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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荣格原型分析《追风筝的人》阿米尔的心路历程

2016-07-14朱玲玲华南师范大学外国语言文化学院广州510631

名作欣赏 2016年24期
关键词:追风筝的人荣格哈桑

⊙朱玲玲[华南师范大学外国语言文化学院, 广州 510631]

以荣格原型分析《追风筝的人》阿米尔的心路历程

⊙朱玲玲[华南师范大学外国语言文化学院, 广州510631]

荣格原型主要包括“人格面具”“阴影”“阿尼玛(阿尼姆斯)”和“自性”,从这四种原型结合文本分析阿米尔在童年时对父爱的困惑、对哈桑的背叛、他的内疚和痛苦以及自我救赎的心路历程,以期获得对主人公阿米尔形象及该小说更为全面和深刻的理解。

荣格原型阿米尔心路历程

《追风筝的人》是美籍阿富汗裔作家卡勒德·胡赛尼的第一部小说,也是第一部由阿富汗裔作家创作的英文小说。小说以第一人称视角讲述了阿富汗少年阿米尔的成长故事。由于《追风筝的人》2003年出版,时间较近,国内外对此小说的研究还不是特别丰富。以往学者对这部小说的研究主要集中在风筝的象征、哈桑形象、伦理道德以及主人公身份认同等视角上,以这部作品主人公阿米尔的心路历程为主题的研究不多,是以荣格原型为基础、结合故事文本来解读的更是寥寥无几。笔者拟由此入手,以期获得对主人公阿米尔形象及该小说更为全面和深刻的理解。

一、荣格原型

卡尔·荣格,瑞士心理学家、精神科医师,是分析心理学的创始者。荣格认为在潜意识中有集体潜意识,集体潜意识中人类不分地域与文化的共同象征叫作原型。“原型从根本上说是一种无意识的内容。”①集体无意识操控原型,并通过原型发挥作用。荣格发现了众多原型,他认为“生活中有多少种典型环境,就有多少种原型”②,主要的原型有四种,即人格面具、阴影、阿尼玛(阿尼姆斯)和自性。

荣格认为人格面具是一个人公开展示的一面,其目的在于给人一个很好的印象以便得到社会的承认。“在某种意义上,人格面具被认为是有欺骗性的,因为它向别人显现的仅仅是一个人精神中的很少的部分。”③人格面具掩饰着真正的自我。阴影指一种动物性的本能,具有许多不道德的欲望和冲动。阴影是潜意识的一部分,是邪恶的阴暗面,隐藏于人的心灵深处。阿尼玛和阿尼姆斯分别代表男人和女人身上的双性特征,这种特征促使人格协调。阿尼玛指男人身上的女性气质,阿尼姆斯则指女人身上的男性气质。自性是混乱状态中调节人和秩序的恢复者,它在人类精神世界中,对整个人格加以调整,保证人格最大可能的统一、和谐和完整。

二、阿米尔的心路历程

(一)以“人格面具”分析阿米尔的童年困惑

主人公阿米尔在自己的家中仿佛是一个局外人。母亲生他时死于难产,作为一个孩子,母爱的缺失使他格外渴望父爱,守护完整的父爱成为他童年时期唯一的精神支点。在阿米尔的眼中,父亲高大、正直的形象使阿米尔视其为神,然而阿米尔天生柔弱的性格丝毫得不到父亲的关注,这使得阿米尔对自己的身份感到焦虑和怀疑。

也许我在那儿站了不到一分钟,但时至今日,那依旧是我生命中最漫长的一分钟。时间一秒一秒过去,而一秒与一秒之间,似乎隔着永恒。空气变得沉闷、潮湿,甚至凝固,我呼吸艰难。爸爸继续盯着我,丝毫没有要看一看的意思。④

这里描写阿米尔创作了一个故事,希望得到父亲的赞赏与认同,但他没想到父亲不给他任何回应。在任何充满爱的家庭,父母亲都会尽量给予孩子赞美和鼓励,但阿米尔只能得到父亲无声的冷漠。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远,远到阿米尔很困惑他是否是父亲的儿子。但与父亲对阿米尔的冷漠相比,父亲对哈桑却给了异乎寻常的关爱,他总能得到父亲的赞赏和肯定。因此,阿米尔不仅嫉妒父亲对哈桑的宠爱,也一直困惑为何父亲对他与哈桑差别如此之大。

