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大人

有的人的脑子里，像大雪天的高速公路一样，只运行着零星的过路车辆，基本可算作静止。到点吃饭，到点睡觉，中间看抗日剧就好了。

阿澈的老公公就是这样。作为北方男人，不事家务，大约是一种标配，不管是发达的金链子缠身的北方老爷们，还是中下阶层。他们都殊途同归，找到了一个愿意做家务的老婆—至于一个累劈的主妇能做出什么好吃的，那也是不言而喻的事情。

目睹这一切，阿澈有时有点打抱不平，觉得婆婆过于任劳任怨，更多时候，她选择置身事外。夫家的事，不是自己三言两语能管得了的。何必这么费力不讨好呢？人家几十年都过惯了。最重要的是，她的脑子里，可没有大雪封路。更值得操心的事情太多了，差不多每天都在脑路里高负荷运行。

跟普通焦虑的中产人士一样，他们都绝非闭塞之人，算得上信息接收控，什么事情都知道一点，什么事情都容易触发到自己的安危。校园霸凌的事知道，雷洋案涉事警察不予起诉知道，白血病患儿罗一笑的帖子知道，万象新天小区液化气爆炸之类的本地新闻当然也知道。

这些严格来说，都不算跟她关系很大的事件。校园欺凌过去有，现在有，以后也不会断。小崽子们都一样。“年轻就是傻冒+得意洋洋+吵吵嚷嚷。如果以后自家小孩遇到霸凌，就提前送他去学点空手道吧。”她默默盘算着。至于雷洋案的结局，她不意外。这个人算是白死了。

而那位白血病患者的捐款事件，她既没有转过帖子，也没有捐过一分钱，在愤怒的人们声讨这个孩子的父亲的时候，她也没有参与。甚至还有一丝对群众的厌恶。“千万不要想着占人便宜，特别是占汪洋大海的便宜。”

最后那则液化气爆炸的新闻，倒是一直以来的隐忧。小时候过桥都要比别人走得快，生怕它垮了的人，对于生活中的风险也会格外敏感一点。看到地铁口附近的夜宵摊子，卖什么哈尔滨烤冷面、烤香肠的，她都会掩鼻快速离开。因为垃圾食物，还有爆炸的可能。这次爆炸的小区，她看了看，接近东五环了，那边的房子，这一两年也涨得厉害，但阿澈作为有信息量的人，心里早已把那一片区域打了叉。前几年“垃圾填埋”的事情还闹得厉害，如今鸡犬升天，全北京城没有便宜的地了，可涨归涨，不代表她会忘记。垃圾堆边上也要几百万一套，穷人真是没得选。好在自己不用忧虑这些。但没过几秒，阿澈又丧气起来。大概整个城市PM2.5都超过400的时候，这种挑挑拣拣，已无意义。

她不得不开始考虑起跟自己更利益相关的问题。需要应付的事情大概有十来件。从大往小排序的话，比如，要不要考虑搬到南方，如果北方雾霾继续这么大的话；要不要问一下移民的事情；赚钱的速度还能不能快点……如何拒绝回家过年的事情，以及如何安排在哪过年……这些问题的答案，大部分她还在找寻，有少量已经明确。

如果雾霾持续严重下去，阿澈铁定不想守在这里了，在哪都是待，反正也弄不到北京户口，关于这个户籍制度改革，她感到作为本科生是没有戏的，缴纳10年社保也没用。那么，另选哪个地方，是国内还是国外？国外的话，人人向往的地方，自己这点老本不够，重新起步，也有些难度，大家生活自理能力也很低下……想想都麻烦。

算了算了，不如想再近一点的事吧。马上就要过春节了，去谁家过年都没有动力。老家冬天冷，缩手缩脚的，百无聊赖，啥都没意思。夫家更加不想去，北方菜没法忍，韭菜饺子想想都反胃。只剩下出去玩一项选择了。但是啥规划都没开启呢，跟团游，跟陌生人一起过年，也没劲。她只想在环境好点的地方，吃得舒服一点，然后躺着，看点书或者剧。余生都这样，最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