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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研究”视野下民歌节可持续发展研究

2017-03-28李志雄

传播与版权 2017年6期
关键词:文化研究后台民歌

李志雄

“文化研究”视野下民歌节可持续发展研究

李志雄

“文化研究”具有丰富的解释力,旨在运用相关的理论、方法、路径和旨趣来解读与探讨南宁国际民歌艺术节的发展。首先分析民歌进城靠明星救场的现状,探讨市场运作和“生态严峻”引发的“路径依赖”,在此基础上提出需通过树立文化自信来重新认识民歌的魅力,通过深耕“后台”来促进民歌节的可持续发展。

文化研究;民歌节;路径依赖;文化自信;深耕“后台”

[作者] 李志雄,广西师范学院新闻传播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

作为一种研究的方法、路径、旨趣和立场,“文化研究”已经渗透我国人文-社会学科的各个领域。[1]在对西学亦步亦趋的同时,越来越多人意识到“文化研究”的语境问题。处在转型时期的中国,一方面正在逐步与世界接轨,另一方面始终具有迥异于西方世界的历史、文化和社会等国情。在学术研究上,如果不顾语境而对其全盘照搬,则难免食洋不化,乃至出现邯郸学步的窘境。比方说,西方“文化研究”的研究重心聚焦于阶级、种族、族裔、性别、年龄和性取向,如果我们依样画葫芦,则会陷入研究视野过窄、研究价值不大的困境,从而丧失其学派与生俱来的丰富的解释力。

放眼今天的中国,“社会转型”是“文化研究”无法回避的一个焦点问题。在“社会转型”的这一宏大语境下,传统与现代的对立与转化,城市与乡村的碰撞与融合,每天都在各地演绎。特别是传统民俗、民间文化,其生存、发展正面临着前所未有之变局,也引发置身其间的学人的自发关注,乃至深深的忧思。因此,本文在“文化研究”的视域下,选择南宁国际民歌艺术节(简称民歌节)作为研究个案,试图运用相关的理论、方法、路径和旨趣来解读与探讨民歌文化的传播与发展。

一、现状:民歌进城与明星救场

作为国内第一个以民歌文化为主题的大型节庆,南宁国际民歌艺术节自1999年诞生时就一炮打响,备受世人关注。客观地说,一年一度的民歌节,已经成为南宁乃至广西的一大文化品牌,对推动民歌文化进城、满足市民精神生活需求、服务中国—东盟博览会、提高地方知名度等皆起到了积极作用。民歌节因此获得诸多赞誉,成为我国首个夺得国际节庆协会综合奖的节庆,并成为首个走进全国高校讲台的节庆成功案例。

基于政府的期望、社会的期待、市场的压力,主办方每年都在认真投入民歌节晚会的举办。晚会从歌手选择、歌曲改编、舞蹈编排到舞美灯光等,每一届都在绞尽脑汁进行创新,力图奉献出美轮美奂的视听盛宴,以赢得各界的认可与好评。

然而,经过多年的探索,从一开始主推民歌,到后来主打流行音乐,再到近几年回归民歌,民歌节晚会兜兜转转,走出了一条圆形的发展轨迹。毋庸讳言,前些年的“明星+流行歌曲+豪华舞台”的发展模式,制造了热点,博得了眼球,赢得了票房,但却深为社会所诟病。因为打着民歌的牌子,热捧流行歌手,大唱流行歌曲,这样的民歌节明显“荒腔走板”,并不是真正的民歌节。随着“节俭办节”成为各界共识,此种模式显然难以为继,不得不退出民歌节舞台。

回到民歌的主题,主办方使出浑身解数,试图走出一条发展的新路子。2015年的民歌节,主办方以满满的诚意,推出了20余首民歌,并且有将近一半是广西民歌。2016年的民歌节,在歌曲选择上延续了“坚守民歌”这一路线。但令人遗憾的是,在2015年民歌节的“星光暗淡”之后,2016年的民歌节演唱阵营还是悄悄地重打明星牌,增加了明星数量,请来了人气歌手。这种依靠“明星救场”的办节思路,令有识之士深以为忧,因为这样做并不有利于民歌节的可持续发展。历史已证明,那些流行歌手唱起非民歌、假民歌(民歌翻唱),在当时显得热闹,过后却随风而逝,激不起一点回味的浪花。

