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培贤

近来，发生在马来西亚的一桩离奇媒杀案引起了世界轰动，据西方媒体报道，2017年2月13日，在马来西亚吉隆坡第二机场候机厅，一名朝鲜籍男子遭到二名女子袭击，其脸部被喷洒了一种不明液体后不久身亡。马来西亚警方2月24日正式公布了对此前死亡的朝鲜男子的尸检结果。声明称，死者面部和眼部均含有VX神经性毒剂。闻此消息后人们非常好奇，心存疑问，该男真的死于VX毒剂吗？VX毒剂又是什么东西呢？VX毒剂是如何杀人的呢？人们遇到VX毒剂时如何做才能保全性命呢？好吧，接下来我和大家说一说VX毒剂的秘事。

追踪溯源话VX毒剂

VX是一种比沙林毒剂毒性更大的神经性毒剂，是最致命的化学武器之一。VX毒剂最早是由英国帝国化学工业公司的一位化学家Ranajit Ghosh在1950年代寻找有机磷农药时发现，当时认为这类化合物是非常有效的杀虫剂。1954年，帝国化学工业公司将其中的一个化合物以商品名“阿米通（Ami？ ton）”推向市场，随后不久又因其毒性太强使用不安全被撤出市场。之后该类化合物的毒性引起了英国军方的注意，其样品被送到位于波顿的军事研究机构进行评价。在经过系统评价之后，这类化合物中的几个成员便成为了V类神经性毒剂，其中最著名的当数VX，其次是苏联/俄罗斯的R-VX，而阿米通则被命名为VG。据说瑞典国防研究院的Tammelin先生于1952年也对这类化合物进行了相关研究，所以当时这类化合物亦称为Tammelin酯。之后美国与英国进行交易，引入这类化合物作为军用毒剂长期进行重点研究开发，其中一个化合物的研究编号为EA1701，在经过大量的研究评价后，给予其军事代号为VX，自1961年起在纽波特化学工厂开始大批量生产并正式列入装备。

VX毒剂的特点及其侦防消救

VX毒剂属于有机磷酸酯类化合物，具有高粘度、低挥发性以及高持久性的特点，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油状液体，工业品呈微黄、黄或棕色，贮存时会分解出少量的硫醇，因而带有臭味，主要是以液体造成地面、物体染毒，也可以通过蒸发生成少量蒸气，并可以通过空气或水源传播，几乎无法察觉。

VX是典型的持久性毒剂，杀伤作用持续时间为几小时至数天，毒害时间比其它神经性毒剂要长，毒性更强，VX中毒的程度取决于接触VX的量、接触方式及接触时间的长短。一小滴VX液滴落到皮肤上，如不及时消毒和救治，就可引起人员死亡。其皮肤接触的半致死剂量（LD50）为5毫克/70千克人，吸入中毒的半致死浓度（LCT50）为15毫克-分/立方米。VX毒剂作用速度非常快，通常吸入致死剂量后15分钟之内死亡。人体皮肤与之接触或吸入就会导致中毒，皮肤暴露中毒的初期症状是肌颤、出汗，随后引起恶心和呕吐。蒸气暴露的初期症状是流鼻涕，以及胸闷并伴有呼吸短促。瞳孔缩小是毒剂暴露的早期症状，但并不常作为中毒的唯一指标。VX毒剂的作用机制是通过阻断乙酰胆碱酯酶，造成人体肌肉不断收缩，横膈肌的持续收缩可造成中枢神经系统紊乱，呼吸停止，最终导致窒息死亡。朝鲜籍男子就是被一女子将VX毒剂直接喷洒到眼睛、鼻子和面部皮肤上，另一女子用面巾覆盖毒液喷洒处，造成皮肤渗透和粘膜吸收引起的急性中毒，在极短的时间内（不到20分钟）即不治身亡。

对VX毒剂的侦察包括对染毒地面和对中毒伤员症状的观察以及使用部队装备的各种制式侦察器材，迅速查明染毒地域、面积、毒剂种类、浓度及对部队人员和装备的威胁程度等，对VX毒剂实施监测、探测、报警，并将查获的毒情尽快报告上级指挥机关。据知各国防化部队装备针对VX的化学侦察器材种类较多，主要包括侦检纸、侦毒管、酶法侦毒片、化学毒剂自动报警器、固相酶报警器、远程红外报警器、激光探测器、遥感化学毒剂探测器、联合化学毒剂探测器、化学毒剂侦察车、化验车、无人核生化侦察平台（无人车、无人机）等。

