腐烂

在我倒下的地方

在我被迫让出的空间

高楼会越长越高

它们将昂着被风云削尖了的脑袋

仿佛一口要将日月吞掉

我还没幸福地倒到地上

就会被鹤嘴叼走

我还有一句话

想借助火焰的舌头说出:

“当初我到这儿来,

也是你们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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