主办方想方设法求创新,但民歌节却一直难以突破发展的天花板,无法闯出一片新天地来。这种发展困境,我们称之为“路径依赖”。所谓“路径依赖”,源于制度变迁理论,其含义是指在经济生活中有一种类似于物理惯性的现象,即事物一旦进入某一路径,在惯性的力量下,就可能对该路径产生依赖,不断强化既定选择,直至“路径锁定”而难以自拔。[2]可以说,民歌节的办节模式已接近了“路径锁定”状态。

二、原因:市场运作与“生态严峻”

民歌节的“路径依赖”,可以从内部因素和外部环境两个维度进行分析。

首先,从内部因素来看,民歌节选择的办节模式在一定程度制约了民歌节的发展。

民歌节的办节模式,主要可以概括为“晚会+市场运作”模式。1999年,第一届民歌节确立了“晚会”模式,并一直坚持到今天。2002年,南宁市开始组建公司,对民歌节实行市场化运作,努力减轻财政负担,谋求持续发展。客观地说,民歌节晚会制作水平“高大上”,视听效果非常好,对此外界给予点赞的不少。而通过市场化运来办民歌节,实现了“以节养节”的目的,无疑是顺应形势的机制创新之举,因此也受到了业界肯定。

凡物有利有利弊,我们深入分析之后就会发现,“晚会+市场运作”的办节模式却很容易导致民歌节的粗放发展。一方面,“演唱晚会”作为重头戏,十八年来一以贯之,对其他的表现形式并未给予足够的重视。殊不知民歌节应该是壮族歌圩文化的现代性延伸,单靠一场“演唱晚会”显然无法充分展示歌圩文化的魅力。更何况“高大上”的晚会往往难以“接地气”,这也跟民歌文化“亲民”的本质特点不很吻合。另一方面,民歌节提出了“政府办节、公司经营、社会参与”的路子,理念非常好,但在现实运作中“公司经营”成为重点,作为晚会具体操办的实体,公司需要自负盈亏,因而其首先考虑的是投入产出,“票房收入”是硬指标,完成任务是硬道理。至于晚会民歌文化内涵的多寡,民歌艺术魅力的强弱,这些都是软指标,很难衡量,所以就容易被忽视。

其次,从外部环境来看,民歌节的发展不可避免地受到民歌文化生态严峻的影响。

所谓民歌,是在一定区域内土生土长的原生态的民间音乐文化形态。传统社会的民歌,是人民群众在生产、生活中创作与歌唱的,用以表达思想、抒发情感、交流心声、自娱自乐的一种艺术形式,是人民群众精神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

壮族是“善歌的民族”,广西是“民歌的海洋”。遍布壮乡的歌圩是壮族人民唱歌的“舞台”。过去歌圩通常每年定期举行两三次,歌圩期间,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多者上万人参加,少则也有一两千人。南宁市武鸣区的歌圩自古就十分兴盛,据清光绪年间的《武缘县图经》记载:“答歌之习,武缘仙湖、廖江二处有之,每年三月初一至十日,沿江上下,数里之内,士女如云。”[3]

然而,进入现代社会以后,全球化浪潮汹涌澎湃,由西方主导的流行文化“随之起舞”,席卷世界各地。20世纪80年代,流行音乐凭借文化工业的制作优势和大众媒介的传播便利,如同水银泻地,无孔不入,严重冲击了我国的传统民族民间音乐。而随着城镇化的推进,原本活跃于乡野的广西民歌进一步受到挤压,一方面各地歌圩场地数量锐减,歌圩活动越来越少,另一方面年轻人纷纷被流行音乐“俘虏”,民歌传承出现断层,民歌文化生态不容乐观。这也就意味着,民歌节自举起民歌大旗开始,经营的其实是弱势的民族音乐,面对的是强势的流行音乐,其发展处境可想而知。

综上所述,民歌是弱势文化,要办好民歌节,需要人们真正深入地挖掘、保护、培育、发展民歌文化,而市场化运作,优先考虑的是商业效率和“票房收入”,没有太多精力投入民歌文化的“深耕细作”,因此,诸多因素结合在一起,就形成民歌节的“路径依赖”。

