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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林民师,那些远去的时光

2016-06-12何沁兰

南方文学 2016年4期
关键词:桂林学校老师

何沁兰

一九九零年,我参加中考。第一志愿有三个:中专、中师、桂林地区重点高中,这三个专志愿是平行的,只能选择其一。成绩还不错,这三个上线应都没问题。但是,我很纠结。北大一直是我的梦想,但父亲母亲为送我们兄妹四个上学,起早贪晚地劳作,早已累得不成人样。如果上高中,再加大学四年,就是七年。七年,难道还要让他们为我付出七年?我问父亲,父亲让我自己选择,并说无论我做怎样的选择,都愿意供我。我折中,选择了桂林民族师范,它是广西最好的师范,免学费有补贴,四年制。我想多读一年。

上个世纪的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中师、中专是最热门的。它短平快,一经录取,户口为城填,身份为干部,毕业出来工作分配。所以,无论农村还是城市的学生,首选中师、中专。当然,有些成绩极好,家庭条件也好的,会在第一志愿填地高。地高是全地区十二县的重点,进了地高,等于已有一条腿迈进了大学。

师范,因为要教书育人,面试便严格了许多。身体要绝对健康,长相也要端庄。和我一起面试的一个女孩,在踩脚印时,是平足,面试老师当场就说不要了,女孩就哭了起来。我们九零级还有一个,肺部有阴影,母亲在县医院工作,面试时帮他想了办法,但入学后再次体检时,还是被检了出来,勒令退学了。更让人觉着苛刻的是,姐姐一个同学,连续两年都上了师范的线,面试两年不过。我们都觉着奇怪,因为她人长得漂亮,成绩又好,身体又健康,表达也没问题,没有理由不过。后来才知道,是因为两只眼睛一大一小,过于明显。实际上,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我在面试时,也有些小小的波折。我家在灵川、灌阳、恭城三县交界之地,父亲属灵川县,母亲属恭城县。离灵川最近的中学都有七十多里的山路,但离恭城的泉会初中只有十来里,而且这里的学风又好。我那时才十岁,父亲把我送到了泉会初中。同时,为免交一学期二十元的“跨县费”,把我的户口转到了舅舅户口本上。面试时,老师认为我不是少数民族,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升学。实际上,父亲哪懂这些,只是想少交点钱而已。我如实向面试老师说明了情况,老师大概也理解了。后来,我顺利拿到了录取通知书。到了学校后,早就不记得面试的那个老师是谁。一次,伯奶奶来学校找我,她只知道我是九零级的,不知道哪个班。她正好遇着一个熟人,便向他打听。巧的是,他正是我的面试老师,还记得我,并知道我在七班。奶奶说,那是黄老师,多年就认识。在学校,一直没遇见过黄老师,大概是我已不记得他的样子,遇见,也不认识了。一直到现在,我偶尔会想起,也仅知道他是黄老师而已。

桂林民师,全称“广西壮族自治区桂林民族师范学校”。它的前身为1935年创办于南宁的广西省立特种师资训练所,1937年迁至桂林横塘,1942年改名广西省立桂岭师范学校,1947年迁至现址(桂林七星公园旁的建杆路)。1951年改广西民族师范学校,1953年改广西省桂林民族师范学校,1958年广西壮族自治区成立,改现名。

桂林山水名满天下,校址放在桂林,吸引力当然大大增加了,无论老师,还是学生。

学校的待遇还是蛮好的,每月发饭票三十斤,菜票二十四块五毛,基本上不用自己再掏伙食费了。饭票我们女同学通常是吃不完的,送给男同学,或去饭堂换菜票。每月还有五块钱的助学金领取。校服也是发的。

