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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无人知晓的青春蜕变

2016-07-04罗光太

视野 2016年13期
关键词:陌生大哥男孩

罗光太

15岁那年,读初三的我正处在躁动不安的青春叛逆期。

在家里和父母顶嘴,觉得自己已经是大人了,我听不进他们苦口婆心的教诲和劝导,觉得他们是世界上最落伍的父母,觉得我和他们之间早已横亘着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在学校里顶撞老师,上课不听讲,甚至常常逃课,被老师狠狠批评时,还与老师发生了冲突。那时的我不爱学习,不写作业,以逃课为乐,以认识社会上的“大哥”为荣,以和大人对抗为傲,觉得读书是最无聊的事。

我喜欢和年级里最调皮捣蛋的学生一起玩,我们称兄道弟,一起逃课、一起泡吧、一起玩乐,觉得这样的人生才够刺激和有意义。我们常常嘲笑和欺负那些读书用功的优秀学生,觉得他们幼稚,觉得他们的人生暗淡无光。

那年夏天的一个傍晚,我和一群同学在操场上打篮球。我们玩得正欢时,一个外班的小伙伴皓子突然叫我:“那边打架啦!你去不去?”我立刻抛下篮球,跟着他跑出了学校。

来到打架现场,我看见一个陌生的男孩正躺在血泊中。他双手捂着伤处,蜷缩成一团,正痛苦地呻吟。不知谁报了警,警笛响时,一群人早作鸟兽散。

我远远地望着那群逃之夭夭的人,在警察来到时,跟着他们一起走到那个男孩的身边。男孩的脸色苍白如纸,他的胸口被捅了一刀,鲜红的血汩汩而流,身上的白色T恤早已被染成酱红色。望着男孩紧闭的双眼和一身的血迹,我突然很担心他会死。

我心里没有往常打架后的快感,只有莫名的隐隐不安。后来我听说,那个男孩最后因失血过多而死。参与打架的人被抓了很多,那些人中有我引以为荣的社会上的“大哥”,也有与我同校的学生,而我和皓子因为去迟了一步没动手,侥幸逃过了一劫。

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会从噩梦中惊醒,我总会梦见那个满身血迹躺在地上呻吟的陌生男孩,他死死地盯著我,眼神痛苦而绝望,嘴角挂着长长的血丝,伸出半截血淋淋的手臂向我呼救:“救救我,我不想死!”

中考在大家的忙碌和我的碌碌无为中悄然而至,我的成绩一塌糊涂,最后连毕业证书都没有拿到。我把自己关在家里,躺在床上,望着洁白的天花板,度过了一段暗无天日的日子。父母不再唠叨我,但我心里更难受,觉得自己被所有的人抛弃了。

皓子来找我时,暑假已经过去了一半时间。他是来向我告别的,他说他要去省城打工。我们喝着离别的酒,谈起了以前疯狂的时光和熟悉的人,淡淡的忧伤萦绕在心头。最后他告诉我,我最崇拜的那个社会“大哥”因为抢劫、伤人被抓了……

父亲见我萎靡不振,整日不言不语,就趁出差时带我去了一趟上海。从小县城来到大上海,我顿时被眼前繁华而硕大的城市震撼得说不出话来,就像刘姥姥初进大观园一样。

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望着闪烁的霓虹灯、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土鳖”突然掉进了豪华的五星级场所,感到自己那么渺小。坐地铁时,我紧紧地抓住父亲的手挤在人群中,生怕一松手就再也找不到他。我第一次觉得父亲那么重要、那么强大。

经过一座立交桥时,我站在上面,望着桥下步履匆匆赶着上班的人们,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很感动。我第一次发现,世界原来这么大,那么多人都在努力地生活,而我呢?我在不知不觉中被他们那种努力生活的气息感染了。之后我又去了上海的几所大学,走在绿树葱郁的校园里,我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种“知识殿堂”的庄严和神圣,心里萌生出想继续读书的念头。

从上海回来后,我像变了一个人,开始思考自己以前从来不曾想过的很多问题。我第一次主动向父亲提出,要转学到一座陌生的城市重读初三。我想和以前的生活做个了断,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父亲应允,通过种种努力,他把我转到外省一所军事化管理的寄宿学校。

在那段孤单而忙碌的日子里,我不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我变得温和、沉静,爱上了看书,迷上了用文字表达心情。

我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了高中,后来又上了大学,学着接受了很多我曾经不屑也不接受的东西,我不再偏激地看问题,也不再游手好闲。

我不知道那段叛逆的青春期是在什么时候结束的,我只记得,在上海,当我在立交桥上看见那么多来去匆匆为了生活而努力打拼的人时,我被深深地感动了,我决定要像大家一样努力地生活。

(罗鸣摘自“荒岛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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