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奇松

“和平利用”转向军事利用

冷战后，日本政府和军方突破国会于1969年制订的“和平利用”或“非军事利用”外层空间的决议，发射军事侦察卫星，参与美国的弹道导弹防御系统，开启了太空军事利用的大门。

1998年8月朝鲜发射“大浦洞”-1导弹后，日本决定发展自己的军用侦察卫星，并获得美国政府的同意。这是日本太空政策军事化的重要一步。2003年日本政府同意与美国一道建设反导系统。这是日本在实质上迈向军事太空政策的坚实一步。2008年国会通过《宇宙基本法》，规定根据有关国际条约和协定，开发和利用太空，包括军事利用太空。该法赋予了日本太空军事利用的合法化。这是日本太空政策的“自我松绑”。

为落实《基本宇宙法》，促进太空的军事利用，日本政府和军方等相关部门采取了一些措施，包括成立太空统帅机构，整合宇宙资源为太空军事利用服务；

通过法律允许日本航天航空探索机构（JAXA）参与太空军事系统的研发；制定太空政策计划，具体落实太空军事政策等。

在宇宙开发（或宇宙政策）战略本部成立之后，日本于2009年、2013年和2015年先后通过了三个《太空基本政策》，都强调太空要为国家安全服务，而且还列举了当前和今后一段时间内军事太空系统的研发规划。

随着法律、战略文件、政府计划的出台，日本防卫省也顺理成章地接管了原由内阁官房掌握的军事太空事务。在防卫省成立后，尤其是2008年《宇宙基本法》实施后，所有军事卫星的管理、操控由防卫省和自卫队负责。

目前，日本拥有强大技术手段，是一个太空强国。在日本太空政策军事化导向下，目前，日本太空企业“从市场走向了军事”。日本正整合国内涉及太空的相关资源，为军事目的服务。发展导弹预警卫星可能即将上马。事实上，日本已经拥有了预警卫星的关键与核心技术，只要政府一声令下，诸如三菱重工、三菱电机等公司和JAXA等研究机构，完全可以发射预警卫星。

另外，值得注意是，2014年日本计划到2019年组建太空监视部队，形成太空军力部队。未来不排除日本研发太空武器，包括天基反卫星武器。事实上，日本太空企业（包括火箭企业），完全用能力制造太空武器，以及太空武器所需要的技术、技能和工艺。

目前，日本拥有反导能力。反导能力本身就是反卫星武器。日本也拥有其他天基反卫星能力，也就是拥有天基武器技术。总体而言，日本拥有强大的太空军事实力和技术储备。日本太空军事化已经成为不争的事实，甚至已经开始了太空武器化，至少拥有太空武器化的技术。只要日本政府、防卫省和自卫队做出决定，三菱重工、三菱机电等航天工业可以制造出陆基、海基和天基（反）太空武器。

太空军事政策意欲何为

日本太空军事政策的推行与实施，不外乎是地缘政治的战略考虑。

冷战结束后，日本一直想谋求政治大国地位，甚至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但是一直没有成功。日本的一些政客和精英认为，日本军事力量不够强大，尤其是太空军事资产不足，是其中的一个重要原因。因此，日本希望借助军事实力的增强，助推“政治大国”目标，同时积极推行军事战略转型，由“专守防御”发展为“积极防御”，更希望实施“集体自卫权”，军事行动走出国门，迈向海外。为军事大国和强国的目标，日本希望通过太空军事政策，发展军事太空资产，努力打造“联合机动防卫力量”。

日本希望借力军事实力实现政治大国地位的目的，肇始于谋求侦察卫星的独立性。1998年朝鲜发射“大浦洞”-1远程导弹后，日本决定独立发展自己的侦察卫星，美国政府也被迫放手日本发展军事卫星。由是，日本真正走上了独立发展太空军事技术的道路。上世纪90年代以来朝鲜的导弹与核活动成为日本太空军事利用的重要推手。

如果说日本发展太空军事技术是朝鲜的军事威胁促成的，那么日本进一步发展太空军事技术，则是明显对抗中国。日本认为，随着中国海空军、导弹和太空、网络实力的增加，以及联合作战能力的提高，日本受到的安全威胁风险由过去的“不确定”上升为“严峻”。中国的太空技术，尤其是太空军事技术的发展对日本国家安全产生严重威胁。通过这种夸大的安全威胁，日本政府和军方有理由发展太空军事系统，应对中国的“太空威胁”。

日本太空军事利用是美日防卫合作的重要联系纽带。美日同盟的基石，是美日军事防务合作。美国认为军事防务合作需要日本发展太空军事系统，减轻美军军事负担，协助美军加强太空安全，以及协助其实施亚太再平衡战略。

目前，美国正在实施亚太再平衡战略，尤其是军事再平衡战略，需要日本加大太空军事系统和利用力度。2015年4月的《日美防卫合作指针》中具体说明了两国太空军事合作的各个领域，一旦太空系统出现威胁或军事攻击，两国通力合作，共同应对。

日本军事太空政策的影响

日本太空政策从和平利用转变到军事利用，而且正在加速推进太空军事化（甚至武器化）步伐，其影响是多方面的。例如进一步加剧本已存在的太空军备竞赛，有可能进一步加剧中日钓鱼岛争端、引发冲突，使得美国战略重心继续东移，等等。

太空资产本身就是基础设施，它们可以促进基础设施的建设和互联互通，发挥不可替代的作用。同样，太空资产也可被用于军事目的。太空武器可以摧毁天基资产，也可以摧毁地球表面的基础设施。目前中国拥有相当可观的太空资产，目前正在规划和已在实施的太空项目将进一步增加我国的太空实力。我国航天界提出了“天基丝路”概念，力图用太空资产促进“一带一路”战略实施。而日本太空政策有武器化的趋势，这是对我国“一带一路”战略的严重的安全威胁。

如果说这还只是未来可能的情况，那么日本强化并与美国共享太空态势感知能力，本身就是对“一带一路”战略的挑战与威胁。太空态势感知本身就是强大的情报侦察能力。日本的军事侦察卫星和一些其他遥感卫星具有世界先进水平；日本也在组建和扩大准天顶卫星系统，并考虑组建预警卫星。一旦这些天基系统组网成功，即使不依赖美国的天基系统，日本也能明了“一带一路”部分沿线的具体情况。一旦中日发生冲突，日本有可能在天基系统的指引下，先于我们在沿线采取行动。

而日本建立的海洋领域感知则是对我国具体的安全威胁。海洋卫星是日本的强项。目前日本正在与美国联合继续研发更先进的海洋卫星，不仅能看到海洋水面的商船军舰，而且力图看清海洋水下的情况，探知战略核潜艇和战术潜艇的动向。目前，日本在这方面具备了相当实力。日美一旦建立了强大的海洋态势感知能力，那么日本海上自卫队和海上保安厅几乎完全可以明了我们海上丝路活动以及海军活动。一旦出现危机，日本可以在丝路上进行相应军事活动，或者向有关国家提供情报。

另外，日本正在利用其主导的亚太地区空间机构论坛（APRSAF）发起太空外交，向与中国有领土、海洋纷争的国家，提供太空技术援助，拉拢这些国家与中国纠缠，插足南海问题。例如日本向越南提供可以军用的“先进对地观测卫星”，用于提高越南监视南海的能力。美日联手太空军事利用，同时利用太空外交取悦中国潜在对手，增大了对海上丝路的威胁。