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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文全:从一粒种子萌发的再生医学之树

2017-02-17高若虹

中关村 2017年1期
关键词:南京农业大学医学种子

高若虹

“一颗中国的种子,回到中国的土地,是多么好的归宿”他用一粒种子萌发的再生医学之树去庇荫需要他的父老乡亲,这就是他的大孝道。

孙文全,1964年3月生于江西于都县。1979-1983年在共产主义劳动大学和江西农业大学学习,获学士学位;1983-1986年在南京农业大学学习,获硕士学位,毕业后留校任教;1988-1992年在美国康奈尔大学攻读博士学位;1992-1995年在美国Boyce Thompson植物研究所做博士后;后赴新加坡国立大学任讲师、助理教授和副教授。2000-2012年任美国LifeCell公司首席科学家、高级首席科学家和Fellow。在国外漂泊25年后,于2013年回国工作,任中國科技大学客座教授、上海理工大学兼职教授和北京瑞健高科生物科技有限公司首席科学家。1999年起先后在国际低温生物医学学会担任学术项目委员、评奖委员会主席和执行委员会理事等多项职务,并担任学术期刊Biopreservation and Biobanking(美国),CryoLetters(英国)和Cryobiology(美国)的编委或副主编。2013年入选北京市“海聚工程”特聘专家,2014年入选国家“千人计划(创新类)”特聘专家。孙博士的研究涉及多个领域,低温生物物理学,蛋白质、细胞和组织器官超低温冷冻与冷冻干燥保存,生物医学材料、组织工程和人体组织再生修复。在学术期刊发表论文89篇,有二十多项国际发明专利。研究成果包括成功参与开发出欧美市场上目前性能最佳的异种组织补片Strattice和Conexa,用于修复因创伤或病变引起的人体软组织缺损。

采访孙文全博士给我最强烈的印象是,他从开始到结尾,不断地说到、提及,强调的一个关键词是:种子。

他用江西口音说出的种子一词,前者稳重、缓慢,用拼音的三声,颇有浓重的强调感情成分,仿佛就让我不要忘记。

在中关村科技园昌平园北控宏创科技园,29号楼二层,一个大房间仅用屏风隔出一间由一个电脑桌、两把椅子、一个书柜、一个小圆桌组成的办公室里,我和孙文全博士,相对而坐,开始了我们的采访。

出身于江西革命老区于都县岭背村的孙文全博士,虽已过知命之年,但显年轻,有朝气,豁达、开朗,很健谈。话匣子一打开,就像他村前的梅江一样滔滔不绝,澎湃着、流淌着,将我拍打为一尊礁石,也将我带得很远很远。

一粒种子获得的启迪

其实,孙文全就是一粒种子,一粒出身于于都那一块浸满红军鲜血土地的一粒种子。

他用求学、科研、创造经历证实着自己就是一粒种子。

孙文全于1979年考进共产主义劳动大学(后更名为江西农业大学),所学专业是果树。专业的选择也许与他出身于盛产脐橙、大盖柿等水果的家乡有关,也许与他立志于祖辈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与命运、日子、幸福和未来息息相关的土地、粮食有关。大学四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他像一个果农,辛勤种植着自己这棵果树。我相信,这四年,他种植的一定是枝繁叶茂,硕果累累。

1983年,他到南京农业大学读研究生,所学专业仍是果树。南京农业大学根据需要,新开设了一门观赏园艺专业,因与他所学的果树专业多少有点联系,学校就把他留校担任新开专业的一位老师,教观赏树木栽培。这一留,就把他回江西的脚步给留下了,并由此改变了他的人生足迹。到1988年3月份,因南京农业大学的前身金陵大学农学院与美国康奈尔大学建有校际关系,南京农业大学每年可选派几名年轻教师到康奈尔大学深造,这样,孙文全就顺利被南京农业大学送到康奈尔大学继续攻读城市园林学博士学位。他在美国一个私立的植物研究所(Boyce Thompson Institute)做博士后的时候,虽然不再研究园林果木,但依然与农业有关,是研究植物种子生理学与生物物理学。说到这里,孙文全博士哈哈一笑,“我命里就是个农民,总与农业有缘,读书二十年,就跳不出农门。”

