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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院体花鸟画的革新和演变

2016-10-17贾润殷培芳

今传媒 2016年8期
关键词:北宋变革

贾润+殷培芳

摘 要:北宋初年,黄家体制的“富贵”风格确定了院体花鸟画的基本格局。直至赵昌、崔白、易元吉等人的出现,他们在坚持院体美学趣味的前提下,减弱“造化”强调“心源”变革院体画。到了宋徽宗继位之后,受前人变革思潮的影响,宋徽宗赵佶更是将院体画引领一个更高的文化层次,促使绘画艺术向着“文之极也”的目标迈进,使中国绘画进入到历史的高峰。

关键词:北宋;院体花鸟画;变革

中图分类号:J2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8122(2016)08-0158-02

一、院体花鸟画风格的奠定

北宋初年,翰林画院正式成立,这意味着中国花鸟画史极其辉煌的一幕正式拉开序幕,而谱写这灿烂华章的第一页的正是黄荃与黄居寀父子。

黄荃(约903~906年),字要叔,成都人。他作画除师法习光胤外,又向孙位学习画松石墨竹,向薛稷学习画鹤,向李昇画山水,所学笔意豪放深厚,格调高远,又“学力因是博赡,损益刁格,遂超师之艺。[1]”他17岁就成了前蜀画院待诏,授以检校少府少监、如京副使、监校户部尚书等职衔。中国封建社会时期以画艺入仕者,黄荃的身位堪称是登峰一流。

黄荃在同时代可以称为写生能手,画迹流传至今者有《写生珍禽图》和《竹鹤图》。《写生珍禽图》上的鸟虫形象以精细的笔墨勾勒轮廓,填染色彩,惟妙惟肖的质感效果,给观者一种控慑心目的感染力。沈括说“诸黄画花,妙在赋色,用笔极新细,殆不见笔墨。[2]”由此画可以看出,黄荃花鸟画样式的一个典型特征就是设色富丽精巧、细致工整。自视过高、论画讲求淡泊名利的米南宫也曾说“黄荃惟莲差胜,虽富艳皆俗。[3]”这也正从反面印证了黄荃作画讲求运色的风格特征。

黄荃的儿子黄居宝、黄居寀都是继承父祖之人,也得一时名笔,二人同与父事蜀,为翰林待诏,成为黄氏体制的真正继承人。《宣和画谱》称黄居寀所作“作花竹翎毛,妙得天真,写怪石山景,往往过父远甚。[4]”因此,见到他画的人都会争相恐后的去购买。由此可见黄氏父子的画风适合宫廷和大众的需要,又在画院居于主持地位。于是宋初画院画家甚至院外画家,纷纷以黄氏画风为效仿的准则进行创作。这其中代表文人审美情趣的徐熙之子徐崇嗣为适应画院所确立的“黄氏体制”而不得不改变祖风,创成与“黄体”趣味相近的没骨画以求生存。“黄氏体制”极大地影响了两宋花鸟画的基本格调,宋初画院开始以他们为去取标准,这使得院体花鸟画变的固布自封。

二、院体花鸟画的初步变革

在“黄氏体制”的格局下,画家们小心谨慎不敢有过多逾越。但到了北宋中后期宋神宗时,画院中的画家开始思考革新,逐渐摆脱黄氏体制的思想束缚,注重体验生活,对景写生。《宣和画谱》中说:“图画院较艺者必以黄荃父子笔法为程式,自白及吴文瑜出,其格遂变。[5]”白就是崔白。然而在崔白变革院体花鸟画之前值得一提的便是赵昌。

