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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祯卿前期交游诗中的吴中文化

2017-02-23罗尚荣

河南广播电视大学学报 2017年3期
关键词:交游吴中诗人

罗尚荣 刘 洁

(华东交通大学 人文社会科学学院,江西 南昌 330013)

徐祯卿前期交游诗中的吴中文化

罗尚荣 刘 洁

(华东交通大学 人文社会科学学院,江西 南昌 330013)

徐祯卿是明中期吴中四才子之一,在吴中交游甚广,交友甚多,留下多篇交游诗。在时代文化和地域文化的观照下,对他吴中时期的交游诗进行探析,有助于掌握他本人的诗歌风格的转变和诗学思想嬗变脉络,同时也能根据诗人诗中的交游对象和交游内容看明中期吴中的文人交流文化、科举文化、山水文化和佛禅文化。

徐祯卿;吴中;交游诗;科举文化

徐祯卿作为吴中四才子之一,又能成为前七子中的成员,正是因为他们都倡导格高调古、感情真挚之作的缘故。而徐祯卿的这种注重真情的创作传统正是来源于吴中文化对他的影响。吴中向来是江左风流之地,在明一代,更是风流繁盛的顶峰,前有“一涉笔即有博大昌明气象”的吴中四杰,后有钱谦益这样的诗学盟主。徐祯卿既结交了沈周等前辈,又和平辈的祝允明、唐寅、文徵明、都穆等有亲密交往。他们作为吴中文人的代表,和徐祯卿在同一个朋友圈中互相唱和,酬赠,交游,造就了徐祯卿等吴中文人交游诗繁盛的文学景观。

徐祯卿于弘治十八年入京后诗风大改,所以他前期的创作更纯粹地体现吴中文化特色。根据《徐祯卿编年校注》载,徐祯卿的前期创作主要在弘治八年到弘治十七年,在这十年中,徐祯卿创作有163首诗,其中有60首交游诗,这些交游诗主要记录徐祯卿与吴中文人之间酬赠交往,唱和出游的经历,无论是对徐祯卿的诗作风格还是对吴中文化的展现,都具有一定的代表性。

但是历来研究者对于明中期复古运动大背景下的吴中诗人没有给予相当高的重视。而徐祯卿这颗奄若晨间的流星,也并没有在吴中四才子中获得相应的地位。相比较唐寅等人,关于徐祯卿系统性的研究更少,大多集中于徐祯卿的诗论思想《谈艺录》及后期的复古诗风,如崔秀霞的《徐祯卿的诗学思想》《徐祯卿仕宦时期的“学凡三变”》。还有一部分文章涉及徐祯卿与吴中文化的关系,但是其中都是从吴中文风对徐祯卿复古思想的影响这一方面研究,究其根本,还是重在对徐祯卿诗学思想的讨论上,如刘竞的《明中期南北文风交融与徐祯卿文学观》、温世亮的《吴中士人自适心态与徐祯卿诗歌创作》、都是在对南北文风融合下的徐祯卿的前后期诗学思想进行探析。陈红的《徐祯卿吴中交游及诗歌创作》是以徐祯卿吴中时期的交游与生世际遇为主,探讨其吴中诗产生的背景。在历来的观点中,都认为徐祯卿前期诗歌内容狭窄,气格纤弱,不如后期的风骨干力。但是钱谦益曾有一句评价:“江左风流,故自在也。”徐祯卿后期诗歌固然成熟有力,但前期诗歌也不尽纤艳羸弱。璞玉中自有别致景观,稚俗中尚见慷慨真情,从此时期的交游诗中以点窥面更加真实。

一、交流文化——“每逢文士亦谈诗”

苏州特定的地理位置和南北较长而东西略短的地形状态,决定了本地区地理环境的地域分异。总体的地域分异格局是:在自然地理环境的地域分异背景下,人文地理环境的地域分异占主导地位。人口集聚、产业集聚和城乡一体化的过程对地理环境的地域分异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一)品学赞誉

吴中才子向来多才多艺,祝允明的书法、唐寅的画,都是一绝,而徐祯卿独在诗学上颇有建树,这种博学广知的文化氛围中,文人之间相互点评是一种文学常事,尤其是吴人欣赏的是才气卓绝,放逸不羁的品格,在交游诗中常以此为傲。

