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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僖公“复礼”与 《鲁颂》之形成

2017-05-09张劲锋

华中学术 2017年4期
关键词:南门注疏鲁国

张劲锋

(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陕西西安,710119)

《鲁颂·閟宫》言鲁公“复周公之宇”,故《毛传》云:“颂僖公能复周公之宇也。”释《鲁颂·泮水》称:“颂僖公能修泮宫也。”郑玄《鲁颂谱》在交代《鲁颂》的创作背景时也说:“(鲁僖公)修泮宫,崇礼教……新作南门,又修姜嫄之庙。至于复鲁旧制,未遍而薨。”都由此认为《鲁颂》是为赞颂僖公功业所作。

然而,以往有关《鲁颂》的研究,多关注于“史克作颂”与“奚斯所作”的矛盾,在考察《鲁颂》的创作与形成背景时,又或受限于汉儒旧说,对僖公“复周公之宇”的实际情况及其与《鲁颂》创作的具体关系,都缺乏深入的讨论[1]。实际上,《鲁颂》是鲁僖公在周室衰微、“礼乐征伐自诸侯出”的背景下,面对齐、宋、楚等群雄争霸欲为诸侯之长的局面,希望利用“周公之后”的身份,获得对天下礼乐秩序重建的主导地位,而进行的一系列礼乐复兴活动的成果。本文试论之。

一、 “新作南门”与僖公复礼

针对《鲁颂》“复周公之宇”之赞,及僖公“复鲁旧制”之说[2],有学者指出,僖公时期在鲁国存在过一个复兴周礼的文化运动[3]。然而僖公之“复礼”,《春秋》只云其“新作南门”[4],其他事迹都见于《鲁颂》,但《颂》却无“南门”事。这样看,我们有必要透过《鲁颂》的描述,弄清作南门与修泮宫等事的具体关系,以及这些建筑修造的礼制用途,从而探明《鲁颂》的创作背景、内容所指,与僖公“复鲁旧制”的记述真实性与材料可靠性。

《毛传》称:“天子辟雍,诸侯泮宫。”[5]《礼记·王制》:“大学在郊。天子曰辟雍,诸侯曰頖宫。”是言泮宫与天子辟雍同用,察《大雅·灵台》两见“辟雍”[6],又说明辟雍是灵台的组成部分。由《诗》可知,灵台周围建有灵囿、灵沼,泮宫周围亦有泮林、泮水,可见泮宫与灵台辟雍之同。又《易纬·乾凿度》云:“伐崇,作灵台。”而《泮水》称:“矫矫虎臣,在泮献馘。”说均与《礼记·王制》之“天子将出征……受成于学,出征执有罪,反释奠于学”一致,更见泮宫、灵台同有献俘耀武之用。

《毛传》云:“天子有灵台者,所以观祲象,察气之祅祥也。文王受命而作邑于丰,立灵台。”[7]灵台之建是欲通于神明而受命,既然灵台辟雍与泮宫同,那么灵台有“察祅祥”之功,泮宫也当有“观祲象”之用。《左传·僖公五年》载:“辛亥朔,日南至,公既视朔,遂登观台以望,而书云物,为备故也。”注云:“天子曰灵台,诸侯曰观台……鲁君不能常脩此礼,故善公之得礼。”可见,是鲁僖公恢复了“视朔”之礼,而灵台同观台,又同泮宫,这与我们对泮宫“观祲象,察气之祅祥”功用的推测相符。僖公五年时(前655年),泮宫当尚未修建,故而观台可能即泮宫修建之基础。

对于泮宫的位置,前引《礼记》明言泮宫在郊,另灵台辟雍与明堂常合而建,《明堂位》云:“明堂者,所以明诸侯尊卑。外水曰辟雍。”是以明堂外之水为辟雍。如灵台辟雍等泮宫,则泮宫同明堂,而《明堂位》云“(明堂)在近郊,近郊三十里”,故也可支撑泮宫在郊之说。《水经注·泗水》称“(泮宫)在高门直北道西”,意泮宫在高门之北,曲阜城内,说与《礼记》相悖。《水经注》所言之泮池,当是汉时依大学在朝廷,“小学在公宫南之左”之制[8],移至城内而建,是汉代之后的泮宫,而非鲁国之旧[9]。但《水经注》将高门与泮宫相联系的说法,很值得注意。

