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成中/华中师范大学博士研究生

论教育家成长规律的内在规定性

鲍成中/华中师范大学博士研究生

所谓内在规定性，是事物在发展或成长过程中自身所固有的本质属性。教育家成长规律是指教育家在自然规律、生命规律以及社会发展规律的引导下，从简单向复杂、从不成熟到成熟、从低级向高级的生命成长，即教育家的成长在发挥主体自觉能动性时，要遵照自然规律和社会发展规律的要求。从某种意义上讲，教育家的成长实际上就是处理好自己与自己、自己与他人、自己与自然的关系。那么，在日常的教育生态中，教育家的成长规律的内在规定性是如何表现出来的呢？

第一，教育家成长的合规律性。所谓合规律性，就是人的成长在发挥主体自觉能动性时，要遵照自然规律和社会发展规律的要求。我们看到，历史上的杰出人物都是遵循自然规律和社会规律而成功的。也就是说，人的成长是与生产力发展水平和历史发展阶段相联系的。有什么样的生产力状态，就有什么样的时代性的杰出人物。春秋战国时期的孔子与汉代的董仲舒、唐代的韩愈、南宋的朱熹对问题的认识不完全一致，董仲舒、韩愈、朱熹等不断地把孔子的儒学思想充实和完善，使之更加适应社会的发展需要。可见，教育家成长也是合规律性的。

第二，教育家成长的合目的性。所谓目的性就是人对周围环境的适应性。对于人类而言，合目的性就是人有目的地认识和改造世界。恩格斯在《路德维希·费尔巴哈与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中认为:“社会发展史却有一点是和自然发展史根本不相同的……在社会历史领域内进行活动的,全都是有意识的、经过思虑或凭激情行动的、追求某种目的的人;任何事情的发生都不是没有自觉的意图,没有预期的目的。”这里所说的有目的的活动是指人的活动的合目的性。也就是说，人的一切行为都要与期望的目的保持一致，有什么样的目的就会产生什么样的行为。在中外教育史上的教育家们，都是以一定的目的从事教育，改造社会。由此可以说明：教育家的成长是合目的性的。

第三，教育家成长的客观性。客观性是指事物的客观存在，即客观实在性。它既不会因为你喜欢而存在，也不会因为你厌恶而不存在。人的成长是一种遵循生命发展规律的过程，它从不成熟向成熟发展、从低级阶段向高级阶段发展、从简单阶段向复杂阶段发展，最终实现从“成长” 到“成熟”再到“成功”。实际上，教育家成长也是这样的。教育家成长即“成长为教育家”或“向着教育家成长”；是教育工作者教育素养（知、情、意、行）协调发展到较高水平的过程；是教育工作者热爱并立志献身教育事业，逐步树立教育信仰，认识、把握与创造性运用教育规律，形成教育风格，积累教育业绩并扩大社会影响的过程。

第四，教育家成长的普遍性。每一个人都有成长为杰出人物的可能。在特定的历史时期，会造就教育家集体涌现的条件。我们根据顾明远主编的《教育大辞典》为统计样本，一共统计出中国教育家398位。这398位教育家主要集中在三个时期，形成了三个“群”。第一个高峰期是礼崩乐坏的春秋战国时期（前770-前221年），出现中国历史上第一次“百家争鸣”的局面，诞生了一大批教育家。其中五位是开宗立派的大教育家，他们分别是：老子、孔子、墨子、孟子、荀子；第二个高峰期是繁荣而羸弱的两宋时期（960-1279年），诞生了38位；第三个高峰期是天崩地裂的近代，共228位教育家，占总数的57.3%。从这些数字中我们可以看出，教育家成长具有普遍性。

第五，教育家成长的复杂性。人与动物的根本区别在于人的“社会性”。“社会是复杂的，决定人的本质的各种社会关系也是复杂的，其中生产关系是最基本的社会关系，政治关系、思想关系、道德关系等其他一切社会关系都是在生产关系的基础上发生的，它们构成复杂的社会关系体系和网络；每个人都是这个网络中的一个结，每个人的活动、实践都受到这个网络中的各种社会关系的影响和制约。”人的社会性的不确定性决定了人的复杂性，也决定了人成长的复杂性。第一，人的意识的不确定性决定了人的未来的不确定性；第二，人的成长的偶然性或或然性，使人的成长充满着变数。随着人类劳动和社会生产的发展变化,必然引起生产关系以及在生产关系基础上产生的其他各种社会关系的发展变化。这样,由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所决定的人的本质也不可能是永恒不变的,必然随着社会劳动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矛盾运动而发展变化。历史上很多人都有着可以成为教育家的素质和机遇，就是因为抵挡不住物欲的诱惑，缺乏强大的心理机制，最终与教育家无缘。

