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平凡乃伟大 自然有天理
——文成县百岁老人寻访札记(二)

2017-03-23浙中会

养生月刊 2017年2期
关键词:青梅长发

◎浙中会

平凡乃伟大 自然有天理
——文成县百岁老人寻访札记(二)

◎浙中会

叶长发

见到叶长发,并不是在家里,而是某天一大早,他在孙媳妇的陪同下来黄坦镇卫生院做体检。老人刚进大门,人群中就有人说了句——“这老爷子精气神真好!”叶长发理着板寸,一身藏青色的布衫、黑色布鞋,虽然柱了拐杖,走路倒也利索,身边的孙媳妇也不过象征性地搀着,并不需用力。

我们跟老人说:“您这身衣服真精神。”孙媳妇告诉我们,老人以前是裁缝,今天穿的衣服就是他自己做的。老一辈的时候每逢过年过节,人家总会把他请去家里做衣裳,待上十来天,把全家老小的衣服都裁好、做齐备了才换下一家。

出生于1910年的叶长生已经有106周岁了,可是丝毫不显老,除了老人斑,脸上没有太多干皱的褶子,看着八十来岁的样子。在诊室,医生要给他测血压时,老人抬头看了看,孙媳妇似有领会,轻轻拍拍老人的肩头,俯身安慰他说——是给做检查,测血压,不痛的。叶长发终又眉头舒展开来,脸上重新挂了笑容。

问起老人的生活习性,孙媳妇告诉我们说:“太公以前喜欢喝白酒,每天二三两,后来因为有高血压,已经十来年没喝酒了,也有坚持吃降血压药。此外,他整体挺健康的,连感冒都很少。”叶长发喜欢吃青菜,偶尔吃点肉,尤其喜欢吃豆腐和杂粮,目前的饭量还和自己的晚辈差不多,能吃一整碗米饭。作息也很有规律:每天6点多起床,八九点睡下,下午时间会自己出去散步半小时,再慢慢踱回家等着开饭。

我问老人以前有否念过书,叶长发马上听懂了,竖起三个手指,笑呵呵地说了什么。因为是方言,他的孙媳妇赶紧解释说,太公念过三年的私塾,所以也认得些字的。

在晚辈们眼里,叶长发是个很和善、脾气很好的长辈。虽然老伴去世20多年了,但是他并不感觉孤单,因为和儿子、儿媳、孙子、孙媳、曾孙等一大家子生活在一起,因为懂得关心晚辈,也喜欢陪着曾孙玩,所以在家里很“受宠”,孙媳妇说:“大概就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他和5岁的曾孙,是我们家的两大宝贝,大家都很喜欢太公。”

叶长发说,他父亲是88岁时去世的,在那个年代,称得上是寿星了,他如今已经五代同堂了,还希望自己可以多活几年,看着家里的小朋友们长大些,自己也就心安了。

黄青梅

大峃镇下村村龙川街一条弄堂里,有所颇有些年头的老房子。大门是老旧的原木门,穿过一段石板铺成的走廊就是里屋,显得有些逼仄,只是抬头可见的各种雕花的青砖、大堂用来供奉的黄铜烛台,无一不彰显着历史感。

客厅的楼梯边摆放着两张竹椅,一张是农村常见的大座椅,旁边紧挨着楼梯的是一张躺椅,铺着草绿色的毛毯和坐垫。当时便想着:这躺椅应该是黄青梅老人专属的吧。

听到有动静,抬头看到黄青梅自己扶着楼梯的栏杆一步一步往下走,她的儿子时刻在前方一两步远的位置待着,护她安全。老人下了楼梯,由儿子扶着坐上躺椅。不同于绝大多数初次见到陌生来客会不自然,甚至紧张的百岁老人,黄青梅坐稳后,便目光直视我们,沉着打量一番,然后让儿子快招呼我们坐下,自有一种威严之态。我们不禁来了兴致,问黄青梅的儿子:“您母亲,以前该不是普通人家出身吧?”果不其然,他说母亲原是大户人家千金,他父亲是教师,说来,黄青梅算是下嫁一个“穷书生”,不过夫妻琴瑟齐鸣,感情笃定。黄青梅的丈夫去世之后,便和儿子生活在一起了,儿媳后来也走了,现在就剩母子相依。