《水经注》所谓高门实即南门,《左传·僖公二十年》云:“春,新作南门。”杜预曰:“本名稷门,僖公更高大之,今犹不与诸门同,改名高门也……亦曰雩门。”南门高于其他诸门,可见其功用不一般。现经考古发现,南门即曲阜故城遗址之南东门,贯通的9号干道,正对中部宫殿建筑群基址。而从南门(今南东门)向正南1735米,就是小沂河南岸、雩河之北的舞雩台遗址,附近发现大量瓦片,可见周围曾修有诸多建筑。南门这种正对舞雩台的位置,与“雩门”之称相符[10]。

泮宫既在鲁郊,则很可能在南门之外。泮宫外既有水,引水当据原有水系为之,鲁郊唯南面有沂水,故泮宫应在沂水之泮,所谓泮水或即今小沂、雩河等,或由之壅塞而成。《大雅·文王有声》云“镐京辟雍……丰水有芑”,镐京之辟雍也当在沣水之泮,泮宫仿效辟雍亦建在水泮,理所当然。如此,泮宫当在南门郊外,沂水周围,距舞雩台不远。舞雩台是专门进行气象相关礼仪活动的场所,则僖公当年所登之观台,或与舞雩台为配套设施。由此,泮宫当为一个建造在城郊,与舞雩台建筑群相互重合,功能与灵台、明堂、辟雍相同,以观象礼天为中心的大型建筑群体。僖公所为,正是将诸侯之观台升为与天子灵台辟雍同等的泮宫。

《水经注·泗水》在“泮宫”后又言:“沂水又西径圜丘北,丘高四丈余。”鲁圜丘亦在沂水之泮,与泮宫、舞雩台相近。可见,南门之外、舞雩台周围、沂水之泮应当是祭祀建筑群集之处。《春秋》关于鲁郊的记载,始于《僖公三十一年》:“夏,四月,四卜郊不从,乃免牲,犹三望。”《公羊传》释称:“三卜,礼也。四卜,非礼也。”卜不过三,僖公竟然“四卜”,可见僖公极欲郊天,甚至四卜不从,仍然三望,间接进行了郊天。关于鲁之郊,《礼记·明堂位》言:

成王以周公为有勋劳于天下……命鲁公世世祀周公以天子之礼乐。是以鲁君,孟春乘大路,载弧韣,旂十有二旒,日月之章,祀帝于郊,配以后稷,天子之礼也。

言鲁郊为成王所赐,然成王允鲁以天子礼乐祀周公,与鲁可“祀帝于郊”,并不构成因果。孔子曰:“鲁之郊禘,非礼也,周公其衰矣。杞之郊也,禹也。宋之郊也,契也,是天子之事守也。故天子祭天地,诸侯祭社稷。”[11]也言鲁无权郊天,只当祀社稷。可见,鲁之郊天是其对天子礼乐使用权限的突破,将以天子礼乐祀周公发展为以天子礼乐祀帝。这种行为,宗周之时,鲁断然不敢。《吕氏春秋·当染》:“鲁惠公使宰让请郊庙之礼于天子,桓王使史角往。”其说不确[12],然从其与成王赐礼之说相矛盾,可知鲁原本确不可郊,所谓赐郊、请郊,都是鲁国僭礼后所传,从《春秋》的记载看,鲁之郊当是始于僖公。

鲁僖公恢复视朔,行郊天之礼,故需修泮宫、圜丘,加上舞雩,三礼皆在南郊水泮,南门又正对舞雩台,故而鲁公行郊天、舞雩之礼,去泮宫活动,都必须从南门而出,如此新作南门的意义就异常重大了。依“南郊祀天”之礼,鲁僖公扩建南门,意在郊天,故而此事不仅意味着鲁国一系列礼仪活动的恢复,更昭示鲁国获得了祭天之权。这是对周礼格局的重大突破,因而常事不书的《春秋》,将“新作南门”作为僖公复礼的标志记载,而后世言僖公复礼也多称其“新作南门”。

