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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城山中,一片神鸦社鼓

2016-10-27杨时旸

中国新闻周刊 2016年26期
关键词:哭声人性

杨时旸

噩梦般的现实,或者过于真实的噩梦。这是理解《哭声》的两种途径

毫不夸张地说,从定档的消息传出,韩国电影《哭声》就成为了众多影迷今年最期盼的电影。

但是,恐怕没人能真的“看懂”《哭声》。

因为在导演本人的意识中,他似乎就没想让电影呈现出一个完整、清晰的指向。换句话说,这故事没有本相,你看人成人,你看鬼是鬼。所以,这样的电影注定导向两种截然相反的结果:或者,影迷被鼓动着激发出大量似是而非的解读;或者,人们放弃对于剧情和隐喻的真相追寻,彻底沉溺于类型本身塑造出的悬疑诡异氛围。

《哭声》是从一连串诡异的谋杀案开始的。这个安宁的村庄里,接连不断的惨案让很多人陷入癫狂,有人怀疑是一个外来的日本人所为,有人觉得一切背后有超越人类的力量。人们在疯癫中寻找答案,结果却陷入了更深层的疯癫。

《哭声》中最优质的部分,就是谷城山中的一片神鸦社鼓。紧绷不泄的惊悚氛围稳住了观看者。从这个意义上讲,在更多数人的期待中,《哭声》更应该是一部有着更清晰的社会与心理根基的惊悚类型片。

但是,很显然,罗泓轸比影迷的期待走得要远得多。

他在《哭声》中企图容纳宗教、东西方文明、心理分析、人性拷问、民族劣根……等等一系列根源性的追问。所以,在这其中,我们得以见到神秘日本人手掌心一闪而过的圣痕;一串串金鱼草如骷髅头一样的干枯种子;对于驱魔仪式中怪诞的细节展示;以及对于谣言蛊惑人心的试探;人性中固有的排外和易于诉诸非理性的心理根基……这一切产生了微妙的化学反应,让《哭声》成为了极其少见的类型集萃,他让惊悚和悬疑达成了一种恢弘的歌剧感,但是,不可避免地,这些繁复的类型与翻转,互相抵牾、互相啃噬、互相溶解。它让我们最大限度地抵达了猎奇的顶峰,然后,一切就悬置了。

噩梦般的现实,或者过于真实的噩梦。这是理解《哭声》的两种途径。

你可以从超自然的部分去解释谷城中发生的一切。但显然,罗泓轸对一切都不想明说,他想造就的结局就是一种混沌不明的东西。

罗泓轸最初捕获人心,是因为他的长片处女作《追击者》干净利落。这部凌厉直率的电影,没有预设的主题和故作的深意。它是韩国罪案类型中,双雄对决叙事的一次典范式呈现:一个良心发现的皮条客,一个心理变态的杀人狂,在追杀、逃逸、反制之中,彼此激发出了更加尖锐的东西。

某种程度上说,他的第二部作品《黄海》也同样有关追与逃,藏与找——这种拉锯关系不只存在于河正宇扮演的业余杀手、目标和蛇头之间,也同样横亘于另一种复杂的身份关系之间——苦闷的丈夫和去往韩国打工杳无音信的妻子。而后面这条隐秘的线索,看似无关宏旨,但最终巧妙地提升了电影境界。它最终把一部体液喷溅,血脉偾张的动作悬疑片变成了一部氤氲着宿命雾气的寓言。那些边境的底层生存经验,特定年代人们游走于两国间的灰色地带,如今看来,时过境迁,更令人唏嘘。

《黄海》拍摄之后的三年里,收获如潮赞誉的罗泓轸一直郁郁寡欢。他觉得自己这部作品的后期制作仓促得不像样子。所以,在拍摄《哭声》的时候,他一直强调,没有制作完成之前,无论如何也不定档。某种程度上说,这种工匠精神感动了很多影迷。

不可否认,《哭声》有着扎实的影调和绝佳的表演,那些明灭山景和昭昭雾气,让人印象深刻。罗泓轸确实具有极强的堆积情绪和塑造氛围的能力,但是,仅凭这一切还不能抵达影迷们盼望的神作水准。如果他确实像《哭声》中预设的那样,想在类型片之外,探讨更深邃的主题,他需要着力重建那些严肃的把握人性主题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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