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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论师陀《果园城记》——三类人物群像与果园城

2017-02-24郭琨

文艺生活·中旬刊 2017年1期

郭琨

摘   要:《果园城记》是师陀历时八年所创作的短篇小说集,几乎是与抗日战争时间相重合。《果园城记》的最初版本共包括十八篇短篇小说。这些短篇小说虽独立成篇,但之间存在着内在的逻辑联系,都以“果园城”为表现对象加以展现。其中,作者塑造了许多人物形象,本文将其分为留守者、离去—归来者和跋涉者三类群像,试从不同人物类型入手,分析他们与果园城的关系。

关键词:留守者;离去—归来者;跋涉者;果园城

中图分类号:I207.42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2017)02-0009-01

1936年7月底,师陀在从北平去往上海的途中去了朋友祖居的小城住过一段时间,因而萌发了创作动机。1938年9月,师陀在上海完成了该集的第一篇小说《果园城》。师陀说“我有意把这小城写成中国一切小城的代表,它在我心目中有生命、有性格、有思想、有见解、有情感、有寿命,像一个活的人”①。

一、留守者与果园城

(一)生活无虞者

如孟林太太、素姑、徐大爷、徐大娘、朱魁爷。孟林太太每天照例在她的老宅中睡午觉,屋里的钟即使停了也不会影响她的生活。对于她来说,果园城安静悠闲,甚至懒惰。但果园城还是孤独单调的。素姑在她十二至二十九岁间,已经为自己绣好了足够的衣服,为孟林太太绣好了寿衣;每天来她家中的人都是固定的——送水的、卖绒花的。当她周围与她同龄的、甚至比她小的女孩儿都出嫁后,她的生活变得除孤独外更添了些凄涼。徐大妈也是孤独的。她每天期盼着儿子的来信,可是她却不知道儿子早已客死他乡。知道实情的徐大爷在承受孤独的同时,还要承受失去儿子、欺骗老伴儿的痛苦。徐氏夫妇在看到“我”时无比的激动,在送别“我”时无比的不舍,他们的举动全是因为“我”是与他们过去的记忆、与他们的儿子有相关联系的为数不多的人之一。

朱魁爷有很多出仕在外的机会,但他不愿意离开果园城。他把自己的家庭和果园城都划归在自己的管辖范围之内,只不过二者的统治方法有所差异。在家庭中他采取的是专制中最专制的方法,儿子、妻子都必须完全服从于他的意志之下;走出家庭,进入果园城,他则是“比顶和善还要和善”,以这种方式巩固他对于果园城的统治。但是朱魁爷的权柄在民国十六年被打破,他的四太太跟家里的车夫私奔,他的土地被没收、宅子被封,朱魁爷也到省城避难。当他再次回到果园城时,他的权势已不复从前。太太们对他的反对象征着他在家中的权势的崩溃。从此,朱魁爷将自己锁进宅子中,果园城由他所掌控的城,成为他孤独终老的城。

(二)为生计操劳者

如说书人、老张、卖煤油人、邮差先生。对于他们而言,果园城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故乡。卖煤油人“只要摸摸他就知道是谁家的,甚至是谁用的”②煤油灯;邮差先生即使不认识寄信人,但他们每次迁移了地点他都知道。假使有没带邮票又忘记带钱的人来寄信,他也会贴上邮票,因为他相信寄信人一定会把钱送来。他们身上有着朴实、温情和对果园城熟悉的一面。但同时,果园城还有它残酷的一面。穷苦的说书人死后只能穿着破长衫、裹着破芦席葬到乱葬岗,而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老张半生劳苦仅值一块钱,被赶出布政大门的他,终日以乞讨为生,最后在马夫人做寿当天死在布政第临街的墙脚。

留守者眼中的果园城是这类“亚细亚”式的小城,城中人经历“一种自然而然的规则,一种散漫的单调生活使人们慢慢的变成懒散,人们也就渐渐习惯于不用思索”③。他们与其说在一天天的生活,不如说在反复过着一天的生活更为贴切。这种城保存着古老中国最初的面貌,它还有着封建等级制度的体现,如老张对于布政第的愚忠,是千百年来仆从之于东家的关系的延续。而朱魁爷则是费孝通在《乡土中国》中所提到的“长老统治”者。他作为手持权柄的乡绅,与官员一起代表着果园城的“公理”。从师陀把说书人称为“世人特准的撒谎家”④可以看出,他对于这些类似于果园城的城是批判的。但同时师陀又描写了诸如卖煤油人、邮差先生这类人的存在,他们展现出的恰巧是小城具有人情味儿,充满温情的、平和的一面。这样交织着冷与暖、新与旧等诸多矛盾的小城正是近现代经济还未侵入前的中国小城的真实写照。