赵昌,字昌长,剑南人,善画花。传世作品有《写生蛱蝶图》,纸本设色长卷,画中三只蛱蝶在空中悠然展翅,蚱蜢的欲跳未跳,都极为传神,两者用笔精细,色彩晕染展现不同的质感。近处的植物采用双勾画出轮廓,阴阳相背分明,远处的分别施以淡墨,可见画家对空间关系的把握。整个画面显得宁静、自然、生动有勃勃生机。从此画颇能看出赵昌的作品善于从写生中观察物象的自然形态,其运色也要求对花鸟真实面貌的再现为宗旨。画家不管是在用笔还是赋色都透露出一股清润之气,对色彩比较敏感,设色清淡。赵昌的老师滕昌祐和黄荃父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且黄荃父子在四川名气很大,赵昌又是四川人,经常游玩巴山蜀水之间,按理说应该风格接近与黄体,但从苏辙在《栾城集》中记载:“徐熙画花落笔纵横,其子(崇)嗣变格,以物色染就,不见笔迹,谓之没骨。蜀赵昌盖用此法耳。[6]”可以看出,赵昌的风格和徐崇嗣有关,因此,得出这样的结论,赵昌的画既不同于徐崇嗣的没骨画,同时在敷色渲染是又与黄荃父子开创的院体画拉开了距离,这样看来,赵昌的艺术风格介于徐与黄之间。但是一些文人士大夫在承认他的写生赋色技巧的同时,又批评其缺乏笔墨气韵。郭若虚《图画见闻志》说“笔气羸懦,惟尚傅彩之功也。[7]”赵昌的画不可能尽是没骨,但墨色的减弱无疑是作品的一个重要特征。但不管如何,赵昌在黄氏体制风尚位根本动摇之前,以自己傲岸的性格,不屑于迎合权势者,使画出于其外,对改变画院的品评标准和创作风气仍有较大的影响。

赵昌虽然本人并不是画院画师,但由于艺术作品受到后人的追从,所以他的作品被归为院体。而这些追从者有的仍师法赵昌,也有的另辟一途。易元吉则属于后者。易元吉稍晚于赵昌,他见赵昌所画后曰:“世未乏人,要须摆脱旧习,超轶古人之所未到,方可成名家。[8]”他注重写生,为了画好猴猿这一题材,曾游历于荆湖之间,搜奇仿古,几乎要与猴猿同游,所到之处都一一用心记之,画于笔下。由于对动物的实地写生和充分观察,故所作都充满生趣,开辟了一条动物画“师造化”一路。不仅开创了花鸟画动物画中的獐猿的一种,且扭转了“黄家富贵”中珍禽异鸟,奇花怪石中题材的局限性。

由于赵昌不是画院画家,因次真正扭转改变黄氏父子为代表的院体画花鸟画单一格局的人乃是崔白。崔白以全新的面貌登上北宋画院的舞台,并开始引领了花鸟画一代新风。

崔白,字子西,濠梁人。生于江南,他六十多岁才进入画院,之前一直是个民间画工,虽艺术造诣极高,但进入画院后自由不羁的性格难以与宫中画家相融合,不愿在宫中听候差遣,故辞职,但宋神宗惜才如金,后得到“非御前有旨毋招[9]”的殊荣。由于出生地域的文化氛围使得他的绘画经常以描写败荷鬼雁、荒寒枯萧之景,而这些对象本身所呈现的野趣,就与惯写御苑的黄家“富贵”不同。他的作品格调清谈,用笔劲利,气格洒脱,继承了徐熙野逸的风格,打破了画院自宋初以来黄氏体制在花鸟画上的垄断。

以《双喜图》为例,这幅作品工谨与粗放笔法的综合运用。秋时节一株逆风飒动的槭树,一只山鹊正从空中向树梢降落,而另一只山鹊向蹲在坡地里的野兔鸣叫,野兔被山鹊叫声吸引回头凝望。画家采用大胆富有变化的“S”形构图,野兔和山鹊三者之间的互动,加上随风飘动的枯叶,充满了动势。同时,画面中秋风所呈现的野趣,与黄家“富贵”不同,在画法上也判然有别。野兔与灰喜鹊描绘的极其精美,兔子身上毛发的皴擦、提染只用墨色表现,背毛韧而颊毛软,耳毛断而腿毛长,不同的部位施以不同的笔法,表现的恰到好处。同时,画面中秋风所呈现的野趣,与黄家“富贵”不同,在画法上也判然有别。正是崔白在漂泊中感悟瞬息万变的大自然,才使他的作品更富有勃勃生机,将宫廷花鸟画赋予人格精神,传达文人情调。

