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虔诚的诗心,温暖的返乡
——读周凌云先生散文集《屈原的村庄》

2017-04-17李小坪

长江丛刊 2017年7期
关键词:乐平针法凌云

李小坪

虔诚的诗心,温暖的返乡
——读周凌云先生散文集《屈原的村庄》

李小坪

多年前的一次采风活动中,有幸结识周凌云先生,清瘦如竹,为人恳切,喜欢读书,网名就叫“书虫虫”。断断续续的联系中,总是会聊到读书。遇到好书会分享一下,有独到的阅读体验也不会私藏起来。后来,他的散文集《诗意村庄》出版,文字如徐来清风,温暖明净,让人爱不释手。

时隔数年,伏案苦耕的周凌云先生再一次捧出他的心血力作《屈原的村庄》,写作对象依旧是诗风绵延的村庄——乐平里,拜读下来,通透舒泰,质朴清新。

意大利的一首民谣中唱道,让我们跟水手们谈风,跟农夫谈牛,跟军人谈身上的伤痕,跟牧民谈羊群。而对周凌云先生来讲,他该谈的是屈原,是诗歌,是生他养的乐平里这一方温热的土地,以及这一方水土上的有情有义有温度的人们。

周凌云先生是土生土长的秭归人,屈原、诗歌和乐平里,这三者与他构成了永恒的精神联系,也构成了他写作领域的主要板块。他一次次将精神高原上的无数存在跃然纸上,成为让外人了解乐平里的一扇窗。

认识了故乡,先要去读懂故乡。于是,在文本里,我看到,他在下苦功夫了解乐平里,寻找乐平里这一方水土的前世今生。他像个小顽童,在乐平里的土地上翻翻捡捡,一个土疙瘩,一块石头,甚至一块草皮,都似乎有出处与来历。他认真探究乐平里村庄的起源,那些名字的由来,并一一拆解其意义。他认真的打量乐平里的房屋,盆地,山林,考证那些繁衍不息的几大族姓的来龙去脉。他侧耳倾听香溪河的水声高涨,鸟儿轻唱,花朵低调的开放。还有那潜行在水底的小鱼儿,他也想要吻一口。在他的文本里,粮食是有味道的,不单单是一个香字。鱼儿不单单是游着,还有无限的自由与惬意。而那房屋不仅是安身立命的所在,更是地域与时间的证明。更有那金灿灿的油菜花,都是绽放着大地厚重的秘密。人在观察大自然的时候,会真诚的把内心最美好的东西拿出来。对于作家而言,最美好的东西,就是文本的真诚表达与对生命虔诚的热爱。万事万物诸多情谊皆有怀恋,只要懂得,便是贵重。

“屈原是从这个村子里走出去的伟大诗人,也是一位政治家。他的声名世代皆知,如雷贯耳,他的诗篇人人捧读,尊为诗祖。”

“一个人生命的出现是偶然的,这是上天的赐予。”

因为屈原,因为诗歌,乐平里这个村庄里来自血脉与大地深处的博大情怀与亘古诗意,极大地扩张了周凌云先生对这个乡村物事进行叙述表达的空间与维度。由此也构建了他独有的心灵在场及写作体系。来自乡村贲张血脉里的大善与大美,由时间一一承袭,物化为村里后人们无法抛却的生活形态之一种。乐平里生生不息的诗意,与厚重绵实的土地,极好的滋养了一个村庄的整体诗意形态。每一缕风,每一朵云,每一棵树,甚至一块石头,都因为诗意的先入为主,像营养一样浸透到内心,壮丽的生命诗行便在乐平里的大地上鲜活的呈现出来。让我们看见清贫安静而又低调内敛的乐平里这个朴实村庄内心的挺拔与高贵。

一个村庄,因屈原而盛名,同样,因为屈原精神的感召,村庄的薪火得以绵延。于是,他的笔触一直没有离开过乐平里的那些泥腿子诗人们。人人能够写诗,人人都爱写诗,这是多么可贵的情怀与另类的集体生活形态。他看在眼里,种在心里。他试图用脚板去打量,用文字去照亮,把这些被生活的烟熏火燎一把摁在灰尘里,活得灰头土脸却又保持一颗高贵的灵魂的人们,一一提将起来,帮他们扑打身上的灰尘。用冷静的笔触去白描他们的生活,比如写那个爱喝酒的黄家兆:“诗歌进入了他的重要领域,成为他生活中快感的一部分。他告别酒坛加入骚坛,使他的生活转了一个大弯。精气神儿足,脑壳里面清清亮亮的。哪天不想点诗,就憋闷,比醉酒了还吃亏。”

还比如那个木腿子诗人:“回到乐平里,不能耕耘,不能放牧,衣食无着,生活无助,母亲伤心地说:“一只木腿子怎能糊生活呢?”木腿子诗人说:“天生我材必有用!”……不能种田,就读书。”

再比如篾匠诗人:“谭光沛是个篾匠,却迷恋诗歌。什么时候迷恋起来的,不知。应当是受木腿子诗人的影响。农村手艺多是传承的,家庭熏陶的。写诗,也会受熏陶。”诗意有什么用?说实话,诗意远远不及一蔬一饭来得实在。有时候,它甚至会和生活形成尖锐多向的矛盾冲突与情感纠结。但无用的另一面,却是有用。它是卑微生命内部的领舞者啊。它可以让那些世俗世界的灰尘显得那样虚弱不堪,也能够让我们在看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旧热爱生活。于是,他在村庄里耐心的淘洗,搜索散落在村庄里的诗歌,为他们整理存档,为他们保留灵魂的血脉,为他们的生平留下一点线索,让他们此生因为生在斯,活在斯,终老于斯而有个鲜明的证据,也是为村庄诗人树碑立传。那些或悲怆或深情,或平白或浅显的诗歌,因为出自村庄泥腿子诗人们的口中,便愈发显得不可复制与可贵。他努力去做好一个文化人应该做到的事情。这也是周凌云先生对乐平里的深情告白,更是与卑微的乡村诗人们的潜心同行。

