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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独立学校,而非私立学校

2016-05-30李文星

留学 2016年3期
关键词:书院校长家长

李文星

2015年年底某教育盛典上,李亚鹏首次以培德书院国际学校董事长的身份在教育圈亮相。培德书院也因为这位明星董事长而进入大众视线,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

培德书院位于北京顺义区的罗马湖畔,

《留学》到访时,适逢北京刚遭遇过千禧年后最强冷空气的侵袭,罗马湖十里冰封、略显萧杀,也有几眼清水从冰面的破口处汩汩冒着,似是一股底蕴的力量。坐落在旁的培德书院,由外望去庄严沉稳又谦恭平和,仿佛正安静地等待着访客的到来。

直到钱志龙校长与《留学》团队分别握手,大家围坐在茶桌旁慢饮畅谈的时候,培德书院真正的温度才缓缓流露出来。其实不仅仅是天然原木的温暖建筑,这里更有钱校长以及在培德书院工作的所有人的教育情怀和坚守。

本期《总编对话录》,就带你了解钱博士引人入胜的人生经历以及不忘初心的教育情怀。

“ 母语者在我眼里只是美国的农民”

2014年11月,曾有一篇题为《熊掌和鱼:略带偏见的中西方教育比较》的公益讲座被几百个公共微信号和网站广泛转载,粗略估计阅读量不下千万次。这次讲座也引发了质疑的声音:一个中国教育体制的受益者怎么反过来批判中国教育;当年的北大保送生怎么对着中国教育摇旗呐喊?别人也许不会,但他是钱志龙。“在北大上学的时候出了一点意外,”在问及当年保送北大的钱志龙为什么会选择出国的时候,钱校长这样打趣地描述,“说起来还是很有戏剧性的,当时我很快就有可能选上北大学生会主席了,可就在这个时候,马哲课的老师给了我一个挂科。”

在北大,竞选学生会主席有一个硬性的标准,就是绝对不能有挂科,更何况是马哲。但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他就是不喜欢马哲老师那种上课靠点名照本宣科的教学方法,而马哲老师因为他多次旷课而痛下杀手,成为学生领袖“报效国家”的梦想破灭。当年那份骄傲的自尊心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但今日说起,这事儿却成了钱校长的笑谈,“如果没有她,我可能走的路跟今天完全不同,我应该更喜欢今天的我”。

“仕途断了,那就出国去看看,”钱志龙说,“出国留学本来就是我的一个计划,但是我没想到引爆点是这样”。竞选的失利正好坚定了钱志龙出国留学的决心。那个年代几乎很少有自费出国这一说,大家都是自己去申请奖学金,而为文科生提供全奖的大学少之又少。然而钱志龙是一个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想要什么的人,When there is a will,there is a way,先出去再说。

接下来的几年里,钱志龙在美国伊利诺伊大学香槟分校修了传播学的硕士,在夏威夷大学修了文学硕士,最后拿到了南加州大学的教育学博士。期间,为了实现自己的教育理想,他换过专业,炒过老板鱿鱼,放弃过奖学金。为了谋生,他做过助教,助研,做过家教,做过翻译,在学校食堂打过工,甚至在华人的公司打黑工。后来他又在夏威夷的东西方研究中心接受过亚太地区领导力培训。尤其那为期半年的培训课程,对他产生了非常深远的影响。这个领导力培训课程专门招募亚太地区的学员去更深层次的理解泛太平洋地区的文化和教育,也接触到了整个亚太地区的文化。“因为四十几个学员来自三十几个国家,所以对整个亚洲文化和各自的风土都有了广泛的了解。”

2007年,“island fever”症状逐渐加重,钱志龙“miserably missing fall”, 他决定要圆了他一直有的纽约梦,“说走就走”,没有任何准备地背起行囊降落到了肯尼迪机场。在纽约的这一年里,他尝试了很多工作—去美国智库之一的亚洲协会做顾问,去胡适先生办的华美协进社教中文、教书法,卖字画,当美国中文电视新闻主播……这些虽然并不是他最终想要的工作,但这些经验对钱志龙个人的成长却产生了非常大的作用。最后,他来到了洛杉矶,在罗耀拉大学创建了“中英双语教师培训项目”,为加州的主流中小学培养了一批双语教师。

也就在这时,钱志龙才真正进入到了双语教学的实践领域,但他仍不满足,他不仅要有培养教师的实践,而且想要有直接面对学生的一线教师经验,于是他去面试了一家私立国际学校一个中文部主任的工作,结果没想到对方学校把另外一个职位一起给了他,那个职位就是小学校长。当被问起作为一个华人是怎样教美国人学英语的时候,钱校长会心一笑,打趣地说,“大部分的中文母语者都是农民,他们只会生活口语,而我教的是学术英语,所以我把那些母语者当作是美国的农民,自信就来了。”