對VX毒剂的防护与对其它神经性毒剂的防护相同，在有VX毒剂染毒区域，应采取全身性防护措施，佩戴防毒面具，穿着防毒服、防毒手套、防毒靴等。在人员密集的军事指挥所、医院、车辆、舰船、飞机、移动式掩蔽部、地下工事及一些重要的固定设施中，都需要配备专用集体防护设施，安装能过滤毒气的各种空气过滤器、气密门和野战医院用的伤员通道等，向各类人员提供清洁无毒及安全可控的工作和生活环境。

对VX毒剂可用超热带漂白粉浆（STB）或DS2溶液、热肥皂水、军用制式消毒包等进行消毒。超热带漂白粉浆（STB）消毒剂是一种经过氯化的石灰粉，含有30%的有效氯，通常情况下是以40份该漂白粉与60份水的比例调成浆状使用。单用水溶性苛性碱溶液很难使VX毒剂解除毒性，家用漂白粉也不适合洗消大量VX毒剂。VX毒剂能被强氧化剂的水溶液破坏，碱性过氧化物（如碳酸氢钠、30%～50%过氧化氢和乙醇溶液）会迅速消除VX毒剂。通过将水性HTH浆（HTH占比10%）和乙醇按照9：1的比例混合可有效洗消VX毒剂。活性肟及其盐类，如商用活性皮肤消毒剂（RSDL）中的2，3-丁二酮肟酸钾，在快速消除神经性毒剂方面非常有效。某些氯代聚氨酯对消除VX毒剂也非常有效。

遇有VX毒剂中毒人员，首先应使其快速脱离染毒区域并送至开阔通风处，脱除染毒衣服，迅速用家用漂白粉、温热肥皂水或其它干净水冲洗染毒部位，然后立即为中毒人员注射解毒药阿托品或氯解磷定（2-PAM Cl），同时使用肟类药物，还可能需要给予安定，以防止和控制严重惊厥。有条件时也可用解毒药自动注射器注射，以尽快缓解中毒症状，为进一步医学治疗争取时间。

VX毒剂武器装备及使用

VX毒剂主要装填在炮弹、炸弹、导弹、火箭弹甚至化学地雷等弹体内，并已开发出多种VX毒剂二元化学武器，以爆炸分散法使用，也可用飞机布撒。据国外资料介绍，美军曾装备VX毒剂近3 000吨，弹药有10多种，其中主要有M212型VX毒剂导弹弹头，装填毒剂重190千克；M55型155毫米VX毒剂火箭弹，装填毒剂重4.5千克；M121A1、M122型VX毒剂炮弹，装填毒剂重2.95千克；M426型203毫米VX毒剂榴弹，装填毒剂重6.5千克；TMU-28/B型液体战剂飞机布撒器，装填毒剂重616.36千克；M23型VX毒剂化学地雷，装填毒剂重5.22千克。1977年美军装备了XM736型203毫米二元VX毒剂榴弹，该弹将液体二元组份QL（2-二异丙胺基乙基甲基亚膦酸乙酯）和NM（每个分子中含有2-7个硫原子的二甲基多硫化物）分别装入XM27、XM28型两个容器，此两容器呈纵向排列，在炮弹飞行过程中撞破容器隔膜，通过高速旋转使两种无毒化合物迅速混合反应生成VX毒剂。该弹弹长1 115毫米，弹重92.23千克。二元化学武器为一类新概念武器技术，其组份容器平时分开储存，用时才组装到一起，并在发射后才能生成毒剂，可彻底解决传统化学武器的生产、储存、运输、使用等过程中的安全问题。在军事行动中，VX毒剂是以其液滴使地面和物体表面染毒；以其蒸气和气溶胶使空气染毒。VX化学弹药主要是用于杀伤性或迟滞性化学袭击，袭扰或妨碍对方机动，阻止与限制对方利用有利地形和装备，以及消弱其作戰能力。

VX毒剂事故及人们对其的认知

1968年3月，美国陆军在犹他州杜格威试验场用神经性毒剂VX进行了一系列的试验，3月13日下午6时许，一架F4“鬼怪”式喷气飞机在试验场上空执行任务，用挂在飞机下方携带的毒剂罐向地面撒下VX毒液。其中一个罐子出了故障，大多数毒液已在预定高度布撒出去，但在出故障的罐子里还残留有大约9.07千克的毒剂。当这架喷气式飞机飞出预定航线时，VX毒剂又从罐中泄露出来。当时飞机还在高空，风速达56千米/小时。泄露的VX毒剂悬浮在空中，最后漂落到离试验场大约32千米处的一个峡谷地面，几小时后在该谷地吃草的大批羊群中毒死亡。在这次事件中因试验造成VX毒剂泄漏致下风方向约6 000多只羊中毒死亡，立即引起国际社会高度关注，世界各地舆论哗然，给了美国化学生物战计划致命一击。