如《读刘秀才》诗中诗人盛赞刘协中的诗歌是“半世苦心惟此在,百年评口欲何云?”[1]刘协中的诗歌学习元白体,每出一篇,都被时人盛传,徐祯卿以批评家无处可批盛赞其诗。《有怀唐伯虎》中听说唐寅远道回来,赠诗赞其“赖有藜筇供放迹,每于《鹦鹉》惜高才”[1]。借用祢衡一挥而就《鹦鹉赋》的典故,赞唐寅才华之盛,灵思敏捷。甚至在《寄杨仪曹君谦》中,以“清才江左今无数,试一题评孰后先”[1]可比裴邈的“清才”之名夸赞杨循吉。

徐祯卿好用古人来比今人,如《寄朱处士性甫》中先用“自笑千金昔已捐,陶然身世之随缘”[1]来形容朱性甫的习性,又以“睽疏故旧家家酒,狼藉图书处处船”,写其好读书抄书,却无钱财资助的困境,最后以“陆游草草真成放,千首新诗六十年”比朱性甫。“自古男儿一放翁”的陆游曾经自谓其六十年间作了万首诗,可见徐祯卿不仅是夸赞朱性甫德行高洁,困境自得,费尽心血,作的诗歌万首,诗歌成就可比陆游。

《送李华亭》中诗人描写李华亭气概昂扬“有奇气”[1],前途浩荡,以“神剑”相赠,希望好友前途似锦。诗人用气冲牛斗之典,形容好友气势之盛,直冲云霄。是送别时的美好祝愿之辞。

这些清高,才绝,不拘礼法,放诞风流,不仅是对吴中好友的夸豫之辞,其中也有自负高才之意,更是对吴中文人文学风格的一种概括。

(二)诗学切磋

作为一个地域性的文人群体,有条件经常进行文学切磋,这种文学切磋的主要途径就是众人联句或者共和一题。这种文学切磋的方式不仅是对作诗技巧的一种考验,也是相互思想交流的一种方式。

如徐祯卿的《追和倪元镇江南春二首》,除了徐祯卿、沈周、文徵明、祝允明、唐寅等“以次属而和者”[1],共有三十九人。这就是针对一个前人留下的诗集,文人们聚在一起除了进行欣赏点评,还会以诗达意。这种大规模的文人共题比较少,一般都是沈周和唐、文、祝、徐等几位文人进行文学交流活动。如《奉题三城王画桃花小障》一诗,属于题画诗,主要吟咏对象是三城王的《折枝桃花图》。这些人都是应孙鸣岐之请来题诗。这类诗作一般都是应和之作,少真情实感,多做清丽的白描。如“梨花着雨娇泣春,小燕无言双对影”,“新桃倚墙青破萼,白日深宫春漠漠”[1]。

《望远楼联句》则是一篇多人联句之作,以谢子象起句“华楼排艳姬”,后徐祯卿、徐子仁依次联句,“银钗照高烛。酒欢命促弦”,“腔度讶交曲。初闻涩林莺”[1],后半阙是徐祯卿一人所作。多人联句也是文人聚会时常见的文学活动,依次联句,既要接上句,又要起下句,是很考查个人文学底蕴的文化活动。对于吴中这些博学广艺的才子来说,联句既能显示自己的才学,又十分风雅。

徐祯卿除了参加这种多人唱和,更多的是私人唱和之作。如《芙蓉怨五首》和《咏水仙花》正是与文徵明的《咏芙蓉二首》和《水仙》相唱和,尤其是《奉和徵明游洞庭湖东山诗七首》,在文徵明《游洞庭东山诗并序》中说道:“余友徐子昌国近登西山,示余纪游八诗,余读而和之。……得诗七首,辄亦夸示徐子,俾之继响。”[1]这种文人出游,借景抒情的诗作常常和好友分享,并且和之,也是吴中文人常用的一种交游方式。而徐、文二人的唱和诗尤其之多,徐祯卿在《迂癖呈徵明》中就自叙“劳歌兀兀谁矜我,唯有微之数慰诗”[1],以元稹、白居易的友情比自己和文徵明,足见二人友情之深。

二、科举文化——“并为吾皇颂文运”