但阿米尔不知道其实他所看到并不是父亲真实的样子。父亲戴上了人格面具,因为哈桑其实是他与仆人阿里的妻子私通生下的。父亲对别人甚至对自己最亲的人隐瞒了这件事,也隐瞒了哈桑的真实身份。父亲这样做是为了维护和保全良好的社会形象和地位。假如这一切曝光,那么他就不再是那个受人尊重的绅士。他不敢公开一切,但良心时刻折磨着他。他冷落阿米尔,给哈桑更多的关爱,只是为了弥补愧疚。但不幸的是,父亲这些行为却让自己的儿子阿米尔憎恶和嫉妒哈桑,成为一切悲剧的导火线。

(二)以“阴影”和“阿尼玛”分析阿米尔的背叛

1.“阴影”中的阿米尔荣格原型中“人格面具”与“阴影”相互对应,大多数人倾向于戴着人格面具,掩藏自身的阴暗面。当我们趋于认同某种美好的人格面具,其对应的阴影也就愈加阴暗。“两者的不协调与冲突,将带来许多心理上的问题与障碍。”⑤这在小说中表现为阿米尔对哈桑的嫉妒和自私。

给哈桑念故事的时候,碰到某个他无法理解的字眼,我就十分高兴,我会取笑他,嘲弄他的无知。

我念书给他听,接着突然不管那个已经写好的故事。我假装念着书,像平常那样翻着书,可是我说的跟书毫无关系,而是抛开那个故事,自己杜撰一个。当然,哈桑对此一无所知。对他而言,书页上的文字无非是一些线条,神秘而不知所云。文字是扇秘密的门,钥匙在我手里。完了以后,我咯咯笑着,问他是否喜欢这个故事,哈桑竟拍手叫好。

这两段描述阿米尔如何愚弄哈桑。阿米尔性格的阴暗面使他一方面从心底鄙视哈桑是个目不识丁的仆人之子;另一方面对哈桑产生嫉妒,因为父亲对这仆人之子哈桑的格外关爱。

2.“阿尼玛”缺失的阿米尔 “阿尼玛”指男人身上的女性气质。小说中的阿米尔的母亲因为难产死去,从小缺失母爱导致他的性格不协调和不完整。“阿尼玛”缺失,这在小说中表现为他的性格缺失——懦弱。

我仍有最后的机会可以做决定,一个决定我将成为何等人物的最后机会。我可以冲进小巷,为哈桑挺身而出——就像他过去无数次为我挺身而出那样——接受一切可能发生在我身上的后果。或者我可以跑开。

这里描写阿米尔对哈桑的背叛。风筝大赛上,阿米尔渴望赢得比赛以向父亲证明他的优秀。忠诚的哈桑为他追赶掉落的风筝,遇上一直在寻找机会报仇的坏人阿塞夫。哈桑知道这只风筝对阿米尔很重要,甚至愿意牺牲自己的尊严来保护它。躲在角落的阿米尔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可他抵抗不住“阿尼玛”缺失带来的性格缺陷,最终选择懦弱并逃跑。阿米尔的背叛不仅给哈桑带来伤害,也让自己日夜活在内疚中。

我走下楼梯,穿过院子,从枇杷树后穿过走进阿里和哈桑的房间。我掀起哈桑的毛毯,将新手表和一沓钞票塞在下面。我又等了半个小时,然后敲敲爸爸的房门,说了那个谎——我希望这是我一连串可耻的谎话中最后一个。

小说这里描写阿米尔对哈桑的再次背叛。阿米尔逃不过内心的罪恶感,他害怕面对哈桑,甚至讨厌哈桑对他的忠心耿耿。为了解脱,他用了阴谋——栽赃诬陷哈桑。他希望哈桑因为偷窃而被父亲赶出家,这样他再不用面对哈桑,也可以独享父爱。性格中的“阿尼玛”缺失,使他不敢勇敢面对,使他自私懦弱,让他彻底背叛哈桑,也让他和哈桑的友谊结束。

3.阿米尔的自我救赎对阿米尔来说,哈桑一家离开他的家,他以为自己得到了最终解脱,可他没想到这不仅没有让他轻松,反倒让他更加内疚。对哈桑的嫉妒、背叛和诬陷,成为他挥之不去的噩梦。后来因为阿富汗战乱,阿米尔和父亲辗转来到美国定居,哈桑一家则下落不明。转眼,阿米尔长大成人,有自己的妻子,有新的生活。