因着桂林美丽的山水和学校在全区的影响与地位,师资也相当不错,好多老师宁肯教我们这些师范生,也不愿去南宁、柳州等地的大学。所以,我们也有缘做了一些很有些名气的老师的学生,比如音乐老师王祖阳,教美术的好几个老师也都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现在回想起来,真无法想像他们当年是怎样耐着性子,教我们这群一点基础都没有的学生的。进入学校之前,钢琴都没见过,可是要学会弹琴。王祖阳老师用整一学期教五线谱,再用整一学期教音阶。但直到现在,我仍听不出是“1-3”还是“3-5”。我最不喜欢的就是音乐课了,实在是没感觉,一上课就犯愁,心怕老师让我站起来回答问题。四年级考琴的时候,那几首曲目虽然能用脚踏风琴叮叮咚咚地弹完,顺利过关,但离“会”弹琴真是还隔着老远。只有秀莲真正地学会了钢琴,她喜欢,而且悟性又好,每学期的选修课她都选钢琴。

同学中壮族居多,好多是从边远地方来,夹壮夹得很厉害。有的甚至无法交流,需要普通话好些的同学做翻译。一天中午,我在教室里练字,坐在我前面的韦嘉德说:“我兔子终于跑了。”我说:“啊?你怎么还养兔子?”他又重复,我还是听不懂。旁边的吴光洁就笑起来,说:“是‘我肚子终于饱了”。诸如此类笑话还有很多,尤其是遇着北方老师给我们上课,学生回答问题时,常会笑料百出。我们的普通话考试是很严格的,普通话不过,不能毕业,所以像嘉德他们这些壮音重的人,好多时间是必须花在普通话上的。

每星期还有四节形体课。这对于男同学来说,是最烦的了。一个大男孩要学鸭子走路、兔子跳之类的,学得好,样子也很搞笑,学不像的,那种怪模怪样,更是让人牙都笑掉。跳舞,柔软性很重要,但十四五岁才开始,别说骨头,肉都是硬的。一次上课,做完常规的伸展、压腿,老师教我们小鸟飞的动作,男同学一张开双臂,就一个个硬邦邦地在那里扑腾,哪是小鸟飞啊,整个一老鹰抓小鸡!老师还要求带上表情:微笑,可爱。那几个五大三粗,长得有点着急的男同学,一笑就更像个小丑,滑稽得不得了。我们笑得气都喘不过来,老师也笑岔了气,连连摆手,让他们停下,去旁边呆着去。只有学国标的时候,大家齐齐的有了兴趣,男同学在宿舍端着凳子都在练。毕竟学会了国标,就可以在周末的舞会上请喜欢的女同学跳舞了啊。我们女同学也是喜欢的,下了晚自习,也会在宿舍里练。学会了,周末就去本校的舞会,或是去隔壁地质学院的舞会。音乐声中,裙裾飘飘,我一直认为,那是女孩最美的时刻。步入舞会,就有许多认识或不认识的男同学过来请跳舞。但更多时候我喜欢和女同学跳,自由放松,舞步都要轻快许多。

体育课的内容也很丰富,体育老师从篮球、排球、足球等球类项目到跳高、跳远、甩铁饼、投铅球田径项目一样一样全部教到,全部考试,中间也会穿插一些好玩的、不用考的项目,如太极啊、健美操之类的。体育也是我的弱项,每次考试都是勉勉强强过关。每个年级会有固定的球类赛事,二年级篮球,三年级排球,四年级足球。最有意思的是女子足球,一场赛事下来,一个球都进不了,大家还风雨无阻地在足球场上跑来跑去;有些人球都没挨着,一场球下来,从头到脚,一身泥浆水,很像那么回事。我也上过场,球是挨着了,但每次都像烫手的山芋似的,赶紧“弄”给队友。

师范类的学校,就是要博,琴棋书画都得会一些。为弥补博而不专的缺陷,学校又开了各种各样的选修课,可以根据自己的爱好与专长去学一门自己喜欢的课程。秀莲就是这样,学会了钢琴。也有美术学得很好,成了专业画家的。我开始选修了书法,周末跟着唐纯波老师学书法后,就一直选修古典文学。顺理成章,后来读了古代文学的研究生。