我插了一句道:我们人人都与农业有缘,农业是中国之本,也是各业之母。有缘说明我们没忘本,说明中国农业、农民还有希望。

孙文全突然话锋一转,声音变得有高度也增添了亮度,他说,“种子,非常普通寻常的种子,又是非常奇特神秘的,种子是一个生物玻璃体,生存于玻璃态中。

科学的这种前言性,颠覆性、揭示了生物生命真相的能力,永远令我们这些科学盲惊讶、惊叹、惊奇后惊呆。文学只能远远地跟在它身后,做一个忠实的记录者。

孙文全进一步解释道:“通过研究种子,发现干燥种子细胞的物理状态与玻璃是一样的。这就是为什么,种子在没有水的状态下,仍然能保持很长时间的生命力。当种子细胞中的一些保护物质和蛋白质累积到一定浓度时,就会像蜂蜜一样变得粘稠起来,粘稠了,分子和生命运动就会缓慢下来。一经脱水,转变成玻璃态,暂停了生命活动,成就了生命的永恒。加上水,离开玻璃态,又恢复了生机。”

其实玻璃是一种液态,如果你仔细观察过欧洲那些古老教堂高墙顶上的玻璃,你会发现,上边变得薄,下边变得厚了。玻璃态中分子运动极其缓慢,需经过几百年才能看到液体流动的痕迹。由此可以联想到,如果能将活细胞和组织玻璃化,就可以长期保存人体细胞、组织和器官,运用到医学健康领域里。

读完博士后,孙文全为了转型,便应聘到新加坡国立大学,一边教书,一边继续研究种子中生命保存的基本原理和这些理论在低温生物医学上的应用。六年后,他回到美国加入到著名的再生医学上市公司Life Cell任首席科学家。

在Life Cell公司,孙博士带领一个跨学科的创新研究团队,兼顾基础研究和应用新产品研发。涉及的研究领域包括低温生物物理学,蛋白质,细胞和组织的冷冻保存;冻干制剂配方和冻干工艺研究;血液保存与野战急救;再生医学材料;组织工程与人体组织器官再生修复替代。在LifeCell公司,从事低温生物医学和再生医学材料研究,默默耕耘,一待就是十二年。

在国外工作二十五年,孙博士共发表了期刊和会议论文140篇,拥有20项生物材料保存和人体组织修复再生材料的国际专利技术,几篇主要论文被引用共超过3000次。在二十年的基础创新研究和再生医学生物材料产品开发过程中,孙文全博士获得了国际同行广泛认可的两项重要科学成果:一是认识无水生物(anhydrobiotic organisms)胞质玻璃化过程和玻璃态在保存生物材料中的应用;二是成功开发出以动物软组织为原料加工成人体无排异的组织修复再生材料(Strattice和Conexa),发现了防止辐射灭菌损伤组织材料的先进方法,开发出了在室温下保存生物组织材料的技术。

孙文全博士从一粒种子萌发的再生医学之树,已经吐芽、抽茎、长叶,不断地茁壮成长着,成长为再生医学领域里一片迷人的风景。

回国,用再生医学造福同胞

在冷藏柜容器里浸泡着的白色条状物,乍看像是宽粉,孙文全博士将其取出展开,铺在自己手背上,开始介绍这条长25厘米,宽15厘米、厚0.5毫米的人体创面再生修复材料。

这是以猪皮为原料,经过一系列生物工艺制作而成的再生性皮肤材料。不要诧异于此再生材料的来源,“实际上猪的生物系统与人类非常接近,与人类具有相当高的生理学共性。目前,猪被医学界看成是潜在的人类组织器官捐献体。猪容易饲养,数量多,成本低,无排异,可以同病人的自身组织天然地整合在一起。”孙文全说。每一块再生性皮肤材料,都可以追溯其个体猪的来源,生长健康记录,保证安全性。

如果患者被烧伤烫伤,在早中期处理过程中,医生可直接将异种再生皮肤贴在伤处进行辅助治疗,促进创口愈合。孙文全拿出样品,白色的盒子内是双层袋装的再生皮肤,轻便易保存,开封即用,非常方便,一如外出旅行,随身携带的一件生活用品,室温下可以保存两年以上,方便产品推广应用到边远和偏僻的落后地区。它不像人体其它器官,异常脆弱,必须在有限的时间内,有条件地保存在特制的容器里面。它具有多孔海绵一样的构造,材料内部便于人体细胞长入和新血管再生。