二、 僖公复礼与鲁之争霸

由前所论,鲁僖公确曾有复礼之举,然从僖公郊天看,其既兴复礼制,但却又肆意破坏周礼,行为颇显矛盾。为了弄清这种矛盾,我们有必要对僖公复礼的历史背景与现实目的进行考察。

西周灭亡,周之勋贵亲戚竞起争雄[13]。其中,宋国借助商王之后的威望,积极在商之旧地扩张势力,天下莫不犹疑商是否将重兴,感叹“宋其兴乎”[14]。周之东迁,王官礼器遗失殆尽,鲁国却相对完好地保存了周之文物,如鲁桓公十二年(前700年),周王甚至向鲁借作为礼器的车[15]。因此,身为周公之后,且继承周之礼乐制度的鲁国,也试图在新的天下秩序中,获得更多的话语权。

然而在争霸之中,宋鲁均为齐桓公所制服,共同参与到“尊王攘夷”的事业中[16]。鲁僖公追随桓公,曾多次伐楚,击退戎、狄,并乘机扩充实力[17]。僖公十七年,齐桓公去世,宋襄公与鲁僖公都意图继桓公而为盟主[18],展开了对周边小国的争夺。二十一年,宋襄公为诸侯所执,鲁先伐臣宋的邾国,后又提议释放宋襄公,而获得在诸侯中的威望[19]。《閟宫》中称:“奄有龟蒙,遂荒大东。至于海邦,淮夷来同。”“至于海邦,淮夷蛮貊。及彼南夷,莫不率从。莫敢不诺,鲁侯是若。”可见,鲁最终控制了周边淮夷,挫败了宋国东略的野心。宋国败后,楚、晋继起,鲁之国力与二者相距甚远,只好放弃武力争霸,转而通过外交手段,在晋国霸业之下谋得利益,并以周公之后的身份,利用宗法血缘和礼乐遗产上的优势,扩大影响。僖公十八年(前642年),鲁僖公以同祖之义劝说晋国释放卫成公,此举既满足了晋国收拢人心的愿望,得到晋国的善意;又显示了鲁国“不弃其亲”的态度,提高在诸侯中的威信。而重要的是,鲁国“不弃其亲”的主张,将姬姓宗亲在诸侯中的地位凸显出来,排斥了宋、楚等外姓诸侯争霸的权力,有利于晋鲁的团结,结果“自是晋聘于鲁,加于诸侯一等”,成为诸侯“班长”,获利颇多[20]。同时,鲁作为周公之后,在诸姬中有着至高的地位,除周室外,鲁无疑是继承姬姓大宗的首选,对血缘与宗法的强调,显然有助于鲁国在重建天下秩序的过程中,获得主导地位。

在打出“周公之后”旗号的同时,鲁僖公也在鲁国复兴礼乐,修文德而来远人。早在僖公五年(前655年),僖公便恢复了“视朔”之礼[21],《逸周书·周月解》言“顺天革命,改正朔,变服殊号”,正朔关乎天命,《汉书·律历志》释云:“周道既衰,幽王既丧,天子不能班朔。”可见僖公视朔,又将观台升为泮宫,以同文王在丰受命,不仅是为鲁国正朔,还有代天子班朔之心。

此外,鲁僖公二十年(前640年)“新作南门”,围绕南门的扩建,修造了众多礼仪祭祀建筑,恢复或创建了众多礼仪活动,《閟宫》是对这些活动生动的记载。其首曰:

閟宫有侐,实实枚枚。赫赫姜嫄,其德不回。上帝是依,无灾无害。弥月不迟,是生后稷。降之百福:黍稷重穋,稙穉菽麦。奄有下国,俾民稼穑。有稷有黍,有稻有秬。奄有下土,缵禹之绪。