吴中地区历来都是才子遍出,反而吴中文人从民间才子到金榜题名却格外艰难,尤其对于明中期的吴中文人来说,八股文的僵化科举模式正和他们的自由洒脱相悖。李梦阳曾提到:“凌溪乃与并奋,竞骋吴楚间,而执政者故之不喜,恶抑之。”[1]本来因为历史遗留问题,执政者就不喜吴中地区,加上“北人朴,耻乏黼黻以经学自文……而柄文者,方工雕浮靡丽之词,取媚时眼,见凌溪古文词,愈恶抑之”。不止徐祯卿,其他相同风格的吴中文人都受此扰。

(一)个人科举追求

吴中经济发达,风气自由,杨循古壮年辞官,沈周终身不仕,对于唐、祝、文、徐等人,虽然深受吴中这种自由风气的影响,但是传统儒学入世的思想确实根深蒂固。吴中四才子在科举之路上都或多或少受过一些磨难。徐祯卿曾形容自己的诗如“孤妻怨妾,自有态度”,其实这些特色正是因为诗人身世坎坷,科举连连失利,导致诗人诗中有种种怨怼之词,既是对文章末技的自卑,又是对自己不被欣赏的自嘲。

《迂癖呈徵明》中以“迂癖”来形容自己,“迂癖”意为迂腐古怪,后又补充自己是如何的迂癖:“心迹凉凉任物痴,自知迂癖久违时”[1],这正是因为诗人主张诗歌要抒发真挚感情,和当时的理学、八股相悖行。又自嘲“校官共笑文章野,术士多言骨相奇”,诗人怀才不遇,以术士之言来自嘲自己空有才华,却不得赏识。即使诗人用“蜕变蝴蝶”之典来劝慰自己,依然掩盖不了其中的哀鸣。

而诗人除了这种略带尖锐的反讽话语之外,更多的是感伤之语。《与孙生夜话二首》其一中:“秋巢霜打一枝枯,同是伤心丧母雏”[1],这一句则是感伤身世,徐祯卿年幼丧母,在诸多诗句中皆有体现。还有《先母讳日二首》等怀母诗:“洒尽西风双血泪,故应和恨入黄垆”,一句更是椎心泣血。其二中“逢人忍说当年事”一句,更是哀上加哀,一个“忍”字更突出诗人心中悲痛,而且无处诉说,郁结于心,令人感伤。

《寄题沈氏假山》中先是极尽所能地描述了沈周家的假山之形,却在最后两句感怀“深惭一室安,坐违百里志。赋诗聊自嘲,因风并相寄”[1]。诗人因景生情,深感自己有才无处施展,虽然志存高远却限于现实,只能将此失落之感并寄给好友以作纾解。

(二)共勉劝慰

诗人在参加科举考试中连连失利,所以常与同期考生互相赠诗唱和以彼此劝慰共勉。如诗人在弘治十一年乡试失利后,与朱良育唱和。《和淑英怀西崦》中,“此心合废功名愿,何况家山在崦西”[1],其中可见诗人此时尚有积极乐观心态,以朱良育所住的地方为日落之地,正和取得功名相反来揶揄朱良育,其中可见诗人幽默心态。《除夜与朱君淑英小集》中又有“囊中一丸药,聊尔珠衰羸”[1],其时两人尚且年轻,却困于科举失利,觉得自己“齿发长年悲”,在除夕之夜,觉得自己年岁增长却无建树,只能姑且苦笑,以“丸药助衰羸”。

唐伯虎因科场舞弊案被牵连,有《赠昌谷》一诗:“书籍不如钱一囊,少年何苦擅文章。……三千好献东方牍,来伴山人赞法王。”[1]诗中愤慨,消极之情甚重。徐祯卿的《简伯虎》正是回此诗,“交朋寥落看书札,花月萧条问酒钱。……心期兀兀成幽病,谁与高人筑草尘。”[1]其中描述了知音朋友寥落,唯有以书相伴。然而世事萧条,人生寂寞,多病缠身,多想与朋友一起隐居。诗人深知唐寅心中悲痛,又困于自身不得相助,只能以诗代简,劝慰朋友。

《与杜三饮》中诗人先赞杜三“温雅为人见古风”[1],但是时不待人,“百年心事愧匆匆”,即这一生的志向无法实现,“飘零涕泗春光尽”,青春时光年复一年,空留下“寂寞英雄杯酒中”。但是诗人笔锋一转,又鼓励杜三“家学有师君自勉,文章无命我应穷”,此处借用杜甫“文章憎命达”表达有才之人总是命运坎坷,以此来勉励杜三,不要为困境打败,还应努力为英雄。

