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振东

高尔基的短篇小说《丹柯》，为我们塑造了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形象。在民族生死存亡关头，是丹柯挺身而出，带领大家踏上新路。在探索新路处于困境，遭到众人的怀疑、抱怨、指责、围攻时，是丹柯掏出自己火热的心，照亮了黑暗，继续带领族人走上通往光明幸福的征途，这就是英雄的丹柯！当他最终带领族人踏上自由的土地时，“骄傲地笑了起来，随后他倒下来——死了”。让人寒心的是“充满了希望的快乐的人们并没有注意到他的死，也没有看到丹柯勇敢的心还在他的尸首旁燃烧”。更可悲的是一个“仔细的人注意到这个，有点害怕，拿脚踏在那颗骄傲的心上……那颗心裂散开来，成了许多火星，熄了……”这就是丹柯的悲剧！

悲剧就是将美好的东西撕裂给人看。高尔基热情讴歌了丹柯的伟大，也让我们看到了丹柯的悲剧。丹柯的遭遇不能不引起我们深深地思索：究竟是什么造成了丹柯的牺牲？又是什么原因让丹柯死后被人们遗忘，甚至遭一个“仔细的人”践踏？如何才能避免丹柯的悲剧重演？

造成丹柯悲剧的原因，无外乎内外两个方面。从丹柯自身來看，主要有以下三个因素：

1.丹柯没有统一大家的思想，平时不注重激励大家的斗志。虽然，他自己很有远见和信心，但他的远见和信心没有变成大家的远见和信心。特别是在遇到困难时，除了掏心，没有其它有力的思想武器来统一族人们的思想，激励大家的斗志。在这一点上，曹孟德就显得聪明多了，在酷暑难耐，士兵们行军口干舌燥，身心疲乏时，他至少懂得善意地欺骗大家，一句“前面有梅林”让士兵们口舌生津，渡过难关。要善于传播自己的思想，这也许是思想超前者必须具备的素质之一。

2.丹柯没有注重过程管理，不注意体察民情，脱离了群众。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大家的思想和步伐没有跟上，“人们开始抱怨起丹柯来，说他年轻没有经验，不会把他们领到哪里去的。可是他还在他们前面走着，他快乐而又安详。”直到大家把他围起来，审问他，甚至想要弄死他时，他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3.丹柯没有有效地组织起大家，没有让大家紧密团结在他的周围，他探索新的自由幸福之路的事业缺少组织保障。尽管刚开始人们愿意以他为领导，但他没有建立有战斗力的团队。这就导致了他始终都是孤军作战。所以在众人怀疑他，围攻他，甚至准备弄死他时，没有一个人站在他的一边。这是多么的可悲啊！

但造成丹柯悲剧的根本原因还是在客观方面。除去外族的入侵、险恶的生存环境，问题主要出在丹柯的族人身上。族人很胆怯软弱，族人的意志不坚定，容易动摇，“这条路的确很难走，人们给弄得疲乏透顶，勇气全失”。族人缺少智慧，在困境中看不到希望，在黑暗中看不到光明。他们经受不住恶劣环境的考验，处于困境时，不是与自己推选出来的领导人一起勇敢面对，积极想办法，反而把一切责任都推到领导者身上，是族人的无情逼丹柯掏出了自己的心！虽然，这壮举也让我们看到了丹柯的赤诚，他的心具有何等的感召力。实际上，只要族人们跟随他，哪里还需要丹柯掏出心来？

如果说以上因素只能导致丹柯身体的死亡，那么下面的因素是族人们有意无意想要丹柯精神死亡！族人们很健忘，缺少感恩的心，丹柯死后，“充满了希望的快乐的人们没有注意到他的死”，更可怕的是一个“仔细的人”，看到了还在丹柯尸首旁边燃烧的心，他“有点害怕，拿脚踏在那颗骄傲的心上”。他为什么会害怕？他到底怕什么？因为丹柯“那颗勇敢的心还在道旁燃烧”，那颗心能映照出他们丑陋的过去：他们的软弱、他们的无能、他们的愚蠢、他们的错误。所以即使丹柯死了，他们也要再踏上一脚。这个人的行为，实际上代表了族人中的“有识之士”，他们比其他族人更心细，他们要彻底地消除丹柯的影响，因为丹柯的伟大，只能照耀出他们的渺小！

丹柯的悲剧提醒我们反思，那最后的一脚提醒我们，英雄即使为众人死了，可忘恩负义的众人还会想进一步毁灭英雄。郁达夫在《怀鲁迅》中说：“没有伟大的人物出现的民族，是世界上最可怜的生物之群；有了伟大的人物，而不知拥护、爱戴、崇仰的国家，是没有希望的奴隶之邦。”我们应该拥戴英雄，崇仰英雄，铭记英雄，而不应该怀疑英雄，否定英雄，践踏英雄。

遗憾的是，丹柯式的悲剧依然出现在现实生活中。生活中丑陋的“族人”还很多，像那个踏碎丹柯心的“仔细的人”还不少，不是吗？很多人打着将某个英雄“赶下神坛”的旗号，其出发点绝不是想让其他人觉得这个英雄更可亲一些，只是想证明英雄只是一般人而已，跟你我没有什么两样，不值得崇仰！

如何避免再出现丹柯式的悲剧，还需要做很多事情，首先要建立保护、崇仰英雄的机制。社会要有包容精神，要包容英雄的不足，甚至要允许英雄犯错误。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邓小平，在带领大家摸着石子过河时，深知探索新道路的艰难。他提出的“允许改革犯错误，但不允许不改革”的著名观点，不知鼓舞了多少改革的英雄们奋然前行！

大江东去，淘不尽，千古风流人物！想从精神上杀死丹柯的奸计，最终还是没有得逞。丹柯的心，最终变成了在雷雨到来之前出现在“草原上的蓝色火星”。但我还是真诚地祈祷：愿丹柯式的悲剧永远别重演！

[作者通联：湖北潜江园林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