1969年夏天，在日本冲绳美军基地，VX神经性毒剂从一个容器里渗出，致使23名军人中毒并被送进医院治疗。这次事件的影响极其严重，因为它不仅使人们对化学武器的安全措施不放心，而且使日本政府知道了在他们的国土上还储存有化学武器。据美国研究人员约翰·林赛2003年在巴拿马首都推出的《热带丛林之王》一书披露，美国军队在上世纪60年代曾在巴拿马运河地区进行过化学武器试验，其中包括毒性很强的VX毒剂。美国军方1964年7月曾将3吨VX毒剂运到巴拿马，用于地雷和导弹的试验。

值得一提的是，美国好莱坞大片《石破天惊》（又译《勇闯夺命岛》）曾使VX毒气弹名扬天下。话说剧中一位身经百战、获得多枚奖章的美国将军汉默因不满政府对退伍、阵亡军人及其家属的补偿和福利，带领部下劫走了15枚新式VX毒气弹。随后他们控制了阿卡拉岛。这里原是一个监狱，俗称恶魔岛。现在这里成了旅游地，但在岛上的游客却全部成为了人质。汉默将军凭借毒气弹和人质要挟美国政府48小时内支付1亿美元赎金，为受到不公正待遇的海军陆战队阵亡士兵作赔偿金，否则将杀死人质并用毒气弹袭击旧金山。尼古拉斯·凯奇主演的化学专家斯坦利和老牌英国特工梅森机智地潜入阿卡拉岛，与占岛的叛军斗智斗勇，最终拆除了毒气弹，解除了威胁。本片和朝鲜男子死亡事件再次让公众认识到VX毒剂的巨大危险性和安全危机感。

对VX毒剂的禁止与销毁

包括VX毒剂在内的化学武器属于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对人类安全威胁极大，第一、二次世界大战中化学武器造成了巨大的人员伤亡，因此长期以来国际社会一直呼吁并努力阻止对化学武器的继续研究、生产、储存和使用。经过长期的不懈努力，国际裁军谈判会议于1992年9月3日在日内瓦通过了《关于禁止发展、生产、储存和使用化学武器及销毁此种武器的公约》（简称《禁止化学武器公约》），然后将其递交联合国大会第四十七届会议。联大对《禁止化学武器公约》表示赞同并请联合国秘书长作为保存人将其于1993年1月13日在巴黎开放签署。1993年1月13至15日，在巴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总部举行了《禁止化学武器公约》签约仪式，120多个国家的外长或代表出席了这次会议，包括中国在内的130个国家签署了该《禁止化学武器公约》，中国外长钱其琛代表中国在《禁止化学武器公约》上签字。然后《禁止化学武器公约》在纽约联合国总部继续开放签署，1997年4月29日《禁止化学武器公约》正式生效。VX毒剂是《禁止化学武器公约》明确禁止并销毁的化学武器之一，由禁止化学武器组织公布的资料显示，截至2015年12月31日，全世界宣布拥有VX毒剂的数量为19 586.722吨，已宣布销毁19 162.703吨。目前，世界上《禁止化学武器公约》的缔约国已达192个。

伴随着《禁止化学武器公约》的签署和生效，禁止化学武器组织对世界上已宣布的VX毒剂及装填的武器弹药组织销毁并对销毁过程实施监督。据了解，美国和苏联/俄罗斯是生产和储存VX毒剂最多的国家，据说在20世纪60年代后期，美国取消了化学武器计划，并通过各种方法开始销毁其库存的化学毒剂。早期采用旧船装满化学武器，然后將其沉没于水中的方法。如在1967年6月15日，将一艘装满7 380枚VX毒剂火箭弹的船凿沉在离新泽西州大西洋海岸7 200英尺处的水下。1990年开始在北太平洋约翰斯顿环礁使用焚烧法销毁化学毒剂（于2000年销毁了那里的库存）。自2005年始纽波特化工厂使用化学中和法销毁储存的化学毒剂。使用浓碱溶液可将VX毒剂水解成毒性更低的副产物，然后再将产生的废物运出去作进一步处理。有关这种副产物的技术和政治问题曾导致销毁工作出现了一些延迟，但已在2007年将纽波特化工厂储存的大部分化学毒剂进行销毁。自1997年以来，在《禁止化学武器公约》授权下，世界各地都在不断销毁VX毒剂。美国在几个地方销毁含有VX毒剂的库存，并向俄罗斯的销毁活动提供支持，2009年计划向德国支付1.4亿欧元在布良斯克地区的Pot？ shep建设一座新的销毁工厂。VX毒剂虽然已受到禁止且大部分被销毁，但发生在马来西亚的朝鲜男子死亡事件再次提醒人们，不要忘记历史上化学武器造成的重大伤害，仍需警惕恐怖分子利用化学武器发动袭击，充分准备好应对突发事件的防范措施，努力保障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