三、景观文化——“萧森花石掩精庐”

徐祯卿曾经多次参加科举,在来去路途中都有相应诗歌纪行。而江南又多山水园林,名胜古迹,徐祯卿等吴中文人多去这些地方游览,形成诗作,以此寄托山水之思和咏史之叹,所以吴音清嘉蕴藉。[2]

(一)山水景观

在徐祯卿前期的交游诗中,极写自然山水风貌的要数《奉和徵明游洞庭东山诗七首》。这一组唱和诗不仅是文、徐二人的风雅之举,也是吴中山水文化的一个代表作品。诗中流露出吴中文人在秀美的山水风景的孕育下,形成的清丽精致、潇洒自然的审美品位。《登洞庭》中有“烟沉远景山藏屋,林逗微明日堕湖”[1],其中烟云缥缈,暮色微微,不同于壮阔豪迈之美,别有江南秀美之韵。《过太湖》中也有“浮光滉滉漾瑶空”[1]一句,水波漾漾,水面泛起的波光与清空相映衬,具有一番别致的观赏趣味。

正是这种不同于“大漠孤烟直”的江南景色,所以吴中文人形成一种敏感纤细的文化风格,或多或少缺乏一些中原文化的雄健。再加上吴中经济发达,文人产生一种特别的优越感,所以他们大多数也只在吴中附近的景观游览,欣赏的都是江南风光。

(二)友人居所

将这种山水风光的格局缩小一点,就可知吴中文人喜好园林建筑的原因,他们更是以园林小舍为雅,供友人来游览聚会。徐祯卿就曾到过多位好友的亭阁楼台中。如《立春前一日过徵明小齐闲咏二绝》其一中就有充满清新之趣的景物描写,“萧森花石掩精庐,时有清风为扫除”[1],将清风比做人,还可以大扫除,小庐周边环绕着奇花异石,十分有雅趣。最后一句“绕盆闲看小游鱼”则是生活之趣。

《寄题沈氏假山》中极写假山之貌,可见诗人曾来往多次,与沈周关系也十分亲厚。有“累然如苍翠”,“胎灵板秀姿”[1]等句,山石的奇形怪状最能激发诗人的不同心绪。

通常这些主人的居所会邀请多位好友来聚会,就会有多位诗人共同以此景为题作诗。如徐祯卿有一篇《吴氏延香室》,同时,文徵明也有一篇《吴嗣昭延香室》,吴宽有一篇《为奎侄题延香室》,可见多人题同一景是吴中文人聚会时常做的文人雅事。徐祯卿的这篇《吴氏延香室》则是先将延香室中香烟萦绕的场景做一描述,“虚霭微微参鼻观,浮丝细细绕龙涎”[1]。后衍生至现实生活中,在这样一个自觉心清的地方,尽可以 “小炉熏被只高眠”。

另外徐祯卿还有一首《夏日过陈氏芳园》也是与文徵明等人共咏一题,文徵明有 《陈氏池亭纳凉》,其中用词和徐祯卿这首词颇为吻合,应该是二人齐来。诗人用“黄莺欲语浑无赖,知是东风唤不来”[1]这样娇俏之句,表现夏日炎热,却又不使人烦躁,而是意趣盎然。

(三)名胜故址

苏州曾经是张士诚所统治的地方,曾经建造过宫殿,所以徐祯卿的《过故宫六首》《悲故宫二首》等都是以此为题。文徵明也有同题之作,可见也是好友共吊之作。徐祯卿在诗中感慨时代兴亡,对统治者不作长远打算作出批判:“江山不作千年计,枉费英雄万里心。”[1]其二中用世说新语中谢公看信举止不变之典讽刺张士诚等人游戏文墨,不图治国:“小儿未有平淮捷,惭愧围棋晋室臣。”[1]其四中则议论深沉,“江山赢尽将何用,销的荒郊数尺坟”[1]。以时代变迁的遗址吊古伤今也是文人的传统题材,尤其是志向高远的文人,在面对前代遗址时,更是和当时的社会政治背景相融合,总结成败经验,借古讽今。