黄青梅的儿子今年73岁,黑发还没有老母亲的来得多,还好身体硬朗,照顾母亲的起居完全没问题。他说,母亲没有特别喜欢或者不喜欢吃的东西,说完,指指客厅附近的餐桌上吃剩的午餐——“昨晚吃剩的菜,中午说想吃米粥,就把菜从冰箱里拿出来热了下,做了粥而已。”桌上三个清一色的荤菜:红烧鲳鱼、已经结冻了的红烧肉和一个对虾。问他,就吃这么油腻?他笑笑摇着头:“老母亲是不挑食,不过今天说我了,嫌我偷懒,给她吃这么腻的,连个蔬菜都没有,所以吃了两口就上楼了。好在房间有她喜欢吃的糕点,又垫了点,没饿着,晚上得给她张罗两个新鲜蔬菜才是。”

在他眼里,母亲是个很执拗的人。一辈子没进过医院,就是2014年8月时因血压过高突然倒地,他叫了救护车,老人还是不肯去医院,大家拗不过她,无奈之下只好请社区医生上门诊疗。那之前,老人还动不动能帮着儿子一起料理家务,病了之后身体不如从前了,儿子也不放心,索性一人包揽了里里外外所有活,让黄青梅安心休息就好。

说罢,他带我们参观了后院,说这房子是清朝时期的老屋,除了墙壁刷白过,厨房等地方翻修了下,好多还是保留原来的样子。后院的堂中央高高悬着一块木匾,上写“盛朝硕望”四字,他说,这算老古董了,祖上一代一代传下来的。桌上供着财神爷画像,画像前满满当当摆了各种器皿装了香灰,以供烧香时插香之用。

我们走时,黄青梅因起身不便,让儿子送我们。我们走出很远,他还一直站在门口目送,不时朝我们挥挥手。

胡碎孙

胡碎孙老人,是文成县所走访过的百岁老人里,我印象较为深刻的一位。想起她,首先在脑海里浮现的,是她家那个“庭院深深深几许”的大宅院。

胡碎孙家住玉壶镇底村村。车子在一堵围墙边停下的时候,我们所有人下车,看着那个近三米高度、虚掩着的双开大铁门时,有点错愕。随行的当地领导说,进去吧,老人就在里面。推开大门,右手边整个花坛种的全是观赏性绿植:侧柏、芭蕉、发财树……而花坛的一侧,就是老人所居住的房子,三层楼高的一整栋,是上世纪80年代常见的学校宿舍楼风格。同行中有当地人说:“我就是玉壶镇人,姥姥就是这个村子的,小时候每次过来姥姥家住,几个小伙伴好几次经过这栋房子,门禁森严的,从来没见过里面什么样,甚至有几次想爬墙进去看看,被大人制止。所以那时总觉得,它特别神秘。”

走进房子里,一楼第一间就是胡碎孙老人的卧室,的确是想象中的小时候所见的学校宿舍的模样:水泥地、方格子玻璃窗,一张单人铁床,外加简单的桌椅类陈设,三四样小巧的家具放在一个20来平的房间里,显得空间格外大。胡碎孙去年正好100周岁,已经不能自理,意识也并不是很清楚,只是躺在床上休息,间或有些迷茫地看看我们。硕大的一栋房子,陪着老人照顾她每天饮食起居的只有一个保姆。保姆是老人几个在国外生活的子女专程请来照顾胡碎孙的,一日三餐、吃喝拉撒,事无巨细地统统都要顾及到。保姆阿姨说,这个房子,老人住一间,她住隔壁一间,每层六间房间,三层总共18个房间,其余全空着。所言不禁让人唏嘘:生活无法自理,儿女又都定居国外,只是定期收着子女汇来的足够的生活费,独守着这样一栋说话大声一些都能产生回声的房子里,该有多么落寞。

房子的客厅里,彰显着这个家族曾经的荣耀和底气:左右两侧各放着四张实木太师椅,每两张椅子之间隔着一个茶几,其中两张太师椅之间架着一块匾额,是两村村委和“吴氏宗祠管委会”合发给胡碎孙老人的百岁诞辰纪念匾额,上书两行字——“今世修来百年福与寿,乐善义捐造桥功千秋。”当地领导说:“这些年,老人陆陆续续把子女寄来的汇款拿出了不少捐给村子,让做建设用,说她日常花不了多少钱,保姆的费用,子女也另付了,钱多了闲着,还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

而客厅一边的墙壁上挂了好几张有了年代的放大版的合影,皆是这个家族的男主人、胡碎孙的丈夫吴锡顺先生年轻时参加各种大型会议的留影;而对面的墙上则是胡碎孙和丈夫在不同年代的合影,从上世纪50年代到八九十年代不等。

老人的丈夫走了好多年,子女也离开了很多年,这个家的所有一切,几乎保留着当初的样子,我们依旧可以看到上世纪80年代的铁制热水瓶。我不知道,当胡碎孙每日神智清晰的时候,她是否会想起这个家庭曾经的岁月,那些家族的荣耀、那些子女绕膝、夫妻和美的日子里?