三、认识:文化自信与民歌魅力

流行音乐对传统音乐造成巨大冲击是不争的事实。然而,文化态度决定文化命运,客观情况虽严峻,但主观应对更重要。面对流行音乐,民歌文化如果放弃坚守,逆来顺受,俯首称臣,就会形成“沉默的螺旋”,在不知不觉中消亡。相反,如果对民歌文化“知其所长”和“美其所美”,对其本身怀抱热爱,对其未来充满信心,以十足的勇气投入民歌的保护、培育和发展,则其命运必定光明灿烂。我们把第二种态度称作“文化自觉”和“文化自信”。要办好民歌节,最根本的前提是要树立对民歌的文化自信。

文化自觉是文化自信的基础。1997年,费孝通先生提出“文化自觉”的概念,其内涵是指生活在一定文化历史圈子的人对其文化有自知之明,并对其发展历程和未来有充分的认识。[4]这一观点的出现具有重大意义,唤醒国人正确认知自身文化和外来文化,在多元文化的世界里确立自己的位置。因此,我们首先需要唤醒人们对广西民歌的文化自觉。

文化自信是文化自觉的进一步发展。文化自信,是一个民族、一个国家以及一个政党对自身文化价值的充分肯定和积极践行,并对其文化的生命力持有的坚定信心。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站在更高的层面,正式提出“文化自信”的重要命题,强调要“增强文化自信和价值观自信”,因为“文明特别是思想文化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灵魂。无论哪一个国家、哪一个民族,如果不珍惜自己的思想文化,丢掉了思想文化这个灵魂,这个国家、这个民族是立不起来的”。[5]而我们对广西民歌的文化自信有着坚实的基础,具体体现在其丰富的文化内涵、独特的审美价值和无可替代的滋养价值等方面。

第一,广西民歌具有丰富的文化内涵。八桂大地的民歌文化源远流长,创作与传承绵延至今,它们反映了各个时代的生产、生活状态和人们的文化心理、精神气质,凝结了极其珍贵的“民族记忆”,具有丰富深厚的文化内涵,有着重要的文化遗产价值。

第二,广西民歌具有独特的审美价值。广西有十二个世居民族,所创造的原生态民歌品种丰富,数量繁多,风格多样。这些民歌不仅有着鲜明的民族特色和地域特色,还包含传统的美学思想,在曲调、韵律、唱词等方面呈现出五彩斑斓的美学风格。人们从这些民歌里可以体验到自由的心灵、浪漫的情感、诗意的狂欢,充满艺术感染力。比如,分布在南宁市马山、上林一带的壮族三声部民歌,歌腔悠扬,风格独特,极富旋律性,具有特别的美学价值。

第三,广西民歌具有无可替代的滋养价值。流行歌曲能够带来一时的情感宣泄和感官愉悦,具备都市化、小资化、年轻化等特点,是典型的精神快餐食品。然而,由于远离广大农村和现实生活,远离中老年群体需求,流行歌曲传播的局限性日益突显。相反,一方水土一方歌,民歌扎根乡土,反映现实生活,深接地气,能够怡情悦性、滋养心灵,因而是真正的绿色精神食粮。正因为如此,近年来八桂大地出现了歌圩复苏的喜人局面。比如,近年来,在南宁涌现出了武鸣区的灵水月歌圩、南宁市新秀公园的周歌圩、上林县的日歌圩、横县的夜歌圩,彰显了民歌在民间的巨大魅力。

因此,坐拥本土多彩多姿的“民歌海洋”,背靠数不胜数的兄弟省份的民歌资源,南宁完全有条件、有信心办好名副其实的民歌节。

四、对策:深耕“后台”与持续发展

要办成纯粹的民歌节,首先得厘清民歌节的定位。“天下民歌眷恋的地方”,这一富有诗意、令人心动的描述,就是对民歌节发展最贴切的定位。其内涵之丰富,概括起来有三大要素:第一,民歌氛围浓郁,群众热爱民歌,城乡无处不飞歌;第二,民歌创作旺盛,除了群众的自发创作,还有专业人士的加盟,原生态新歌频现,精品佳作迭出;第三,民歌歌手活跃,既有草根层的,也有专业的,其中不乏“明星级”歌手。