诗中以“赫赫姜嫄”,引出天帝与后稷,是对僖公孟春“祀帝于郊,配以后稷”的描写,“龙旂承祀,六辔耳耳”,是乘天子所用的六驾大路,且“载弧韣,旂十有二旒,日月之章”,完全是天子之礼。而其后言:

皇皇后帝,皇祖后稷。享以骍牺,是飨是宜,降福孔多。周公皇祖,亦其福女。秋而载尝,夏而楅衡。白牡骍刚,牺尊将将。毛炰胾羹,笾豆大房。万舞洋洋,孝孙有庆。

是以禘礼祀周公于大庙,用天子的白牡、牺尊,奏万舞[22]。“居常与许,复周公之宇”则是说鲁僖公复周公采邑,自然也恢复了在许田对周公的祭祀,使得周公护佑鲁国。最后又赞“路寝孔硕,新庙奕奕”,道出作诗主旨,即鲁僖公修造了泮宫、圜丘等众多宗庙祭祀建筑,在建筑落成时,献俘于上帝祖先,庆祝“閟宫”之落成,典礼之结束。

这些行为表明,僖公自比其祖周公,其所谓复礼,是复周公之礼,甚至是效周公作礼。其所为,于天下及鲁国而言,是复礼;而于天子而言,则为僭礼,实际上是一种对天子祭权的“代摄”。僖公立泮宫是法文王受命,其郊天是获得与上天沟通之权;其祭先王,则可与大宗周王分庭抗礼。僖公希望以这种方式,模仿周公,代替周王主导礼乐秩序的重建,从上天和祖先那里,获得统治天下的权力。

三、 《鲁颂》的创作及其用意

由上述四说的递变可见,“《鲁颂》四篇皆史克作于文公时”之说,乃后人由《序》推度而来,并无实据。《閟宫》明言“奚斯所作”,是《閟宫》为公子奚斯所作,《诗》中习见“吉甫作颂”“家父作诵”等作者之名,而建庙之功必归于鲁公,不可能归于臣子奚斯,王肃等“奚斯作庙”之说,望文生义,不足为凭[24]。《周礼·春官宗伯》言“大史掌建邦之六典”,诗亦当属其所掌,故《序》言“史克作是颂”当是只言作颂之首官,其中《》为史克所作,《閟宫》为奚斯所作,《鲁颂》四篇并非一人独创。

《閟宫》言:“周公之孙,庄公之子。”言所赞者为僖公,然称庄公为谥号,而《鲁颂》诸篇称僖公均言“鲁侯”“鲁公”,未称谥号。又《閟宫》言:“天锡公纯嘏,眉寿保鲁。”《泮水》:“既饮旨酒,永锡难老。”皆是祝长寿之语,可见作时僖公绝对未死。

《鲁颂》四篇均当僖公时所作。然而,《颂》为天子之乐,其创作权当属天子,诸侯不得作颂[25],但鲁宋却均有颂。《礼记·明堂位》言:“成王以周公为有勋劳于天下……命鲁公世世祀周公以天子之礼乐。”周公曾摄政于周,其身份等同于天子,故鲁国可以天子礼乐祀周公,即鲁国有颂的使用权。至于宋国,《尚书·微子之命》言宋国:“统承先王,修其礼物,作宾于王家。”其可继承殷商之“礼物”,以殷商之“礼物”祀其祖先,殷商之“礼物”自为天子礼乐,故而宋国亦有“商颂”的使用权。

鲁宋二国虽可用颂,但却无权作颂,如孔颖达所言:“鲁唯文王周公庙得而用之,若用于他庙,则为僭也。若他国诸侯,非二王之后,祀受命之君而用之,皆为僭也。”[26]且“四海如一,歌颂之作,事归天子,列国未有变风,鲁人不当作颂”[27]。鲁国用颂当止于以《周颂》祭周公,而宋国当止于以殷商旧颂祀受命之君。但事实上,《鲁颂》却为僖公时所作,而《商颂》中也包含有宋国添加与修订的内容,亦同于作颂,均是僭礼。