周士眉

103岁的周士眉老人,算得居住环境很都市化的一位。在国外发展得很不错的孙子在文成县城的华侨新村给买了套排屋,又给安排了个保姆,周士眉就这样和女儿、女婿、曾孙等家人生活在这里。

客厅很宽敞,吊顶又高,显得光线透亮。我们到达时,周士眉就坐在客厅的皮质沙发上听收音机,六七岁的曾孙依偎在一旁看着电视上的动画片,俨然一派“含饴弄孙”的晚年生活场景。老人的女儿正在厨房忙活,见到我们来,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过来招呼。因看她从半开放式的厨房走到客厅,要路过中间横着的一张单人折叠床,不禁好奇,问她缘故。她告诉我们说,这张床平时是给保姆准备的,因为老人就睡在一楼,所以这样方便周士眉晚上起夜,或者口渴照顾得到,这两天给保姆放了假,就换她睡这里照顾。

周士眉很白皙,双手很嫩,柔软得像是孩子的皮肤。问她,在新房子里住得惯么?她笑得很慈祥,说一开始不高兴从农村迁居过来,毕竟生活了一辈子了。后来住着住着也就习惯了,何况因是连片排屋,街坊邻里都方便串门,生活不觉得乏味。

老人25岁守寡,年轻时靠织布、纳鞋底等手工活来养活子女。周士眉的女儿说,老人除了耳朵有些背,整体健康状态还是不错的,只不过去年摔了一跤,腿骨折了,虽然在温州做了手术,还是没有痊愈,行走存在问题。好在老人喜欢听戏,有个收音机就万事足了,邻居们、家族的晚辈一有空就会来看望老人,所以周士眉心态不错。

我问老人:“对现在的生活满意么?”她连连点头:“孩子们都很孝顺,自己能看着曾孙在身边长大,很知足了。不过,要是在国外的孙子孙媳能多回来几趟就更好了。”周士眉无所求,只希望家人和美团圆。

蒋碎奶

蒋碎奶出生于1914年12月,今年102周岁,生活在素有“侨领之乡”的玉壶镇下属的长丰村。老人的孙子辈大多侨居国外,家里只有女儿、女婿留下和蒋碎奶生活在一起。

蒋碎奶的家不大,不过女儿把家里收拾得干净整洁,她说是得益于母亲,因她年轻时做农活,是村里的一把手,特别利索,也做过好几年的妇女主任,雷厉风行的,很能干,自己也容不得家里杂乱。厨房里有一个农村常见的老式漆木橱柜,女儿说,是蒋碎奶的嫁妆,一直沿用至今,还跟新的一样。冰箱的角落放着一大袋柿子,很生涩,说老人爱吃柿子,亲自刚给打了送过来,因为还没成熟,需要多放置些日子。不过蒋碎奶隔两天就会去看看熟了没有,有些等不及想要品尝。

我们说话时,蒋碎奶从始至终安静坐在床上听着,也不插话。家人说,是上年纪了,最近一两个月感觉老人体质明显不如往常了,身边缺不得人。看得出,老人行动有些缓慢,听力也不太好,问她话,需要家人在旁边很大声地重复两三次,才能反应过来。同行的专家组要给老人做体检,蒋碎奶的女儿把她安顿到床上,老人很拘谨,全身几乎是蜷缩一团,舒展不开,一直安慰她说,只是个常规身体检查,不会打针吃药,老人才放松下来一些,尽量配合着。老人的女儿说,虽说“千金难买老来瘦”,可是老母亲40公斤不到,太瘦弱了,但愿身体没有大碍,可以长寿些,也是做儿女的福气。

(浙江省中医药学会供稿)

猜你喜欢

青梅长发
Numerical studies of the influence of seeding locations on D-SOL plasmas in EAST
柔顺的长发
长发三千泪万千
妈妈的长发
且将蚕豆伴青梅
待我长发及腰
青梅煮酒论英雄 下
长发幻想曲
夏季养颜“青梅酒”
谁的长发甩绿了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