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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吕翼小说《土脉》中的土地情结

2017-02-22李卓燕

青年文学家 2017年2期
关键词:彝族

摘 要:吕翼的小说《土脉》讲述了龙家三代人对土地的情感演变,在小说中作家站在民族身份和民族感情的立场上,从高山密林、生活习性、彝族歌舞及红土地上的人们,共同诠释了彝家人的“土地情结”,其中蕴含着作家深厚的民族根性、浓厚的家园意识及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和向往,体现出吕翼独特的民族情感和对民族发展的关注与思考。

关键词:吕翼;《土脉》;彝族;土地情结

作者简介:李卓燕(1993-),女,云南省玉溪市人,云南省大理大学文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学生。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7)-02-0-02

吕翼,云南彝族青年作家,其作品“以底层写作与苦难叙事著称”[1],他的视角始终关注着底层小人物的生存现状和他们的贫困与苦难。他的长篇小说《土脉》,讲述了以彝族龙家三代人为核心的红泥村人的坎坷命运和对土地情感的演变。小说中流露出一种深厚的難以割舍的“土地情结”,这种情结中又蕴含着浓郁的彝族风情,吕翼在书写彝族农民兄弟在贫困和苦难中的挣扎与沉浮的同时,努力让笔下的底层小人物从贫困和苦难中走出来,为他们寻找着光明的道路。

1、对红土地的深情描写

吕翼出生在彝乡的土地上,从小就受到彝族习俗的熏染,他熟知彝家人的生活,了解彝乡土地上的风情,他把对土地的赤子之情寄托在红土地上的自然风光、生活习性和彝族歌舞三方面上。 在小说《土脉》中的红泥村是在层层叠嶂的大山深处的一个彝族村寨,在它的背后是整个县城最高、最神秘的魂山,高不见顶,山势险峻,多草木鸟兽。魂山在红泥村人眼里是神圣的,他们认为红泥村的彝民们死后是从魂山升天的。而且魂山的构造很奇特,像女人的身体一样,依魂山的一块叫沁心湾的开阔地上一湾土的“血脉”养育了红泥村彝民的祖祖辈辈。魂山雄伟、神秘、物产丰富,它不仅是彝民们的一道天然的障壁,而且为他们提供了丰富的生产生活资源,甚至还是他们崇拜的图腾,山在彝民们的心中占有重要的地位。

小说中的彝家村寨,因为那儿的泥土的颜色是红色的,所以得名叫红泥村。土掌房是彝族农家的标志性建筑,村里修房多用红泥土,“村庄里多为土掌房,彝家人造,四四方方的墙,平平整整的顶,都是红土筑成。有的年代很久,有数百年的历史,……”[2]。土掌房的堂窝都有一个用土铺成的火塘,彝民们常常围坐在火塘边,他们喝着在火塘上用土罐烤的酽茶,用粗糙的土大碗喝着自家用土瓮酿的苦荞酒,吃着火烧洋芋,讲着浸泡在生活原汁中的酸甜苦辣。在改革开放后,这片红土地没有辜负任何一个辛勤劳作的人,日子渐渐地开始有亮色,人们开始修新房、买彩电、买摩托车……土地是农民财富的象征,它给人们带来了幸福、喜悦和生活的希望。

在小说的情节布局中,穿插了大量的彝族歌舞。红泥村的人在迎接客人的时候,喜欢拉客人一起围着火堆跳锅庄舞和唱山歌。到了彝族最盛大的火把节,人们要到魂山上唱上、跳上三天三夜,青年的男女通过对山歌来寻找心仪的对象。彝家的歌舞不同于灯红酒绿下的靡靡之音,它唱出了大山的雄伟刚健与山野的气息,唱出了大山深处彝家人的淳朴、憨厚与善良,跳出了彝家人的热情与豪迈。彝家的歌舞为吕翼的作品增添了独有的情调,别有风味。

2、对红土地上的农民的深情描写

红土地上生活的人们,土地不仅为他们提供生存的来源,更是他们灵魂的寄托,小说的《土脉》以土地为小说的“泉眼”,按照一种线型结构,写出了人物命运的跌落起伏,对土地情感的变化,主要以老龙头、龙坝、龙田三代农民对土地的情感变化为中心。