毕竟是老学校,制度相当完善,管理非常严格。

六点起床,六点十分操场集合点名早锻炼,雷打不动。可怕的是冬天呵,天还是黑的,寒风呼呼地刮着,还是要半睁着睡眼,西里呼噜地穿好衣服去上早操,常常有人衣服裤子穿翻了都不知道,好在天黑,谁也看不清谁。这个时候大家就想着做值日了,尤其是宿舍和教室的值日,头晚就可以把一部分做好,第二天就能舒服地多睡个二三十分钟。其实值日也没那么好做,标准是部队的那种,口盅牙刷一条直线、鞋子一条直线、被子方正啦什么的。中午也要回去整理一下,因为除了早上检查,下午也会有人来检查,扣了分,班主任要批评的。上午早自习,四节正课。下午二十分钟的写字课再加三节正课。晚上七点看新闻,七点半到九点半自习。早晚自习、写字课都有学生会的人检查,说话的要扣分,打瞌睡的要扣分,总之,不认真学习就要扣分。九点半熄灯睡觉也有人检查、扣分。唉,整个一部队管理。当时特别羡慕隔壁地质学院的,不用出早操,上不上课也无所谓,晚上半夜不睡也没人管,通宵达旦谈恋爱也可以。

不这么安排得满当当的,也是不可能的。语数理化之类的主科要学至大一,又还要学教育学、心理学、语言学这些与教育相关的科目,美术音乐体育舞蹈也是重点课程。现在想想,若不是学校抓得紧,管得严,我们还真学不了那么多的东西。人,都是有惰性的。我们年龄小,又想着“铁饭碗”已经端上了,很容易就松懈下来。

学校没有清洁工人,整个学校割成若干个清洁区分给各班,值日生每天进行清扫。周末再大扫除,里里外外全部清扫一个遍。清洁区一有垃圾,就要扣分。值日生早中晚都得拖着扫帚在清洁区里去转悠一下。总有些男同学特别懒,地都快扫完了,他还窝在被窝里。遇着脾气好的女同学,不来就不来,扫完了就算。遇着脾气耿直的,就会骂,或板着脸,气冲冲的。谁都不想与懒人一组。劳动委员动了点心思,把那几个懒人和他们喜欢的女生搭配在一起。食堂那里的清洁区是最难搞的,负责这里的班级基本上获不了流动红旗。

与在中学不同的是,不是各科高分就受推崇,而是有特长就特别吃香。尤其是体育、美术、音乐、舞蹈类的,若特别突出,在学校就是明星式的人物。我在这些方面都不是特别擅长,所以也不是“明星”。普通,也有普通的好处。认识到自己太过于普通了,才能埋下头去认真地学。当时学书法,一是喜欢,二是父亲觉着我性子急躁,学书法有利于磨我的性子。虽然每天笔耕不辍地“挥毫”,因基础和悟性的因素,在学校也没特别突出,唯一一次代表班里去参加粉笔字大赛,也只获了个三等奖。八九级,和我同一个县的李启亮,经常搞书法展,经常参赛,经常获奖,让我艳羡不止。有特长在分配时也是特别有利的条件,李启亮毕业就留在民师附小了。

学校明文规定不允许谈恋爱,若经发现,开除。

我们虽是师范,但因着它的最好,普师班男女同学比例是均衡的,体育班的男同学多些,但美音班的女同学又多些,所以总的来说,还是平衡的。这么多的少男少女们集中在一起,“规定”哪能控制他们萌动的春心呢?好在是,只要不公开拉手,不“出事”(就是有性行为),情书满天飞,学生科也不会处理。我们这四年中,有两个“出事”的,一个是体育班的女孩,个子高挑,很漂亮,刚进校没多久,就公开谈恋爱,被记过处分后,又和另一高校的男同学在公园里做爱被学生科的领导现场抓住了。没办法,开除。她母亲给学校领导跪下了,没用。还有一个是我的老乡,我们回县实习时,她老向我这个实习队长请假去“姨妈”那,不回宿舍住。不好不让她去,只有叮嘱她注意安全。实习回来三个月后,马上要毕业了,一天我遇着她,肚子有点凸起,我问她,她说是肚子里长了瘤子,我说那你要赶紧上医院啊。第三天,学校就宣布开除她,怀孕了。我一听,不是长瘤子么?会不会是弄错了?我想起小时候看过的故事书,有个女孩莫名奇妙肚子大起来,大家都认为她是和哪个男的好了,就把她装了猪笼,若干年后才发现是搞错了。我跑去找她,她已经离开学校了。后来,听说她生下了那个孩子,是个女孩,孩子的父亲是个木匠。