阿米尔在美国埋葬不堪的过去,克服种种困难,得到成功的事业和美满的爱情,这些可看作是阿米尔的外在成长。可他的内心深处仍背负着对哈桑的背叛和诬陷包袱,他的心灵并没有获得真正成长。在父亲去世后,他知道哈桑原来是他同父异母弟弟的真相后,他最终接受了父亲的友人拉可辛给他指引的再次成为好人的路——重返阿富汗。他冒生命危险救出哈桑的儿子索拉博,以父亲的身份给予他亲情,抚平他心灵的创伤。这次救赎的历程使阿米尔完成了对哈桑的赎罪,成为父亲一直以来所期盼他成为的真正的男人,也让自己的心灵得到了真正的解脱和成长。阿米尔能够勇敢面对过去,得到救赎,有两方面的原因。

一是“阴影”消失。阿米尔和父亲来到美国后,他不再是那个在喀布尔的富家少爷,他和父亲为生存挣扎。阿米尔慢慢变得独立,勇于面对生活的困难,长大后渐渐事业有成。这些年在美国,没有哈桑,他的父亲直到去世也只属于他,再没有人和他争夺父爱。没有过去那些活在父亲偏爱哈桑的阴影,心态渐渐由失衡变为正常。

二是“阿尼玛”得到投射。阿米尔在美国娶了喜欢的人——索拉雅。索拉雅在嫁给他之前也犯过错,但她却对他坦白。

我妒忌她。她的秘密公开了,说出来了,得到解决了。我张开嘴巴,差点告诉她,我如何背叛了哈桑,对他说谎,把他赶出家门,还毁坏了爸爸和阿里四十年的情谊。

从这里的描写可以看出,索拉雅对自己不堪的过去的坦白深深地触动阿米尔的心底,使他明白每个人都会犯错,只是缺少面对的勇气。索拉雅是阿米尔走上救赎道路的关键人物,她以自己的言行积极影响着从小没有母亲的阿米尔,使他的性格渐渐趋于和谐和完整,弥补了阿米尔性格中缺失的“阿尼玛”。

三是“自性”的作用。在美国的新生活,阿米尔性格中“阴影”渐渐消失,“阿尼玛”渐渐得到补偿,“自性”渐渐产生。在“自性”的作用下,阿米尔勇敢面对过去,回到战乱的阿富汗,像一个勇士般,不畏暴力,历经生死救出索拉博,把他带回美国,给予他关爱。像从前父亲对哈桑那样,像从前哈桑对自己那样,放下种族歧视,放下过去嫉妒、背叛的罪恶包袱。

我追。一个成年人在一群尖叫的孩子中奔跑。但我不在乎。我追,风拂过我的脸庞,我唇上挂着一个像潘杰希尔峡谷那样大大的微笑。我追。

这正是阿米尔最终获得真正解脱后的模样,笑容发自内心。他为索拉博去追赶掉落的风筝,就像当年哈桑为他追赶风筝那样,迎风奔跑,成为真正追风筝的人。

三、结语

本文着重从荣格的原型角度分析阿米尔的心路历程。父亲的“人格面具”使童年的他备受困惑,性格中的“阴影”让他嫉妒和憎恶哈桑,“阿尼玛”的缺失使他最终背叛和离弃哈桑。在美国的新生活,没有哈桑,他独享父爱,直至父亲的离世,他的“阴影”逐渐消失。与索拉雅结合让他的“阿尼玛”得到投射和补偿,内心的“自性”浮现出来。这一切促使他最终为自己过去的罪恶救赎,人格得到统一,心灵获得真正解放。

①荣格:《集体无意识的原型》,苏克译,改革出版社1997年版,第41页。

②荣格:《心理学与文学》,冯川译,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7年版,第90页。

③郝根汉:《人格心理学导论》,海南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第66页。

④卡勒德·胡塞尼:《追风筝的人》,李继宏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第35页。(文中有关该作引文皆出自此版本,故不再另注)

⑤申荷永:《心理分析:理解与体验》,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4年版,第134-136页。

作者:朱玲玲,华南师范大学外国语言文化学院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学科教学。

编辑:魏思思E-mail:mzxswss@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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