除再生皮肤材料外,孙文全带领他的团队也在研发其他的再生医学材料,比如外科手术切除坏死或病变得部分组织后,导致的人体内“空缺”。植入再生性的软组织填充材料,可与周围人体组织生长在一起,还能起到固定和重建的作用。“比如乳腺癌患者,切除乳房后,用假体重新塑形,由于周围缺少相关的软组织,植入的假体是难以固定的。如果手术中在假体外同时植入再生软组织修复材料,便能更好地与人体组织融合为一体,起到支撑固定作用。”孙文全解释,“如果早期通过微创手术去除乳房中部分病变组织,那么可以通过注入再生组织修复材料制成的天然水凝胶或海绵起到暂时填充和随后组织重建的功效。”

2014年,瑞健生物研发团队在孙文全的带领下完成了具有世界领先水平的第三代组织处理技术——“精準酶辅脱胞组织修饰技术”的研发。该技术填补了国内多项空白、已达到国际先进水平。公司已经获得了4项国家发明专利和2项实用新型专利授权,还在2014年得到了中关村管委会的“前沿颠覆性项目”、北京市科委的创新项目、国家科技部创新项目等资金支持。

瑞健生物的技术和产品应用范围广,涵盖各种创口创面,如烧伤、烫伤手术,皮肤再造,整形外科、脑外科、胸腹腔组织修复和其他多种人体软组织再生。这些产品要二、三年后才能上市。

一粒中国国籍的种子

从上世纪80年代出国留学,孙文全在国外求学,教书、科研,就像一颗种子,在外国的土地上奔波超过了25年。“回国后常有人问我,为什么不加入外国籍?为什么要回来?,我在国外25年,一直保留着中国国籍,我也说不清为什么。25年,九千多个日日夜夜,我就从未想过加入美国国籍,这期间还包括中国大使馆和领事馆拒绝给我延长或更换护照的二千多个日夜。”

他用反问的语气说:“你说怪不?人生中有些事是不用想的,犹如风中的尘土。”

当孙文全介绍了自己的一些家庭故事后,我明白了他为什么就从未想过加入美国籍。“我出生于江西于都县一个叫岭背的村里,那里是革命老区,村民们活的简单、朴实、勤劳。我仍然记得1979年上大学时,村子里的父老乡亲,男女老少,为我送行。那个场景,热烈、温暖、感人。1988年春天,我通知家里要出国深造时,我爷爷和父亲只做了简单的交代:一定要回来。”

梁园虽好,终非故土,2009年,孙文全看到了国家启动实施中央“千人计划”的消息,也在北京海外学人中心网站上看到了北京市实施“海聚工程”的新闻,感受到了国内对海外人才的召唤。抱着多做些对国家、对社会有用的事情的想法,孙文全于2010年开始回国考察,并先后在全国多个地方做了探访,看看回来能干什么。“我在北京看到的,可以用神州大地气象万千、藏龙卧虎这句话来形容”,孙文全说,“以前是出国深造,这次是回国继续深造。”

孙文全,一粒在祖国大地上孕育的种子。

如一朵蒲公英,在外漂泊了25年之后,划了一道彩虹般的轨迹,又飞落到祖国大地的怀抱。这粒种子,正在发芽、开花,相信一定会结出丰硕的果实。

(本文选自《中关村》杂志与北京海外学人中心联合撰写之《俊采星驰》图书)

记者手记:孙文全就是一粒种子,一粒心存善念,盈满感恩的种子。25年,他象带着胎记一样带着自己的国籍,忠贞不变。他在这万里之遥,心系仍在农村辛勤耕种的父母,姐弟,一个近五十口人的大家庭。定时给他们寄钱,补贴生活,资助孩子们读书和上大学。孙文全说,他和他爱人养着好几个家。也许,他就是用这种方式,提醒自己不要忘记亲人。也许,他就是用这种方式,证明着我永远是这里故乡的儿子。他是一颗不会发生变异的良种。“一颗中国的种子,回到中国的土地,是多么好的归宿”他用一粒种子萌发的再生医学之树去庇荫需要他的父老乡亲,这就是他的大孝道。祖国大地辽阔,土地肥沃,孙文全的再生医学之树沐浴着阳光雨露,繁茂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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