学校的优越位置也为萌动的青春提供了温床。出校门往左拐两百米左右就是七星公园的侧门,往右拐三百米左右是桂林冶金地质学院,两个地方都是成片的老树林子,小径幽幽。现在回想起来,啊,那绝对都是恋爱的最佳场所。

七星公园下午五点后就不收门票了。公园成了我们活动的最佳场所,谈恋爱的就去谈恋爱,散步的散步,锻炼的锻炼。侧门进去五十米是栖霞寺,背靠普陀山,很小,香火旺盛。我那时并不知这个寺庙是唐朝时建的,有那么悠久的历史,只认为烧香拜佛是迷信活动,所以从来不进去。再往前一些,有上普陀山的石阶小路,但因人迹较少,怕不安全,很少从这上山。山脚边有个洞,叫元风洞,一到夏天,白茫茫地往外冒冷气,再热,往洞口一坐,浑身凉飕飕的。天热的时候,我们会先到那坐个三五分钟凉快了再走。久,也是不敢的,一会就凉感冒了。旁边还有个旱冰场,我在这学会了滑旱冰。

普陀山下的七星岩,是要另收门票的,班里组织大家进去过一次,我便再也没进去过。里面曾有八百名的国民革命军,被日军用毒气活活熏死。1945年桂林光复后,才将尸骨捡出合葬于山上的博望坪,就是有名的“八百壮士之墓”。

公园里有著名的骆驼峰,骆驼峰边有几棵高大的枫树,一到秋天枫叶红时,美极了。还有一个小小的园林,这是我从书上看到苏州园林以来,首次看到的真实的园林:曲折有致的回廊,奇石,鱼池,竹林,充分体现着精致之美。旁边还有一塘荷叶,一到夏末就开出荷花来,高高低低,清艳无比。池塘边上有一个清真寺,因着好奇,我们也进去过。骆驼峰,是没有路可以上去的,但总有人想爬上去。有人就爬到骆驼头上下不来了,打110由消防兵救下来。我们也去爬过,但只到脖子的凹陷部位就不敢了。公园很大,有很多地方是人迹较少的,我们三五个女同学是绝对不敢去的。又有很多野生的猴子,你若手上拿着吃的,冷不丁从哪窜出来一只抢东西吃;手上没拿,若挎着包,它也会扑过来翻包,人都吓死。每年都听说有人被猴子抓伤。但这些偏僻幽静的地方,亭台楼阁,又有石桌石凳,就成了谈情说爱的最佳去处,下雨也不怕被淋着。我至今好奇,这些恋人们当时究竟是如何与猴子们和平共处的。

地院也是个老校,房子大部分都是老式的俄罗斯建筑。右边倚着屏风山,就是那篇脍炙人口的文章里提到的屏风山。屏风山在校园内,没有作为旅游景点,没有游客,安安静静地给地院当着屏风。上山石阶小路有好几条,但入口都很隐秘,或在教学楼后,或在家属楼后,所以上山的人并不多。路在山上曲折,两边都是怪石,桂林喀斯特地貌所特有的那种怪石。石丛里长着野蔷薇、杜鹃这些灌木,更多的是细细密密的竹子,有黄金竹,也有棕叶竹,既不显得荒芜,又野趣盎然,这是我最喜欢的地方。夏天怕蛇,不敢去。但一到秋末冬初,阳光温暖,我和美珍就带上书,买上吃的,慢悠悠地在山上晃。累了,找一块平坦的石头坐下看书,或用书遮着眼睛躺一会。阳光暖暖的,时有小鸟在身边的竹丛里叽啁着,有时,调皮的小鸟还会来啄我们的头发。我们带着吃的,常常也会惹着蚂蚁“闻讯而来”,我们只好让位,另择地方。偶尔也会有些不平静,那就是遇着躲在这里亲昵的恋人,好像自己惊扰了神灵似,赶紧躲得远远的。不认识的也就无所谓些,若认识的,大家都闹个大红脸,好久了,遇着都还觉着不好意思。有一段时间,学校风行织毛衣,我们便把要织的毛衣也带上,想看书就看书,想织毛衣就织毛衣。这么幽僻的所在,当然是恋人居多,像我和美珍这样的,也只有我俩。