而要实现这一定位,推动民歌节可持续发展,则有必要采用“前台+后台”的办节模式。这一模式源自“前台—后台理论”,该理论为美国社会学家戈夫曼所提出,意即人们为了表演,可能会区分出前台和后台。前台是让观众看到并从中获得特定意义的表演场合,后台是为前台表演做准备的。[6]

具体到民歌文化的发展,笔者认为,“前台”是民歌文化展示、表演和传播的场所,“后台”是民歌文化生生不息的原生态区域;“前台”是创意加工,是文化产品,是一种商业行为,“后台”是活态传承,是文化资源,是一种生活状态;“前台”的开发利用,必须扎根“后台”,从“后台”汲取养分,否则成为无源之水、无根之木,难以获得可持续发展。因此,民歌节的举办,必须重视“后台”对“前台”的强大支撑作用,努力通过深耕“后台”,闯出一片新的天地。

第一,做好“后台”资源的培育,即借助公共文化发展东风,保护培育民歌发展。进入新世纪以后,随着政府职能的转变,搞好公共文化服务建设,提供公共文化产品,以满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精神文化生活需求成为当务之急。壮族歌圩是广西乡村最传统、典型的公共文化生活形态,近年来广西各地歌圩的复苏方兴未艾。因此,有必要将歌圩纳入公共文化的扶植范畴,为其发展争取场地、配套等基础设施的建设。同时,为了进一步保护和培育民歌发展,要争取申报、创建国家文化生态保护区和国家公共文化服务体系示范项目。

第二,做好“后台”资源的整合,即“合纵连横”工作。所谓“合纵”,就是深入民间,和“歌民”和“歌圩”建立广泛而密切的联系,做好民间民歌资源的调查、观测和整理;所谓“连横”,即坚持开门办节,加强资源整合,与广西民歌有关部门及专业人士建立友好合作的关系,共同推动民歌发展。如广西民族博物馆近年来举行“畅享民歌”的比赛,每年报名参赛者达数千人,有着巨大的群众基础,涌现出不少优秀人才,民歌节完全可以与之合作。

第三,做好民歌的创作工作,即要深入“后台”采风,挖掘和创造精品民歌。在2015年“畅享民歌”的比赛中,涌现出侗族大歌、壮族金银调、瑶族盘王歌等众多原创的传统民歌,广西民歌资源之富饶由此可见一斑。有识之士认为,在民歌的创作方面,主办的眼睛要“朝内”和“向下”,即充分调动本土音乐专业人士的积极性,组织他们潜心走入民间,大力发掘和创作本土原创歌曲,择其精品之作于民歌节舞台上展示和传播。

第四,做好新时代“刘三姐”的培养。刘三姐是传说中的壮族歌手,其四处传歌,歌如泉涌,优美动听,深受群众喜爱,享有“歌仙”之誉。作为古代的“明星”,刘三姐对民歌文化传播起到了巨大的作用。今天民歌的发展同样需要“刘三姐”。我们可以通过察访、选秀和比赛等方式发现人才,并进行进一步的培养和包装,打造一批优秀的“刘三姐”,充分发挥明星的凝聚力,来传播与弘扬广西民歌文化。[本文系广西哲学社会科学规划2013年度研究课题(13FXW005);2014年度广西高校科研项目(YB2014240);2014年度广西高等教育教学改革工程项目(2014JGB163);2013年度广西师范学院教师前期基础研究基金项目]

[1]陶东风.文化研究在中国—— 一个非常个人化的思考[J].湖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8,35(4):56-59.

[2]道格拉斯·诺思.理解经济变迁过程[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3.

[3]黄君钜.武缘县图经[M].南宁:广西人民出版社,2013.

[4]费孝通.文化与文化自觉[M].北京:群言出版社出版,2010.

[5]钱彤.习近平:不同国家、民族的思想文化有姹紫嫣红之别,无高低优劣之分[EB/OL].新华网 http://news.xinhuanet.com/politics/2014-09/24/d_1112608569.htm.

[6]杨振之.前台、帷幕、后台——民族文化保护与旅游开发的新模式探索[J].民族研究,2006(2):3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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