生活是复杂的,也是艰难的。诗意与生活,本就背向而行,却又总会在某个时间的拐点上有所交集。周凌云先生没有在文本里苍白的布道,没有用云山雾罩的理想主义去鞭策,而是用他内心生命与生命之间的体恤与悲悯,清醒而疼痛的看到了那些乡村诗人们肉体与精神上的痛苦。谭光沛、谭家臣、明月、郝大树、李老头、康宁、周素素……他写他们的可爱,写他们的艰辛,写他们的缺陷,写他们的挣扎,写他们的坚持。这些坚守在乐平里的人们,在贫瘠的土地上耕耘生活的一日三餐,却又时时记得用诗歌为生活疗伤。诗意的村庄已影响了这些乡土诗人们的性情气质,爱诗歌的人有骨头,而这骨头缝里,必然生长着别样的世道人心。

周凌云先生的散文风格已自成一家。他用几十年如一日的修持,将散文写成了他的孩子。在这本散文集里,周凌云先生依旧保持着语言上清新质朴的底色,简洁素雅,干净剔透。赤诚的语言,有时候像童稚的梦呓,俏皮而又洗炼。有时候如参惮的老者,智慧而通透。

“也许有一天,我会恍然大悟,天下也会大白。”

“这些卵石都是一颗颗刚孵出的小鸡,好奇而天真。”

“我来晚了一步,乐平里繁花已谢,春天接近尾声,我想写的诗篇,已是乐平里春天的闭幕辞了。”

“峡谷稍阔的地带,茶园一溜一溜的,这是为春天押韵的诗行。”

“一眨眼功夫,一轮太阳就这样翻过山了。”

“恰好是中秋,月儿满满,银盘子大小,在屈原庙的当空挂着,看起来像水洗过。”

……

这样的句子,在他的文本里俯拾皆是。真性情,不玩花招,不玩噱头,隐喻自然贴切。有温暖善良的气质,有干净剔透的本质。他集合男性写作的大气与女性写作的柔美于一体,仿佛秤砣,又仿佛云朵。那些美好的词汇落地生根,饱满和谐,叮叮咚咚地开在他的文学春天里。

他曾经说,写作的人就要做个老实人。老老实实的写,过过细细的写,这和种地一个道理。土地最老实,也最能检验收成,和土地耍心眼,就是和自己作对。写乐平里,就是写苍生黎民,写河山风物,他们就那么真实而朴实的存在着。又有什么值得耍滑头的呢。真正的好,不是华丽地显摆,不是好为人师的吆喝,而是诚心以对,返璞归真。

于是,我便想到了古人。一个字认真当成一个字用,粗看不起眼,再一读,居然读出了一种惊魂与惊艳来。

《诗意村庄》周凌云著

当然,正因为他的认真与虔诚,他也能很好的抓住事物的细节,去认真的描写。这使得他笔下的乐平里,很耐读,也值得读,仿佛一口深井,他一锄头挖下去,便有无尽的泉水冒出。

“三闾刺绣,传统的绣法是‘锁绣’和‘针线绣’,‘齐针’是基本针法,根据不同绣品质地,交替使用‘垫针法’、‘铺针法’、‘游针法’、‘关针法’、‘润针法’、‘堆针法’、‘凸针绣’、‘双面绣’,不同针法,绘不同图景。”

“白麋子嘴像野猪,眼睛像兔子,身子像狐狸,前额到鼻尖划一条白线,这让我想到戏剧里面的丑角脸谱,爪子像战国时的兵器,暗藏不露,当它挥舞出手时,我们人类要当心,不比我们的刀子差。”

也正因为注重细节,所以必须更加的安静,安静了,才能听到大地的沉重呼吸与时间的无声呐喊,触摸到事物核心的灵动。正如他所说:“如果不能叱咤风云,那就守好一片宁静吧。”

作家是带着使命前行的,你必须从喧嚣中提取生活的营养,转化为内心持续的观照,在文本里潜行,在生活加持的道路上砥砺。在周凌云先生的写作旅程里,乐平里应该是他一生写作的大后方与养料库。那里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素材,他一定会持续的将这个村庄写下去。即便只是一座山岗、一道峡谷、一条小河、一口池塘或是一棵大树,诗意早已无孔不入,不处不在,它们刺激和调动了乡土诗人们最初的生命意识,也使奔赴于它的写作者滋生了故乡意识,并让村庄儿女们的生命永远处在一种回归与放逐的自我完善之中。不论是丰沃还是贫瘠,不论是鲜亮还是灰暗,乐平里就是乐平里,独一无二,无可替代。

在文学的疆域里,沈从文有湘西,莫言有高密,而周凌云有乐平里,村庄的记忆,已铸成他精神的模子,相伴一生。乐平里,是他写作的根据地,也是灵魂安放的高地。

走进烟火稠密的村庄,走进诗意灵秀的土地,于一位作家而言,是上苍恩典,三生有幸。而因为乐平里的古老存在,水长山高,群花合唱,白云共生,鸟雀欢笑。在泥土通往粮食的道路上,云朵让天空无限扩张,脚底下的村庄让人六神归位。周凌云先生用一种属于他与他文字里的笃定与光芒,为乐平里的昨天,今天和明天,诚实的书写着动人而温润的典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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