老龙头算是作家笔下的第一代农民,是中国传统农民的典型代表,土地是老龙头的“命根子”,是他考虑一切问题的中心,他唯一崇拜的神是土地神,对土地的热爱是沁入心骨的,从小就渴望拥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在生产队劳作时,他敢于私自开荒种苞谷,被批斗得狼狈不堪,最终顽强地从苦难中挺过来了,对土地的渴望给予他承受人生苦难磨炼的坚忍不拔的意志。老龙头对土地有强烈的占有欲,认为土地是最安全可靠的,最有本事的,他认为通过“知识改变命运”的好事不会发生在庄稼人身上。老龙头为土地流尽了汗水、受尽了罪,土地终究没有给他带来幸福的生活,最终他抵不过土地带给他的苦难与黑暗,自己结束了生命,带着遗憾离开了人世。小说通过塑造老龙头这一悲剧形象,体现出了老一辈农民对土地强烈的占有欲和视土为命,揭示了他们习惯于安贫乐道,不愿接触新鲜事物的思想,承受着生活的艰苦。吕翼对这一类思想顽固、没有知识却想要祖祖辈辈死守在土地上的农民人物给予很大的同情和关怀。

小说中第二代典型形象的代表是龙坝。龙坝年轻的时候一直想逃离土地,他参军,后来阴差阳错的当了矿工,离开土地的前途一片光明,却被老龙头骗回了土地。面对老龙头对土地的固执,龙坝内心是十分挣扎的,他想要去追求自己的理想,为此,他逃离过、自杀过,最终都以失败告终。重回土地后的他,勤勤恳恳地忠于土,通过大胆种烤烟,提高了土地的价值。土地让他们感受到了生活的希望,但当他们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中时,不幸正在悄悄地降临。粮食压断了龙坝的腰让他干不了重活,最终瘫痪在床上,幸福的家庭,日子过得越来越艰苦,甚至一度濒临崩溃。小说通过塑造龙坝这一典型形象,反映出了改革开放以来,农民的心理变化特征和面对土地的复杂感情,一方面土地是他们生活的重要保障,另外一方面土地成为了他们致富的绊脚石,表现出了他们想离开土地又离不开土地的矛盾心理。龙坝也是他们那一代人盲目地探寻着幸福生活道路的一个典型代表。

小说中第三代农民的典型形象的代表是龙田。龙田从小就在贫困的环境中长大,并且在小小的年纪就开始参与家里的劳作,他亲眼目睹和体验了土地带给他们的贫困和苦难,贫困和饥饿在他的记忆里烙下了深刻的印记,从他参加劳动的那一刻起,就坚信土地是害人的。他痛恨土地,喜欢读书、渴望读书,他希望通过读书走出农村,改变自己命运。面对一贫如洗的家,他这种渴望越强烈,他冲破家里的种种阻碍,只身一人到外面求学。在外面的各种苦难并没有摧毁他,彝家人的自强、勇敢和坚忍不拔的精神一直支撑着他,在艰苦的环境下,奋发图强,勤奋刻苦,学有所成。吕翼把读好书、学好知识喻为人类生生不息的脉动,龙田是新一代农民通过知识“跃出农门”的典型代表。他通过塑造这一人物形象,来表现出彝家儿女的坚韧和自强不息,同时也反映出像龙田一样的新生代农民的内心里,土地既是他们想要摆脱的“枷锁”,但更是他们在千里之外的精神家园和内心放不下的惦念。

3、《土脉》中“土地情结”的情感内涵

吕翼用独特的视角和冷峻的笔调书写了滇中这块“邮票般大小”的红土地上的彝族农民兄弟与土地的悲歌与恋歌——《土脉》。“几乎所有的农村或来自农村的作家都对土地包含着固有的深情和无限的眷恋,这种心灵深处对土地的浓浓向往,就是‘土地情结”[3]。他同乡亲们一样,对养育他的土地是充满依恋之情的,他的这种浓郁的土地情结中蕴含着代表他身份的民族根性、家园意识和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和向往。