“好成绩却是你不可承受之轻”

作为一个曾经的学霸,钱志龙却不鼓励现在的中国孩子做学霸。他总喜欢问学生这样一个问题,“What is your dream(你的梦想是什么)?”美国孩子的回答总是多种多样,有天马行空、异想天开的,也有脚踏实地的;而中国的孩子中有一半会摇头说不知道,另一半会挥舞着小拳头告诉你说想上北大、想上哈佛。“好不幸!”钱志龙感叹说,“我没有任何理由去批评孩子,外面的环境就是这样,他们的家长就是这样。”

2012年,钱志龙回国了。2013年,他加入中国传媒大学,负责培训学院所有国际教育、培训及交流合作项目,把他所知道的真正的留学告诉中国的家长们。在美国做校长的时候,经常有家长来跟他讲述他们自身的经历。钱志龙把那些故事称为“学霸家长的切肤之痛”。曾经有一位家长这样对他哭诉,“我的孩子看上去真的很优秀啊,上的伯克利大学,读的国际金融,拿了一份白领的工作,有着相当可观的收入,但是感觉这个孩子已经不再是我的孩子了。全家吃火锅的时候他要吃披萨,全家回国的时候他不愿意回国,好不容易拉回了国他也是满眼的嫌弃,满嘴的批评……”钱志龙认为这样的孩子就是失掉了最本质的东西—中国心。他说:“现在的许多国际学校不过就是一所坐落在中国的美国学校,其宗旨就是让中国的孩子去迎合他们,去被同化,这样的教育是顾此而失彼的。”

家长们想让孩子早点去上国际学校,一方面是想让孩子早点“脱离苦海”;另一方面可以早点进入国外的教学体系,将来留学出国会更顺畅。钱志龙理解这个逻辑背后父母的苦心,但他觉得这个逻辑过于简单和片面化了。他认为家长们只看到了硬币的正面,而硬币反面的代价却被忽略了。孩子的英语虽然流利了,过着所有西方的节日,养成西方人的生活习惯,非常自信、自由、充满了想象力。但代价是什么?他们对中国的一无所知,他们对中国的美好无从了解,他们对中国人的文化、传统不感兴趣。“这个代价可能不容易被量化,但最后必会成为中国家庭的不可承受之轻。” 钱志龙如是说。

“我们不挑孩子,但是挑家长”

钱志龙曾经在文章中谈到自己与培德书院的相遇,他用的词是“终于有一天”。2014年的一天,钱志龙“终于”遇到了培德书院,他的灵魂和理念像一列特殊的火车终于驶上了合适的轨道。钱志龙说他虽然是培德书院的校长,但是培德书院也让他成长。在培德,校长不仅仅是校长,老师不仅仅是老师,家长不仅仅是家长,孩子也不仅仅是孩子。整个学校暗合了道家的“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思想,一个理念,两位校长,三位一体。一个理念是“根深中国,盛开国际”,两位校长分别是钱校长和曾校长,两人分别代表西方的和东方的视角和格局,而三位一体就是老师、家长和孩子三者完美合作、协调统一。而道和万物,便是由初衷来,到希望去。

聊到老师、家长和孩子的统一时,钱志龙略显激动。他说,“我首先要好好感谢家长,是家长们的信任给了我无穷的信心,让我义无反顾地去做这件事情。”培德书院不挑学生,但挑家长,不仅仅是要付得起学费的消费者,而更是需要志同道合、愿意一起探索实践的同行者。钱志龙将家长分为三种:第一种是觉醒型,他们的教育观点与培德价值理念完全合拍;第二种是苏醒型,是已经意识到了问题但还未找到出路的;第三种是装睡型或沉睡型,是还没想清楚教育的核心目标是什么,他们也听不进素质教育的理念、把“强者生存“的丛林法则套用在教育问题上。而显然培德希望录取的是第一类,想帮助的是第二类家长。

在教师的培养上培德也下了非常大的功夫。钱志龙引用了梅贻琦先生的话,“学校犹水也,师生犹鱼也,其行动犹游泳也,大鱼前导,小鱼尾随,是从游也。” 培德书院培养了一个个梯次的老师,老师在授课之余也有很多的留白时间,可以更好地去充电和自我成长。他们首先学习孩子要学的茶道、书道等雅文化课程,举手投足之间形成培德统一的行为标识。这样,孩子们只需跟着大人一起成长,被老师的言行耳濡目染,既学到了知识,又养成了心性,保存了觉知。