实际上,宋鲁之可作颂,有着特定的历史渊源与时代背景。《商颂》形成与入诗在《鲁颂》之前[28],正考父于两周之际,将“商之名颂”献于周太师校定,使得《商颂》纳入周之礼乐体系[29],然《商颂》为宋所献,故而“校颂”实际等同于将宋所献之诗确认为颂,间接地肯定了宋的作颂权。至于《鲁颂》,《诗序》言:“季孙行父请命于周,而史克作是颂。”《鲁颂》诸篇,僖公时虽可能视颂而作,但其“颂”的身份则定于“季孙行父请命”,《左传·文公元年》载:“夏四月丁巳,葬僖公,王使毛伯卫来锡公命。”是周王同意鲁国所请,追赐鲁僖公,承认了《》诸篇“颂”的地位,默许了鲁的作颂权,这也是鲁用天子礼乐权限的扩大。

由宋之“校颂”到鲁之“请颂”,体现了对周礼的渐进突破,同为公国且能用天子礼乐的宋国,它的校颂,显然为鲁国作颂,提供了先例和借口,《鲁颂》诸篇的创作与成颂,明显是对宋国的模仿。这一点,在《鲁颂》的文本中可以找到证据。

如将《閟宫》与《商颂》对比:

《閟宫》《商颂》姜嫄生后稷赫赫姜嫄,其德不回。上帝是依……是生后稷……有稷有黍,有稻有秬。奄有下土,缵禹之绪。有娀生契洪水芒芒,禹敷下土方。……有娀方将,帝立子生商。(长发)天命多辟,设都于禹之绩……稼穑匪解。(殷武)伐淮夷之功奄有龟蒙,遂荒大东。至于海邦,淮夷来同。莫不率从,鲁侯之功。保有凫绎……莫不率从。莫敢不诺,鲁侯是若。伐荆楚之功维女荆楚,居国南乡。昔有成汤,自彼氐羌,莫敢不来享,莫敢不来王。曰商是常。(殷武)修建新庙徂来之松,新甫之柏,是断是度,是寻是尺。松桷有舄,路寝孔硕,新庙奕奕……修建新庙陟彼景山,松柏丸丸。是断是迁,方斫是虔。松桷有梴,旅楹有闲,寝成孔安。(殷武)

从表述与结构看,《閟宫》基本袭《长发》《殷武》与《大雅·生民》而成,且《閟宫》对祖先发源的追述,对鲁之得国的叙写,对烈祖之德的历数,对时公武功的吹捧,无不与《商颂》如出一辙。可见,鲁国作颂并无经验,《周颂》又都是“美盛德之形容”,与鲁国美僖公的目的不同,故而地位相近的《商颂》与周之雅诗,自然成了模仿的对象。《法言·学行》云:“正考甫尝睎尹吉甫矣,公子奚斯尝睎尹吉甫矣。”《鲁颂》模仿《商颂》,恰如正考父校《商颂》时,以时代相近的尹吉甫雅诗为范本的创作过程。

《鲁颂》既是对僖公复礼行为的记述,同时也是复礼工作的一环。僖公复礼与制乐,反映出其继承周公志业的愿望,正如当年周公在成王年幼时,克难定乱,制礼作乐;僖公也希望在周室衰弱时,再代天子复兴礼乐。僖公复礼与《鲁颂》之作,促使诗乐从周礼中松动出来,以至于《左传·襄公十年》所载:“鲁有禘乐,宾祭用之。”使得诗乐从礼仪化走向了世俗化,对诗歌和音乐非礼仪性创作与俗乐的繁荣产生了莫大的影响。

注释:

[1] 近年相关的专著,如马银琴的《两周诗史》(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6年)关注《鲁颂》的形成及作者的矛盾,但基本依据《毛序》旧说,未做深论。姚小鸥的《诗经三颂与先秦礼乐文化》(北京:北京广播学院出版社,2010年)虽有很大创见,但所论未详。

