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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棉布

2017-02-06李云云

散文选刊·下半月 2016年12期
关键词:被罩棉布祖父母

李云云

深秋已至,在一个繁忙的上午,收到了远在山东的老母寄来的包裹。不出意外的,里面是老人家亲手为外孙缝制的棉衣,外加两床老棉布床单,熟悉的花色,久违的温暖气息,使得自己这颗已漂泊在外十年的心霎时湿润了。

记忆中,属于家的印象里,老棉布是不可或缺的。特别是在物资还不甚丰盛的80年代,老棉布充斥在偏远小乡村生活的角角落落里,人们不仅用它做床单、被罩,甚至还用来缝制衣物。我犹记得小时候的家里大大小小的鞋子里面都是由一种雪白的老棉布裁成,勤劳的母亲为家人做的鞋子填满了一个老式柜子,我常常吃力地打开柜子,欣赏那黑白相间的美景,那应该是一个稚龄小儿心中体会到的最初幸福。除了鞋子外,母亲还经常踩着家里那台老缝纫机,为父亲和祖父母缝制棉袜。特别是祖父母,怎么也穿不惯买的袜子,无论春夏秋冬,总是由母亲缝制好了袜子时不时地送过去,一直到逝世。

稍微年长后,老棉布又成了长大的代名词,原因无它,乡间的婚礼上,人们认定新嫁娘身价丰厚与否的一个标准就是婚后带来的陪嫁老棉布数量,若是一家的新媳妇在这上面超过了众人,就会在相当长时间内成为左邻右舍的谈资。艳羡、惊叹中,夫家也倍感荣幸。当年表哥结婚的时候,表嫂的嫁妆里整整二十八匹各式各样的老棉布,琳琅满目地吸引了一院子女人的目光。从舅母那极力抑制的笑容里,我看到了她的喜悦与自豪,更意想不到的是,回家之后,母亲立刻开始翻箱倒柜,将自己半生积攒的老棉布全部翻出来,认真地点了点,长嘘了一口气,对父亲说道:“还好,这几年用得不多,看来我还得多织些,说不定过几年二十八匹也不算多了。”一向不理家事的父亲竟然重重地点了点头,非常赞同。

在外求学的年代里,老棉布做的床单和被罩成了我孤寂时候最好的陪伴。初到蜀地,话语不通,学业受挫,好强的我只有深夜躲在暖暖的被窝里,才会松懈下来,在一番调整后,沉沉进入梦乡,等到天亮时,又继续我的使命。路越走越顺,人越走越远。七年的学子生涯很快结束了,一些繁重的东西我一概不要,临走之时,只收拾了几本心爱的书籍,带上了老棉布床单和被罩,就出门了。

而今,我已经成家多年,令双亲遗憾的是,我终不能顺他们之愿,生活在他们膝下,却来到了一个对他们来说相当遥远的江南城市里安家,我的孩子也成为他们的另一个牵挂。每年两次相见,成了两人最盼望的时刻。每次都早早地准备好行囊,恨不得将家中所有的东西都打包过来,其中就有母亲经年攒下的老棉布。目不识丁的母亲自有打算,女儿结婚要用的是哪些,给外孙要做衣服的是哪种,做铺被的哪几匹适合,甚至做尿布的布匹都早早准备好了。孩子顺利地与我们相见,更是在包含着外祖父母浓浓的爱意中成长。

捧着包裹,我久久不能平静,这满载着亲情的老棉布啊,只愿我的余生中还能有你相伴。

责任编辑:青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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