一年级住的是平房,二年级我们搬进了学校新起的一栋公寓楼。搬进去才发现,公寓楼就在围墙边,要命的是,围墙那边是地质学院的一栋六层的男生宿舍楼。除了一楼,我们二至六楼的四五百个女同学尽收他们眼底。

地质学院是女同学少得可怜那种学校。这下可热闹了。

我们这边一回宿舍,那边的窗户就挤满了脑袋,叫的叫,喊的喊,有唱情歌的,也有朗诵情诗的,还有拿着望远镜的。每天,尤其是傍晚,我们都集中在靠近他们窗台的洗漱间洗衣服时,离他们最近,看得最清楚。那边的男同学,就守着窗户,不停地撩拨这边的女同学。直到我们这边的自习预备铃响起,大家匆匆赶去自习,那边才安静下来。晚自习一下,又要热闹一翻。冬天,就安静了。冷风一来,我们就得关上窗,玻璃是花的,什么也看不见。他们也只好关上窗,“猫”冬去了。

静水深流。看上去安静了,实际上经过两三个月早早晚晚的嚷来喊去,早有些不仅有了联系,还真的恋爱上了。

我们宿舍阿紫不知什么时候和四楼的一个男孩好上了,每天便忙了起来,周末一大早就不见人影了,下了晚自习也要出去“溜达”一会,熄灯铃响才回来。有一次她回来悄悄塞给我一封信,一看她神秘的模样,我的脸都红了。是对面六楼的一个男孩,不过信里并没说什么出格的语言,只是谈谈人生理想之类的。我告诉阿紫,不可说出我的真实名字。一个周末,除了阿凡去了她小姑那,都在宿舍,看书的看书,打毛衣的打毛衣。突然,外面有人敲门,我们抬头一看,是三个男的,吓得我们钻被窝也不是,爬起来也不是。不是不给男的进来的吗,他们怎么跑进来的?心想,是谁把狼惹到这来了?让我尴尬的是,是找我的。逼上梁山了,我只有假装大方的请他们坐下。还是阿紫真大方些,与他们东聊西扯,我则本能地靠在门上,因为门上贴着我们每个人的名字。果然他们开始问我的名字,我不知如何答,还是阿紫反应快,说我叫阿芳。此后,阿芳这个名字就在那栋楼里叫开了。一到窗口,楼上楼下都有人在叫阿芳。后来,不到窗口,也有人在叫。再后来,晚上半夜三更还有人在叫。天,幸亏是假名,不然,我没以学习优异出名,或特长出名,以这出了名了。

贝伦,第一个给我写信的地院男孩,我们到真成了笔友,只写信,并不见面,一直持续到毕业。

渐渐地,我们这边与对面来往多了起来,有的是整个宿舍一起相约出去野炊的,有的是三五六个一起去看电影的,当然也有一对一恋爱的,像我和贝伦这样在纸上往来的,我想大概也是有的。十五六岁的女孩,渴望交往,但又害怕交往,纸上往来既满足了交往的需求,又绝对安全。大概也是因有了这样倾诉的方式,青春期,悄然地过去了。

当然这些男孩,并不是说你不搭理就算了的。周末,不用上晚自习了,我们都要像放风似的出去玩,去文化宫看电影,去十字街逛夜市,总是要出去溜一圈的。这些男孩瞅准这个时机,守在学校门口。有门路进我们学校的,就守在宿舍门口。更有些神通广大的,骗过宿管,直接上楼。把人给逼的,出去也不敢,自己的宿舍也不能呆,只有躲在别人的宿舍里,啃着书过周末了。这时候就会怨恨起学校,为什么把女生楼建在他们男生楼的对面。