在培德,孩子不仅仅是学生。孩子从天然的环境中感受自然、从传统的礼节中学会知止敬虔,他们赤子的心灵往往能够最快地感知到这些无形的知识,在这方面,他们比大人有更好的感知力。而老师的作用,就是把孩子们的感知秋收冬藏,梳理好他们的赤子情怀再以理性的方式告知他们,最终和他们一起成长。钱志龙在为大家斟上一杯茶之后淡然地说,“要让孩子知道,泡茶奉茶是一件多么优雅,多么风雅的事情, 不刻意,不做作,让对方感受到你的温度,谦卑和服务他人的种子就悄悄埋下了。”

“慢慢来,可能后发先至”

在“更高、更快、更强”的21世纪,培德提出“求慢、求难、求少、求拙”的治学态度,是有点考验家长心量和胆量的。 “求慢”体现在培德的农耕和木工课上,课程的目的不是要孩子学会农耕或木工的技能,而是要让他们以眼观心、体悟自然,花很长的时间来做这些事情,他们可以更好地体悟二十四节气,理解匠人精神,在漫长的过程中他们学到的是一种情结、一种领悟;“求难”是一种相对于过度鼓励的态度,不给孩子一人发一枚奖牌,也不鼓励与其他同学去攀比成绩,只是不断的去提示他还有可以增进的细节,时间上并不着急,但每天争取都做一个新的更好的自己;“求少”是教会家长和孩子不拿一种吃自助餐的心态去对待知识和课程,以耳濡目染代替塞填灌输,吃饱但不吃撑,学校给了孩子许多留白的时间,孩子学会更自主地决定他们想要学什么,并且让他们把吃到的东西都能有效地消化;“求拙”的第一层意思是让孩子少一些小聪明、小伎俩,因为小聪明会耽误大智慧。另外学校让孩子回归本真,认识事物最真实的面貌,不把学校打扮的五彩斑斓,让他们以赤子的灵魂感悟生活的本道,然后更好地回归自己。

在国内现在被扭曲的普世价值观里,在当代急功近利的教育体制中,家长也难免会担心孩子将来吃亏或落后于人。从这里毕业的孩子走出去该怎么办?他们能否适应社会竞争?会不会因为受挫而一蹶不振?钱校长承认孩子在走出培德的时候可能会遇到一些不适应,所以我们也从小就开始培养他们的生存能力、批判性的思维能力,乃至面对挑战时的抗挫力。钱志龙说,“我们并没有让孩子生活在绝对安全的真空里,而是让孩子更好地了解竞争的本质。在未来世界,考试第一绝对不算赢得了人生。”

说到这些问题的时候,钱志龙也谈到了了他对私立学校的理解。在美国,私立学校并不把自己叫私立学校,而叫独立学校, 那么什么叫独立呢?钱志龙引用一位退休的老校长的演讲,“第一,它可以独立于社会正确或不正确的价值观;第二,它可以独立于政府英明或不英明的教育政策; 第三,他可以独立于家长们正当或不正当的诉求。” 一所独立学校,一所敢于做一些尝试的实验学校,能够生存下去,能够有持久生命力的唯一可能就是坚持这三个独立,不然,你就会被家长绑架、被普世价值观绑架,那就做不成了。”

可能正是这种另辟蹊径、与众不同的坚持,也让钱志龙对工作、对生活感到无比的快乐。他每天迫不及待的赶去学校,回家后还是牵挂着孩子们的生活点滴,这些快乐是培德书院给他的,也是在教育之路上追奔梦想给他的。大音希声、大象无形,这种“求慢、求难、求少、求拙”的精神不仅仅影响了孩子们,也让钱志龙和培德书院的每一位工作者都深深受用。不忘初心的钱志龙,正是以这种方式诠释着年少时的梦想。

“念念不忘 必有回响”

高中毕业的时候,虽然钱志龙获得了北大的保送名额,但是当时改革大潮毫无预警的涌来,他的父母成了上海第一批的下岗工人,根本交不起北大区区1500元的学费。这个关键时刻,他的高中班主任,在自己并不宽裕的情况下,帮他支付了北大四年的学费。说到这些钱志龙不禁有些哽咽,“那些学费我早就连本带利还给老师了,可有些东西是一辈子也还不清的。”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钱志龙小学、初中和高中经历的三位好老师在他的心中埋下了大爱的种子,他在美国转了一大圈最终回到故土,回到教育的起点,偶然中其实也有一种必然。钱志龙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我投身教育的初心就是想把当年那些好老师传递给我的温度继续传递下去。培德所做的一切,归根结底,也就是要在每一个孩子心中埋下感恩的种子、种下爱的希望,有了这两样,无论将来面对怎样风雨,他们的生命都将会充满成长和治愈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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