虽然诗人也有历史兴亡之叹,如“千年刘项元同死,垓下何须叹楚音”[1],但是诗人在感慨的同时并没有联系社会民生,而是多从冷静旁观的角度作诗,如“百年销尽繁华梦,唯有寒蛩泣月明”[1],这其实是诗人及其他吴中文人共有的一个特性,即自然无为,疏离政治。吴中的这种山水景观文化中虽然清丽脱俗,精致典雅,但是格局不大,不似“大家闺秀”,更多的是“小家碧玉”之美。

四、佛道文化——“一衲云山近访师”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一句便指出江南佛道文化盛行,自明代以后的江南虽然已不复四百八十寺的盛况,但是江南的佛道也没有因此而衰落。吴中文人更是以讲禅、论禅为雅事,所以吴中的文化风气中更多了一种佛道思想的空灵与洒脱。

徐祯卿在《奉和徵明游洞庭东山诗七首》中就有 《游能仁弥勒二寺》《宿灵源寺》《游翠峰寺》三篇,可见诗人对佛禅感兴趣。在《又能仁弥勒二寺》中诗人“扣门先怕鹿惊群”[1],然后沉浸在“梵磐声轻”之中,既悼怀饭石禅师,更是在其中感慨:“幽怀愧失烦君问,何日禅床许见分?”诗人在夜宿灵源寺时,独自享受这份清静:“爱月不妨寒步影,脱冠微觉露濡头。”[1]寺中夜游却又想起好友,不禁叹道:“怪是私情还废寝,钟声为破小堂幽。”其中废寝一说正是指的文徵明之前来游灵源寺曾作诗一事。可见并不只是徐祯卿一人对佛寺钟爱,吴中文人中多有同道中人。《游翠峰寺》“陈迹半消何处问?令人空忆翠峰诗”[1],诗中怅惘之情可见一斑。

诗人除了常游览寺院感受其中清静之外,还和僧人有所往来。在《赠僧》一诗中,诗人的情志表达得十分直接:“厌对俗人痴说梦”[1],而“孤心水月”则是诗人感悟人生如水中之月,非有非无,不能执着于此。诗人与寺院和僧人有多方接触,直接影响了他对于佛禅文化的理解和顿悟。“一衲云山近访师”则是诗人心中想要亲近佛门之意。

自唐开始,禅道两家便有合一之说,吴中地区的禅道文化也是这种混合文化,皆旨在万物皆空,心随自由一念。徐祯卿在《题沈周钓鱼亭图》中即有“道心原好寓,色相已知无”[1]一说,荣辱存亡都只在有无之间。

徐祯卿另有《读国家诸功臣墓碑二首》,根据陆深的《与徐昌谷登鸡鸣山》诗“缓步相携上翠微”[1]可知,是两人同行至南京鸡鸣山,遇明太祖朱元璋给徐达、常遇春等开国功臣在鸡鸣山立庙。诗人此行发出 “莫使功名动紫宸,古来馋忌积功臣”[1],“金汤万里山河在,谁与萧何访子孙”[1]之叹。这种鸟尽弓藏、功高震主的历史经验,使诗人在借古讽今之际,同时也对仕宦生活产生厌倦,渴望自由平淡。

在吴中发达的商品经济的基础上,以修身养性为主旨的生活态度,万物皆空相的佛学思想和吴中特有的秀气的山水之思相结合,形成了吴中文人的出世心态和对政治疏离感,这种思想与文人正统的入世思想相碰撞,就形成了吴中文人独有的仕隐文化。

徐祯卿一生事与时忤,前期的科举失利对于他的病体来说更是雪上加霜。但是他交游甚广,用情颇深,所以他前期诗歌中有近一半都是交游诗。从他的交游诗中,不仅能够看到诗人与友交往的真诚,更能看到在吴中整体文化的影响下,徐祯卿及其他吴中文人在出世入世中的矛盾选择。

徐祯卿的前期诗歌长期不受重视,被认为艺术成就不如后期。但是他吴中时期的诗歌内容和诗歌成就,对于地域文化的展现以及对地域文人的影响极大,所以研究并认可他的前期诗歌的存在是有必要的。

[1]徐祯卿,著.徐祯卿全集编年校注[M].范志新,编年校注.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9:1-832.

[2]崔秀霞.徐祯卿诗学思想探析[D].北京:北京语言大学,2008.

I207.22

A

1671-2862(2017)03-0040-05

2017-02-12

罗尚荣,女,湖南长沙人,硕士,华东交通大学副教授,研究方向:明清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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