我们的一些女同学,大概就是经不起这样的围追堵截,终于投降了。我们年级有两个“明星”人物都投降了,一个是瘦高个,声音特好,常常主持节目的阿金,她被对面一个戴眼境看起来鬼精灵一样的小个子武汉男孩追着了。实际上,我们是定向陪养的人才,从哪来要回哪去,毕业就是意味着分手。地院那些男孩来自全国各地,就更不靠谱了。阿金在宾阳,这哪现实呢?但他们还是热乎乎的恋着。阿紫跟那边熟,常常说起,让我们很是羡慕,但又没有勇气去尝试。另一个是阿汤的同学兼好友,几乎形影不离的阿朱,大个,壮实,皮肤黑黑的,很有光泽,她的足球是我们年级最棒的。把她追着的是个海南男孩,个子也不高。于是,阿金阿朱结伴去约会,有时熄灯铃响过了,进不了学校,那两个男孩便在那边托着她们从围墙上爬过来。夜路走多了,总会撞着鬼,她们终于被学生科的人逮住了。过程如何,不得而知。反正没有被开除,顺利毕了业。本有希望留在附小的阿金,听说分到县里的乡下小学去了,我们很替她惋惜。但最后听说那个男孩和她结了婚,并把她调到武汉去了。有情人终成眷属,我们看的,也觉着高兴。阿朱也和海南男孩结了婚。这两桩情事成了我们年级的美谈。阿紫没有那么幸运,最终分手了。

但也有些男孩,并不想恋爱,只是想有朋友在一起有沟通和交流,这正合我意。和我最好的是广东南海的一个男孩,叫吴群帮,比我大个五六岁,个子不高,很文静,和阿紫的男友一个班。他一开始就说只要我做妹妹,我放心了,愉快接受。的确,他至始至终都把我当妹妹,一直叫我的小名“小兰”。我们不见面,书信往来。快毕业时,我们才约上各自的同学,出去照相,那次是二班的丽华和我去的。后来,还包过一次饺子,都很开心。毕业后,他回了南海,我们常常通信,说着各自的近况。后来,我的工作不停变动,联系就断了。到了珠海后,几次找他,但都没有找着。还有一个叫智峰的男孩,也是广东的,在学校就开始倒腾各种东西赚钱。有一次是卖书,但里面有盗版的,被警察抓住了,他又说不清盗版的来路。学校要他退学,他只好退了。那件事在他们学院影响很大。走之前,来向我告别。我说,无论怎样,都要与我联系。他回去后,没有音信。第二年,他从大庆石油学院给我写来了信,他重新考上大庆石油学院了。现在想想,他们都是四十出头的人了,即使遇见,不仔细看,怕也认不出来了。

毕业后,我被分配到桃花江边的一个中学。

学校离桂林北站很近,属灵川县。四周是农田和荒野,江对岸的山下,有一个十几户人家的村庄,桃花江从学校边弯弯曲曲地走过,往桂林市区去了。江面很静很静,像一块绿色的玻璃,我常常忍不住怀疑它是否在流动。河边水浅处,有绿绿的青苔,青苔下有很多的石螺。河中间的小岛,树荫覆盖,一到傍晚,便是小鸟们的天堂。

没有公共汽车通往市区,通往县城的也没有。但我很喜欢。

偶尔,我会骑着自行车回民师去晃一晃。出来,在对面的米粉店吃一碗米粉。

不当老师后,工作单位不停地变换,我也就每天忙着适应新环境、新工作,再也没回去过。

前些年,听说师范要取消了。实际上,从1999年开始,工作不包分配后,师范学校就不再热门了。再一个,九年义务教育普及多年,教师早就饱和了。

桂林民师与桂林冶金地质学院合并了,现称桂林工学院。

那一堵围墙,大概也早已拆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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