[2] (唐)孔颖达:《毛诗正义》,《十三经注疏》本,北京:中华书局,1980年,第608页。

[3] 姚小鸥:《鲁颂泮水与先秦礼乐制度的中兴》,《郑州大学学报》1998年第1期,第98页。

[4] 《春秋·僖公二十年》,《十三经注疏》本,北京:中华书局,1980年,第1810页。

[5] (唐)孔颖达:《毛诗正义》,《十三经注疏》本,北京:中华书局,1980年,第610页。考索春秋时文献,未见他国有泮宫之载,其当鲁国所独有首创,《传》说不确。

[6] 《诗经·大雅·灵台》:“于乐辟辟雍……于乐辟雍。”《十三经注疏》本,北京:中华书局,1980年,第524页。

[7] (唐)孔颖达:《毛诗正义》,《十三经注疏》本,北京:中华书局,1980年,第524页。

[8] 《礼记·王制》,《十三经注疏》本,北京:中华书局,1980年,第1332页。

[9] 陈东的《鲁国古泮池遗址今何在》(《齐鲁学刊》2012年第6期)一文证明了今之泮池非古泮池,但对古泮池与汉泮池未作区分。姚小鸥的《鲁颂泮水与先秦礼乐制度的中兴》区分了汉泮池与古泮池之别。

[10] 山东省文物考古所编:《曲阜鲁国故城》,济南:齐鲁书社,1982年,第9页。

[11] 《礼记·礼运》,《十三经注疏》本,北京:中华书局,1980年,第1417页。

[12] (明)周洪谟:《疑辩录》,刘毓庆编:《诗义稽考》,北京:学苑出版社,2006年,第3891页。

[13] 童书业:《春秋史》,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年,第117页。

[14] 《左传·庄公十一年》,《十三经注疏》本,北京:中华书局,1980年,第1770页。

[15] 《左传·桓公十五年》,《十三经注疏》本,北京:中华书局,1980年,第1757页。

[16] 童书业:《春秋史》,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年,第137~138页。

[17] 陈东、杨朝明,等:《鲁国史》,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年,第108页。

[18] 《史记·宋世家》:“襄公之时,修行仁义,欲为盟主。”(汉)司马迁:《史记》卷三十八,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第1633页。

[19] 《左传·襄公二十一年》,《十三经注疏》本,北京:中华书局,1980年,第1811页。

[20] 《国语·鲁语上》,徐元诰撰:《国语集解》,北京:中华书局,2002年,第152~154页。

[21] 《左传·僖公五年》,《十三经注疏》本,北京:中华书局,1980年,第1794页。

[22] 《礼记·明堂位》,《十三经注疏》本,北京:中华书局,1980年,第1488页。

[23] (唐)孔颖达:《毛诗正义》,《十三经注疏》本,北京:中华书局,1980年,第608页。

[24] 祝秀权:《〈诗经·鲁颂〉作者、作时考论》,《运城师范学院学报》2010第4期,第24页。

[25] 《仪礼·乡饮酒礼》郑注,《十三经注疏》本,北京:中华书局,1980年,第986页。

[26] (唐)孔颖达:《礼记正义》,《十三经注疏》本,北京:中华书局,1980年,第1448页。

[27] (唐)孔颖达:《毛诗正义》,《十三经注疏》本,北京:中华书局,1980年,第608页。

[28] 曹胜高师:《试论诗本的编定与形成》,《国学研究》(第32卷),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3年,第139页。

[29]逯宏:《周代殷商礼乐接受研究》,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3年,第216页。

【推荐人语】

该文考察了鲁僖公复礼的细节,分析了对文公、僖公时期鲁国以“班长”身份试图成就霸业的努力,详细地还原了鲁僖公时期礼乐创制的历史场景,可补于史。又从历史纵深解释了《鲁颂》形成的文化背景和礼乐用意,有助于理解《鲁颂》诸篇的内容,有益于明晰《鲁颂》的结构方式,有益于经。资料翔实,立论稳妥。(曹胜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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