崔白另有《寒雀图》留世,是一幅淡设色绢本长卷。采用了“折枝”的构图样式,描绘了九只姿态各异的寒雀,或跳跃,或俯首,或打盹,或嬉戏,将寒雀的各种姿态刻画的生动活泼。此画的笔墨相当工整,属于院体的审美原则,并不像《双喜图》能明显体现出崔白在花鸟画中的变革精神。实际上,从《寒雀图》中可以看到崔白对黄体的变革,并非全盘否定,在对物象的写实刻画和精微严谨的创作态度上,二者是一致的。就此而言,笔者认为崔、黄的区别与其说在于表现技法,还不如说在于传达作品情调。黄家一路的花鸟画在赋色格调上多传达的是“富贵”之气,而崔白的作品多孤雁荷竹向观众传达的却是一种荒寒冷落的意象。可见,崔白的创作实践在为院体画注入了新鲜经验的同时,也是为了使传统院体画更适合文人的审美情趣。

北宋的院体花鸟画,自赵昌对花卉写生得其清润以来,易元吉对獐猿写生得其生动,崔白注重写生,以放逸的创作表现出对象的生命力,以及荒寒野逸的情调,彻底改变了黄氏父子富贵精严的院体程式。崔白以后的画院画家开始重新奉行变革后的院体新画风,以不同的样式表达不同情趣的艺术创作。从神宗朝以后,不少画院画师取得了可观的成就,但没有人能比宋徽宗赵佶更有代表性。

三、变革后院体画的进一步完善

宋微宗赵佶,在政治上碌碌无为,但在艺术书画发展史上却极有建树。他的绘画代笔甚多,难以在其他画种上的成就做出评论,而对于花鸟画,因存有真正的作品,可以据之而论。代表作《柳鸦芦雁图》,此画虽设有淡彩,但笔法雅拙,所体现出来的笔墨情趣,绝无刻意求工之嫌。它所流露出来得悠闲野趣与《芙蓉锦鸡图》的富贵浓艳不可同日而语。赵佶接受黄荃、崔白、吴元瑜不同风格的影响,创作出截然不同的两种花鸟样式,而这恰恰反映了这一时期院体包容和传达更丰富的美感和情趣方向的发展。他对绘画的狂热不仅体现在建画院,兴画学,同时将画院置他院之上,从而带来画学、画院的全面振兴。

他是宋代的帝王,他对艺术的的追求和喜好必将成为人们争相效仿的对象,无论是写实的技巧,还是意境的营造,都影响整个画院内外的画家群体。他通过画学和画院的建立将花鸟画引向一个更高的层次,其中宣和画院的建立造就了人才和创作的鼎盛,而随后出现的“宣和体”代表了院体画的最大繁荣和最高成就。在他主导的这次绘画潮流中,以他这样具有多方面深厚修养的画家很多,他们的作品在结合了黄氏画风的精细富贵和崔白等人重写实的特点同时,弥补了黄氏画风的生动不足和崔白等画风的设色不够,以“格物致知”和“诗画一律”结合的理念,使院体画进入了稳定的成熟阶段,促使中国绘画由此进入到一个历史的高峰。

由于宋代院体画在中国古代史上的特殊地位,对当代工笔花鸟画的形成和发展具有不可磨灭的影响。造型上,以线造型,精谨细微。章法上,构图周密,注重留白。意境上,注重写实精神,追求形神兼备的绘画境界。这启示当代工笔花鸟画家在创作的过程中,既需要描绘对象简单特征的同时,讲求表现自我,在创作灵感和创作源泉方面,将绘画与情感结合起来。

参考文献:

[1] 杨康荪.客观和主观的宋代绘画[M].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15.

[2] 沈括.梦溪笔谈·书画[M].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03.

[3] 娅平.黄荃父子与宋代院体画[J].文史杂志,1989.

[4] 邓乔彬.宋画与画论[M].安徽:安徽师范大学出版社,2013.

[5] 岳任.宣和画谱[M].湖南:湖南美术出版社,2004.

[6] 薛珂.中国花鸟画通鉴3[M].上海:上海书画出版社,2008.

[7] 郭若虚.图画见闻志[M].北京:上人们美术出版社,2005.

[8] 岳任.宣和画谱[M].湖南:湖南美术出版社,2004.

[9] 郭若虚.图画见闻志[M].北京:上人们美术出版社,2005.

[责任编辑:艾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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