二、离去—归来者与果园城

离去—归来者是指出生于果园城,待到青少年时以读书为契机得以走出果园城,毕业后又回到果园城的人,可分为无所学者和有所学者。

(一)无所学者

如刘卓然、胡凤梧。刘卓然和胡凤梧从小就被娇宠,溺爱而没有对父母等亲人的尊敬和爱,刘卓然在父亲死后的第三天就结了婚,胡凤梧则是在孩童时就恐吓自己的妹妹要把她嫁给下人,更不用说对家族发展的责任感。因此,他们到了省城读书后就更肆无忌惮的开始了他们了享乐之旅。学无所成的他们回家后继续着享乐的生活,钱不够就变卖祖宗基业,最后刘卓然只能围着一条麻袋,过着乞丐的生活,靠做“巡阅使”编造故事,骗取钱财为生。胡凤梧在变卖完家产之后,在土匪兴起的年代做起了肉票中间人,最终因贪婪被土匪枪杀。

(二)有所学者

如葛天民、油三妹、傲骨。葛天民从农业学校毕业后选择回到故乡建立农场。农场经费缺乏时,甚至更困难时,他都没有放弃。然而,当农场有了经费时,他却被迫辞职。葛天民所表现出来的无欲无求、随遇而安,只是他的自我欺骗。果园城的封闭、落后成为了扼杀他理想的地方。油三妹是进步学生的代表,当她成为果园城的一名小学教员后,她渐渐体会到了压抑和孤独,。单调和压抑之下,她最终以服食藤黄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傲骨毕业后成为一名中学教员,他以为得到了一次试练的机会,可周围都是些“只知道拍马、吃酒、打牌、吊膀、欺骗”⑤的同事。傲骨最后丢掉了教员的工作,回到了果园城,成为了人们口中那个满腹牢骚的人。对于有所学者来说,果园城保守落后、缺乏变革意识,并对这些有着新思想、新知识的人充满着排斥。

三、跋涉者与果园城

跋涉者是曾经在果园城生活过,因为种种原因离开果园城的人。他们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故地重游,或者永远不再回来。小张和徐立刚都是因为革命理想而离开果园城的,徐立刚客死他乡,而小张因任务回到过故乡。其余的跋涉者大多是因为果园城有他童年美好的记忆,对于他们而言果园城是他们的精神家园。

“我”就是在童年记忆的驱使下,再次回到果园城的。此时,素姑已经变得枯干憔悴;朱魁爷和胡左马刘也早已衰败;贺文龙已经放弃了成为作家的梦想,曾经的女同学大都经历了“嫁了并且死了”的结局。孟安卿十二年后重回果园城,发现卖梨糕的小販改卖纸烟了,姨母身子还扎实着,而自己却已经被果园城人完全遗忘了。大刘姐看到往日热闹的中心已经由十字街转移到了火车站,手艺精湛的锡匠因为眼睛误入了铅,成了一位盲人乞丐。而对果园城再无牵挂的孟季卿则再没回去过。

师陀塑造跋涉者形象与其自身的经历是分不开的。师陀本人就是一个跋涉者,他出生于河南杞县,高中毕业后到北平,后又到上海。故乡是深埋在跋涉者心中的一颗种子,师陀在描写了跋涉者回到果园城所见物是人非而产生的深深的失望、惆怅的情绪中又加入了些活泼灵动的生气。师陀称“我凭着印象写这些小故事,希望汇总起来,让人看见那个黑暗、痛苦、绝望、该被诅咒的社会。又因为它毕竟是中国的土地,毕竟住着许多痛苦但又是极善良的人,我特地借那位‘怪朋友家乡的果园城来把它装饰得美点,特地请渔夫的儿子和水鬼阿嚏来给它增加点生气”⑥。

注释:

①②③④⑤师陀.海上文学百家文库·师陀卷[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10:269,361,284,355,329.

⑥刘增杰.果园城记中国现代文学史资料汇编(乙种)师陀研究资料[M].北京:北京出版社,1984:99.

参考文献:

[1]师陀.海上文学百家文库·师陀卷[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10.

[2]夏志清.中国现代小说史[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4.

[3]钱理群.试论芦焚的“果园城”世界[J].信阳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0(01).

[4]刘增杰.中国现代文学史资料汇编(乙种)师陀研究资料[M].北京:北京出版社,19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