第六，教育家成长的特殊性。特殊性也叫矛盾的个性，是指不同事物矛盾有各自的特点。它是我们认识事物、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基础。在《中小学教育家形成机制的研究》一文中，把中小学教育家的形成过程分四个阶段：第一阶段是教育家素质形成阶段。基本上指工作以前的阶段；第二阶段是初步形成自己的教育思想的阶段；第三阶段是教育家教育思想形成的阶段；第四阶段是教育家社会影响形成阶段。作者认为，第四阶段晚于第三阶段约5至10年。从这个研究成果我们可以看出，教育家的成长具有教育领域的个性特征，也就是具有教育家成长的特殊性。另外，教育家成长的特殊性还表现在教师的职业道德要求比较高——“师者，人之模范也。”

第七，教育家成长的价值引领性。人的存在是一种价值存在。人的存在之所以是价值存在，首先在于人的行为都是价值范导行为。人总是遵循特定的价值模式，依照特定的价值规范而行动。因而，教育家的存在也是一种价值存在。我们认为，教育家成长的价值引领性即是教育家建构的意义世界。它是教育家的内在的精神的信仰，属于教育家的意识形态范畴。教育家成长其实就是探索人生价值和实现人生价值的过程。比如陶行知——他出身贫寒，曾经连生存都是问题。然而，先天条件不足，后天勤奋弥补。陶行知依靠顽强的毅力和刻苦努力，实现了伟大的教育家梦想。

第八，教育家成长的实践性。唯物辩证法告诉我们：实践是有目的、有意识的主观能动性活动，是人类社会发展的不竭动力。而其中，创造性实践活动尤其重要。人的成长和成才离不开创造性实践活动。创造性实践也是教育家成长的重要的活动，没有创造性实践就不可能成为教育家。但是，教育家的实践活动，是区别于一般的实践活动的。因为教育家承担着传承人类文化和教化万民的使命，因此，教育家的实践活动具有曲折性和复杂性的特点。

被郭沫若誉为“两千年前孔夫子，两千年后陶夫子”的陶行知，就是教育实践的典范。陶行知不仅勇于改革教育，而且亲身投入办学的实践。陶行知先后创办了山海工学团、晓庄学校、育才学校、重庆社会大学等，并且形成了自己的生活教育理论。此外还有西方的柏拉图创办了“学园”、杜威创办了“芝加哥实验学校”等。这些教育实践，成就了这些教育家。可见，教育实践是教育家成长的内在规律性之一。

第九，教育家成长的不确定性。人的成长由于受到主观因素和客观条件的影响，其发展过程充满着不确定性。同样，教育家的成长也会充满各种可能性。正如杜威所说：“人发现他自己生活在一个碰运气的世界。他的存在，说得粗俗一点，包括着一场赌博。这个世界是一个冒险的地方，它不安定，不稳定，不可思议地不稳定。它的危险是不规则的，不经常的，讲不出它们的时间和季节的。”

第十，教育家成长的文化生成性。人有本能的生命和智慧的生命。本能的生命展现了人的适应性的一面，智慧的生命展现的是超越性的一面。而文化就是人的一种超越性的存在方式。什么是文化？文化实质上就是对社会的价值系统和精神符号的高度凝练和高度概括。“最为一般地说来，文化是进步，是个人以及集体在物质和精神上的进步。”这里的“进步”就是“超越”的意思。可见，文化在本质上就是具有超越性的。人的成长离不开文化土壤的培育，有什么样的文化土壤滋润，都会烙上相应的文化印记。所以，人的成长具有文化生成性或者文化再生性。而作为教育家，文化也是其区别于一般“家”的重要标识，具有文化生成的内在规定性。纵观教育史，渊博的文化累积是成为教育家的基础性和必要性条件。每一个民族在长期的发展中都形成了独特的文化。在不同文化背景下成长起来的教育家，就具有了不同的文化性格。

从上面的论述可以看出，人的成长规律的内在规定性与教育家成长规律的内在规定性具有一致性和统一性。也就是说，教育家的成长必须符合规律性、目的性、客观性、实践性、普遍性、特殊性、必然性、不确定性、价值引领性和文化生成性等内在规定性。而人的成长规律的这十个方面的内在规定，实际上就是人的成长的适应性和超越性。比如合规律性、客观性、普遍性、特殊性、必然性等可以归纳为适应性一类，合目的性、实践性、价值引领性和文化生成性等属于超越性一类。由此也可以看出：教育家的成长是适应性与超越性的统一。适应性与超越性共同构成了教育家成长规律的内在规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