小说中层层叠嶂的彝山固然神秘,自然资源也丰富,但它也是阻碍彝家村寨人进步的一道有形又无形的天然障壁。怀有悲悯之情和强烈民族情感的作家在作品中除了描述出彝山的神秘和富饒外,更赋予了它一种悲怆的、苦涩的意象,红土高原上彝山是彝族历史变迁的见证者。吕翼对自己本民族文化的认同,在作品中表现在对彝家人生活习性和山歌的大量叙述中。作家通过对红泥村彝家人生活习性的描写,向人们展现了云南彝族地方的风土人情,让人们感受到了“一个民族在特定地域的生存状态”[4],进而呈现出彝家人的贫困与苦难,愚昧与无知,同时又流露出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和向往。山歌是彝族文化的一种代表,代表着彝家人的生活方式和审美情趣。作家在作品中穿插山歌灵活自如,对山歌的精髓把握得很精准,他在作品中花大量的文笔来描写彝族歌舞,除了对这种独特的彝族文化的认同外,更多的是想通过文学艺术的形式来对本民族的民间文化起到一种保护和传承的作用。

老龙头觉得有了土地,一个家才完整,才有安全感,从他对土地的无限热爱中,可以看出他强烈的家园意识。“从人文的角度看,家园在我们的意识里是港湾,是心中永远挥之不去的记忆。在漂泊在外的人观念中,家园意识更是一种回忆和想象,融合了地理和人文,也充满着各种复合情绪。”[5]在外面工作的龙田凭借着对阿妈做火烧牛肉手艺的记忆,在城市里找到了阿妈阿爹一起回归了土地,“背叛”土地的刘来宝,靠土地发家致富后,积极地为家乡的建设作出了巨大的贡献,死后灵魂也回归了故土。小说中其他外出的人也都回来了,经历了离开土地后的他们对土地离不开的感情更加加深了。“建立在土地之上的故乡是农民永远的家园。不管农民走多远,不管经历了多少代,农民永远会记得他的‘老家,那是他魂牵梦萦的地方。”[6]每一个农民出身的人,不管他身在何处,从事什么工作,取得大多的成就,他的内心深处的家园意识都会让他惦念着家乡那片故土。

吕翼是一个无论是对生活还是人性都怀有美好憧憬的作家,在小说中吕翼塑造了一群探寻美好生活的人物形象,龙坝一家回归土地了,梁副县长带着一批人马积极地到红泥村开展新农村建设工作,“农民暴发户”刘来宝也回乡踊跃投资建设红泥村。在外学得一身手艺的木叶和金雀花也“返璞归真”,想通过自主创业,来带动红泥村经济的发展。在城市打拼过一番之后他们,响应国家的号召,回归故土投身到新农村建设中,将青春热血挥洒在这片多情的土地上。吕翼把土地上人们团结的力量比作“大地不竭的生命之源”,人们在土地上又看见了生活的希望,他们饱含激情建设着美好的家园,生活又充满了光明,他们憧憬和向往美好的生活。

综上所述,《土脉》中的土地情结有着浓厚而又特殊的感情,作者较为真实而准确地写出了云贵高原大山深处的彝族农家的生活,刻画了他们对土地刻骨铭心的热爱和依恋,具体、形象地表现了围绕土地而产生的期盼、欢喜、失落、困苦、伤悲、希望等情感的起伏变化。同时,吕翼也把他的土地情结、家园意识浸润在字里行间,朴素而自然,作品中散发出他对本民族历史和文化传统的自豪感、使命感和认同感,其拥有的民族意识和责任感增强,在他身上有一种为民族发展滞后的焦灼感,他用文学艺术向人们传达出他内心对农村发展和农民心理变化的关注和思考。

注释:

[1]李丹.昭通作家吕翼创作中苦难意识初探[J].新西部(理论版),2016年,第02期:18页.

[2]吕翼.土脉[M].云南:云南民族出版社,2009年.第2页.

[3]杨婷.走不出的高密东北乡——论莫言《生死疲劳》的土地情结[J].河南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年,第02期:266页.

[4]邓家鲜.彝族作家纳张元作品的民俗元素解读[J].民族文学研究,2010年,第04期:114页.

[5]赵俊霞.迟子建小说中的家园意识[J].语文建设,2013年,第26期:26页.

[6]王欢.土地、政策与农民心态[J].北京邮电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0年,第02期: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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